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周目(10)
佑晴和靖睿見面的情形,倒跟地下黨有幾分相似,只能宋靖睿單線聯系她。她想主動見他一面,則非常困難。在鍾世彥和藍佑昕到來之前,她想見他一面,不管是主動去見,還是派人去請,都逮不住宋靖睿的人影。
他不是在宗廟守靈就是在是和道士們焚香祈福,要麼就在壽春園看野獸相搏。佑晴後來也煩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等妹妹和妹夫登門再見機行事罷。
在鍾世彥和妹妹到來的前一天,就有兵丁來報了他們的行程。前一晚,他們宿在城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車輦進了藩都,在中午時進了王城。
昭王擺了家宴招待兩位遠道而來的親戚。開席前,靖睿和佑晴在在承運殿內升座等候兩人。佑晴不知宋靖睿是不是父喪在身的關系,一直繃著臉,和外面下火般的炎熱天氣正好相反。有他這個表情在,殿內的溫度好似都降了許多。
佑晴歷來是不會主動招惹他的,他既不說話,她也沉默。
這時有人來報,說鍾少將軍和夫人進了王府前門了。靖睿便朝順恩使了個眼色:“去帶他們進來。”
過了一會,順恩便引著一對年輕男女相攜進來。男子年少英武,五官遠不及宋靖睿精致,卻自有一番磨礪出的軒昂之氣,他裝作不經意的抬眸看了眼佑晴,便拱手道:“末將鍾世彥,參見昭王殿下,王妃娘娘。”他身邊的女子穿著素青澀錦襖,藍色暗花馬面裙,未語人先羞,羞答答的垂著眼眸不敢看端坐的王爺。直到她的丈夫旋首瞥了她一眼,她才張開櫻桃小口,柔柔的喚道:“殿下……”又將一雙含煙水眸望向姐姐:“娘娘……”
鍾世彥便冷聲道:“你就這般參見,未免太不合規矩了。”
佑晴一驚,心道他對佑昕的態度也太差了,簡直和宋靖睿對自己沒差別。這是就聽宋靖睿笑道:“罷了,罷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本王在配殿設了酒席為你們接風,咱們席上再聊。”
鍾世彥這才冷睇了妻一眼,不再計較。佑晴見妹妹一雙美眸漸起水霧,整個人我見猶憐,心中道,這鍾世彥真是鐵石心腸,對這個嬌娘子也能狠得下心折她的面子。她自然得向著妹妹說句話:“殿下所言極是,這些細枝末節就不要計較了。鍾副將也請不要再責怪尊夫人了。”
鍾世彥一怔,失落的道了聲:“是。”
四人剛見面,都先將心中所想藏住,互相配合的走過場。只是各有心事,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加上國喪期間不許歌舞款待賓客,便連這個拖延時間的招數都使不上,匆匆結束了筵席。
筵席後,佑晴帶著妹妹回了存心殿。知她有許多話要說,佑晴屏退了左右,與妹妹握著手在榻上說話。佑昕低頭抿唇,神色哀然,半晌才喚了聲:“姐姐——”然後便撲到佑晴懷中大哭起來。
“姐,你救救妹妹我吧,世彥他根本就不想和我一起生活,他心裡全是姐姐你,與他成婚一年,他寧願去找姨娘同房,也不來我屋裡坐一會。我,我居然還是處子之身。”佑昕抽抽噎噎的道:“我寫信跟娘說,可娘回信與我,要我忍著,讓著,關懷他,可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那些溫柔又怎麼能讓他知道呢?”
佑晴不知該作何反應:“他難道新婚之夜就發現你的身份了?”
“姐,他隨舅舅離京赴任前,常進出咱們家,他那般愛你,你的一顰一笑,他都記得。掀開蓋頭,我一開口,他就發現我不是你了。他後來聽說你嫁給了昭王,便立即寫信將此事告訴了殿下,為的讓一直無法無天的昭王將婚事攪黃,他好再度迎娶你。姐,昭王發現你不是藍佑昕,可曾為難你?”
“……”其實佑晴覺得,宋靖睿不光為難她,他為難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佑昕忽然揚起帶著淚光的眼睛,迫切的問道:“……殿下是不是也未曾與你圓房?”
佑晴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見姐姐不說話,她當她是默許了,竟下了結論:“表哥說的不錯,殿下也想糾正眼下這混亂局面。”
“糾正?”
“我留下,姐姐你隨世彥去薊門。”
佑晴苦笑:“說的容易,殿下怎麼會輕易答應。”
“難道姐姐不想嗎?你真的忘了你和表哥的情誼了嗎?”
佑晴還真忘了,她扶額道:“其實那場大病後,我對以前的事情記得不那麼清楚了,好多事都忘記了。”佑昕似乎對這句話早有准備,她道:“娘信上說了,但姐姐你想啊,你和世彥表哥重新在一起,他能幫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佑晴道:“先別說我,假如真的各自歸位了,你受得了王爺的脾氣嗎?娘當初讓你代替我嫁給世彥,不就是為了免受昭王的折磨麼。”
佑昕抱住姐姐,伏在她胸口,半撒嬌的道:“我怎樣都沒關系,關鍵是姐姐能和表哥重新在一起,讓你想起以前的事。其實我現在受世彥表哥的氣,就是報應,因為他原本就不是我的。倘若他對我好,我怕是會更愧疚,但現在……與其咱們兩個都不幸福,不如成全姐姐你的幸福。”
“……咱們想出花來都沒用,一切要取決於殿下。否則,有咱們苦果子吃。”
佑昕掏出帕子抹著眼淚,道:“姐姐放心,世彥表哥會探殿下口風的。這會,不出意外,表哥恐怕已經和殿下開口商量此事了。倘若殿下同意,你就會隨表哥走的吧。”
佑晴想了想,嗯了一聲。目前的局面看,鍾世彥和妹妹都想換回來,假如宋靖睿也同意,那就是三對一,不管她的態度如何,都換定了。
剩下的時間,妹妹講未出嫁前鍾世彥對她如何如何深情,奈何佑晴根本在聽別人的故事,難以感同身受。最後佑昕見效果甚微,便不講了,准備告辭回王府內住的地方。
此時夜幕落下,北地夜晚溫差大,佑晴怕妹妹回去的路上著涼,便讓人找了件繡金牡丹紋的褙子給她披了,又差了人將她送回住的地方。
佑昕摸著身上的褙子,若有所思。
她今日見了昭王,才發現那是個神仙般好看的人物,而且她也沒看出他哪裡乖張荒唐來,倒見他氣質高貴,舉止溫文爾雅。再說看姐姐在這裡的樣子,吃穿用度樣樣不缺,沒半點受氣的跡象。
殿下沒碰姐姐……是不是意味著殿下他……
在這微涼的夜風中,她臉頰微微泛紅。
這時,聽到前方有人聲,且看到太監提著宮燈列隊走來,她知道自己碰到昭王的儀駕了,忙傾身垂首站在原地恭候。
“王妃,你怎麼在這兒,本王還想去找你呢!”就聽頭頂傳來一把醉醺醺的聲音,接著手腕被握住,那人繼續道:“那省得本王親自來請了,走,回銀安殿再陪本王喝幾盞。”
“殿下,我不是……”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不如隨他去,看看他對自己究竟是何態度,於是忙改了口:“是。”
這時送佑昕出來的宮婢,見殿下認錯了人,其中一個忙開口道:“殿下,這位是……”可不等說完,就聽王爺一聲怒吼:“本王駕前,哪有你這奴才說話份!”嚇的那宮婢忙當即跪下認罪,其他人的哪還敢張口,都默不作聲。
佑昕將錯就錯隨著昭王回了銀安殿,她的內心既驚又喜,坐下後一直忐忑不安的不敢直視宋靖睿,只覺得耳根都燒紅了。
她這樣做,明天姐姐知道了,會不會怪她?
可是怪她……這其實明明就是她的丈夫。
“王妃,今夜怎麼如此矜持了,上一次你可是與本王暢懷豪飲的。”
聽了這句,她怕穿幫,忙捧起那盞酒,仰脖喝淨。這酒清香沁人,那股特有的酒香縈繞在鼻腔久久不散。佑昕想來自己不勝酒力,才喝了一盞,就暈暈乎乎的連連點頭,最後指尖發麻,竟握不住酒盞,讓它跌在了地上,她想俯身去拾,卻頭重腳輕,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這時宋靖睿才拎了另一壺酒自己斟了一杯,吩咐順恩道:“把她,還有裡間躺著的鍾世彥抬到暖閣去。記得,把他們衣裳脫了,塞到一個被窩去。”
“是。”
靖睿咬著杯沿,想起剛才鍾世彥跟他說的話,就想笑。
換回來?他還真敢說。
藍佑晴雖然不是他原本的王妃,他倆也沒圓房……但他倆都那樣接觸過了,咳!和、和圓房有什麼區別。
既然是他用過的東西,斷沒有交給別人的道理。再說,他堂堂昭親王,哪能任一個副將說的耳根子軟了,聽他的安排。
而鍾世彥說他和藍佑昕不曾圓房,所以藍佑昕還是完璧,這是他想換回藍佑晴的依據。
靖睿飲了一口酒,撐著腮幫,笑道:“那本王就行行好,幫你們跨過這一步。哼,看你鍾世彥,明天還有什麼臉再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