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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上+中+下》第20章
  第二章

  秋狩,皇家一年一度的狩獵大會,其熱鬧和宏大的規模完全超出宋平安這顆木頭腦袋的想像,黑鴉鴉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際,真龍盤踞的金色旗幟隨處可見,象徵皇家衛隊的至高無上。

  皇帝騎馬位於眾人之巔,一身戎裝,飄逸卓塵,接過太監送上來的酒樽,敬蒼天敬後土,願國家富強,百姓安康,並祝今日的騎士們,皆能滿載而歸,最後飲一口烈酒,灑向蒼茫大地——

  狩獵比賽,開始!

  拭目以待的獵手們長鞭一揮,如奔騰的浪濤,煙塵滾滾沖向前方,只為更快搶佔先機。

  望著絕塵而去的眾人,坐在馬背上的靖霖嘴巴撅得老高,忿忿地揪著馬鬃,惹得他胯下的馬兒嘶嘶地叫。靖熙如星晨般黑亮的眼睛望著前方父親俊逸的身影,懷中緊抱著不放的是昨日才得到的賞賜,專為小孩子準備的小巧的弓和箭。

  四歲大的三皇子則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與近身太監同坐在一匹馬上,懶懶地靠在太監的懷抱裡,時不時打哈欠,他向來認床,昨夜睡的地方不但比不上宮裡,床也很硬,一直睡不好。

  今日負責帶孩子的鄭容貞同樣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致,反而對今日要照顧的三個孩子頗為好奇,時不時瞅瞅這個瞧瞧那個,時不時一副若有所思,露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表情。

  要參加狩獵比賽的人都離開了,剩下的基本是保護皇上和皇族子弟的禁衛和太監。皇帝回頭掃一眼身後不遠處的幾個孩子,便讓鄭容貞帶他們隨處逛逛,除了保護他們的侍衛外,三皇子靖芷的近侍不能隨行。

  靖霖嘴巴嘟得更高,靖熙一臉平靜,靖芷看著下馬的近侍,有些驚慌,鄭容貞則一臉笑容。

  三個孩子走了,皇帝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騎馬回到營地,讓其他人在帳外守候,沒有他的吩咐不准人進入。一走進去,便見到秦公公正在幫宋平安更衣。見他進來,兩人皆停下動作正要行禮,皇帝讓他們免禮,然後對秦公公吩咐道:「秦宜,你守在外頭,看好不准別人進來!」

  「是。」

  秦公公退出帳外,宋平安則一臉困惑:「皇上,你這是做什麼,又讓我換上這身衣服,又讓秦公公守在外頭……」

  皇帝滿意地看著自己為平安準備的這一身衣服,樣式簡單,但染出來的顏色卻很特別,絕不能只用一種顏色來概括。上等的布料加上精湛的緙絲花紋,非皇室不能擁有。

  皇帝動手為平安還沒來得及系帶子的長袍綁了個漂亮結實的繩結。

  「衣服穿起來覺得怎樣?」

  平安老老實實地傻笑,手在柔滑的面料上摸了摸:「皇上,很舒服。」

  皇帝愛死了他這樣的表情,忍不住攬上他的脖子拉到眼前用力啃了一下他的唇。

  「以後和朕出來就穿這件衣服吧。」

  皇帝深吸一口氣,放開平安,自己則快速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找了件同樣樣式簡單的衣服快速套上,還沒等平安反應過來,就拉著他在秦公公的掩護下,牽著一匹馬偷溜出了營地。

  覺得差不多了,皇帝讓平安先上馬,自己隨後翻身上馬坐在他身後,拉起馬繩,揚起馬鞭,策馬往狩獵場的另一處飛奔而去。

  直至遠離營地,完全聽不到營地裡響起的號角聲了,燁華才慢慢讓馬停下,最後自己先下馬,讓平安坐在馬背上,就這麼牽著馬兒在森林裡前行。

  就算和皇上再怎麼熟悉,讓皇帝為自己牽馬這種事平安還是做不出來,在馬上,他不知道多少遍懇請燁華讓他下馬,皇帝卻瞥他一眼,吩咐他乖乖坐在上頭。

  平安急得一頭是汗,最後趁皇帝不注意,也不管高大的駿馬仍在前行,笨手笨腳地下馬,要不是燁華髮現及時一把抱住他,他早因為一腳踩空,難看的趴在地上哀叫了。

  抱住懷裡這具火熱的身子後,燁華再沒有鬆手,任他們騎來的馬慢慢踱到林子裡更深的地方。

  平安被他抱得有些窒息,難受地掙扎:「皇上……」

  燁華用額頭輕輕撞上他的額頭,低聲道:「平安,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叫我的名字吧。」

  平安一臉為難:「可、可是……」

  「沒有可是,平安,你答應過我的,你還記得嗎?現在這裡就只有我們,沒有皇宮,沒有宮女和侍衛,連靖霖都沒有……平安……」

  燁華又使詐用寂寞的口吻來誘騙屢次上當的平安了,這次同樣也不例外,平安再一次心甘情願中計,乖乖地叫他一聲:「燁華……」

  燁華對被枝葉遮擋得斑駁的天空露出一笑,鬆開平安,拉著他往林子深處走去。平安沒問他要去哪,要去幹什麼,只是安心地,毫無怨言地任他牽著自己的手,帶著前進。

  在一處更為隱秘的地方,燁華再一次抱住平安,熱烈地親吻他。不久前親手為他系上的繩結燁華輕輕一扯就鬆開了。

  平安間隙之際,喘著粗氣問道:「皇……燁華,要、要在這裡?」

  「是啊,就在這裡。」燁華一口咬上敞開的衣襟處裸露出來的麥色肌膚,手維持愛撫其他地方,讓懷裡這人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在這裡,沒有皇上和小護衛,只有燁華和平安……」

  平安眼睛不知不覺間籠上一層薄霧,仰起脖子看到的景色,夢境一般的朦朧。

  寬大的衣袍成為墊身的毯子,裸著身子的平安躺在上面,九月的風清涼,然而身體卻熱得快要融化,隨著壓在身上的人每一波的猛烈進攻,熱度都會更為上升。腰幾乎被對折,向來秘藏在深處的穴口貪婪地吞吐碩大如杵的肉棒,從裡面開始濕潤的甬道在一陣陣輾轉之中,發出淫靡的聲音。腦子熱得快要從裡面爆炸,蹭在冰冷的衣袍上就會好過些許,可卻被看似早已瘋狂的人一眼看穿,堅硬的禁錮他的行動,冒汗的臉貼上他的臉頰,嘴唇在他耳邊吐著炙熱的氣息……

  「平安,和我一起陷落,即使是地獄……」

  平安能做的僅是伸出雙手,緊緊攬上他的雙肩,然後顫抖著,抽搐著,發出受傷的野獸嘶吼一樣的沙啞聲音,把一股白濁的液體噴在燁華精壯的小腹上。

  年輕的燁華的持久力是驚人的,平安已經按捺不住出來了,他還沒半點變化地埋在平安火熱堅緊窒的身體。等平安的氣息緩過些許,他一把拉起平安,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從下方向上開始進攻……

  「皇……唔……」這樣的姿勢會讓他一插到底,幾乎頂到喉嚨的強烈感覺讓平安想要求饒,可聲音才出來,燁華就懲罰似地頂得更猛,撞得他下麵都快要麻痹。

  「你叫我什麼?」

  燁華低沉得誘惑的聲音響起後不久,在這種時候腦袋更是遲鈍不少的平安才艱難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呃……燁、燁華……輕些……」

  燁華獎勵般地親了一下他的臉,下身的進攻也不再那麼激烈。

  等燁華心滿意足之後,平安已經疲軟得抬不起一根指頭。燁華先用隨身攜帶的帕子擦拭彼此被體液沾濕的身體,再為不能動彈的平安一件一件穿上衣服,最後才抓起衣物隨便給自己穿上。

  扶著平安倚靠樹幹而坐時,一直柔順的他身體輕輕顫了一下。「怎麼了?」燁華抬起他的臉仔細審視,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平安微微皺起眉,順勢倒進在他的懷裡,不經意地吐露心聲:「出來了……」

  「出來?」

  「嗯……在裡面的那些,一動……流出來了……」

  一縷清風拂過林間,枝葉沙沙作響,他們之間一片寂靜。少頃,清醒一些才驀然明白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的宋平安臉熱得快要燒起來了,在企圖把臉埋起來時,被一隻有力的手堅定地抬起,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唇舌被人攻佔,呼吸頓時淩亂。

  燁華一直把人吻得差點昏過去,才捨得放開他,但雙手卻仍戀戀不捨地抱住他的身子。燁華一次又一次地親吻他的臉龐,然後用低沉且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語:「抱歉,在這裡不好清理,忍一忍,嗯?」

  就像深夜的時候,在泉水邊聽到的聲音那樣清朗悅耳,又混合著夜色的絲絲深沉,用這樣的聲音說一些諸如此類寵愛憐惜的話語,不止女人受不了,連男人都忍不住腳軟。

  永遠也招架不住的宋平安臉埋在他胸前,耳根子通紅,羞澀地點了點頭。

  燁華抬頭,手指曲起放進嘴中,立刻,一道清亮的哨嘯衝破層層阻礙,穿透林間,傳向遠方。

  平安還沒弄清燁華此舉的意圖,耳邊就傳來一陣陣馬蹄聲,不由抬頭朝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不一會兒,載著他們來到林子裡,方才不知道跑哪兒去的棗紅駿馬出現在他眼前。

  燁華笑著迎向平安茫然的雙眼,道:「這匹赤電馬是我親手馴出來的,聽得出我的聲音。」

  和來時的急奔不同,燁華扶著平安上馬後,也跟著翻身坐上去,拍拍馬脖子,一手牽住馬繩,一手環上平安的腰,就這樣坐在馬背上讓馬兒慢慢踱步回去。

  一路上,燁華和平安沒有說太多話,泰半時間,燁華會把下巴枕在平安肩上看著前面的風景,而平安則靜靜地讓他依靠,不是聰明地懂事這時候不能說話,而是傻傻地以為皇上肯定是在想事情,想大事,想國事——

  快到營地的時候,燁華突然說道:「平安,若是我死了,你會怎樣?」

  平安一愣,隨即在馬上掙動,燁華差點抱不住他,「皇上,您不該說這樣的話,這種不吉利的話以後也絕對不能說!」

  平安頭一回在他面前露出這麼嚴肅的臉,還用這種不客氣的口吻與自己說話,這算是進步嗎?燁華好笑地挑挑眉,不過,更有可能是氣糊塗了吧。

  「我是說假如……還有,說過讓你改口……」真是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假如也不行。」平安努力地轉過身想看清他的臉,「民間就有這種說法,不吉利的話說多了,會成真的!」

  燁華卻越笑越開心,手抱得更緊,「平安,你這麼激動,是證明你在擔心我的安危嗎?」

  「皇上,不要再說了!」平安著急得幾乎快要用嚷的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

  燁華笑著抱緊他,深怕他會溜走或是消失。財寶易得,真情卻可遇不可求,當他出現時,就好好的珍惜愛護吧,絕不讓他離開。

  回去的時候,狩獵大賽已經接近尾聲,需要皇帝去嘉獎今日的獲勝者了。燁華換回自己早上穿過的那身戎裝,看平安還不是很有精神,就吩咐他繼續休息。

  可是平安卻難得地懇求道:「皇上,我現在完全沒事了,能不能也讓我去看看?」

  再怎麼默默無聞,平安也是個兵。當兵的都有一股熱血,儘管自己不能上戰場,但看到一大群人英姿颯爽地背著弓箭騎馬狩獵,他一身血液幾乎沸騰,好不容易按捺下來了,但想目睹盛況的心境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燁華望著平安一雙幾乎發亮的眼睛,無言良久,才點頭同意。就像有時候平安對他的魅力完全抵擋不住,當平安用這種期望的目光盯著他不放時,他也只能丟盔卸甲。

  所以最後平安又換回自己穿來的那身侍衛服,混在皇帝的親衛隊中,難掩激動地偷窺滿載而歸的勇者們。

  最先發現不對的,應該是平安,混在親衛隊裡難抑激動的心情四處觀望,卻意外地發現人群之中時隱時現的鋒芒。而就在不遠處,仍然一臉悶悶不樂的靖霖則是一直在找尋爹爹的身影,當他終於發現平安時,平安卻突然像枝離弦的箭一樣往一邊撲去,靖霖大驚之下,脫口大喊:「爹——」

  皇帝皺著眉回過頭去看時,鋒利的暗器離熟悉的身影已不到一尺,行動快過一切思緒,皇帝向來隱于人前的絕世身手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身過去一把拽住這人,只來得及側身,突如其來的暗器已噗的一聲沒入他的身體……

  尖銳的疼痛才竄到大腦,皇帝已經冷目掃向人群,最後定格在微愕的鄭容貞身上,只需要一個眼神,已能領悟的鄭容貞在侍衛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時,扯著喉嚨高呼:「皇上遇刺!救駕!救駕!」

  即使皇帝受刺也能井然有序安排一切的皇家衛隊被鄭容貞特意攪成一鍋粥,原本還在週邊等候狩獵結果宣佈的騎士們也都震驚萬分地擠上前欲查看詳情,頓時,整個皇家營地就像炸開了鍋般,囂鬧雜亂。

  而皇帝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為的只有一個目的,絕不能讓懷裡的人暴露于人前,至少,不是此時此刻!

  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緊緊拽住宋平安的身體,把他用力拉開皇帝的身邊,而平安則目不轉晴地盯著額上冒冷汗的皇帝,用盡全身的力氣揪住他的衣服,不管別人怎麼拉,都拉不走。

  即使在這種時候,依然冷靜自若,只是一張越發蒼白的臉和額上一顆顆冒出的冷汗透露出痛苦的皇帝,看著倔強的平安,扯嘴微微一笑,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終於,平安慢慢鬆開了手,任別人把他拉走,而眼睛卻死死地,死死地,盯著皇帝的臉……

  皇帝一直笑,一直笑,在平安慢慢于人群之中被淹沒時,才雙眼一合,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漬已然浸濕整個背部。

  「……平安……平安……平安!」

  一巴掌狠狠摑在臉上,發麻的刺痛逐漸浮現,宋平安這才慢慢回過神,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他逐漸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

  宋平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打自己的臉,訥訥地開口道:「鄭兄……」

  鄭容貞不說話,只是目光深沉地盯著他看。

  平安摸著自己發麻的臉,一頭霧水地問:「你打我幹嘛?這是哪裡?對了,皇上呢?皇……」

  平安想起了什麼,一愣,臉色乍青,站起來就抓住鄭容貞的雙臂,急得一雙眼睛通紅:「皇上呢,他在哪裡,他怎麼樣了,我看到他中了暗器!鄭兄!你快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看到平安恢復了神智,鄭容貞才終於籲出一口氣,手按在他肩膀上,口氣平靜地告訴他:「平安,你不用擔心,御醫已經趕去救治皇上了,我打探過了,暗器沒有擊中要害,傷口也不是很嚴重,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平安一副自己罪大惡極的神情,自責地道:「鄭兄,是我連累了皇上……」

  鄭容貞恨不能再賞他一巴掌:「你別胡說,我在旁邊看見了,那暗器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皇上!如果你不撲過去,也許擊中的就是皇上的要害,那樣後果更不堪設想……」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不用擔心,皇上他死不了,要知道禍害——」看了一下臉色仍然很難看的宋平安,鄭容貞改口道:「要知道,皇上可是真龍天子,有老天保佑,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出事?放心吧。」

  平安向他尋求肯定,「皇上真的不會有事?」

  見平安的眼神不再那麼迷散,鄭容貞也算是松了一口氣,累極了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放心吧,過不久,他肯定又派人來把你帶過去一勁地欺負,哼!」尤其是這個木愣子還老是傻傻而且聽話地任皇帝欺負!

  說實在話,鄭容貞對平安的安危比較看重,當初叫人把平安拉回來時,也沒想過皇帝是死是活,不過看被帶出來的平安一副丟了魂魄的樣子,怎麼叫都不應答,他才深覺毛骨悚然。

  皇帝若真是死了,平安會怎麼樣?這個問題現在他都不敢多想了。

  另一個帳中,一邊擔心皇帝的安危,一邊心中打了個結的靖熙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拽住坐立不安、吵著要父皇的靖霖,間道:「皇兄,你剛剛在獵場中叫誰爹?」

  靖霖手一揮,扯回自己的被揪住的衣袖,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叫父皇!」

  「不對!」靖熙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盯住他:「你叫的是爹,不是父皇!」

  靖霖抬高小圓臉,一副你根本沒常識的臉:「靖熙,難道爹不就是父皇,父皇不就是爹嗎?」

  「這——」真是破天荒的,聰明的二皇子靖熙頭一回被他頂得啞口無言。

  而靖霖瞥了他一眼,摸摸比自己略矮的弟弟的小腦袋,好心地說道:「我在宮外就管父皇叫爹,到了宮裡才被逼著改,之前看到父皇遇刺,才會脫口而出。你呀,不用想太多,容易禿頭哦!」

  「就算全禿了也不用你管!」靖熙突然恨恨地甩開他的手,不顧宮女的叫喊跑出帳外。

  靖霖則依然一副小大人的跩樣,摸摸下巴,不知打哪學來一副流裡流氣的表情,哼了聲,道:「跟我鬥,你還嫩呢!」

  皇帝遇刺,刺客仍不知藏於何處,現在全營戒嚴,侍衛統領派兵守護受傷的皇帝,禁軍統領在第一時間迅速命令手下的軍隊封鎖狩獵場,不准任何人隨便進出,負責刑察的官員則主要負責調查詢問,找出藏匿于暗處的刺客。

  原來還熱鬧沸騰的狩獵場,在個個威風凜凜面無表情的重兵把守之下,頓時鴉雀無聲涼風陣陣人人自危。說來也怪,之前還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皇帝一遇刺,老天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北邊突襲的冷風颼颼刮來,須臾之間,已是飛沙走石,黑雲蓋頂。

  鄭容貞一出帳篷就冷不防打了個大噴嚏,沁涼的北風迎面而來,身體好似進冰窟窿裡一樣,冷得直冒雞皮疙瘩,只得再折回去找件蒙頭蓋腳的大披風裹上。

  天氣說變就變,冷得身子骨僵硬,最適合不過靠著火爐煮酒輕酌,可惜身為刑部郎中,一個任勞任怨的官員,他就得四處跑腿負責查案。

  這個案子直觀來看並不複雜:皇上遇刺——有刺客藏在營中——找出刺客——詢問底細——結案。

  但如果真的這麼簡單,此刻整個營地的官員就不會人人自危了。因為只要兇手沒找出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行刺皇帝的嫌疑人,而不論是誰,若有足夠的膽量敢去行刺重軍護衛之下的一國之君,動機絕對不純,來頭肯定不小。

  突破層層重圍,以驚人的忍耐力潛伏在暗處等待時機,而目標,還是傾天下之力供養守衛,至高無上、手握重權的皇上,若是成功,將是天翻地覆甚至是改朝換代,若是不成功,必將是血流成河冤氣沖天!

  行刺九五之尊,需要的,不僅僅是膽量,還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覺悟。

  鄭容貞不由打了個寒顫,眼前仿佛又出現亂葬崗裡荒墳野骸遍佈的慘像,心底一陣冰冷。

  離開帳中時,平安被他哄著飲盡一壺酒後疲憊睡下,他才趁著這個時候出來偵查案件。

  禁衛把狩獵場的林子山場翻了個遍都沒找到什麼線索,更別提查出什麼可疑之

  人,而負責營地這邊的官員把該問的人、不該問的人都找了個遍仍是沒有絲毫進

  展,那把暗器如同憑空出現一般。

  這絕對下可能!

  鄭容貞眉頭打了個結,正欲進一步派人巡查,有人傳來消息說,皇上醒來了!

  黑雲掩蓋之下陰氣沉沉的營地因為這一句話,才開始浮現些許人氣,人人的臉上都看得出松了一口氣。畢竟皇帝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他們都脫不了干係,但若皇帝沒事,真正有事的,一般都是那些惹事的人,只要身板正,就不怕影子斜。

  鄭容貞正在想要不要去探望一下這位大難不死的皇帝,就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鄭大人,皇上要見你。」

  得,這下連想都不用想了,直接去。

  到主帳中見到皇帝時,他裸著上身斜靠在軟被上,白色的繃帶在身上纏了好幾圈,下半身隱于真絲蘇繡面的棉被之中,髮髻微亂,幾縷墨絲耷拉在略顯蒼白的俊美臉龐上,卻依然眉如梭眼如星,不減半分帝王威嚴。

  帳裡此刻只有兩名宮女在拾掇急救過程中遺留下來的雜物,皇帝輕咳一聲,她們便立刻欠身退出帳外。

  只要是在人後,鄭容貞就懶得行那套容易蹭傷膝蓋的君臣之禮,走上前擠眉弄眼道:「皇上,下官記得你傷的可是背,這麼靠著,背不疼嗎?」

  讓他這麼一說,皇帝還真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但依然是靠著坐,畢竟這樣說話才方便。

  「平安呢?」

  對於這位帝王一張嘴就說出的這三個字,鄭容貞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皇上不關心行刺你的兇手有沒有找到,一醒來最先問的居然是平安的去處?」

  皇帝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直言道:「兇手的事情朕可以隨便找個人來問,但平安的事情朕能找的僅你一個。」

  原來如此!鄭容貞用手拍打使勁自己的腦袋,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但其實鄭容貞心裡也明白,他是沒想到皇帝已然視平安的事情重于自己的安危,便一直認定,皇帝找他這個刑部官員來,是問事情進展的。

  「說吧,平安呢?」

  鄭容貞不客氣地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在下官的帳中。」確切來說,是他蹭某位官員的營帳,結果人家嫌他晚上睡覺不老實,大半夜跑到別處去睡,最後索性把自己的營帳讓給他了,這才成了「他的營帳」。

  「他……」皇帝沉寂片刻,方道:「怎樣了?」

  鄭容貞難掩得意:「有下官在還能怎樣,自然是好得很,現在肯定還在呼呼大

  睡!」

  鄭大人完全在說反話,平安會睡覺還不是他努力往人家嘴裡灌進一壺烈酒的結果。這麼一壺酒灌下去,別說平安這個平常只會小飲幾杯的平常人,就算是號稱千杯不醉的人那也得東倒西歪。

  皇帝自然不信,他瞭解平安如同瞭解自己的指掌,他相信即使天下人都棉裡藏針欲置他于死地,平安也絕對不會是其中的一個。這份自信並不是憑空出現,它只針對十年如一日的老實人平安。

  所以皇帝一直凝起的臉色稍稍緩了些,靠在軟被上抬眼仰望帳頂,低語道:「他沒事便好,等朕臉色不再這麼難看,就讓他來,不然他見了會擔心。」

  鄭容貞坐正身子暗暗垂下眼,臉上不再有任何調笑神色。

  這次秋狩,因為皇帝遇刺受傷,不得不延遲回京的時間,而直至皇帝遇刺的第五天,因為案子一直沒有進展,不得不第三遍滿山搜查兇手的禁衛終於在山林裡發現一具屍體。

  仵作檢查完屍體得出的結論是,死者是十二個時辰前吞毒自盡,因為天氣寒冷,基本沒出現什麼腐化現象,屍體眼白上翻,七竅流血,死者身著侍衛衣服,身上藏著幾件暗器,並且還從屍體身上搜出一樣東西。

  鄭容貞先看暗器,這種暗器很特別,從屍體上共搜出四件,不是飛刀也不是飛鏢之流,但卻似箭,很短的鐵箭,約一指長,自頂端看是一個十字星,斜看這個十字星卻是一個類似飛虎爪的倒勾,很細小。若被這種暗器射人身體裡,要取出來極其不易,直接拔,很有可能會連皮帶肉,傷筋動骨,非得動刀把傷口切開取出不可。

  這把暗器,和從皇帝身上取出的仍帶血的暗器一模一樣。看皇帝說話清楚,當時鄭容貞還覺得只是小傷,看了這把暗器,才明瞭能讓這個向來冷淡的皇帝臉色蒼白的暗器是何等毒辣。

  審視完這幾件暗器,鄭容貞拿過另一樣從屍體上找到的東西,翻看這個東西時,鄭容貞內心不由沉重。

  這個案子還是有很多疑點,為什麼這個人刺傷皇帝后不立刻自殺,反而要過了三、四日才要吞毒自盡?是不是在等皇帝是死是活的消息?若皇帝活著,證明他任務失敗,唯有一死以讓幕後黑手逃避罪責?

  可若真是這樣,為何這人臨死之前不把這件東西處理掉?是嫁禍栽贓,還是另有圖謀?

  鄭容貞去找皇帝,把他們找到的東西交給皇帝過目,並說出自己的看法。

  皇帝傷勢看似好了些,臉色不再蒼白如紙,披著錦袍坐在床沿認真地查看鄭容貞交給他的某個東西。

  半灶香工夫後,皇帝喃喃:「居然是他們……」

  鄭容貞不由道:「皇上,還不能確定,畢竟仍有疑點。」

  皇帝卻冷冷一笑:「那鄭愛卿以為是誰?」

  鄭容貞無言。

  半晌,他低聲道:「他們曾經幫過皇上……」

  皇帝合上雙眼:「不,他們幫的不是朕。」

  柴火在爐中劈啪作響,沉重的氣息在四處彌漫。

  刺客屍體找到後的當晚,宋平安終於見到了皇帝,第一件事便是直挺挺跪在鋪著地毯的地面上。

  皇帝挑眉:「平安,你這是做什麼?」

  平安愧疚地道:「小人有錯,來向皇上請罪!」

  「你何罪之有?」

  平安眼裡只有內疚和認真,「小人連累皇上受傷,罪該萬死!」

  皇帝撫額,一時無百,片刻後方道:「平安,你覺得撲上來為朕擋暗器是一個錯誤?」

  平安趕緊連連搖頭:「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指的是讓皇上受傷這件事。」

  「但你若不這麼做,朕也會受傷,而且極有可能會傷得更重。」

  平安低頭。鄭容貞也跟他這麼說過,但他心裡還是很不好過,總覺得是他害皇上受傷,他就是一個千古罪人。

  皇帝靜靜看他。這人老實卻也倔強,偶爾他還真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突然唉喲一聲。平安猛地抬頭,緊張地問:「皇上怎麼了?」

  「平安快來扶朕……」皇帝一手伸向他,另一手裝模作樣地扶腰,一張俊臉痛苦地扭曲著,「快……朕傷口痛……」

  平安二話不說,立刻站起,扭身就要跑出帳外:「小人馬上去找御醫!」

  皇帝差點咬傷自己的舌頭!以最快的速度氣湧丹田,運氣大吼一聲:「回來!」平安腳下一頓,轉過身去,只見皇帝一口氣接一口氣急喘,極似百歲老人床前殘喘又似惡疾突發,實則是被嗆的!宋平安嚇得腳下又開始行動,皇帝適時緩過氣,聲音低了幾度,努力平穩地道:「你過來扶著朕換藥就好,不用傳御醫了。」

  平安半信半疑:「真的嗎,皇上?」

  皇帝微眯眼睛:「你懷疑朕的話?」

  平安立刻默默走過去。

  皇帝暗中歎息,剛剛吼得這麼大聲,扯動傷處,傷口這會兒是真痛了。

  平安自然不知情況,看了一下皇帝的背,眼見繞了身體幾圈的繃帶,傷口的地方正絲絲往外滲血絲,著急地道:「皇上,還是去找御醫吧!」

  皇帝一臉不容置疑,「不用,換藥便好,朕的身體朕知道。」好不容易才見著平安,一會兒御醫來了他肯定得走,再見又不知得等到什麼時機,一思及起,皇帝蹙眉,深戚不悅。

  平安見狀,以為他很疼,也不再廢話,問清藥品繃帶存放處,便立刻取過坐在床邊,小心謹慎給皇帝換藥,動一下說一句:「皇上,弄疼你了嗎?」

  「繼續。」

  皇帝倒也不嫌他囉嗦,不但平安說一句他答一句,且十分受用地勾起薄唇,沉浸于他過度的小心與關懷之中。

  好不容易換好藥,傷口也不再冒血,皇帝立刻不老實了,平安正要把藥放回原處,皇帝則伺機在他站起來的同時一把攬入懷裡,學青樓娼客那些風流調調,嘴貼上去就是好幾下,努力挑戰平安的臉皮厚度,每次不把他赧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絕不甘休,害得平安每次想逃卻被他又攔又哄只能縮在他懷裡繼續被作弄欺負,每次想起都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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