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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上+中+下》第24章
  第六章

  慕容家的人,皇帝留著沒有處置,他與鄭容貞經過一夜探討,終還是認為直接找太皇太后談判為佳。與其在這埋頭苦想浪費時間,不如直接出擊,以攻為守。

  明著佈局了一切,暗中燁華也沒放棄派人偷偷去查探平安的行蹤,然而太皇太后又怎會把平安藏在他能輕易找到的地方?

  所以燁華不止一次失望了。

  那一日去慈甯宮,燁華沒帶多少人,只有隨侍幾位的太監和抬龍輿的八位輦士,再加一個鄭容貞。

  燁華明白,他不是去圍剿清查,而是交涉,交涉不需要帶親軍,但為防萬一,燁華還是做了些準備,隨行的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當然,除了鄭容貞。

  皇帝還沒到慈甯宮,早就有人前去通報,一聲一聲「皇上駕到」宣示這位尊儀不凡的帝王的親駕。

  皇帝在慈甯宮內一間小院處下輿,命其他人等候在院外,隻身孤入。第一次步入後宮之中的鄭容貞目送他離去。立于原處,久久不動。

  皇帝在屋中坐定,與太皇太后閒話家常。太皇太后一臉慈愛,讓宮女上茶上點心,然後道:「你們都出去吧,讓哀家和皇上好好聊聊,這些天他總忙,有多久沒來向哀家請安了?」

  宮女們會心掩笑,款款退出屋外。

  等人離開,太皇太后拿起茶飲下一口,笑道:「皇上近來可好?」

  「勞皇祖母掛心,朕睡得好吃得好。」皇帝難得開胃地拿起甜膩的小點心吃了一口,「皇祖母身體如何?」

  太皇太后笑眯了眼:「承蒙皇上開心,哀家再活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

  皇上笑得比她還開心:「若皇祖母覺得在宮裡住久了悶,朕在京城邊給您蓋座養心殿讓您搬去住。」

  「哀家真是讓皇上費心了。」

  祖孫你來我往,其樂融融,不明就裡的人恐怕還真覺得他們關係不錯,其中的劍拔弩張也許只有他們才能體會。

  皇帝吃完一塊甜糕,拍拍指上沾到的碎屑,方道:「若皇祖母覺得這主意不錯。朕回去後就找人去辦,屆時,皇祖母也可邀一、兩個舊友相隨,譬如,幕容家主。」

  聞言,太皇太后眼角的笑意斂了些,細不可察地歎一口氣:「皇上想必也查出不少事情了吧。」

  「不多不少,卻著實意外您和幕容家主居然曾有過婚約。」

  太皇太后放下茶杯,用手絹拭去嘴角的水漬:「這事一提起來,就覺得遙遠得不像真的。當年和慕容家主的婚約,是兩家先輩定下的,好不容易等兩個人都長大,眼見就要辦成婚事了,可惜……」

  「可惜幕容家主為了另一個女子不惜違背兩家的承諾毅然毀婚。」

  「是啊。」太皇太后點頭,「置兩家的面子,置哀家的名譽于不顧,就這麼與別的女子私定終身,發誓非卿莫娶,當年哀家對慕容家主只有四個字,恨之入骨。」

  皇帝沉吟道:「這也正是幕容家主欠您一個人情的原因。」

  太皇太后不知憶起什麼,面容柔和許多,她道:「後來哀家一怒之下離家出走,正逢戰事突起,混亂之中就遇上了他……那個時候,哀家不但不恨慕容家主,還感激他。要不然又怎會與他相遇相識相知……」

  這個人就是太祖順安帝,他與太皇太后相互扶持伉儷情深已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佳話,只可惜太祖死得太早,早得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驟然沉寂,太皇太后良久之後,沉聲道:「皇上,哀家保證慕容家絕對不會起任何反叛之心,當年哀家隨同太祖征戰南北,他們也不曾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插手任何事情,是哀家把不問世事的他們捲入皇家的鬥爭之中,哀家有愧。若慕容家出什麼差錯,哀家對不起與慕容家世代交好的列祖列宗。」

  燁華眼睛直直望她,低聲道:「那麼,平安呢?」

  太皇太后靜靜地望進他幽深的雙瞳之中,須臾之後,拿出一塊玉佩,遞到燁華面前。這塊玉,就是最名貴的羊脂白玉,上面雕著擋災避禍的貔貅,當年燁華親手交給平安,就是希望他從此遠離禍事,平平安安。

  燁華瞳孔一縮,不接,抬首寒聲道:「什麼意思?」

  太皇太后見他不接,便把玉佩放在小桌上,淡淡道:「你放過慕容家,哀家饒宋平安一命。」

  燁華雙手握成拳:「饒平安一命?」只饒一命,卻不放人!

  太皇太后視他眼中的冰冷肅殺于無物,淡然道:「皇上,宋平安現在在哀家手中,慕容家你可以不放,但哀家殺人的時候,是不會留情的。對了,保護平安的那名暗衛屍首你可找到了?」

  「皇祖母!」燁華一臉冰寒,一字一字重重地念。

  太皇太后仍慢條斯理,一口一口喝茶。

  燁華深吸一口氣,才強壓住心中滔天的怒意,恨恨道:「您到底要如何才會放過平安?」

  「到底要如何?」太皇太后揚了一下眉角,笑道:「看哀家心情吧,也許過個一、兩天就放人,也許一、兩年才放人,又或許,就這麼讓他陪著哀家老死。」

  「朕知道了。」燁華冷笑著點頭,再一次重複,「朕知道了。」

  說罷,起身要走,太皇太后叫住他,「玉佩你不要了?」

  燁華側身道:「交還給平安,告訴他,朕一定會找回他,一定。」

  皇帝拂袖離開,太皇太后再沒喝茶的心情,放下茶杯,坐了半晌,長歎一聲,拿出一個梨花結,放入火盆中燒毀。當時年少爛漫,壞揣少女芳心,給慕容家主——自己將來的丈夫做了一個梨花結送去,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還留下這個小小的梨花結。

  他對自己終無私情,卻有愧意,才會答應幫她吧。

  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太皇太后抬眼望去,沉默片刻後,淡淡道:「若皇上放了慕容家人,你也回去吧,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這人撲通跪下,磕頭不語,身形顫動。

  太皇太后道:「怎麼,你不想回慕容家去嗎?你總歸是慕容家的人啊。」

  這人抬頭,竟是秦宜,只見他面目淒傷,啞然無聲,太皇太后又歎:「你捨不得燁華那孩子,對吧。」

  秦宜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太皇太后搖頭:「你回去吧,回去吧,那孩子已經容不下你了,回去吧。」她不該再因為往日的事情,縛著慕容家的每一個人不得安生了。

  再過一陣,屋中,只剩下太皇太后一人,還有一滴靜靜躺在地上的淚漬。

  當日,慕容一族所有罪名查明是被人誣陷,即日便能出獄,又因慕容家主包庇朝廷欽犯是真但念其之前毫不知情,皇帝網開一面,饒其死罪,但慕容族人皆被貶為庶民,從此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有太皇太后親自安排,楊昭容本對弟弟入宮當差一事信心滿滿,可一年過去,除頭一回皇上把人叫進乾清宮中問過幾句閒話後,事情便再無任何進展,皇帝仍是每日該幹什麼幹什麼,楊子元還是每日安安分分兢兢業業的當差。

  楊昭容不免有些心急,左思右想之後,用入宮以來積攢的一些銀兩珠玉首飾籠絡在乾清宮當差的一些宮女和太監,尤其是一些在乾清宮做得時間比較久的宮人,也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問出十二年前,有關于那名被皇太后賜死的侍衛之事。

  那年可以說是事發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皇帝年少時許是被臣權壓制心有不甘與怨忿,為人處事放蕩不羈,自從識情懂趣以來,心性一來身邊只要是姿色稍不錯的宮女都會被召幸,如今在後宮中的眾多嬪妃,有一小半曾經都是侍奉皇帝的宮女。

  皇太后當時也沒有勸阻,甚至還鼓勵一般地時不時在各地選拔聰慧美麗的秀女進宮侍奉這位年輕,卻無實權的帝王。

  不知是受誰人蠱惑,又或是想嘗點新鮮,總之向來只寵倖女子的皇帝在某一天,突然把一個侍衛叫進乾清宮中。侍候皇帝的人些許意外,面面相覷心照不宣,又恪盡職守地退至宮外,靜靜等候皇帝盡興。

  皇太后派來「照看」皇帝的人,在這時,于眾宮人之中悄悄離開。當這位統領後宮的女人聽聞此事,面色一變,失手打翻宮人才盛上的熱粥,燙得花容失色。

  「此等骯髒之事,此等骯髒之事!」這個權貴的女子翻來覆去就只有這一句話。

  想馬上叫人去阻攔,卻被心腹趕緊制止,勸道:「皇太后,本來就只是幾個知道的人,您叫一群人聲勢浩大趕過去,不就擺明著的把這件事宣之于眾?」

  「那該如何是好?」

  這宮人俯首,聲音低沉:「先壓著,叫幾個手腳靈便的人守在外頭,待那侍衛一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抹不開面子鬧。」

  皇太后再無胃口吃下宵夜,一個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踏實。

  沒錯,豪門貴胄之間養個小倌、男寵的並不鮮見,自己的族人有好幾個喜好此道,可她從來都覺得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情,骯髒不堪,皇帝是她的兒子,他寵倖女人是天經地義,玩男人就罪不可恕。

  可是,皇帝是沒有錯的,要錯,也只能是別人的錯,是別人勾引了皇帝,讓他走上歪道,越想,皇太后越氣得胸口沉悶,如一塊大石堵在其中。

  第二日一早,那名侍衛甫出乾清宮的大門,就被人五花大綁拖入暗處,不容分說,草繩一根纏上幾圈,收緊,一條性命就此嗚呼。

  等皇帝知曉此事,已是回天乏術,侍衛的屍首甚至不知去向,太皇太后已經把這件事完全壓下來。

  年輕的帝王鬧過一陣,甚至對皇太后抱有一肚不滿,可終究,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

  皇帝埋怨皇太后,她本人清楚,為解兒子心中的怨恨,她曾向太皇太后請教,她老人家長歎一聲後,道:「他也苦,這皇宮再華麗也是座牢籠,畢竟是邵家的子孫,咱們不心疼他誰心疼,有時候,多少順著他些。」

  聽完太皇太后的一席話,心結漸開,皇太后此後派人在民間找出不少姿色人品皆是上等的男孩,帶進宮中,送給皇帝,皇帝一一收入,笑對母后,道:「讓您費心了。」

  但這些男寵,皇帝碰的少,皇太后以為他不喜,又找進來好幾個,可皇帝像是玩膩了般,最後索性不聞不顧,只寵倖後宮的那些嬪妃。

  心結雖然解了,但猜測皇帝擁攬大權之後懂得修身養性,不再喜好這些歪門邪道,皇太后也暗自慶倖。

  此事到這看似告一段落,但楊昭容聽完後,總覺得哪裡有漏,不死心再叫人去打聽,果不其然,真讓她找出一件連皇太后至今也不知曉的事,那便是,那名侍衛當晚根本未曾承恩皇寵。

  聽聞此事,楊昭容心中只道,沒想到連皇太后也估計錯了,或許當年皇帝根本不曾喜好男色,又何談喜歡那位侍衛,若是不喜歡,那麼,弟弟楊子元天天杵在乾清宮外,對皇帝而言,不過是多一根會動的柱子。

  楊昭容心灰,本想再查皇帝與這位侍衛當年在乾清宮內一晚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可這件事,除卻已經被賜死的年輕侍衛,知道的便只有皇帝,問誰去?恐怕皇太后都不敢親自開口。

  在自己屋內心煩地轉了幾圈之後,楊昭容便走出去,想告訴太皇太后她知道的這些事,順便問她,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她不知曉,她前腳才踏出大門,後腳便有人把此事告訴一個人,一個至高無上的人,當今天子,邵燁華。

  連皇太后都對由皇帝親自掌握的乾清宮中的保密工作頭疼無奈,楊昭容之所以能把當年的來龍去脈打聽得一清二楚,自是有人授意洩露給她。

  楊昭容這些年是唯一一個與太皇太后走得近的人,在宋平安失蹤的整件事情中,雖談不上推波助瀾,但太皇太后示意她把弟弟弄進宮來當侍衛,成為一個向皇帝示警的棋子,她就多少與這件事情沾上無法推脫的關係,太皇太后心計太重,佈局太過周密,皇帝目前只能寄望與從她這處打出一個突破口。

  當然,棋子不可能只布一個,星羅雲布的棋盤之上,自然是己方的棋子越多,勝率越大。另一方面,皇帝在努力收窄太皇太后明暗面上的勢力範圍,打算來個一擊突破,逼她不得不交人!

  鄭容貞是唯一能夠與他商量這件事的人,他也不愧于自己的聰明頭腦,在爭奪太皇太后的勢力問題上,他給出不少連皇帝都預料不到的妙計。

  經過一年多的努力,皇帝這方需要損失不少,但太皇太后那裡,恐怕更不好過。但燁華沒有為此而產生絲毫快意,反而因為怎麼努力都找不到宋平安的去處而經常徹夜難眠。

  因為楊昭容在打聽當年那名侍衛的事情,皇帝難免開始回憶那一晚。從小,他就對宋平安有一種難以訴說的感覺,後來在女人身上,他得到了答案,卻沒得到滿足,他以為只有男人才可以,恰好那時,那個和宋平安長得頗像的侍衛出現了。

  讓他進來伺候是心血來潮,可待人不得不把身上的衣服脫光立于眼前時,他卻覺得索然無味,半點興致也無,最後只叫他把衣服穿上,自己翻過身就這麼睡下,等再醒來,發覺他仍在,才憶起他沒叫人離開,想必這個侍衛也不敢私自離去,便揮揮手把人叫出去了。

  本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可等這個侍衛被皇太后賜死、屍首去向不明的事情傳入他耳中時,莫名地,就氣不可遏。當時的他在想,若是哪天真把宋平安接在身邊,他的下場會不會也是這般,這個念頭讓他冒一身冷汗,隨即,是胸口處傳來的刺痛。

  光是想像宋平安會死,他就氣得想殺人,可那時,就算宋平安真的被殺,他又能如何?也許,他也像這個侍衛一樣,不明不白死去吧。

  所以,在沒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時,在沒有能夠真正保護他的能力時……

  平安,請你先委屈一下,暫時委屈一下,我會讓你好好的,不管以前,還是以後,你只要平靜地,傻傻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好,所有的殘酷與黑暗,皆由我邵燁華一個人來扛。

  楊昭容向太皇太后請安時,瞄見一個太監正被罰跪在太皇太后座前,低垂腦袋,看不清長什麼樣。楊昭容頗有些意外,興許是長年吃齋念佛的關係,太皇太后對宮人向來寬宏大量,不論是什麼錯處,重的從輕罰,輕的念幾句也便罷了,像她侍奉于老人家多年,還頭一回見她罰人下跪,看樣子,跪的時間也不短了。

  楊昭容心存好奇,請安完畢,對太皇太后多嘴問一句,這位太監犯了什麼錯,要在此罰跪。

  太皇太后手拈佛珠,溫和地笑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監,道:「錯是沒犯什麼錯,哀家只是在教他一些宮裡的規矩。入了宮,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可不能像在外頭那般隨意,懵懵懂懂,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楊昭容哂然一笑:「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真是仁慈,還教宮人們這些事呀。」

  太皇太后意味深長地道:「也不是誰都教的。對了,你這個時辰才來哀家這,可是有什麼事要說?」

  「太皇太后您真是神機妙算。」

  隨後,楊昭容把她打聽的事情向太皇太后一一稟告,末了,又道:「太皇太后,若皇上對那侍衛沒什麼意思,那妾身的弟弟在這宮裡可真是什麼用處都沒了。」

  太皇太后微斂眼皮,手中的佛珠遲而緩地轉動,空氣似是凝結一般,化成一團散不開的濃霧,在這間屋子裡彌漫。

  楊昭容靜了半天,忍不住輕輕又道:「太皇太后……」

  「怎麼會沒用處?」太皇太后忽而一笑,眼皮也只是稍稍動了一下。用處可大了,一個長相相似的楊子元天天杵在乾清宮外,可比什麼都要撩撥思念心切的皇帝的心呐。

  心思深沉的人可是什麼都想到了,一顆棋子,怎麼能不盡量發揮最大功用就廢了呢。

  「有什麼用?」楊昭容謹慎地問。

  太皇太后不作答,只道:「只要皇上不說話,你就仍讓你弟弟好好當他的差。」

  小心翼翼打量老人家的臉色,實在看不出什麼,又不敢深究,楊昭容只得輕輕應了聲是。

  「那太皇太后,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事先擱著吧,等哀家再好好想想。」

  聞言,楊昭容也不好多待,向太皇太后告辭之後,轉身離開,走出屋前,突地偷偷又朝跪在地上的那名太監瞧去,這一眼,只能看見太監低垂的側臉,回首時,楊昭容卻覺得有什麼不對。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魔障,楊昭容裝出一副出了慈甯宮的樣子,可又趁人不注意悄悄從另一條小道潛了回來,因為時常來這,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也算熟悉,竟真沒被人發覺,就這麼一直貓腰躲正方才出來的那間屋後的窗戶下麵,扒著窗框,屏息張望。

  「跪了多久了?」

  太皇太后的聲音傳來,楊昭容看不確切,並不知道她是對誰說話。

  「說!」

  「……回太皇太后,約有兩個時辰了。」

  回話的是一道絕對不似太監尖細嗓音的男性低沉中略透露沙啞的聲音,楊昭容為主一愕,她記得自己出來後,屋內只剩下那名跪著的太監和太皇太后,那說話的人是……

  是了,她記得為何會覺得跪著的太監有何不對了,因為她看見這個太監下巴上有一溜青印,去勢後的太監光潔的下巴堪比女人,她只在健全男人身上看過這樣的青印,那是新長出胡渣來不及刮乾淨才會有的現象。

  為什麼太皇太后這裡會有一個太監打扮的男人,正這麼狐疑著,太皇太后的聲音再次傳來。

  「好了,你起來吧。」

  背對楊昭容的男子許是跪久了腳麻,愣是沒能站起來。

  「哼,起不來就坐在地上。」太皇太后的聲音有些冷,並不像是楊昭容聽慣的隨和音調,「剛才楊昭容說的事情你都聽到了?」

  「……是。」

  「那個十二年前被賜死的侍衛主事,你知道吧?」

  「一點點……」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嗎?」

  「……不。」

  「歸根結抵,還是因為你。」

  「……我?」

  太皇太后似乎歎息了一聲:「那個侍衛長得像你,皇上一時心血來潮把人召進寢宮裡了,雖然沒做什麼,卻讓皇太后誤會了,那個侍衛才會如此不明不白死去。

  這就是皇宮,你懂了嗎?最高權力集聚的中心,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被別人掌握,牽一髮而動全身,在你眼裡雖然只是一件再稀鬆平常的事情,卻會給別人召來殺身之禍。皇上寵你愛你,為討你歡心,不管皇室顏面讓皇長子靖霖尊你為父;宮門之下,你被前兵部侍郎洛東海鞭傷,皇上不顧大局貿然與田鎮一党為敵,你可知當時危險重重,一個不慎,日漸坐大的田鎮極有可能反噬逼宮稱帝?

  而為了和哀家交換你一命,他甚至能夠忍下心頭大患,放走慕容一族,若是慕容一族真有反心,你知道這等於是縱虎歸山嗎?可這全是為了你,為了你宋平安!是,是哀家拿你逼皇上不得不這麼做,可是沒有你,皇上根本不必這麼做!

  這皇宮有多危險,這天下有多可怕你知道嗎?皇上坐在這天下最高的位置上,要面對的也是天下最可怕最危險的事情,他絕對不能有弱點,這弱點一旦讓人捏住,後果不堪設想,可宋平安,你便是他的弱點。

  哀家真恨不得殺了你,剷除你這個有可能影響邵家江山穩固的隱患,可哀家既然已經答應皇上不動你,就絕不動你。只不過,你還在哀家手中的這段時日,哀家必須得讓你知道學會銘記做一個男寵的本分,讓你明白乾涉皇上的決定,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太皇太后越說越冷,明明已是夏至,可卻如寒冬臘月般讓人冷得牙齒打顫。

  楊昭容聽到最後,臉色慘自如紙,不知是怎麼跑出慈甯宮的,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襲身,竟狠狠打了個寒顫,再回望慈甯宮的方向,才明白從頭到尾,他們都只是別人的替身。

  宋平安,宋平安——皇上真正心心念念的人,叫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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