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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天異(七元解厄系列)》第14章
  第十三章

  且說蓬萊仙山,又名蓬邱,對東海之東北岸,周回五千裏。外別有圓海繞山。圓海水正黑,而謂之冥海也。無風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來,唯飛仙有能到其處。

  未到,望之如在雲中。

  若近,仙山仿在水下。

  臨之,風雲隱去,缥缈空中。

  山中物獸盡白,黃金白銀爲宮阙。諸仙有不死之藥,萬年不老。

  仙人萬壽,山中悠遊,下棋博栾,一局可千年。

  天權踏雲而來,徐徐落在仙山之中,觸目花海如雪,皚皚素錦。

  此處他已近兩千年不曾來過,只是景致未便,他還是輕車熟路,踏過落霜晶瑩的米珠荊花海,轉過飛絮柳葉林,遠遠便見淩霄山邊,天地間渾然而成的一塊青雲石突兀淩空,懸空在萬丈懸崖上,險要之度,仿佛承受不了一只輕盈的鳥兒落下。

  然而曆經萬年,此青雲石依然如故。

  青雲石上坐了一位老仙翁,鶴發白須,懷裏抱了一把過頭高的彎曲拐杖,挂了個頭大的葫蘆,仙風道骨。可若是走近了,便會發覺他雙目緊閉,還發出輕輕的呼噜聲。

  面前放了個檀木六博棋盤,棋盤內棋子若星,棋局已在劍拔弩張之處。

  天權躍上青雲石,在老仙翁對面坐落,看了看兩千年不曾動過的棋局,還有旁邊早已涼透的茶,隨手一點,茶香重起,袅袅輕煙,缭繞雲霄間。

  “南極老人,茶要涼了。”

  睡得正香的老仙翁抖了抖大腦袋,擡起頭來,睡眼惺忪地應了聲:“哦……”隨手拿起茶盅喝了口,皺起眉頭:“嗯?這茶好像味道不太對……”天權不禁心中暗笑,放了兩千年重泡的茶,便是仙茶要太好也不怎麽可能吧?

  老仙翁倒也沒有計較,放下茶盅,不去看天權模樣,專心致志地瞧著棋盤上的棋局。

  天權笑問:“南極老人,下一步可想好了?”

  棋盤上白子早在劣勢,黑散圍困白枭,勝負看來已定。

  “急什麽哪?”仙翁不肯伏輸地擺手,“我這不是正細細琢磨嗎?”

  天權耐性極好地笑了笑,不氣不惱,只用指頭敲了敲膝蓋,垂目看了片刻,道:“其實仙翁勝券在握,何必吊本君胃口?”

  老仙翁眼神一亮,半張半眯的眼睛登時瞪大了盯住棋盤,可惜盯了半晌,仍舊看不出自己的白子如何能突出重圍,將逆勢扭轉,最後他鼻頭哼了聲,道:“不過是給你個反敗爲勝的機會罷了!”

  “本君曉得。”

  老仙翁故作大度,指了指棋盤:“你倒是說說,如何個走法?我再給你指點指點。”

  天權卻是搖頭:“不好,不好,本君若說出來,豈不是在仙翁面前班門弄斧?不好,不好。

  他連連幾個“不好”頓時把老仙翁給憋急了,其實這局早該推棋,便是礙了面子,死活不肯認輸。如今聽了還能反敗爲勝,更是志在必得,能在棋盤上贏這位仙界博栾高手文曲星君,往後在仙家面前可長顔面了!

  “不就是一局棋嘛!你輸了我們再推了重來便是,何必斤斤計較?”

  “可話不是這麽說……”天權抱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棋局,“雖然敗局已定,但只要容我再想想,說不定可以扭轉局勢。”

  老仙翁聞言更急了,他將這敗局拖了也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聽到能贏,若是讓天權再想個仔細說不定他又得輸了,當即叫道:“不行、不行!文曲星君,你怎麽這麽不爽快呢?既然勝負已分,你說出來了又有何妨?!”

  天權長眉一挑眉,考慮良久,等到老仙翁急得那光光的腦殼快冒煙了,才慢慢說道:“輸贏總得有個彩頭……”

  “行!行!”老仙翁聽他終于松了口,連忙點頭答應,卻也忘了計較這輸家怎也討彩頭?

  天權將視線移向仙翁懷裏那根拐杖上鬥大的葫蘆,彎目笑了。

  且回訴人間,趙舒傷了手,只推說一時不察,宴席上也是把酒言歡,不曾露出異態。

  霍步是有酒便歡,少不得被姬無雙諷刺一番,這席酒宴,各人倒也算盡興。宴畢,雲枭與衆人道別,又謝絕回府的轎子,徒步而歸。

  懷裏揣著那包龍團勝雪,少不得暗自欣喜,只盼著師傅回來,送上一盞清茶,換得一個贊許的微笑。

  正是走著,突然夜空中,一只蝶飄忽地飛來。

  雲枭伸出手去,蝶拍翅落下,停在他的指尖上,頃刻間,化成一片竹葉。

  竹葉半見黃萎,似是枯竭之狀。

  “竹君?”

  雲枭心想不妥,連忙發足奔至城下。

  此時城門早已關閉,尋常百姓若無守城將令不得出城。雲枭眉頭一皺,左右相顧無人,但見他念動法訣,一股旋風拔地而生,他禦風之術已有些火候,身體如同飄絮隨風騰空,越過城牆,也不落地直往杞山飛去。

  一路上只覺得杞山方向妖氣衝天,腰間泰阿也在鞘中戰抖不休。

  及至竹林,落地後看到的景象,實在叫雲枭大吃一驚。

  前時竹林茂密蒼翠,如今卻像被烈火焚燒過般,殘竹半斷,大片竹林毀于一旦。

  他正尋思,忽然身後一陣冷風掠過,妖息驟現。

  “小娃兒,你在找誰?”

  渾厚的男人聲音從身後突兀響起,雲枭渾身一緊,急旋身暴退三步。只見身後站著一名黑袍男子,魁梧高大,一頭黑發,眼瞳青綠深邃,正笑眯眯地看著雲枭,然而雲枭卻覺得這笑容,教人毛骨悚然。

  “別怕,別怕,叔叔不是壞人!”

  他輕佻逗弄的語氣,仿似拿著馬尾巴草耍戲貓兒般,邊說著邊走過來,伸手來拉雲枭。

  “!!”

  烈風暴起,雲枭往後急退,風刀刮過地表,在男人面前地上裂出一道深縫。

  男人收了手,意興昂然地看了看被割出血口的手掌,不見半分痛楚的表情,反而湊到嘴邊舔了舔,笑意更濃。

  “幾百年不曾有人讓我流血了……小娃兒,倒是小看了你!”

  雲枭心叫不妙,正要念訣布壁,豈料那男人身形一閃消失無形,雲枭本能回身,但後頸猛然一緊,已被鐵鉗般的手擒住。黏濕的血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淌,雲枭知道這是自那個男人手上傷口流出來的,滑溜溜地淌進他的衣領,叫他從骨子裏發涼。

  竹林內發出一聲長嘯,一片綠影如光驟降。

  “放開他!!”竹君手中翠竹如鞭甩出。

  男人並不撒手,左臂袍袖一揮,只見幾道寒光橫空閃過,竹節寸斷,更在竹君胸膛及至腹部上拉出五道傷痕。

  雲枭趁機一拍腰間,泰阿出鞘,頭不回,身不轉,反手削去。

  “哦?”男人輕詫,松開手避過劍鋒。

  雲枭連忙撲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竹君,低頭看他傷勢,乃見傷口頗深,奇異的是並未見血。

  竹君苦笑搖頭:“我是竹子,不會流血。”

  那男人看著雲枭手中泰阿,眼中精光四溢:“這般的好寶貝,小娃兒,你會不會使?要不要叔叔教你?”

  雲枭騰劍胸前,護住竹君。

  男人左臂袍擺受風輕揚,隱見鋒銳的尖爪,正是適才傷人利器。此人雖是笑容可掬,但眼中邪氣不掩,明明傷了竹君,卻不過似順手砍斷了根竹子般。

  那男人見雲枭執意頑抗,笑了:“可惜啊,可惜,多有趣的娃兒,本來還想與你玩一會……”剎那間綠瞳凶光閃現,“不過叔叔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就,不耽擱了。”

  他話音一落,鬼魅的身影再次消失于雲枭眼前,雲枭知他厲害,不敢輕敵,即刻吹起狂風障壁,五丈之內刮起刀般的烈風,連地上殘存的竹樹也被徹底割斷。

  雲枭知這杞山上的竹都是竹君的命,回頭擔憂地看了看竹君。

  竹君會意,虛弱地笑著搖頭,道:“別擔心,只要根部仍在,半月就能長出竹筍……”

  “呵呵,小娃兒,你現在還有閑功夫擔心別人啊?”

  低沈的笑聲破風傳來,雲枭連忙擡頭,見那男人全然不懼風刀,輕松穿過風壁,而那些風刀只一近身便教他身上散發出的妖氣震碎無蹤。

  袍下閃爍銳光的爪刺目非常,他的爪,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雲枭撕碎。

  雲枭雖知不敵,但並不退卻,反而挺劍要刺,豈料身後竹君突然將他拉住,喝道:“黑豹王,不可傷他!!”

  男人聞言微是一頓,也不著惱,笑問:“爲何?”

  竹君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雲枭一眼,重地歎息,而後道:“他……是雲娘的孩子。”

  男人詫異:“哦?”這才再度打量雲枭,當看到那雙如他一般幽綠如熒的眸子時,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原來是我的孩兒。”

  雲枭聽著他們的話,也是當場愣了,這個邪魅殘酷的男人,難道便是他等候多年的父親嗎?

  “想不到我居然有個兒子,呵呵……”

  男人笑容更加燦爛,利爪縮回袖中,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雲枭的腦袋,然後將他摟進懷裏。

  自小便在娘親的懷中幻想過父親的模樣,當那只寬厚的手掌撫摸自己的頭時,那份慈祥和愛寵,該是如何讓他歡喜。然而此時此刻,眼前這個應該是父親的男人,卻不能讓雲枭感到絲毫的慈愛。

  縱然他是笑著,縱然將他摟住,像凡人的父親與孩子重逢時一般無異地對待他,但雲枭卻敏銳地看到,在男人冰冷的眼中,不帶一絲溫度,自己存在于綠瞳中的身影,不過是一具可供使用的東西。

  “你叫什麽名字?”

  寵溺的詢問,讓雲枭有掙脫逃開的衝動。

  然而他還是回答了:“雲枭。”

  “雲枭……雲枭……”男人細細琢磨著,突然仰天長笑,好不容易止了笑聲,喘息著道:“哈、哈……雲枭、雲枭我兒!哈……”

  旁邊的竹君臉色難看得很,對于這父子重逢的一幕,側臉不想去看。

  然而男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竹精,你等了雲娘這麽些年,盼來的卻是她和我的孩兒,可感到難過了?”

  竹君咬牙,並不作答。

  男人又回過頭來,放開懷抱,笑問雲枭:“我兒,你娘可有托付一物,囑你交還與我?”

  雲枭不語,卻也並未搖頭。

  “眞是倔強的小娃兒!”

  雲枭身形修長,與男人近高,男人便搭了他的肩膀:“往後多與爹親近,便知爹的好處了!”他看到同色眸中的拒絕,笑道,“別怕,別怕,虎毒不食兒,更況且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待事情一了,便帶你回妖域去,妖王之位嘛……你爹我大約還要坐個幾千年,要不給你弄個小領地當個小王什麽的也是不錯!”

  雲枭突然格開他的手臂:“我不去。”

  “爲何?”

  不理會那男人眉間的不悅,雲枭過去扶住竹君,冷冷說道:“我已有師傅了,不想跟你走。”

  “師傅?哈哈……”男人狂笑,眼中凶光大盛,“誰人敢當我兒的師傅?!狂妄至極!!待我將那斯碾成肉糜!!”男人變臉一般露出慈祥面孔,“雲枭我兒,可想見識一下你爹的本事?”

  雲枭並無應和,然心裏已做計較。此人邪惡冷酷,妖力高深且下手殘忍,若是可能,他根本不想承認這樣的男人是他的父親。但有竹君證實,還有那雙極似的綠瞳,教他不得不承認事實。

  這男人橫蠻專制,對天權似有敵意。他不知道師傅能不能對付,但他知道師傅待自己極是細致,若知此妖是他的父親,未必肯與之動手,然而這個男人,卻不是謙讓之輩……

  不行,不能讓師傅遇上這個狀似癫狂的妖怪。

  念頭一定,雲枭冷道:“娘親托付給我的東西,我會交給你。之後你我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哈哈……”男人好似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奶娃兒,“只要是我想要的,無有不從。我兒,還是乖乖隨我走吧!”

  男人再度伸手向雲枭探來。

  此刻竹君動了,他旋身擋開二人,並不回頭,吩咐雲枭:“快些去找你師傅,此處我來應付。”

  只見竹林內飛出一只青蝶兒,巨大無比,竹君拉住雲枭將他抛上蝶背,蝶兒拍翅升天,轉眼間便已遠去。

  男人卻不出手阻止,只看著竹君:“不想我帶他走,爲何又要喚他來?”

  竹君澀然一笑,清雅容貌終于露出破綻般的苦澀:“雲娘便是死了,仍讓雲枭在這裏等你,想告訴你,她爲你育有一子。”

  “既得我兒,你又爲何阻撓?”

  竹君搖頭:“雲娘或許別無選擇,但雲枭可以。”

  男人面上殺意驟現:“是因爲他那個師傅?”

  竹君並不回答,只看著已不見蝶影的長空。

  “勸你不要招惹雲枭的師傅……否則,自找苦吃。”

  “哼!”男人終于沒了耐性,長爪破體而入,紮入竹君體內。然而竹君臉上卻無半分痛楚,只是淡然地看著他。

  男人臉上笑得邪魅無比,他緩緩湊到竹君耳邊,輕道:“竹精,我不妨告訴你,其實我早便忘了雲娘的模樣,若非她身上帶著我想要的東西,連她的名字,我也不會記得。”

  “你!!”淡漠寡素的臉終于動容地扭曲,換來男人張狂地大笑。

  “你去見了雲娘,替我告訴她,她的兒子,我會好生對待,哈!哈……”

  竹君渾身青光大盛,竹林風嘯淒厲,杞山籠罩在一陣青芒之中,頃刻間,乃見竹樹枝頭花穗綻放,漫天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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