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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上+中+下》第13章
第四章

皇太后和田鎮以為犧牲一個洛東海就能解決的事情,在這一聲高呼之後,被皇帝無限放大,以星火燎原之勢不斷蔓延,直至與一切都化為灰燼。

既然最不願面對的事情已然發生,再這麼捂著披著已不是萬全之策,那就在事情繼續惡化之前速戰速決吧!

洛東海關入大理寺的第二日便被押往刑場,他所犯下的條條罪狀被逐一公佈,惡名遠播的洛東海一死,深受其擾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更大快人心的事還在後頭。 皇帝並沒有因此罷休,洛東海數罪併罰,他沒給田家留任何顏面,直接派出禁衛軍把洛家抄個底朝天,他的家人被發配充軍,一個在京城頗有名望的家族就此消散。

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還未等田鎮回神,皇帝趁此勢對朝廷上下官員來個大清算,只要一查出官員違反紀律,便是明知故犯,嚴懲不貸!

洛東海之死,不僅僅是殺雞儆猴,更是吹響制壓田氏一黨的號角。

收受賄路、賣官鬻爵、搜刮民財等等,田氏一黨的坐大與這些根本脫不了關係,而這些罪證哪一條下來都足以罷職罷官,更甚者是被滿門抄斬。 三天下來,被捕入獄的大小官員不計其數。

一聽說這件事,太皇太后手中的念珠停了,皇太后坐不住了。 皇太后去找皇上,皇帝閉門不見,眾臣上奏皇帝拂袖,田鎮連同元老大臣跪地求見,皇帝拒之門外。 所有行動都在雷厲風行的進行,拖一天,入獄的官員便多一些,朝中的人更減幾分,這段時間朝廷上下可謂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宋平安聽說這件事時,外面已經處於朝廷上下混亂不堪,天下百姓拍手叫好的局面。 受傷比較輕的唐青興致勃勃地跑到宋平安床頭,把他聽到的事情逐一告知於他,尤其是洛東海被處死的消息,一件事情來回反复念叨,聽得宋平安耳朵都快要生繭了。

「太好了,洛東海那仗勢欺人的混蛋惡有惡報,皇上真是做了件太快人心的好事!」

「經過這件事,皇上又把從前犯過錯的官員全押入獄中待審,只要查清犯罪屬實,都會受罰。平安你知道嗎?京城百姓還有人燒香感謝皇上的英明呢!」

背上受傷的宋平安只能趴在床上,受雀躍萬分的唐青感染,也呵呵地笑咧了嘴。

壞人不會有好下場,惡人必有天來報,宋平安處於老百姓的角度,同樣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任何不好,洛東海惡霸狠辣的樣子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

另一方面,皇帝高高坐在御座之上,看著眼前堆滿的無數求情、進諫,甚至是怒罵威脅的奏摺,他面無表情,雙手垂放在龍頭扶手上,長思。

儘管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正在栽培和對自己效忠的官員不多,不足以對抗田氏一黨的勢力,但他沒想到如此不堪,利用手中的權力和自己直接掌握的上萬士兵,京城之中無人敢和他對抗,但田鎮的勢力範圍太廣,皇太后經營數年的權力牽扯過深,上至朝廷,遠至邊域將領都有他們的人,真把他們逼急,結果如何?

這就是面對面與他們槓上的結果,節省時間,取代而之的是危險性加大、成功率降低。

燁華閉目長息,現在,他感到孤立無援,朝廷之中,真正能幫上忙的人不多,他需要一個得力助手,一個能看清局勢,能切中要害,能給他解決難題的人……

殿外的空地上,跪諫的大臣仍然不肯離去,燁華在長思過後,想起了一個人。

洛東海的事情事到如今鬧得這麼大這麼嚴重,一些風聲在宮外想瞞都瞞不住,鄭容貞在聽到是因為洛東海私關入宮鞭傷護衛引起的時候,他不由放下手中的酒壺。

他記得宋平安便是守宮門的一名護衛。

可隨後他又搞頭自嘲,守宮門的護衛多了,怎麼會如此湊巧偏偏是他。

想是這麼想,但卻開始坐立不安,眼皮直跳,他索性不再飲酒,在原地來迴轉幾圈,跑出去和人打聽詳情。

意外的,這件事雖然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但兩名護衛的名字卻像是被特意隱瞞??一樣,沒有多少人知曉。

鄭容貞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落魄,從他即使不肯接受宋平安的接濟也能照樣生活下去就能窺個一二,他費了些工夫一打聽,終於讓他打聽出這兩名護衛的名字,其中一人,真的便是宋平安。

鄭容貞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準,上一次出現這種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是小琴出事時……

再打聽到宋平安的傷不致死,還在皇帝的授意下得到良好照顧時遂放下一顆心,可隨之,一些事情讓他困惑不解。

的確,洛東海私關入宮還打傷護衛的事情直接損害了皇室的顏面,律法不容,但這件事和其他洛東海所犯下的過錯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為何那些時候皇帝不處置他,反而要在這件事上怒而發威? 最後導致如今朝廷官員人人自危,皇宮上下哀聲震天的局面?

這件事的導火線實在是不怎麼起眼,可它的確發生了,是偶然還是特意?

鄭容貞正在為這件事苦思不解時,他家的大門被人敲響,這道聲音太輕太小,似乎是錯覺一般響起,可卻不是錯覺一樣持續。

鄭容貞打開門一看,愣住。

門外站著一位青衣男子,一手負于背,一手垂於身側,氣宇軒昂,飛眉入鬢,眉如星辰,鼻如懸膽,薄唇如刻,人中之龍,出類拔萃,然,真正護鄭容貞意外的,是他曾見過他。

即使只有一面,卻於心底銘刻。

這名男子,不就是曾經和宋平安出現在大街上的那個人?

只不過那時的他露出狡黠含笑微稚,幾分可愛幾分俊秀,時隔數年,這時的他禮盡而貌疏,穩重而威嚴,讓人望而生畏,難以親近。

鄭容貞不解,他為何來找自己,想了片刻,才問道:「敢問公子是誰,找鄭某有何貴幹?」

對面這人上前一步,朗聲道:「在下免貴邵,名燁華。」

鄭容貞佇在原處約半盞茶工夫,才淡淡開口:「久仰大名,三生有幸,有可貴幹?」

燁華挑了一下眉,倏爾昂首大笑,實在是覺得鄭容貞的反應有趣之至。

儘管他的態度出乎意料,卻仍讓燁華十分欣賞,一念於心中一轉,燁華含笑拱手道:「在下來找先生切磋棋藝。」

俗話說得好,無事不登三寶殿。 如今這位一國之君待一個無權無勢無名望的書生如此禮遇,沒讓鄭容貞受寵若驚,反而讓他有所戒備,說是切磋棋藝,恐怕是來者不善吧。

「鄭某府上無棋。」

「在下有。」無視鄭容貞臉上的淡漠遠疏,燁華手一揮,立刻有人捧棋上前立於他身側。

燁華瞥一眼鄭容貞,還未等他拒絕的話出口,又笑道:「先生想下什麼棋,在下這備有像棋、圍棋,先生若想玩樗蒲、六博、塞戲,在下也可奉陪。」

換句話說,就是這棋,他是非下不可。

鄭容貞又佇了一會兒,遂退後一步,讓出一道,伸出一手淡淡道:「請。」

燁華略一領首,撩起下擺舉步邁入門檻。

鄭容貞會退讓,並不是畏懼燁華,而是心中有疑惑,一是想知道他的真正來意,二是欲探出平安的狀況,三則是看看,這人到底和平安是什麼關係。

可燁華似乎真的只是來下棋,圍棋下膩了就換象棋,象棋煩了就換樗蒲,總是高雅的玩盡就玩通俗的,一來二去,時間一過就是半月,除下棋外,燁華再無二話。

鄭容貞原本對這皇帝無多少印象,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冷酷無情了吧,他的心上人因皇帝的一句話家散人亡至今屍首無處,對於這位帝王的所作所為,自己能理解卻不能苟同,說敬算不上,說恨又不及。 此生此世,他雖盼著這人有朝一日落馬失敗,卻從未想過要由自己動手,總而言之,身為一名旁觀者冷眼目睹這個王朝的衰落便夠了,他根本不欲去摻和。

可這個時候,燁華來找他了,親自而來。 鄭容貞面上雖沒表現出來,但他內心卻十分驚訝,看燁華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經很久,並且熟悉他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他這麼一個人? 或是有人告訴於他,那這人會是誰? 難道……

鄭貞容想起來他和宋平安說過減免糧稅的事,沒過多久,皇帝頒布了這條法規,他還和宋平安說過擴招只限於表,若想治根就要廣闊學堂,沒過多久,皇帝真的實施了這項措施。

然後兩年前他在街上目睹宋平安與這人狀似親密,說是一對戀人也不為過。

鄭容貞只覺得腦子一抽,手上的棋子失手落下,整盤原本勢均力敵的棋局頓時顯露敗局,燁華勾唇一笑,執起一子,毫不留情殺去。

和燁華下了半個月的棋,頭一次敗得這麼慘烈,鄭容貞撫額低嘆。

「邵公子棋術真是日漸精湛。」

「哪裡,是先生承讓了。」

鄭容貞舉手一顆顆收棋,看一眼對面之人,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完全看不出身處亂局中,被攪得心煩意亂的神色。 要知道,這半個月裡,跪諫的大臣已經發展至死諫,奉夫殿外的花崗岩石柱據聞已經成大臣們一頭撞上去的最佳去處。

皇太后再也忍不下去,勸說加威逼,揚言若皇帝不收回成命,她會召集所有在各自領地上的諸侯或鎮守在外的將領回來請求皇上改變主意。 說請求只不過是場面話,私底下的意思,各自心知肚明。

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若皇帝還是要一意孤行,後果不堪設想。 在這種四處受敵,步履維艱的時候,這位皇帝還能有閒情逸致來找一個同樣閒得發慌的人下棋,實在——讓鄭容貞另眼相待。

若說從前的皇帝讓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現在的皇帝倒是令他頗為欣賞,處驚不變,行事果斷,又學識淵博。 假若他不是皇帝,鄭容貞會很期盼能交上這樣一位朋友。

重新擺好棋子,準備開盤時,燁華倏爾說道:「在下想請教先生一事。」

「何事?」鄭容貞執棋看他。

「方才那一局,先生可有解決之道?」

鄭容貞不由一笑:「若有,鄭某不會認輸。」

「果然,遇上死局就無法可解了……」燁華若有所思。

「那可不一定。」鄭容貞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棋盤是死的,人是活的,棋盤之上,死局無法可解,但人生不是棋局,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有反敗為勝的模會。」

燁華一臉恍然,笑著落子:「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頂,在下受益匪淺!」

在鄭容貞落子之前,燁華又道:「在下需要先生的一臂之力。」

「哦?」鄭容貞不置可否地思索哪處落子為好。

「朕想請先生入朝為官。」

終於要開口了嗎? 鄭容貞笑了笑,把棋子放回原處。

「先生的學識過人,不應如此繼續淹沒,若先生同意入朝為官為朕致力,不管先生有何要求,只要不損害國家的利益,朕都願意照辦。」

鄭容貞久久不語,執起一子前後翻轉,燁華也不言,目光灼灼地看他。

「你當宋平安是什麼?」

他的突然之語讓燁華稍愕,但很快回過神來,直視他認真堅定地道:「他是朕最重視的人。」

「他現在在何處?」

「在宮中靜養。」

鄭容貞看他的眼睛良久,才淡淡道:「在回答你之前,能否讓我見見他?」

宋平安年輕,身體又壯實,經過十多天的休養,不但能夠下地走路,還能稍微幹些重活了。 他向來是個閒不住的人,躺在床上沒過幾天就憋得難受,身體才好一些,就拒絕所有人的幫助,穿衣擦身都非要自己來,若不是自己換藥實在不便,他肯定也會拒絕醫士的幫忙。

此刻宋平安正乖乖坐在凳子上,讓每日都要前來一趟給他換藥敷藥的醫士包紮傷口。

他身上的許多傷口都已經結疤,只是一些比較深的傷口還需要包紮治療。 老實憨厚的宋平安讓同樣也是二十來歲的年輕醫士頗有好感,在為他包紮的過程中時不時和他說幾句話。

知道大夫的本職便是救死扶傷,因此宋平安向來對懂得藥理的人敬重萬分,所以即使這位醫士比他還年輕幾歲,他在回話時還是句句透著敬重。

就這麼一搭一和問,宋平安身上的傷口全被包紮完畢,醫士收拾一下東西逐一放進藥箱,問他藥還剩下多少,並再仔細吩咐一些注意事項後背起藥箱走了。

宋平安恭敬地送他出門,可待轉身回屋時,眼角瞥見一人往這邊走來,便站定往那邊仔細一看,在那人走近時,不由目瞪口呆。

「鄭、鄭兄?」

「平安。」

鄭容貞微微一笑,也不等他回神,抬腳就進屋。

宋平安連忙跟著一道進屋。 「你怎麼會進宮的?」

「你猜。」鄭容貞觀察屋中的情況,很簡潔,比士兵住的通舖大屋略好,並無甚麼特別。

「你就直說吧,我這笨腦子怎麼猜得出來。」宋平安沒他悠閒,著急地圍著他直打轉,先左右端詳看看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又擔心地皺起濃眉害怕他是不是私自入宮,被人發現該怎麼辦。

鄭容貞朝妄自菲薄的他斜看一眼,隨後伸手把他沒拉好的衣襟挑開一點,對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挑了一下眉。

「自然是有人帶我進來的。你這身傷,沒什麼問題了吧。」

「完全沒事了!」宋平安咧嘴一笑,用力地拍拍胸口以示自己身體的狀態。

鄭容貞笑著把手負于身後:「平安,有客上門,你怎麼不請我入座啊。」

宋平安趕緊拉到他一旁就坐,倒水,沏茶。

「抱歉啊鄭兄,這裡只有茶沒有酒。」

鄭容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放下:「無妨,反正這裡不是你我的地盤,不用講究。」

他說完這話,宋平安想起一事,便一臉緊張地坐到他面前:「鄭兄,是誰帶你進來的?最近宮裡出了件事,正在戒嚴,要是被查出私自入宮會很危險的。」

「你說的是洛東海私闖入宮鞭傷護衛一事?」

「你知道?」宋平安訝異。

「宮外都傳遍了,我還知道受傷的護衛之一就是你,所以這次是特地來看你的。」

「你來看我我很高興,可是,這裡不是誰都能來的,鄭兄,我不希望你出事。」

宋平安一臉擔心,鄭容貞卻不以為然地笑笑:「你不用怕,讓我進來的人,可是上面那位。」

宋平安一頭霧水,「啊?」

鄭容貞看他一臉傻樣,也不賣關子了,直言道:「就是當今聖上。」

宋平安瞪大雙眼:「皇、皇——」

「對,就是皇上。」

「皇上他……他怎麼會……」

鄭容貞笑著搖頭晃腦道:「他來找我,和我下了半個月的棋,還給我捎了不少好酒,全是御用佳釀,人間難得幾回聞呀!」

宋平安皺著眉想了一陣,頗感不解:「皇上他怎麼會知道你的事?」

這回,輪到鄭容貞意外了:「不是你和他說的?」

宋平安怕他誤會,連連搖頭:「皇上那時在操心國事,你和我說的那些事我覺得有理便告訴他了,當時皇上也問我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喜朝廷的事,便瞞著沒說。」他急著解釋,完全沒想到自己失口說什麼不得了的事,這件事他一直諱莫如深,深怕說出去會牽連到別人。

鄭容貞把手放在桌面上,輕敲數下。 原以為皇帝知道他這個人是宋平安告訴他的,沒料到宋平安反倒一直守口如瓶。 在他面前,皇帝絲毫沒有隱瞞自己與宋平安的事,才會讓他如此誤會,那麼皇帝怎麼會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

思量片刻之後,鄭容貞才抬頭問他:「平安,你是怎麼和皇帝牽扯在一起的?」

「咦?」宋平安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又手足無措地坐下,「鄭兄,你在說什麼呀,我和皇上怎麼會……」

鄭容貞對他笑瞇了眼睛:「平安,你剛剛都把話說出來了,還想瞞吶?」

「咦,我有說了嗎?」宋平安抓著頭髮緊張地回想,最後一臉懊惱地大力拍打自己的木頭腦袋。 如果沒有和皇帝在一塊,那他一個小小的守門護衛是怎麼和皇帝搭上話,並從中牽線搭橋傳遞鄭容貞的話給皇帝的?

看他一臉苦衷,鄭容貞一句話就讓他把自責降到最低:「其實,是皇帝把你們的事情告訴我的。」

「皇上說的。」宋平安訥訥地重複。

「有一部分也是我猜的。平安,我曾經在大街上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在大街上和他在一起。 宋平安記得只有過那麼一次,卻沒料到這麼巧讓鄭容貞碰見了。

「平安,你能和我說,你一個小小的護衛是怎麼會和一國之君的關係——如此之好。」

宋平安木木地沒有反應,等他稍回過神時,又因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只能在原處茫然幹坐。

頭一回見他如此慌亂,鄭容貞知他真的難以閉口,便拍拍他的肩,道:「我說過,你若不想說,就不要說,鄭某不會強求。」

「抱歉。」一臉愧疚的宋平安雙手不由得緊抓膝蓋上的布料。

收回手,鄭容貞握住茶杯飲了一口微涼的茶水,淡淡道:「他有強迫過你嗎?」

宋平安不語。

片刻後,鄭容貞又道:「你恨他嗎?」

宋平安莫名:「我為什麼要恨皇上?」

「他強迫過你,不是嗎?」

「可既然是皇上的吩咐,身為下人,不管什麼事,不是都得照辦嗎?」

鄭容貞不解,宋平安更不解。

「雖然有些事情我還是不願意麵對,但只要皇上吩咐下來,我都會一一照辦,因為,皇上就是皇上,而我只不過是侍奉於他的一名護衛。」

君是君,民是民,君是天,而民只能俯首跪拜。 若說宋平安是愚忠,然他一臉理所當然又讓人啞口無言。 雖然他的想法和自己的理念不同,但鄭容貞卻不覺這樣的他有何不好。 人都需要一份信仰,他自己的信仰便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這在一些人眼裡,同樣荒誕不羈。

「那你是怎麼看他,在你心裡,皇帝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鄭容貞的一句話,讓宋平安回憶起許許多多的事情,從一開始到如今,從曾經的畏懼恐慌到現在的總是不由得去信賴,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變成而今一個時不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

「皇上他……」宋平安遲疑不決,不知該怎麼說為好,想半天,最後吞吞吐吐道:「皇上……他說,把我當親人……一個小小的護衛怎麼可能做皇上的親人……我根本不敢有任何高攀的念頭,可是皇上……」皇上把自己的孩子抱到他的面前,讓已經會說話的皇長子叫他做爹。

宋平安無法忘記那一天,周歲大的孩子奶奶的一聲聲爹、爹,抱著孩子的皇帝一臉笑容望著自己,溫馨的一幕一讓他胸口又酸又暖。

宋平安低下頭,緊緊揪住自己的褲子。

「鄭兄,也許你會看不起我……但是我答應了皇上,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是什麼身分,我想就這麼下去……就這樣……就可以了。」

鄭容貞目不轉睛看他,片刻後沉聲道:「這就是你的選擇?」

「嗯。」宋平安用力地點了點頭。

鄭容貞再不語,一口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屋子,燁華就坐在靠近牆壁的椅子上,長年習武練就的聽力非一般人能比,聽完宋平安的話,燁華垂眸,嘴角微微上揚,愉悅的笑意久久不退。

就算最後鄭容貞的回答是不,能聽見宋平安的一番剖白就足以相抵了。

鄭容貞沒有久待,也不用宋平安相送,循著來時的那條路離開了。 宋平安站在門外目送,等他走遠走開,才轉身回屋,料想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便把門關上了。 可這次,本該只有他一人的屋裡多了一個人。

宋平安愣在原地,稍頃,才慌張地向那人下跪:「小人宋平安叩見皇上……」

人還沒全跪下去,就被飛身前來的人給拉住,硬是跪不下去。

「你身上還帶著傷,別再這麼多禮了,起來。」

燁華半威脅半哄勸地把人硬拽起來,在他站好後仔細看他一陣,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身上裸露在外的傷口。 燁華的動作很輕,像是害怕弄疼他,宋平安便憨憨笑道:「皇上,沒事,小人已經不痛了。」

燁華抬頭深深看他一眼,牽住他的手帶他走到床邊。

「你受傷還麼久,朕到現在才來看你,你會怪朕嗎?」

即使知道背對自己的人看不見,宋平安還是趕緊搖頭:「不,皇上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看小人。再說若是皇上想見小人,也該是小人去找皇上。而且小人的身體向來很強壯,一點小傷而己,再過幾天就能好了!」

「不是!」

走到床邊的皇帝突然轉過身面對他。

「啊?」宋平安怔住。

「朕不來看你,是因為害怕看了之後會忍不住。」

「忍不住?」宋平安一頭霧水。

「是的。」皇帝退後一步,坐在床邊,抬頭看他,「害怕親眼看到你身上的傷口後,會忍不住大開殺戒。」

宋平安怔怔地看著燁華,看見他眼裡的星光點點。

「朕答應過你的,不會再亂殺人,朕會努力做到的。」燁華倏爾一笑,笑中沒有半點雜質,只有純淨的美好,宋平安只能傻呆呆地看著。

「剛才你說你身上的傷已經好,可以讓朕看一看嗎?」

佇在原地,看著燁華眼中的光芒,除了柔柔的溫暖,還有些許的擔憂,宋平安靜了片刻,沒有任何抗拒地慢慢脫下衣服。 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他身上只披著一件麻布短打,裡面套著一件質地較好的里衣。 當他上身裸露在燁華眼前時,坐在床上的人又道:「腿上有傷嗎?」

宋平安微微點頭小聲說:「有。」

「把褲子也脫了吧。」

這次宋平安略有片刻遲疑,但最後還是咬咬牙把褲子一併脫掉,裸著身子低下頭任床上的人看遍。

過了約有一刻鐘的工夫,燁華才開口道:「平安,轉過身去背對朕。」

宋平安依言照辦,當整個背呈現在燁華眼前時,宋平安似乎聽見他恨恨地低啐了一句:「讓那狗東西死得太快了!」

宋平安背上的傷比胸前的傷嚴重得多,剛開始時,他根本不能躺著睡,一壓到背上的傷口就痛得全身抽搐,趴在床上睡了四、五天,情況才稍微好些。 他現在背上的傷大多都已經結疤,只有一小部分傷口還需要用繃帶包紮,但單單是裸露出來那些結痂的傷疤都能教看見的人震驚半天。

宋平安正在疑惑剛剛皇帝是不是有罵人,身後的人又說話了。

「平安,過來。」

宋平安不由轉過頭去,看見微蹙起眉毛的皇帝正朝自己伸出雙手,一副要抱住他的姿勢。

「皇上……」宋平安猶豫。

「過來。」見他不動,皇帝眉間又多了一道皺褶,「過來讓朕抱抱。」

抱……

宋平安啞然。 自己又不是小孩,抱什麼呀。 想是這麼想,在皇帝逐漸不耐的臉色之下,他的雙腳不受控制地向皇帝走去,身體整個沒入皇帝敞開的懷抱中。

燁華環住他腰身的方道不重不勁恰好合適,是因為害怕壓到他的傷口,造成他的痛苦。 抱住他後,燁華仔仔細細地看著他身上的每一道傷口,眼中的光芒逐漸變得深沉。

赤身露體的平安僵在他懷裡不敢亂動,看見皇帝半天不說話,心念一轉,不由得又說道:「皇上,小人現在真的不痛了,不用擔心。」

再怎麼遲鈍的人也有敏感的一面,他的這句話的確戳中燁華的內心,讓燁華頗為意外地抬頭看著他。

可對上燁華的雙眼,宋平安卻茫茫然傻乎乎地歪著腦袋,黑亮的眼睛滿滿寫著:怎麼了,皇上?

燁華眼裡一道光芒掠過,半天不說話,最後驀地站起把他攔腰抱起來,再小心放到床上。

「皇上?」宋平安慌張地想爬起來,卻被覆上來的人壓回去。

「別動。」燁華壓住他,雙手分別支在他的臉側抬起上身,居高看著他,「這樣,會弄疼你嗎?」

「不疼。」沒半點危機感的宋平安老實地搖頭。

「那就好。」燁華不禁莞爾一笑,低下頭去親了親他的額頭,再往下移親親他的眼簾還有臉……

「皇上!」在粉色的薄唇企圖吻上自己的嘴時,宋平安嚇得撇過頭去。

燁華微微不悅地捏住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臉。

「別亂動,你身上有傷,朕不會亂來,朕只是親親你。」說罷也不等宋平安回應,看準自己渴望已久的地方,徑自吻上去。

宋平安僵著身體任他含住自己的雙唇,再堅定且強勢地入侵自己的口腔,最後溫柔的掠奪,一切都循規蹈矩,一切都超乎尋常,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就像宋平安所想的,這明明是不該發生的事情,可是又讓人如此沉迷,如中了毒如上了癮,清醒時想逃,陷入時想就此消亡,無怨無悔。

燁華的技巧依然精湛,遲鈍且生澀的平安依然隨他擺佈,不知不覺之間,本該是垂在身側的雙手,縱情的環上身上人的肩背,持續地加深這個吻,在這一刻忘記一切矜持。

因為顧忌到宋平安的身體,這一次燁華真的什麼也沒做,長吻過後,親親被他吻癱的人的額頭,側身躺在床上,扶住他的頭讓他銬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環住他的腰。

等宋平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躺在皇帝的懷裡,剛動一下就被皇帝按住:「躺好,別動,休息吧,朕陪著你。」

宋平安抬頭去看,只看見他噙笑的臉,立刻不敢再繼續直視慌張低下頭去,心跳得飛快。 皇帝扶住自己腰身的手熱得彷彿要把那處皮膚燙傷,兩人之間的距離貼近得甚至能夠讓平安聞到皇帝身上傳來的獨特香味。 儘管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著睡,但此時此刻,臉莫名的發燙,胸口莫名的跳得厲害……

以為之間的距離拉開些就能好過些,可才把身子挪動出一點點空隙,就被強勢的人不容分說一把拉近,且更近更緊密,呼喚都足以交融。

知道懷裡的人又害羞,燁華會心一笑,把人往懷裡摟得更緊。 也不知道怎麼,就是喜歡逗他,喜歡看他害羞的臉,也喜歡看他為難的樣子。 曾經那個挺直腰桿,只會憨憨傻笑的少年因為他,會呈現出各種各樣,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的表情,光是這麼想,心情就愉悅得似乎能飛起來。

燁華把下巴放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摩挲。

「平安,朕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在你身上。」

宋平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事情,突然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把腦袋輕輕地,輕輕地埋入面前的胸膛裡。

寧靜的氣氛持續了一陣,當懷裡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時,燁華知道平安睡著了。

輕輕放開他,仔細地看一眼,最後躡手躡腳下床,用薄薄的涼被蓋住他赤裸的身子,最後依依不捨退著一步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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