9、一周目(9)
他親爹和親哥都沒給他臉色看過,可偏偏藍佑晴數次當著他的面甩他白眼。
而溫潤如玉,溫文爾雅,形容的是他親哥,不是他。
所以方才還暗暗得意的靖睿見佑晴露出厭棄他的表情,當即惱羞成怒,另一只手掰正她的臉:“你這什麼態度?”
他內心想法如何,皆出自她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只得道:“臣妾哪敢有什麼態度,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殿下不相信臣妾的解釋,臣妾頗為無奈。”
剛才那種咧嘴嫌惡的表情能叫‘無奈’?可她這會,睜著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靜靜的和他凝視,倒看的靖睿拘謹起來。他慢慢放開她,自己坐回到榻上,支著一條腿,斜眼看她:“你再敢對本王不敬,有你的苦頭吃。”
佑晴眼皮垂低,慢悠悠的說:“臣妾有罪,臣妾告退。”
靖睿剛才在睡夢中被嚇醒,這一覺睡的不實,加上酒勁又泛上來,頭隱隱作痛,他兩指揉著太陽穴,道:“先別走,叫人端碗醒酒湯來。”
“是。”她小步出了內室,招來順恩,讓他去准備醒酒湯。那醒酒湯早就備好了,聽說王爺要飲,順恩趕緊吩咐人去端,轉眼就到了佑晴手上。她穩穩的端著那碗湯,生怕灑了一滴,再被他挑毛病。
靖睿喝了幾口後,再飲不下去,將碗一撇,丟到了地上,那薄胎的玉碗便摔了個粉碎,和早先的一地狼藉做了伴。
“……”佑晴吃驚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靖睿只一味喝酒,連個下酒菜都沒有,空腹飲酒的後果這會都找上門來。他胃不舒服,擰著眉毛往榻上一趴,瞪佑晴:“你想說什麼?”
“……為,為什麼不把碗遞給臣妾,而是扔了?”敗家也沒這麼敗的吧!
靖睿不耐煩的道:“本王耳朵空的慌,想聽個響,與你何干?”
“……”是啊,與她何干,她便福禮低聲道:“是臣妾多言了,臣妾……”不等她說出‘告退’兩個字,就見宋靖睿忽然一抬手,揪住她的前衣襟,將她拽到榻邊,道:“耳朵裡還是空落落的,給本王唱個曲兒聽。”
她相信就是真正的藍佑晴也不會唱曲兒這個技能的:“臣妾不會。”
靖睿不依不饒:“隨便哼兩句。”
“臣妾怕只是隨便哼兩句,哼的不好,讓殿下聽了頭疼。”
靖睿一嘖嘴,扯著她的衣袖,怒道:“叫你哼,你就哼。”佑晴不為所動,道:“殿下想聽,叫人傳歌姬來。”靖睿道:“喝酒就算了,國喪期間,怎麼能讓歌姬又唱又跳?你當本王真的沒心肺嗎?”說著這句話,晃著她的胳膊,口中不停的道:“哼一個,哼一個,哼一個,哼一個……”
佑晴無可奈何的道了一聲:“臣妾哼就是了。”來阻止他的叨咕。靖睿這才露出笑容,往榻裡挪了挪身子,空出個地方給佑晴坐。佑晴只能依照所言,哼個曲給他聽。可剛要醞釀一下,起個調兒開哼,就見宋靖睿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她便覺得唇齒艱澀,擠不出聲。
“怎麼不哼?”
“您看著臣妾,臣妾十分緊張,故此難以開口。”
靖睿不耐煩的說道:“你怎麼那麼多事兒。”將眼睛一閉,頭枕著雙臂,仰靠在榻上,將一條腿扔到她腿上:“這回行了吧。”
沒他盯著看,她放松了許多,音調自然而然的喉嚨裡逸出,舒緩、平靜,安寧。靖睿本就困倦,此時這輕柔的曲子就像一雙無比溫柔的手輕撫著他,助他入眠。
靖睿一翻身,將一只胳膊也扔到佑晴身上,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等他再度睡了過去,佑晴也打了個哈欠,喃道:“真是的,這《搖籃曲》哼的,我自己都困了。”她把宋靖睿的胳膊腿從自己身上移開,想起身離開,卻發現裙擺也被他壓住了。她便眼珠一轉,心道何必冒著冷雨回存心殿,就擱你身邊睡一夜,明早起來嚇死你。
佑晴抓過一個靠墊枕好,挨著宋靖睿睡了。
昭王自從到了封地,包括藩王間互送的玩物歌姬在內,無數女子明著暗著想勾引他,爬的他床。只是宋靖睿那會還沒緩過神來,對這些事極端排斥。漸漸的,府裡的宮婢和歌姬們,知道小王爺對女子不大上心,寧願打打馬球,看看搏獸。暗地裡難免猜九殿□體有些問題,一個個的都不再動以色媚主的主意了。
但這些女子的行為,再加上在宮中的所見所聞及兄長對他的影響,給他留了個印象,就是他這等尊貴的人物,是女子人人都想勾一勾的。藍佑晴稍有和他親暱的舉動,他就自然而然的往那方面想。
這一大早睜開眼,就見自己面龐寸余外的地方出現一張嬌艷容顏,她人尚在睡夢中,閉著眼,較之平時,看不到那雙透著若即若離冷意的眼眸,但看五官,倒有幾分可愛的憨態。
於是靖睿腦海中不由得再次得出結論,她昨夜不走,就是投懷送抱,引自己同她圓房。他皺了皺眉,毫不憐香惜玉的推了王妃一把:“快起來!”
佑晴被他弄醒,慵懶的望向他:“嗯?”但心中卻想,自己居然沒在他前面醒來,不知他醒來看到自己睡在一旁,嚇到了沒有。
“哼!”靖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起來,輕蔑的笑道:“你昨晚為什麼沒走?就知道你存了歪心思!上次你來葵水了,是不是覺得很是倒霉,錯過了讓本王寵幸你的機會?”又撇了撇嘴,歎道:“可惜,你再勾引本王也沒用,國喪期間,禁房事。”
“……”
靖睿捏了她臉蛋一把,道:“你再怎麼勾引本王,熱孝期內也是不行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佑晴見他又來這套,這一次連反駁都懶得了,索性認了:“那……臣妾就等出了百日熱孝再來媚惑殿下罷。”
靖睿沒料她會這般說,居然脫口而出:“真的會?”話一出口,驚覺失言,羞憤之下,將佑晴一推,怒道:“今日本王還要見附近州縣的官員,你快走,不許耽誤本王時間!”
佑晴發現自己有些習慣他一驚一乍的態度了,淡淡的回了一句:“是。”把衣衫順了順,福禮退下了。
父喪在身的九殿下徹底消停了,至少在熱孝期內,他沒法再折騰玩樂。皇帝駕崩一個月後,接到了另一個消息,太子殿下已登基為帝,將來年定為延德元年。
藩王們就是要眼睜睜看自己的父親做皇帝,兄弟做皇帝,侄子做皇帝的一群人。不過,就藍佑晴觀察,宋靖睿好像根本就沒存過坐金鑾殿的念頭,吃喝玩樂而不承擔任何責任,才是他的追求。
成了皇帝,或許對他來說,還嫌麻煩呢。
新帝登基會按照慣例賞賜各地的藩王,而藩王則要准備回敬的貢品派人送回京城。這一來一往君臣之間,兄弟之間的金銀珠寶的饋贈,很大程度上沖淡了先皇駕崩的悲痛氛圍。國喪號稱三年,其實只有二十七個月,而不管是皇帝還是各地的藩王都要處理政務,就出現‘以日代月’的說法,實際上真正服喪的日子只有一個月左右。
再說,沒有哪個新皇帝是沉浸在父皇駕崩的悲傷中無法自拔的,往往老皇帝一死,新皇帝就甩開胳膊,安撫朝臣的安撫朝臣,防備權臣的防備權臣。
於是,皇帝駕崩百日之後,新皇帝將撫遠將軍之子鍾世彥,為駐扎在薊州外的懷遠營的右副將。
而鍾世彥去赴任,途經昭王封地,他的妻子與昭王妃是親姐妹,他與昭王是連橋,自然要去拜見一番。
藍佑晴從順恩口中聽到這個消息,驚的差點把茶盞掉到地上。那個大紅婚服的女子在自己床前哭泣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那天,她的雙胞胎妹妹嫁給了自己原定的丈夫。
而她則被迫成為自己原來妹夫的妻子。
現在,兩對錯嫁錯娶的夫妻要見面了。
佑晴凝眉思忖著。她連一點藍佑晴的記憶都沒有,先不說雙胞胎妹妹藍佑昕,那鍾世彥其實是藍佑晴舅舅的兒子,也就是她的表哥。他們兩人都是和原本的藍佑晴相熟的人,如何應付得了?
唉……如果沒辦法,只能搬出萬金油‘失憶症’來裝傻了。另外,她成婚之前就被拆穿了身份,不知妹妹和鍾世彥那邊情況如何。
“殿下對這件事怎麼說?”她很好奇宋靖睿的反應。考慮到他當初大鬧送親隊伍的情景,這一次他會如何對待鍾世彥和藍佑昕。
順恩把腰伏的更低了,小心翼翼的回道:“殿下只說了三個字:只管來!”
“……”很好,一聽就是敵對態度。
這時順恩瞟了眼四周,小碎步上前,對佑晴道:“娘娘,奴才有一件事是非講不可了。其實跟殿下拆穿藍家將您和您妹妹調換一事的人,就是鍾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