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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天引(七元解厄系列)》第50章
第四章

  冬意漸濃,有見野間層巒疊嶂,走入奇峰險穀,鳥雀聲絕,百獸隱穴。

  昨夜有雪,山體覆蓋了一層皚皚顔色,不薄不厚。

  不似北冥之地,茫茫銀白,豐雪見瑞。

  亦不似南極之處,寒到極至,未許飛雪。

  玄墨身影穿行其中,竟未震落些許承於枝上的雪屑,再看那淺雪之上亦未曾見絲毫足跡留痕。

  行至穀底,他忽是擡頭。

  面前正正有一險峰拔地崛起,且見是岩高萬仞,直刺中天,極爲突兀。

  然他目光之盡頭,竟是峰極之處。

  細碎的腳步聲從後而來,應龍未曾回頭去看,隻淡淡說道:“萬年鎮守,辛苦你了。”

  “豈敢。能當此任,乃鑫贔之榮。”影下逆光,白雪映形,矮圓的影子甚是滑稽。

  來者竟是那金背贔屭——鑫贔。

  此時他一改前時窩囊模樣,神色鎮定,語意恭謹。

  應龍回頭看他,就見那副圓頭圓腦、小眼小鼻、兩撇小鬍子外加背上大殼的正宗龜黿一族的模樣,嘴角扯了扯,歎道:“到底是誰人規定了龍王就得是人身龍頭,龜黿就得是圓頭背殼?鑫贔,你少來寒磣本座。”

  鑫贔眨眨那小眼睛,那矮胖的身體便突然發出柔和的金光,在光芒中向上拉長,轉眼間,隻見那裏已站了一個身形頎長,五官清雋的男子,身上再沒有扛著那礙眼的大龜殼,而是幻化成一式黃金胄甲,那胄甲上有玄武甲紋,雲紋其中,足見其龍子之尊。

  “可不就是爲了方便凡人祭拜嗎?以凡人目力,若非各具其形,實不易分辨來曆!”

  應龍卻不是可容其戲弄的人物。

  “裝瘋賣傻,騙了那傻乎乎的大禹還不夠嗎?”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輕易地讓那張滿不在乎的俊臉露出一絲挫敗之痛。

  “應叔,小侄並非有意騙那貪狼星君,你也不必這般折騰小侄吧?”

  “哼。”應龍冷笑,“就憑你這修爲,便想騙過他麽?”

  鑫贔神色一滯。

  “既是七元魁首,莫說你一隻萬年贔屭,便是上古大妖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般原形,你變化成什麽樣子,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金背大烏龜。”

  鬧了半天,原來在這兩位的眼中,他不過似那東西跳樑,不避高下,卻中於機辟,死於罔罟的狸狌小物。

  鑫贔大感挫敗,苦笑拱手:“鑫贔受教。”他立起身,看向應龍适才觀望的方向,“應叔此來,想必不僅僅爲了助星君修身吧?”

  “此乃其一。”

  “莫非應叔欲取鑫贔鎮守之物?”

  “有何不可?”

  辛苦苦笑:“並無不可,隻是那古物封於山中已曆萬年,期間欲取者不在少數,但如今古物仍在原處……”他略頓,“還望應叔三思。”

  應龍沉默,空氣中一陣緊凝之意。

  此時穀底忽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枝上碎雪飛散。

  雪塵飛揚,冰掛晶瑩,玄墨身影立於其中,竟有刹那間變得虛幻殘薄。

  “應叔!——”鑫贔不由伸手去扶,誰想手掌掠過應龍身體,卻如拍碎了影子般拍散了一手的黑沙。

  黑沙於空中遊離飛散,恍然無主,竟一時無法重新凝回原處。

  應龍仿佛方才回過神來,稍稍低頭,看了一眼被拍散的位置,散失空中的黑沙馬上收攝彙攏,歸位塑形。

  鑫贔難以置信,看向應龍:“難道說……”

  然那南極龍帝卻淡然一笑,仿佛适才之像不過悉屬等閑。

  “龍族的如意珠,可不是說沒了就可以沒了的東西。”看過了滄海桑田,曆經了天地變幻,這位南極龍帝的唇角依舊掛著那抹雲淡風輕的笑意,仿佛舍去萬年龍元如意寶珠,甚至失去真身落得魂魄離散的下場,之於他而言,不過是蝴蝶穿花過,蜻蜓輕點水。

  然同爲龍族,豈有不知其況之險極?

  鑫贔一時激動起來:“要取這古物,應叔全盛之時尚可一試,可如今……”

  “既然來了,本座便不會空手而回。”

  應龍赫然打斷他的勸說,一擡手,長袖中黑龍撲出,直沖鬥霄。

  乃見絕崖之外,竟有一口雕龍石樑,石樑懸空而出,上有龍形浮雕栩栩如生,威武不凡,口含如意珠,仿佛頃刻間便要躍飛天際。

  那黑沙龍形飛至崖峰之頂,俯身下來,落於雕龍之上,四爪棲伏,尚未動作,那雕龍口口竟噴出一道金光,瞬間將黑沙龍轟個散碎。

  待看仔細,便見那龍口之中有鬥珠翻滾,原本不過是石珠的球體此時發出劇烈光芒,穿透厚重石表,耀得通體透明,灼光猶如燈影,仿見內有龍影浮遊翻動。待轟碎來犯者,光芒即刻收斂,又複變回石珠原樣。

  鑫贔連忙再勸:“應叔,我看此事還是算了吧?老實說,此物根本不需要小侄鎮守,但凡進犯者,從來都是被轟成碎渣的。”

  “是嗎?”

  應龍施然一笑,緩緩仰首,但見玄色長袍隨風稍揚,鑫贔尚未開口再勸,突然一股狂猛的氣旋自應龍身上平地卷起,大量煙化的黑沙仿似在刹那間炸開一般,四下激噴化作巨大,氣勁之強幾乎把鑫贔也掀翻在地。

  轉眼間崖底便被黑色的沙暴完全籠罩。細碎的黑色沙粒在狂暴的旋風中上下翻滾不息,仿佛有無數沙塵成團狀交彙沖騰,發出撕裂空氣的響聲,遮天蔽日,隻把明日當空的深谷鎖死在昏暗之中。

  地上的殘雪被扯入沙暴,甚至是樹木也被卷得搖搖欲墜,脆弱一點的很快被強行折斷碾碎。

  淹沒在黑沙塵海中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突然一聲龍嘯,響徹山間,但見翻滾的沙暴中撲出一頭巨龍,逆風而起,扶搖直上,黑沙濾過其軀,洗礫其鱗。乃見其鱗身棘背,鋼爪利齒,墨鱗映光而現,更見背上一雙碩大無比的羽翅,天際翺翔之姿極其威武雄壯。

  隻是若看仔細,不難發現那並未龍王真體,其後尚見黑沙畫痕,然此般卻仿令那黑色龍身更見曳長。

  雕龍口中的石珠再度發出金光,比之前更強,乃如日之東升,耀光透穿高嶺雲霧,莊嚴神聖。

  可惜對那墨鱗巨龍全無作用,隻見那巨龍在天空中翻身飛下,直撲石雕!龍口大張,露出森利牙齒當頭噬下。

  頃刻隻聞得咆哮聲震耳欲聾,仔細辨去,似是二龍對嗥爭鬥之聲。

  勝負立判。

  一聲脆響,石雕龍崩碎,半空中碎石四濺。

  黑色巨龍在天空中上下翻飛繞了兩圈,而後一個迴旋飛落崖底,風聲呼嘯眨眼間沒入谷底沙暴之中。

  未幾,氣旋緩了下來,仿佛一頭狂暴的黑龍收回了它兇惡的利爪,閉起雙目,重新蟄伏。

  枯枝敗葉“劈裏啪啦”地掉回地上,穀底幾被鏟平。

  揚起的塵土慢慢沉降,煙塵滾滾的模糊視野方漸清晰。

  乃見谷底中央黑沙飛速迴旋于玄墨身影四周,不斷被吸入玄色之中,且見寬厚肩膀一角重新塑完,黑沙消失殆盡,轉眼之間,一切重歸平寂。

  玄色的長袍隨風微微晃動,在他手中,握了一顆橘子大小的渾圓石珠。

  鑫贔顯然不及躲避,鬧了個灰頭土臉,他邊拍掉盔甲上的厚塵邊是咳嗽著吐掉吃進嘴裏的砂子:“應叔你好歹先知會一聲,也讓小侄下個定風咒護身……”話是這般,但其實他心裏也極爲震驚。龍腦內的如意珠乃龍元所在,失去如意珠便是能保住龍身,隻怕也不過是殘缺之身,便是天際翺翔也無法做到。

  而似應龍這般,不但失了如意珠,更連龍身都沒了,隻餘下一縷龍魂,竟還有如此力量,能使天地變色,看來上古龍神的實力,確實令他們這些後世的龍子龍孫難望項背。

  應龍卻不管他抱怨,隻是若有所思地定定凝視著手中的石珠。

  石珠在他手中已變回原樣。

  忽見應龍五指收緊,那石頭砰然碎裂,碎石散落一地。

  外殼一去,便見內裏金光流轉,有一物存於其中,失了石殼保護,竟未跌墮,仍自淩空在應龍掌心之上。

  鑫贔其實未曾見過此物真形,心中不免好奇便湊上前去一看,隻見金光之下那物表面光滑潔白,形狀古怪,看上去就像……一根指骨?

  想起适才境況,鑫贔不由贊歎:“不想這丁點之物竟也有如此神力……”

  應龍卻是一笑:“昔盤古創世,死後化身,四肢五體化作四極五嶽,血液爲江河,筋脈爲地裏,肌肉爲田土,發髭爲星辰,皮毛爲草木,齒骨爲金石,精髓爲珠玉,汗流爲雨澤。”金燦燦的骨粒似乎感覺到應龍的氣息,光芒不再刺目,柔和的光暈包裹在表面,緩緩墜入其掌心之中,“燭……雖不爲世人所崇,卻亦是創世神靈。”

  原來這封存於崖峰之頂,雕龍石中的古物,竟就是燭龍遺骸!!

  此時見鑫贔收起表情,神色凝重,鄭重地跪於應龍身前,行了大禮,方朗聲宣道:“龍子鑫贔,拜別龍神遺骸。”

  他於此地留守數千年,從未稍離,如今任務完成,管是已曆萬年之壽,內心仍不免一翻起伏。

  忽見白骨瞬間沒入掌心,光芒盡斂,應龍收回了手。

  鑫贔起身,略略猶豫,還是問道:“應叔可是打算把其他的遺骸也一併取出?”

  應龍不語,但意爲默認。

  鑫贔眉間露出憂色:“遺骸散落神州大地,封存之地均有我八位兄弟鎮守,可不會個個都與應叔相熟而不予阻擾,似睚眥、狻猊,要他們尊長敬賢那是絕無可能……”

  應龍卻是笑了,掃過去的眼神竟多了幾分不怒而威的霸道:“你們這群小輩,個個無心成龍,卻去給凡人當看家護院,本座倒希望他們不要似你這般乖順,正好敲打敲打,好叫他們知道什麽才稱得龍族威儀!”

  鑫贔苦笑,龍生九子,確實均不成龍,凡人依其所好,塑其形,以求驅邪鎮宅,或求吉祥平安,可算是凡人對龍族的一種敬仰之意。

  不過喜好各有不同,所用之處也就各不相同。似狴犴好訟,便被鑄於獄門之上,以令罪者懾而生畏。又似睚眥好殺,鏤於刀柄劍鞘之上,以增利刃腥殺之險。

  這也還說得過去,可那大哥囚牛卻因喜樂,故常飾於胡琴之上,以聞其巧。蒲牢懼鯨好鳴,便造作鍾紐,以鯨魚爲形的木杵撞擊之,以專聲獨遠。

  像他,就因爲身強力壯,能負萬斤之重,便就被丟去馱石碑了不是?

  他們也極是無奈啊……

  “應叔教訓得極是!”鑫贔顯然不想被應龍結結實實地敲打一頓,於是連忙點頭稱是,想了想,複又多嘴問道,“應叔何不讓貪狼星君相助,若你二人協力,想必事半功倍!”

  應龍瞅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學了蒲牢那般好鳴多舌?”

  “……小侄失言,應叔莫怪……”

  半晌之後,便在沉默之中,鑫贔聽到應龍的話,話中竟帶了幾分柔軟,幾分無奈。

  “好不容易卸下重責,本座不想他再牽掛太多……”七元能解天厄,天樞所負之天命過於沉重,以他那剛直脾性盡管擔當,從未放鬆,然而管他肩能擎天,責任如山,多了,亦難堪重負。

  此時一道陽光穿破雲層落在峰下,仿佛讓墨玄的顔色多了幾分暖意。

  “更何況……”應龍看向山中方向,嘴角笑意莫諱如深。

  鑫贔忽然有種四肢加腦後勺發冷的錯覺,心想還是變回之前的模樣,腦袋不用伸那麽長的比較好。

  “欠本座的帳,豈可如此輕易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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