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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天引(七元解厄系列)》第28章
  第六章

  爻菱小心翼翼地爲座上的玄袍帝君包紮傷口。

  此時流水宴早已撤下,那些被嚇了個夠的南地妖怪紛紛告辭離去,至于那三位龍太子,則暫時安排在後殿歇息。

  白色的絲綢裹住了受傷的手掌,還是有殷紅顔色滲透出來。

  已包紮好的左手以手背托了下颚,微笑地凝視著坐在近旁的貪狼星君。

  天樞手中捧了茶盞,不見一分煞氣,身上氣息安然,倒似當初二人共乘一車時的平和,半點沒有之前在偏殿中幾乎大打出手的針鋒相對。

  “逆天者誅?”應龍笑看天樞,“如此不正合星君之意?”

  “若當眞有逆天之舉,本君自然不會留情。”

  “星君見本座在殿中款待百妖,難道不疑有他?”

  “兩千年前有百萬妖衆尚且未能成事,本君相信龍王不會重蹈覆轍。再者,”天樞將杯盞放下,杯底與桌面輕觸之聲清脆悅耳,“如今妖域已有新帝管束。”妖域新主,自然就是那位墮仙成妖的巨門星君,然而不知何時起,本來耿耿于懷的感覺,漸漸流逝,許是因爲天之將危,而塑塔寶珠始終未尋得,無暇照料其他,更何況身邊這位諱莫如深的前任妖帝,更不是省油的燈,心力耗盡,不過如此。

  “星君所言,倒也不差。”

  此時兩手已包紮妥當,應龍揮退爻菱:“你先下去吧。”

  “是。”

  爻菱領命退下,臨走忍不住瞟了一眼那位也不知是敵是友的仙人,方才殿上險些大打出手,兵器都亮了,可轉頭居然又安坐一室互通有無,這兩位神人的想法,果然不是他們這些甲衛可以明白。

  “棋子不好用,再換就是了。”應龍看向天樞,“有些能耐的妖怪在那場大戰中死傷大半,如今妖域,剩下的都是些不曾氣候的妖怪。想本座手下那三員大將,也是降的降,囚的囚,叛的叛。”

  當初逆天大軍中,應龍麾下有三元妖將,黑虬、九鳴、飛簾,法力高強,令天上衆仙心驚。當日應龍兵敗,降者,乃黑虬龍王,如今被貶谪至偏遠的白仁岩當個小龍王。囚者,乃鳴蛇九鳴,囚于鎖妖塔兩千年,塔破之後已逃匿無蹤。而叛者,卻是當初最不可能背叛的飛簾……就算與飛簾關系最好的九鳴,亦未曾料到原來他竟是七元星中借妖化形的廉貞星君。

  天樞手中杯盞略頓,想起不惜降生爲妖,投身妖軍的廉貞星君,之後一番波折竟連眞身亦失,如今更是無法回複,在仙界變成令人側目的存在。當日天帝委派之事他先前並不知曉,而以廉貞那悶不吭聲的個性更不可能私下告之,故此連天樞也是大戰之後方才獲悉。然而盡管如此,天樞仍感懊惱,更對並不爲此抱怨半分的廉貞星君懷有一份歉疚。

  他沈默良久,忽然問道:“龍王是否早知廉貞身份?”

  應龍似乎早便料到他有此一問,玩味一笑:“他是妖是仙,又有何關系?”他略略一頓,目光悠遠仿佛透過遠空看到兩千年前的星河天漢,“昔日一戰,若本座得勝,星君以爲,這九天之上,還有誰能阻止本座踏平天域?”

  他笑得自在,說起當年一戰,未見敗北者該有的懊惱與不甘。無數仙妖曆劫而亡,然而在他的雲淡風輕中,仿佛是一盤早已結束多時的棋局,待他拂棋開局,一切便又再入輪回。

  天樞心念一動,忽然按住應龍取杯的手腕。

  應龍擡目看他。

  天樞問:“應龍王,是否仍有逆天之意?”

  “如果本座答有,星君是不是馬上拔劍將本座劈開兩半?”

  對方不置可否,應龍倒不懷疑只要他說出一個“有”字,那柄曾在始神手中開天辟地的盤古鑿會立馬指住他的咽喉。

  “那好吧——沒有。”

  誠意欠奉,言不由衷的態度毫不掩飾,天樞並不放開應龍,冷道:“本君不信。”

  “其實星君心中早有定論,爲何非要本座口中一個答案?”應龍笑著撥開他的手,深邃的金瞳凝視天樞,此間已抹盡虛假逢迎之意,“九天尊位,是不是帝俊在坐,當眞如此重要?乃至當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燃盡星元?”

  天樞沒有回答。

  面前玄袍龍帝,褪去駕馭萬妖的威勢時,多了幾分慵懶不羁,然而所言所行,卻依然帶著不容忤逆的霸道。與他多次交鋒,憑心而論,應龍王,確實有成帝的能耐。

  然而他卻不能任其取天帝之位而代之。

  除了因爲天命不可違,還有最大的原因……那雙如同鎏金的眼睛裏,有俯瞰蒼生的睿智,然而……

  俯瞰蒼生,卻不見垂憫。

  “若……”應龍聲音略頓,微沈的聲線,有著看盡亘古的空明,卻亦有背負蒼生的沈重,“若天地當殁,方屬天命所歸,星君又當如何自處?”

  這一回,天樞卻沒有一絲猶豫。

  “天地有厄,自當爲我七元解厄星化除。”冷冽的目光依然堅定,仿佛不過陳述事實,而這事實,偏偏就如此的不容動搖,“此乃本君天命所在。”

  “萬事萬物總有終時,天命當亦如此!”

  “不錯。本君所司之天命,當亦有終時。”

  “何日爲終?”

  “天覆地亡,此日爲終。”

  話結于此,應龍定定看著天樞,仿佛從來不認識面前這個蒼衣神人,卻又好像早已相識了很久很久,乃至天地初開。

  天樞斂下目光,神色未變,依然繼續喝他的茶。

  “哈哈……”應龍忽然捧腹大笑,“本座……不該跟你討論這個……哈哈哈……”

  是了,怎麽忘了,這個男人若是個心智不堅、遇事動搖者,又怎配得上貪狼之名?無怪受染萬妖之血,那人,一如往昔,心存天道,亘古不變。

  時如夏日酷陽,剛烈熾熱,不容一絲汙穢陰祟。

  時如涼夜冷月,高挂夜空,冷漠只看世間變幻。

  應龍笑著了一陣,便狀似脫力般往後靠上椅背,輕輕地一聲歎息。

  如果沒有逆天之亂,他是不是可以隨心所欲地到天宮拉這位面無表情的星君到自己的南禦行宮小酌幾杯?又或者在蟠桃宴會上評頭品足那些被他盯得雙腳發軟的九天仙女?想必貪狼的臉色,一定比那些仙女的舞蹈有趣得多!

  可是,也沒有如果。

  因爲,他們都站得太高了,高得,沒有可以再退一步的路。

  房間裏只剩下呼吸起伏的聲音,安詳平順。

  此來並無所獲,天樞正要放下杯盞告辭,卻忽聞應龍說道:“星君可曾聽說過南海珠崖?”

  不等天樞想起,應龍便自解惑:“大越國時,有火星之精,墜于南海中爲大珠,徑尺余,時出海上,光照數百裏,紅氣亘天。後世人名其地爲珠崖,而火精大珠亦後有時于海上浮出,彷如紅日冉冉。”

  天樞神色略動,然後,看向應龍:“莫非龍王又要說,閣下與南海龍王有些交情?”

  應龍錯愕,不由失笑。

  誰說貪狼星君言語冷硬,不擅交際?這不是……挺能嗆人的嗎?

  “其實是因爲有幾位南海龍太子來拜訪本座,若有他們引路,估計,不至被龍王拒于龍宮之外。”

  不必派人去請,那幾位不怎麽安分的龍太子早已是按耐不住,要不是有龍衛在殿前擋駕,只怕又要大打出手了。

  白衣翩翩的敖緒搖著紙扇,一派隔山觀虎鬥,不動聲色地看著大太子敖尨與二太子敖瑛大眼瞪小眼,互相拆台地吵鬧不休,自然是最先發現應龍王與貪狼星君從殿裏出來,當即眼神一亮,不再理會兩個哥哥,上前拱手行禮:“敖緒拜見龍帝!”

  應龍點頭以示回應,那邊那兩位自然也不再費勁爭吵,連忙上前見禮。

  “三位太子不必多禮。”應龍又道,“本座身邊這位,乃天上貪狼星君。此番星君下凡,爲尋寶珠,以重塑鎖妖塔渡天之厄。”

  七元星君下凡尋珠一事已通傳三界,幾位太子雖身在南海亦有耳聞,此時見到七元魁首,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見禮。

  之前在殿中大放厥詞的敖尨心中略感惶恐,這位貪狼星君誦讀天旨之威加上入殿之前那份壓倒千妖的氣勢已令他非常怯懼,若是讓他知曉自己意欲撺掇應龍再興逆天之舉,一旦奏明天庭,先說他那事事謹慎的老子絕對不會包庇他,宮裏那幾個兄弟只怕也會落井下石。逆天必誅,斬妖台上,刀斧一落,便要身首兩分……

  想到此處,不由得一陣發冷。

  又聞應龍道:“聽聞南海曾有火星之精墜海成珠,故星君有意前往龍宮一訪究竟。”

  敖緒心思靈活,馬上前一步,態度謙恭:“尋珠之事,乃天君法旨,我南海龍族自當鼎力相助,敖緒願作引路!”

  應龍笑道:“如此甚好,此番前去,正好順道拜訪南海龍王,可說是……一舉兩得。”然而這兩得,是不是就如他所言這般簡單?欣喜若狂的敖緒太子以及懊惱于自己不及表現被人搶占先機的二位太子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語中隱晦之意。

  應龍回身正要吩咐衆位准備車駕出行,卻赫然對上天樞冷然若電的目光。

  “應龍王,當眞只爲尋珠而往?”

  “星君仍有懷疑?”應龍並不解釋,直視對方。

  天樞看了片刻,卻亦不再多說其他,轉身先行往殿外走去。

  那幾位龍太子見狀,連忙是爭前恐後地作陪左右,比起這位名聲不振的逆天龍帝,眼前這位從天庭而來的上仙如今是更見行情。

  應龍看著漸漸遠去的蒼青身影,忽然淺淺一笑,略側首:“吩咐下去,准備馬車。”

  身後雎翎領命:“是。”正要去辦,卻忽聞龍主將他喚住。

  “雎翎。”

  “屬下在。”

  擡目時,卻被應龍鎏金目中莫測的深邃所震。

  “此去南海,你們不必跟隨,給本座好好守住南禦行宮。”

  “龍主!”

  “去吧。”應龍的命令,翔龍甲衛從無不遵。

  待衆衛離去,應龍獨自一人站在檐下,舉目眺望那南極之處一片殷紅的天象,仿佛自語低喃,又仿佛,是與九天之上的帝尊說話:“帝俊……那道天旨,是不是代表你已有決定?”

  雷電藏于雲底若隱若現,彈跳瞬閃,令人不安。

  “然而這一局,本來就非你我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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