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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璣天緣(七元解厄系列)》第13章
第十二章

大多數的時候,人會被高於自身的力量所震懾。

然而有的時候,卻會被過於輕描淡寫的態度所嚇到。

站在那裏的王璣,完全不像被一群手執兇悍嗜血的魔教教徒團團圍困,事實上隨便一個人動手都能將他剁為肉醬的危險。可他那態度,仿佛不過是站在臨街的鋪子,在算賬的時候被問及身份不經意說起的話題般輕巧。

在所有人都愣了的這刻,忽然一個人動了。

一個不起眼的,站在所有人身後的黑衣人動了。

那個人以極為不可思議的身法越過圍成包圍圈的黑衣人頭頂,近乎腳不沾地地落入圈中,一手將王璣撈起夾在腋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躍上半空。除了血煞,其他人根本無法看清來者。

那人負著王璣,身法依然如飛燕輕靈,等他們回過神來,那身影已離他們十丈之遙,眾黑衣人連忙去追。最靠近的兩名黑衣人從側向急速貼過來,大刀劈來,眼睛見就要將他二人斬成兩截!

電光火石間,只聞得劍嘯如磬缶共鳴,震耳而起,劍光橫空出鞘,未幾,已聞得金刃互碰聲起。那兩柄厚背大刀竟不敵利劍,被削斷墜地,若非兩名追擊的黑衣人及時撒手,只怕連他們的手也要齊整切斷。

但畢竟出手耽擱了一下,空中靈動之勢兀止。又有幾名黑衣人追了上來,此人劍法之強匪夷所思,人未追近,反手一劍憑空掃去,劍氣蕩開,那幾個黑衣人如同碰到一堵石牆,狠狠地撞了回去,四散落地。

眼見那人就要脅著王璣逃出包圍,血煞眼中殺氣大盛,然而才邁出一步,卻仿佛有什麽阻止了他,他頓了足,摸了摸側腹的部位,隨即抬手一揚,一片紅光如電閃爍,無聲無色地打入背心。

王璣被人莫名其妙地揪了起來,雖然他當神仙那會兒也經常騰雲駕霧,可沒試過被人挾著又蹦又跳。縱然對方身法再是輕靈,也免不了騰躍顛簸,更何況不時還夾有打鬥,王璣只覺得自己的胃部要給擠出來了。

想開口叫駡,可那人穿梭在林中時,專揀偏僻之處去鑽,灌木、松枝嘩啦嘩啦地攔過來,那還顧得了開口。

此人對附近似乎非常瞭解,在松海之中穿梭,繞了一刻鍾的功夫,便擺脫了那群尾隨的魔教黑衣人。

黑松嶺的松樹高大茂密,覆蓋正片山嶺,密麻麻的松針如同遮天的黑幕,別說藏兩個人,就算藏個兩百人都不易察覺,那人終於在茂密松嶺深處一個崗下停下腳步,屏息凝聽,仔細聽過四周無人後,這才松了口氣,將人放下。

可憐這位祿存星君,自古到今都沒受過這般待遇,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聽腦門頂上一聲暴喝:“你來幹什麽?!”

王璣瞪大眼睛抬頭來看,那人竟然是失蹤多時的歐陽無咎!!

就見他渾身黑衣打扮,臉色略顯蒼白,一向帶著溫厚笑容的臉現在帶著憤怒的扭曲,就像王璣剛才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般。

那眼睛裏如果能射出刀子的話,只怕王璣身上已經穿了好幾個窟窿了。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法子避過那些守衛,但難道你不知道這裏很危險嗎?!該死的!那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中人!!你手無寸鐵地跑到這裏來幹什麽!?要不是我碰巧在那裏,你難道就任他們把你給剁了不成?!”

歐陽無咎只覺得自己很難按耐心底一種發狂的衝動,站在密密麻麻的刀鋒之中,那個手無寸鐵的帳房先生,到現在還讓他腦門的青筋不住地抽動。

他已經很多年不曾發過脾氣了,然而王璣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破例。

江湖這淌混水,不是說能隨便擦乾淨的,他一直將王璣屏棄於外,便是不想他涉足其中,可這個看上去精明的帳房先生卻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在如今江湖中最危險的魔頭面前……

他雖然焦急,然而對方卻不怎麽領情。

須知上天下地,還真沒有神仙吼過堂堂祿存星君!

平靜的眼神下,就像凝聚怒氣的暴風前夕。

“誰告訴你我在這裏的?”

王璣說:“自稱是你朋友的那個傻瓜。”

“鳳三?!”歐陽無咎此時只覺得所托非人,鳳三那個家夥什麽時候變成嘴巴這麽不嚴實的,大概是以為王璣一個不識武功的帳房先生沒法子做出些什麽,想不到他居然有本事摸上黑松嶺。

其實也怪不得鳳三,就連歐陽無咎也料不到,王璣居然能隻身無恙地闖入禁地。

“你來幹什麽?”

“告訴你別把純鈞給弄斷!!”

可憐盟主大人一口火氣頓時給死死堵在胸口。

習武之人就有一點不好,內息容易走岔……

歐陽無咎頓時覺得胸口一悶,喉頭湧甜。他心知不好,嘴唇一抿,牙關一緊,竟是生生把那口血給咽了回去。

然而這般做法反而更傷己身,壓抑不了地渾身一震,嘴角還是漏出了一絲血來。歐陽無咎反應也快,借天色遮掩,假作抬手,擦去嘴角血痕,暗地穩住內息,然後錯開身瞥開眼神,說道:“先生放心……我也就用劍小小地在血煞腰側上劃了一下而已。其餘打鬥,我都有將內力灌注劍鋒,劍碰到刀之前就已經被劍氣震碎,絕對不會傷到純鈞。”

手腕脈門突然被拿住,歐陽無咎不由吃驚:“先生?”

“你的脈象亂得厲害!”

歐陽無咎搖頭:“那是方才跑得太快,所以氣息亂了。”

“是嗎?……”王璣聲音一沈,“別想瞞我。”松林的黑影中,看不清楚他的臉容,然而這位帳房先生的語調,卻有仿若神靈般教凡人莫敢反抗的無上威嚴。

在王璣非常銳利的視線下,歐陽無咎便只好老實說道:“之前交手,一時不察,左胸不小心被刮了一下。”

“把上衣脫了!”

“哦……”

歐陽無咎不敢反抗,揭開黑色外衣以及貼身的裏衣,露出結實的上身,王璣探手過去,順著鎖骨而下,摸過肩帶肌塊,而至腋下肌肉凸現的胸肌處,觸手之感在冰冷的夜裏顯得熾熱溫暖,習武之人的皮膚並不細膩略略顯得粗糙,就算歐陽無咎是富家少爺,但卻改變不了他浸淫武學日夜修習的心志。

心裏的怒氣,在不知不覺間,被升起的擔憂輕而易舉地熄滅了,其實王璣自己也知道,歐陽無咎又怎會知道自己是天上星君?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一個弱不禁風,只懂得在帳房打算盤的帳房先生。

他更知道,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歐陽無咎根本不會被發現。然而他為了救他,不惜冒險出手。歐陽無咎是受了傷的,運氣不好的話自己都不一定能逃脫,更何況要帶上不識武功,如同累贅一般的他?

在默默的無言中,這個男人用自己的方法,盡所有的能力去保護他。

活了千萬年,王璣還是頭一次覺得明明不需要保護,卻因為這沒必要的保護感到悅意……

觸診的手摸過心房位置,心臟有力的跳躍仿佛就在他的掌心之中,不經意地,掠過一顆小小的浮凸之物,軟軟的,不設防的,劃過他的指腹,引來結實的胸膛本能的略抖,那輕得難以察覺的顫抖,卻從手指輕易地傳了過來,擾得他心神一動。

王璣連忙收懾情緒,在胸肋附近輕按幾個部位,在觸及一個部位的時候,歐陽無咎顯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裏嗎?你覺得如何?”

歐陽無咎道:“不是很疼,就是動的時候好像聽到骨頭‘咯吱咯吱’的摩擦……”

“肋骨斷了……你還敢又跑又跳?!若斷骨插入腑髒,我就算下去找閻王要人也要不到了!”

“其實我也沒覺得……”

“等你覺得就晚了!”王璣剮了這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的大少爺一眼,轉身掏出一顆藥丸來,不等歐陽無咎看清,便塞入他的嘴裏,那歐陽無咎竟也未有半分疑慮,任得王璣將藥丸塞入口中,喉嚨一咽,囫圇入肚,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滲起,仿佛有股清流導入全身百骼。

歐陽無咎有些詫異:“先生還懂醫術?”

“不是很懂,也就幫幾位鄰居的坐騎治過點小病。”

歐陽無咎又是一陣氣血翻湧:“牛馬?!”方才那藥該不是用來喂牛馬用的吧?

王璣想了想,天馬、青牛,說的倒也不差,便就點頭,然後略有補充:“還有些禽畜。”可憐那些仙鶴、金毛!等,凡間敬若神明的仙雀神獸,在王璣口均淪為禽畜一類,“它們要比你老實多了,見了我便會把痛處露出來。”

歐陽無咎委屈了:“我哪里不老實了……”

“你哪里老實了?!”他聲音再小,也因為林子裏過於寂靜而瞞不過王璣的雙耳,這回可真是把火星丟爆竹裏,劈裏啪啦炸開了,“有你這麽當少爺嗎?!丟下一大堆爛帳就跑個沒影不說,居然還敢給我跑到這種荒山野嶺招搖!?”

“我沒有招搖……”

說得他好像去花街柳巷浪蕩的富家子……他可是孤身涉險,險些連命都丟了……

歐陽無咎可憐地萎縮了一下肩膀,明明高於面前這個弱質彬彬的帳房先生,可偏偏有種被完全壓制無從反抗的錯覺。

“還說沒有!!跑了也不唧一聲,要是那個鳳什麽的也撒腿跑了,府裏還不知道得亂成個什麽樣子!你這不是存心給我找茬嗎?!”

“沒、沒有……我一時沒想那麽多……”

“少爺!”

王璣踏前一步,完全占於上風的態度:“您反省了嗎?”

歐陽無咎被逼退了半步,後面一棵松樹擋了去路,高大的身軀完全貼在松樹上,一手還拉著尚未穿戴整齊耷拉在健臂上的衣服,實在狼狽。被盯得沒有辦法,可憐的被脅迫的大少爺只好連連點頭:“是,我知道了,以後有何要事,一定先與先生商量!”

“很好。”王璣得到滿意的答復,這才退開來,容他松了口氣,然後扶他坐下。

歐陽無咎好不容易扯好衣服,抬手按住胸口傷處,抬頭瞧人的樣子意外的有幾分不適合盟主身份的無辜和脆弱:“我只是想著事情辦好了就回來,大概也就是一兩天的功夫,誰想……”

“哼,想不到那個家夥如此厲害是嗎?”

“先生莫非知道?”

王璣鼻頭一哼:“他修的乃是妖法,你又豈是他的對手。”

“妖法?先生說笑了吧!”歐陽無咎有些莫名其妙,“我想應該是些古怪的戲法,或者障眼法什麽的……”

凡人對怪力亂神之事一向敬而遠之,也莫怪歐陽無咎不以為然。

然王璣卻道:“你不相信?那我問你,若非施行妖法,這嶺上嶺下遮天蔽日的黑沙旋風如何而來?我想你前些時候刺他的那一劍,絕對不止破皮那般簡單吧?”

歐陽無咎其實心裏確實存疑,他上嶺之時受風沙所阻,若非碰巧有魔教中人入山,他趁勢跟隨而入,只怕如今也只能在嶺下徘徊,不得其門而入。然而入嶺之後竟然無法覓路下山,更是匪夷所思得很。

他用劍多年,一劍刺出,分寸如何,就算蒙了雙眼他也能知曉。當日與血煞相拼,他拼著受血煞一掌的風險刺出一劍,那一劍開膛破肚,必能取其性命。可今日他有意回去察看情況,卻想不到那血煞安然無恙,仿佛並未中劍,讓他好生愕然。

就算有再好再上乘的金創藥,也不可能讓他一日之後完好無損地站起來……

歐陽無咎心裏雖還是存疑,但已信了三分,露出擔心神色:“若當真如先生所言,那麽事情便更麻煩了!我總不能去找一個道士來對付血煞……但我的劍似乎也對付不了他……”

王璣卻是搖頭:“劍為百煉之剛,無妖不斬,能指攝三界鬼神,絕滅地境邪精。更何況,他不過是個人,怎可能金剛不壞。依我所見,他確實被純鈞所傷,只不過是喝了一瓶藥,喝完就由一副骷髏骨頭變得肌肉結實。”

歐陽無咎沈吟片刻:“我行走江湖這麽些年,還真不曾聽說過有這種可以古怪的藥。”

王璣道:“那不是凡間該有的東西。我想,恐怕是妖怪的血……只是不知他從何得來。”

歐陽無咎一陣愕然:“世上莫非真有妖怪!借妖怪的血復原,卻真是……聞所未聞!若當真如先生所言,那我們找幾個道法高深的道人把妖怪給抓了,便就讓血煞無法再取妖血修煉,先生認為如何?”

王璣嗤之以鼻:“有本事的道士還不都練仙去了,剩下都是些欺世盜名之輩,那還不如我自己來……”

“咦?難道說先生懂得道法?”想了想又作恍悟狀,“怪不得方才先生會突然出現在山頂!那先生一定懂得降妖之法了?”

“我也就看過,知道一些罷了。”

王璣翻了翻眼,要再說下去只怕老底都要被揭出來了,下凡的星君?他可不像被活生生地供在神龕上!

忽然,歐陽無咎以指按在唇上示意噤聲,王璣不知發生何事,但也不敢亂動,凝神警戒,四周只聞松樹枝葉搖擺,沙沙作響,卻沒有其他異狀,王璣忍不住小聲問道:“怎麽,有人跟過來了?”

歐陽無咎緊緊盯著松林的方向,也壓下了聲音:“我們被跟蹤了。”隱藏在沙沙的風聲中,有輕微的,近乎無從察覺的煽動,一隻蝴蝶帶著夜裏刺眼的螢光從樹後悠悠飛出來,眨眼間,又飛出一隻,不過片刻,已然有近百隻如同螢火蟲般的大蝴蝶,奇異地在歐陽無咎頭頂的半空中盤旋。

歐陽無咎猛然直起身來:“他們來了!”話音一落,嘯聲四起,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已將他二人團團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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