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綏帶著一籮筐東西回去的時候已經臨近晚飯時間，院子裡還在一片雞飛狗跳的歡聲笑語裡，契耶和索爾都是一身汗，滿頭滿身粘著雞毛，野雞驚恐的邊飛邊叫，讓場面看起來很淒慘。

　　把東西規整好，莫綏有了桂皮，就準備能直接用在晚餐上，把番薯埋進土裡，在上頭升起火，一邊做燉肉一邊看著契耶和索爾跟野雞相互折磨。兩個人用得都是人形，莫綏看了一會兒就發現人形獸人與亞種所存在的區別。獸人確實非常神奇，就像得到了神的恩賜，可以完全轉化體型提升力量進行捕獵，獸人的獸型非常有爆發力，速度快，而且非常敏捷，完全是用猛獸的自身優勢在捕獵，但是一旦變為人形，這種優勢就不再存在了。

　　獸人的人形和亞種的體型和力氣差別並不是很明顯，索爾對於人形身體的掌控明顯比契耶要好，不停的在積攢經驗，動作也更加的流暢有技巧，等莫綏把肉燉好的時候，契耶抓住一隻野雞的時間裡，索爾已經能抓住最少兩隻野雞。或許在得到了力量的時候獸人也失去了一些東西，而在技巧的使用上，明顯索爾更有天分。

　　在莫綏原來的世界，蠻荒時期並沒有獸人，所謂的亞種在莫綏眼裡就是普通的男性，在那樣一個人類佔領地球的世界裡生存過的莫綏，並不覺得亞種就是一無是處要被淘汰的，亞種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的同類，他不甘心也不想看到亞種被輕視，而索爾的出現在他看來，則是一個契機，向獸人部族證明亞種並不是沒有用的。

　　“莫？”火熱的手掌貼上額頭，莫綏恍然回神就對上了契耶滿是擔憂的眼睛，“不舒服麼？”

　　“我沒事。”契耶的眼神實在純良，單純的擔憂讓莫綏胡思亂想的心沒有由來的好了起來，從眼底透出來的笑意讓契耶的臉有些發燙，還沒等契耶弄明白自己這是怎麼回事，莫綏就已經移開了視線，開始拿碗裝燉肉。

　　鹿肉加了桂皮這種解膩神物之後讓人胃口大開，看著眼前一身雞毛的兩個人和躲在雞窩裡瑟瑟發抖的野雞，莫綏無法抑制的笑了出來，讓契耶和索爾先把身上的雞毛弄乾淨了再來吃飯。

　　蠻荒時期的季節分佈不太均勻，春夏都比較長，各占了四個月，秋季卻出奇的短，大概一個月時間就進入冬季，持續三個月的嚴冬，讓只有一個月儲備食物的獸人們過得很是艱難。

　　雖然並沒有第三個亞種比較，但是莫綏還是在把自己所會的教給索爾之後，感受到了亞種相較於獸人在技巧上確實非常有天分，莫綏已經停止了讓契耶一起學習他的捕獵方式，用自己的優勢去捕獵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夏天，莫綏的野雞們已經下了不少蛋，靠著牆翻出的一小塊地裡幾種常用的佐料茁壯成長著，儲物室裡多出了幾罐剛釀好的葡萄酒，綁得有些歪斜的架子上曬著茴香和陳皮，牆角的籮筐裡裝著小半筐土豆和番薯，邊上放著兩個還帶著土的大芋頭，被支架撐起的木窗外的架子上掛著兩根莫綏試做的血腸。

　　一切都是這麼的安逸而美好，除了院子裡傳來的拳拳到肉的聲音。

　　“起來，再來。”

　　午後的太陽還有些火辣，站在太陽下的莫綏身上出了一身薄汗，馬上要成年的身體飛快的生長著，眼見著就要趕上契耶，棱角更加分明的臉上是打鬥過後還沒散去的淩厲。

　　“估計明天要打不動獵了。”索爾一邊揉著被踹到的腰一邊站起來，原本偏瘦的身體已經可以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雖一臉苦悶的這麼說著，卻再次迅速撲向了莫綏。

　　契耶變為獸型趴在屋簷下的陰影裡，習慣性的看著莫綏和索爾練習拳腳，原先單方面的痛毆漸漸好轉，索爾在莫綏拳頭下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三個人一起進入森林捕獵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索爾已經不再需要採摘水果換取肉食，雖然部族裡開始流傳索爾抱上了契耶的大腿，每次被獸人們勸告不要把寶貴的食物浪費在亞種身上，契耶都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在森林裡發現一小片竹林之後，莫綏又在略遠些的森林週邊發現了一片野小麥，因為完全沒人惦記，長勢非常喜人，只是不只是到了冬天，能有多少收成。

　　身後已經跟了很久的人似乎不小心踩到了枯枝，莫綏本想當做不知道，只是這動靜實在逃不過靈敏的聽覺。

　　“跟了我這麼久，不覺得累麼？”莫綏好整以暇的轉過身看向身後。

　　被拆穿了的人在莫綏開口後倒是不再掩藏蹤跡，看到從樹後走出來的伊斯，反倒是莫綏有些驚訝了。

　　“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吃驚的表情呢。”伊斯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眼裡卻有些揶揄的看著莫綏。

　　常常要用到桂皮卻不會製作，莫綏幾乎每個月都會去祭祀的屋子走一趟，雖然每次都會說上一兩句話，卻並不熟悉，祭祀在部族裡的地位很特殊，這麼尾隨他，實在是讓人想不出理由。雖然依拉的伴侶幾乎都是獸人，莫綏也沒覺得伊斯暗戀他。

　　見莫綏只是淡淡的看著自己並不說話，伊斯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走到了莫綏的面前，站得近了莫綏才發現，伊斯和已經快要趕上契耶身高的自己差不多高度。

　　“莫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伊斯溫和的笑容讓人無法升起戒心，見莫綏的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伊斯輕笑一聲，“真是沒意思呢，其實我只是想自己來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之前是個流浪的獸人，住在北邊的森林裡，即將成年，你還想知道什麼？”莫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伊斯，直到現在為止他似乎並沒有幹出什麼會讓祭祀特別關注的事情。

　　“唔……其實是想來謝謝你對索爾所做的。”伊斯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看著莫綏的眼睛，輕聲說道，“亞種在部族裡的地位一直很尷尬，除了不能孕育生命，和依拉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用獸型捕獵，還將這些技巧交給索爾，但是你確實改變了亞種的命運，讓他們不至於在冬季餓死。”

　　伊斯的眼睛深處似乎有什麼在湧動，莫綏很是玩味的笑道：“你這是作為祭祀在對我表示我幫助了亞種的謝意，還是你自己因為索爾來感謝我？”

　　“還真是敏銳呢。”伊斯輕聲笑了出來，有些頭疼的說道，“我和索爾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確實不想看他再那麼辛苦下去，你知道的，部族裡的人都覺得亞種沒用，並不喜歡索爾，祭祀的地位太特殊了，如果我對索爾關注得太多，部族裡很可能會驅逐他。”

　　“你喜歡索爾。”莫綏似笑非笑的看著伊斯，祭祀大人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然後耳朵紅了起來。

　　臉也慢慢紅了的伊斯有些懊惱的看著莫綏，隨後卻釋然的笑了：“我是喜歡索爾，而且越來越喜歡，本來以為我會無力的看著索爾死去，但是現在因為你，我看到了希望，或許以後有一天，我能和索爾結成伴侶也不一定呢。莫，我現在真的有點高興契耶能把你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