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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上+中+下》第15章
  第六章

  劉皇后三年無出,皇太后本就對她不滿,而在太皇太后的壽宴之上有子的嬪妃個個風光無限,她貴為皇后只帶著長公主出現,確是寒酸不少。劉氏是田太后的親戚,代表她這一方,那日她在宴席上丟臉,比扇皇太后的耳光遭難受。

  只不過在席上皇太后沒表現出來,一直壓在心底,待宴席散後把皇后叫來,少不了斥責幾句。

  當初安排劉氏入宮為妃,除和皇太后田氏沾親帶故之外,也因為這女子聽話乖順好控制,可沒想到她的肚子如此不爭氣,別說生個嫡長子了,到如今肚子都還沒半點消息。

  「你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田太后喝一口茶,把茶杯擱下,拿出絲絹拭唇,不悅地睨一眼面前的皇后。

  「皇上每月都有去坤甯宮,宮裡有什麼好藥哀家也命人給你送去了,太醫也經常去給你號脈,沒什麼問題啊,但為什麼你這肚子一直都未再有任何消息?」

  劉皇后咬咬下唇,為難地道:「太后,本宮實在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田太后斜看表情怯懦的劉皇后,不由深籲一口氣,再一次覺得這位皇后的性子乖順是乖順了,卻實在不是個能成事的人。她想起生下二皇子的沈賢妃,和楊昭容卑下的出身不同,她出身名門望族,父親是刑部左侍郎,是先皇那時留下來的官員之一,有個哥哥還在侍衛營裡當差官職也不小,只是這一家子和田家卻沒什麼關係。沈賢妃一入宮就得到皇帝的寵倖,很快便生下二皇子,皇太后試探過她,覺得她比起楊昭容實在是聰明太多。

  她的父親是個左右兩不靠的中間派,而她盡得真傳,就算得寵也低調行事,在宮中誰也不得罪,誰都能去討好,並且沒有顯露出任何的企圖心,安分守己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不該聽不該問的都不會去管,也因此在宮裡越活越滋潤。

  實在是個聰明人。

  田太后感慨,于心中算計著要怎麼把她拉到自己這一邊。

  另一邊,二皇子捧著大蘋果被抱回後宮中後,還沒來得及美美咬上一口,就被美豔無雙的沈賢妃嫌棄地命心腹宮女拿出去埋掉。

  二皇子手中的蘋果被搶走,嘴巴一癟正要哭,他的母妃立刻把他抱過去哄,一邊剝葡萄皮塞進他嘴裡,口中說道:「靖熙乖,那個蘋果太髒了不能吃,母妃給你吃甜甜的葡萄。」

  兩歲多的二皇子嘴裡含著葡萄肉,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不明所以地望著沈賢妃,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漂亮的大蘋果是髒的,他稚嫩的小腦袋完全理解不了大人之間複雜的關係。

  沈賢妃親親二皇子的額頭,然後抱住他望著宮殿的門外。

  如今皇后無子,皇長子的母親出身不好,在重視血緣的皇室裡,未來真正能夠冊封太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二皇子靖熙。沈賢妃還未入宮前就明白,這後宮裡真正掌權的人是皇太后,而當今皇后則是太后一手扶上後座的。

  要想在後宮裡生活下去,便不能與太后為敵,要想真正坐上後宮之主的位置,就只能暫時忍耐。

  沈賢妃會過楊昭容,之前聽說皇帝對她萬般寵愛,本還想她是不是擁有仙人之姿或是什麼別的本事,沒想到不僅相貌不及其他妃子,連性子都又悶又呆,實在是讓她想不出來楊昭容能夠如此受寵的原因。不過漸近,皇帝對楊昭容的態度也不比從前,反而時常到她這來,這也是沈賢妃對自己的兒子越來越有把握的原因之一。

  不久後,沈賢妃獲准出宮回家探親,在家裡,她向在侍衛營裡身兼要職的兄長說出自己的困惑,並提到楊昭容相貌普通性子木訥,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她的兄長經她的描述想起一件事,避人耳目悄悄告訴她一件塵封已久的秘密,那就是開元十二年,一個被皇太后下令處死的一名侍衛的事情。

  這件事當初根本沒幾個人知道,偏偏一直在侍衛營裡身居要職的沈兄就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之一。

  他告訴沈賢妃,這名侍衛死時才剛滿十七歲,能入深宮隨侍皇帝相貌自然是百裡挑一的,只不過他的性子和楊昭容差不多,都木訥老實不怎麼會說話。當年才十四歲的皇帝某日突然興起,把他叫進寢宮中待了一夜,至於當夜發生了什麼事,眾說紛紜,後來皇太后也不知道怎麼得到了消息,第二天一早,等人一出來就命人把這個侍衛勒死了。

  也許是皇太后以為一國之君褻玩一個侍衛的事情傳出去有損皇室顏面才會如此痛下手段,可過後沈兄奉命去處理這名侍衛的屍體時卻發現,這侍衛身上根本沒留有任何痕跡。

  沈賢妃聽見這件事時大為震驚,皇帝怨恨皇太后的事情雖然從來沒有擺在臉上,但細心的人稍加留意都能看出來,起初她還以為是政事上的原因,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

  若皇帝真的只是玩玩而已還好說,偏偏死去的侍衛身上沒留下什麼痕跡,那只能證明兩件事,那便是皇帝只是把侍衛叫進來吩咐了什麼話,或是皇帝對這個侍衛動了情,唯有動了情才不會妄加傷害對方。若是後者,皇太后這麼草率就把人殺了,難保皇帝不恨她入骨。

  而楊昭容和這名侍衛的共同點卻明顯透露出一條訊息……

  沈賢妃覺得自己看到了光明,皇帝真的埋怨皇太后的話,那他肯定容不下皇后,廢後不過是遲早的問題。在這個期間,她不用做什麼,只要表明自己與太后毫無關系的立場,那麼生下二皇子如今又聖恩眷寵的她,未來去處可想而知。

  沈賢妃就這樣帶著自信回到了皇宮。接到暗衛傳遞回來的消息,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面無表情地拆開看完信中內容後,露出一笑,燒掉手中的這份密件。

  楊昭容讓靖霖皇長子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拿著好吃的點心討好他,可靖霖專心致志玩著手上的小玩意兒,視眼前的點心于無物。楊昭容哄不行勸不行,想打罵又不能,最後氣急敗壞地把手中的東西一丟,從孩子手裡搶出他正在玩的東西,怒瞪眼睛看他。

  靖霖手裡的東西突然被搶走,不哭也不鬧,面對楊昭容的怒容,只是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怔怔地望著楊昭容。

  被滿三歲不久的小娃兒如此看著,楊昭容沒來由就覺得一肚子火氣,把坐在膝蓋上的靖霖跑到地上,怨忿地道:「你看什麼看,看什麼看!為什麼你就不肯叫我一聲娘親呢!我是你娘親啊,是生下你的人!」

  靖霖呆呆看她一會兒,垂下小腦袋,慢慢走到一邊坐在地毯上,拿起宮女親手縫的小布玩偶認真地玩起來。

  楊昭容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時,宮女從殿外走進來告訴楊昭容,乾清宮裡來人了。

  原先還氣得七竅生煙的楊昭容眼前一亮,頓時急忙站起來,連聲問道是不是皇上來了,是不是皇上來了。

  正手忙腳亂地想去換件衣裳或是打扮一下,這時宮女又道:「回昭容,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公公。」

  「那還呆在這幹什麼,還不快去請人進來!」楊昭容趕緊催促,然後坐立不安地在原處來回走,心底盼望著皇上是來找她過去。

  須臾之後,被宮女引進殿內的公公對楊昭容傳話說,皇上要把皇長子接到乾清宮。

  楊昭容聞言,情急地道:「那我呢,皇上沒有說什麼嗎?」

  小公公搖搖頭:「楊昭容,皇上只叫小的帶靖霖皇長子去乾清宮。」

  靖霖被帶走了,楊昭容失魂落魄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一步一步退進殿內,終究頹然無力倒在長榻之上,淒哀地哭訴:「皇上,你真的不理臣妾了嗎?你真的不記得紫昔了嗎……可是皇上,紫昔忘不了你啊……」

  默默流淚的時候,她憶起太皇太后曾對她說過的話。

  『楊昭容啊,王家多無情,你也不要指望皇上能記得你多久,你看看各朝各代,曾經受寵過的妃子哪幾個有好下場?你啊,幸運的是生下了皇長子,只要你往後安安分分地待在宮裡不去奢望其他,或許還能落個善終的結局。』

  當初這些話她沒聽進去多少,心底多少還奢望皇上心裡能夠留一些往日的情分,可是如今真的一切都是空。

  那日花園裡,皇上一眼看中的便是將離,或許這句將離,就已經預示她的結局。

  靖霖被帶進乾清宮裡,一看到立于殿中的皇帝,忍不住甩開牽住自己的手,蹭蹭撲上去抱住皇帝的雙腳。

  皇帝笑著摸摸他的腦袋,然後示意閒雜人等出去,待乾清宮中只剩他與靖霖,才一把抱起他,故意擺出嚴肅的臉斥責他:「靖霖,你可是個男子漢,怎麼能向父皇撒嬌呢!」

  靖霖咬住下唇看著父皇,委屈地小聲說:「父皇,宮裡不好玩,靖霖想爹爹了。」

  小娃兒童稚的聲音裡充滿哀怨,聽起來更是可憐兮兮。他話音一落,殿中的某個角落裡,厚厚的幃幔動了起來,皇帝看見,勾了勾唇,露出玩味的一笑。

  皇帝對兒子說:「靖霖,朕說過,只要你在宮裡每天都乖乖聽話不出差錯,就讓你見你爹爹,還記得嗎?」

  靖霖乖巧地點點頭:「記得。」

  「那靖霖覺得自己是不是很乖很聽話呢?」

  靖霖睜著大眼睛為難地看著皇帝,猶豫片刻才底氣不足地道:「靖霖很聽話……」

  皇帝笑著把他放下來。

  「是啊,靖霖很聽話,所以朕決定給你獎勵。現在,你先閉上眼睛,朕說能睜開時再睜開。」

  蜻霖果真聽話地閉上了眼。趁這個時間,皇帝把躲在角落裡的宋平安給拉了出來。宋平安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見到靖霖,此刻一見,恨不能沖上去抱住他。

  雖然外傳靖霖皇長子一直在皇家別苑裡養病,但從他出宮的那時候起這三年,皇帝隔三差五就會把孩子帶到宋家,所以基本都是宋家人在照顧養育這孩子。人相處久了都會產生感情,對於靖霖,不僅是宋家二老,連宋平安明明知道他的出身,都還是忍不住當成自己的孩子千萬般寵愛。這麼長的時間來,他還是第一次和這孩子分開這麼久,雖然知道皇帝不會食言,但還是忍不住日日夜夜想。

  今天皇帝終於讓他們相見,怎麼能讓他不欣喜激動?好不容易站在小娃兒面前,沒想到才蹲下,這孩子就心電感應一般,不等皇帝的吩咐就倏地張開一雙大眼。

  「爹爹!」

  一看清蹲在面前的人,靖霖猛地撲到他的懷裡,藕節般的小胖手緊緊的箍住平安的脖子,深怕一鬆開人就不見了。

  平安同樣緊緊抱住他,激動得無法言語,眼眶不知不覺泛紅。

  皇帝在一旁靜靜看著緊密抱在一塊的這爺倆,儘管明白自己當初用孩子拴住平安的心的舉動已見成效,但心裡就是難免有些吃味——哼,平安可是他一個人的!

  晚些時候在乾清宮裡三個人一起用過晚餐,因為靖霖的存在導致宋平安不能專心面對自己,因而感到非常不滿的皇帝正要把靖霖送回去,沒想到這對向來聽話的一大一小卻非常不合作。

  大的自然是不敢抗命的,但他會緊緊抱住孩子,用期盼可憐乞求的雙眼直勾勾地看你看你看你……

  皇帝無奈地轉眼移向小的,結果小的滿眼淚光,委屈無助怨懟地瞅瞅你再瞅瞅你……

  這位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經歷過四大權臣的大清洗,經歷過與外戚鬥爭時的血腥殺伐,面對哭喊震天鮮血遍地、面對官員死訊時花崗岩石柱上蜿蜓的血液可以不動如山,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低頭妥協。

  那一夜,聖寵正盛的皇長子得以夜宿乾清宮,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還有另一個人當晚也睡在了這裡。

  那一夜,宋平安夢中醒來,看到皇帝坐在床上正看著自己,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他低聲問道:「皇上,您怎麼不睡?」

  皇帝長臂一攬把他摟入懷裡,再拉起被子蓋住彼此的身體。

  「朕在想事情。」

  「皇上在想什麼?」

  夜色迷蒙,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感受更多的溫柔,平安不像往日那般遵守本分履行規矩,多了一分隨意享受這份難得的柔情。

  「朕在想,有孩子真不是什麼好事。」

  皇帝親了親他的額頭,手則在他的背上亂摸。

  「啊?」

  「白天佔據你的心思不說,晚上還不能讓朕好好地和你做些色色的事。」

  皇帝邪笑地說道,手找到機會從衣服的空隙裡鑽進去,從平坦結實的小腹一直摸上胸前小小的突起,撚住把玩。

  「皇上!」

  平安又羞又惱,忍無可忍地隔著衣服抓住這只不懷好意的手。

  「皇長子就在裡頭睡,會吵醒他的!」

  皇帝遺憾地抱著平安倒回床上。

  「所以有孩子一點也不好。」

  此時夜已深,皇帝明天一早不僅還有一堆政事要處理,平安也是需要輸值的,所以這次也真的沒怎麼捉弄他,很乾脆地移開手,環住他的腰身就這麼躺著。

  聽出皇帝話裡的遺憾,向來嘴拙的平安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平安。」寂靜的深夜裡,皇帝開口叫另一個沒有成眠的人。

  「皇上?」平安抬起頭看他。

  皇帝捧起他的臉,說:「平安,下次就我們倆,不要有誰,好不好?」

  趁著夜色看著皇帝模糊的輪廓,平安沒有沉寂太久,便點點頭,認真地回答:「好。」

  得此一言,還有何求?皇帝本來還略微鬱悶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頭一低,含上平安的雙唇,用自己的唇舌,細細品味細細疼愛,一切盡在不言中。

  平安四年元月,已經生下三皇子的沈賢妃再度傳出懷上龍種,即使是曾經最受寵的楊昭容也在生下皇長子之後再無半點消息,而美豔無雙的沈賢妃能夠第二次傳出懷有身孕,不僅證明楊昭容的受寵已是昨日黃花,更證明這後宮之中,除卻兩位太后外,排位僅在皇后之下的沈賢妃如何贏得薄情帝主的千萬般寵愛。

  只可惜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位集三千寵愛于一身,在後宮中地位如日中天連皇后都得禮讓三分的沈賢妃于陽春三月時不慎小產。

  失去孩子的沈賢妃病臥不起,對前來探視的皇帝哭訴她是吃某位妃子送來的安胎藥後孩子才沒有的,請皇帝一定要為她主持公道。皇帝聞言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徹查,太醫檢查沈賢妃吃剩下的安胎藥後告訴隆慶帝,這藥裡面混有強烈的能導致孕婦小產的毒藥,接著把送藥的妃子抓起來,嚴刑逼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幕後黑手居然是當今皇后!

  皇帝帶著禁衛沖入坤甯宮中當面質問,皇后高呼冤枉,可是禁衛軍最後在皇后寢宮的櫃子裡翻出了一包相同的毒藥,並且還在皇后床上的被褥裡翻出寫著沈賢妃名字的小人,上面紮著無數的銀針。

  當皇帝把禁衛軍搜到的證據擺在皇后面前,她面色蒼白,頹然倒地,待禁衛軍架起她準備押入大牢待審時,她方慌不擇路地大喊:「太后……太后……本宮是無辜的……太后、太后!」

  只可惜那時慈甯宮中的皇太后剛得到消息,等她趕到時,皇后劉氏已經被押入牢中,坤甯宮裡外已經被皇帝的親軍重兵把守。

  皇后犯案,所涉及不僅僅是沈賢妃之事,更是損害皇室子嗣的嚴重問題,而且也丟盡皇族顏面,即使皇太后和田家想干涉,但祖制擺在其上,卻也奈何不得,這種重大的事件,只能三堂會審。

  三堂會審之上,人證物證皆在,一直無子的皇后又有作案動機,面對這些證據,皇太后和田鎮無可奈何,皇后百口莫辯。刑部左侍郎是沈賢妃的父親,在刑部任職多年,與刑部上下官員交情甚好,刑部上下誰不買他的帳?因此對皇后的判決很快便有結果,白綾或者鳩酒。

  但皇帝念她身居宮中多年,又生下長公主,功雖不能抵過,但曾經夫妻一場,便免其一死,卻需從此削髮為尼懺悔思過終生不得還俗。

  皇后的事情一結束,皇帝便來到沈賢妃處坐在床邊安撫仍不能下床的她,她則梨花帶雨撲在皇帝懷中不斷哭泣,淒淒道:「皇上,皇后對妾身一直以姐妹相稱,我還當她是真心實意,沒想到……沒想到……嗚,我可憐的未出世的孩子啊,皇上,妾身心裡苦,好苦……」

  隆慶帝拍拍她的背,柔聲哄:「別哭了,別哭了,你哭成這樣,朕看了心疼,現在皇后位置空懸,朕答應你,等這件事完全過去了,就封你為後,算是給你做補償,嗯?」

  一顆顆滾落的珠淚倏地一停,沈賢妃抬頭不斷向皇帝確認:「是真的嗎?皇上,您不是哄著妾身吧?」

  皇帝一臉憐愛無比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反問道:「難道你不相信朕嗎?」

  沈賢妃趕緊搖頭:「不不不,妾身相信皇上,妾身相信!」然後含淚柔弱地依偎在皇帝的懷裡,「皇上,您對妾身太好,妾身無以回報。」

  說罷,她眼睛眨了眨,眼中逝子的苦痛再不復存在,隱隱還透露幾分得意。

  皇帝輕輕摟住她柔弱的屑,柔情似水地道:「傻瓜,朕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以後再給朕生幾個漂亮的孩子。」

  這一邊看似溫馨甜蜜,而在慈甯宮的西宮中,皇太后田氏坐在榻上,紊亂的氣息久久不平。劉氏是她的人,劉氏的性子她能不清楚?劉氏要做什麼能不事先通報她?這位皇太后知道,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她早已經派人出去查,只不過還是趕不及,雖然最後保住劉氏的性命,但是卻同時讓皇后的位置空了出來,這件事後,真正獲益的人是誰一目了然。皇后一被廢,如今後宮之中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品級最高的便是四妃之中獲封賢妃的沈氏了,若是不出意外,生下二皇子的她,極有可能坐上皇后的寶座。

  這個沈賢妃實在是太精明瞭。皇太后之前想試著拉攏她,都被她唬弄過去,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她動的手,那麼這女人肯定讓皇太后刮目相看,不僅夠聰明也夠狠!

  不久後,田太后派出去的人帶回來消息,說完全沒查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但卻從沈賢妃宮中的宮女和太監那裡探聽到,沈賢妃向來看不起個性懦弱的皇后,還暗中教二皇子叫皇太后老妖婆……

  皇太后聞言,抬手打翻手邊的一個琉璃茶盞,氣得全身輕顫。

  數日之後,皇太后又得知一件事情,那就是前皇后劉氏自長公主後一直無出的原因是沈賢妃暗中買通坤甯宮裡的宮女,讓她每日在皇帝留宿坤甯宮後的當日在劉氏的食物中放入不能懷孕的藥。

  這種藥吃下去並不怎麼影響身體,為青樓女子們常用的藥之一,沈賢妃時不時就能出宮,要想獲得此藥並不難,而這名宮女在劉氏被押入獄時受牽連也被關進牢中以待取證,而刑部左侍郎則利用官職之便,在事畢後,滅了這名宮女的口。

  得知這些來龍去脈,皇太后恨不能立刻把沈賢妃以及沈家都給處死。

  與此同時,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皇帝正坐在戲臺前看戲,也不知道這戲演的是哪一出,臺上妻子對夫君哭哭啼啼說婆婆挑剔好難伺候,婆婆拉拉扯扯兒子罵媳婦刁蠻好不孝。

  隆慶帝看得興濃,時不時哈哈大笑。

  三月春暖花開,正在輪值的宋平安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

  平安四年九月,後座空懸,隆慶帝在朝上向眾臣贊道沈賢妃才貌並重,出身名門,又為皇室生下二皇子靖熙,言談之中有意封其為後。田鎮為首的眾大臣則極力反對,千萬般挑出沈賢妃的種種錯處,導致皇帝不得不將此事暫且擱置留待日後再議,此事傳進沈賢妃耳裡,更對田家和皇太后怨恨于心。

  平安五年五月,邊疆某位將領起兵嘩變,隆慶帝一怒之下派出大軍鎮壓,歷時十六日,叛軍被一一殲滅,叛軍將領在逃竄中被亂箭射死,其親信數人皆被斬首,這位將領的家族被滿門抄斬,其職空置,留待隆慶帝挑選合適人選再去就任。而這件事令田鎮一党譁然,因為這位將領正是田鎮一党的人,與田鎮關係匪淺,這次的打擊,比皇帝上一次肅清吏治還要影響深遠,田党痛失一個能夠影響邊關戰局手握大權的能人。儘管這次田鎮和皇太后及時應對,不讓叛亂一事波及田家,卻因此事造成的損失扼腕不已。

  這位將領突然起兵叛亂之事尤為蹊蹺,一開始皇太后和田鎮還在臆測幕後主使是不是皇帝,不久之後,他們派出的人查到的一件事令他們把目標完全轉移向另一方。

  沈賢妃雖不能封後,但受聖寵的程度卻令人咋舌稱羨。沈賢妃喜愛牡丹,皇帝就命人把她殿前的花草全數除去改種此花。每次定量上貢的精美雲錦皆送到沈賢妃殿中任她挑選完後再轉送到其他妃子的宮殿,甚至連兩宮太后都得用她挑剩下的,如此之事不勝枚舉,卻從中能看出皇帝對她的寵愛程度。

  一人受寵,全族獲益,沈家以不容旁人小覷的速度發展成為京城最有權勢的三大家族之一,逐漸有能力與田家對抗。而明白田鎮一党是沈家發展擴大路上不容忽視的絆腳石,沈家自然不遺餘力于明暗兩面與田家為敵。

  因為寵愛沈賢妃,隆慶帝看似是站在沈家這一邊,時不時在裡面煽煽風點點火,讓戰局變得更有趣一些。沈家這一邊認為有皇帝撐腰,更是有恃無恐,日漸明目張膽地不斷削弱田家的實力。

  經歷過皇帝利用清吏之事企圖剷除田鎮一党的事年,面對囂張的沈家,田家一反以前的作風,不斷退避忍讓小心行事,深怕被皇帝再抓住什麼把柄。在經過長達半年的沉默之後,田家才終於爆發,這次田家握住強而有力的謊據,直指深居後宮的沈賢妃。

  五月邊關將領的嘩變事件竟是沈家暗中操作,沈賢妃利用美貌色誘這位將軍,令其色欲熏心之下企圖起兵覆滅皇朝以奪皇權,以求得美人歸。而田家出示的證據便是沈賢妃寫給這位將軍的書信,字字述衷情,字字哭訴宮中苦悶,字字表達對這位戰功赫赫威武將軍的愛慕,隆慶帝看罷龍顏大怒,立刻派人把沈賢妃鎖在寢宮中不得出入,不准任何人探視,沈家人一一被捕入獄。

  沈賢妃直呼冤枉,而這時田家又出示沈家曾經數次與這位將軍有過往來的證據,證明沈賢妃在入宮之前就與這位將軍暗通款曲私定終生。

  在證據面前,氣傷黯然的隆慶帝閉門不出,數日後下令對沈家上下近三十人全部押赴刑場處決,其餘人等女子貶為樂籍,男子發配充軍,對於沈賢妃的處決,隆慶帝讓人送去鳩酒一杯。

  在鳩酒送出去時,隆慶帝也去了,對著眼前哭著跪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子,他沉默不語。已經陷入絕望之中的沈賢妃一見到隆慶帝,立刻充滿希望地爬到他的腳下,抱住他的腳哭喊:「皇上,妾身是冤枉的,皇上!妾身是認識這位將軍不假,但與他真的沒有半點兒女私情啊皇上……皇上,皇上!求求您救救妾身,要是妾身死了,靖熙他就沒了娘了!」

  隆慶帝把其他人叫出去,待大門關閉屋中只剩他們二人時,他一臉憐惜地蹲到沈賢妃面前,扯出一張絹子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漬,一邊低聲道:「乖,不哭不哭,朕當然知道你是無辜的,因為田家找到的那封信,是朕叫人仿你的筆跡寫好再塞入這個將軍的書房裡的……」

  沈賢妃呆住,怔怔地看著眼前柔情似水的皇帝。

  皇帝一臉溫柔,手一松,沾染她淚水的絹子便飄落在她的裙擺之上。

  「聯再告訴你一件事,讓你失去孩子的安眙藥中混入的毒藥,也是朕讓你身邊的宮女偷偷放進去的。」

  皇帝站起來,淺淺的一抹笑萬種風情,卻讓人不寒而慄:「你很乖,讓你家人幫朕削弱了田家的實力,朕不會讓你死得太痛苦,也不會殺光你的家人,至於我們的兒子靖熙,朕會好好照顧,你放心去吧。」

  皇帝走出去了,在打開的門射進來的刺眼光芒中,無數禁衛沖進來,沈賢妃被按住,由太監強行灌入鳩酒,永遠合上眼睛的那一刹,沈賢妃的眼中還是充滿難以置信。

  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妃子和她的家族就這麼消逝了,而身為皇子唯一倖免的靖熙則被送到另一宮無子的嬪妃那裡養育。

  平安六年年初,正值新春佳節,在全國百姓歡度節日的時候,還沒等在與沈家鬥爭中損失慘重的田鎮一党緩過氣來,皇帝的親軍包圍了田家,以田鎮誣陷朝廷命官謀害沈賢妃的罪名被捕,全家人被押解入獄。而查明這件事並上告皇帝的人,正是身兼戶部侍郎之職的刑部郎中鄭容貞。

  他查出,田家出示的已死去的沈賢妃的書信乃別人仿冒,沈家企圖叛亂謀權一事不是事實。陷害沈家的,自然是曾被沈家壓制而心生怨恨的田家。不僅如此,鄭容貞還握有田家人以及田鎮一党眾多官員的無數罪證。

  和以前的四仕之案一樣,這件事隆慶帝處理得雷厲風行,田鎮以誣陷朝廷命官、結黨營私、把持朝政、賣官鬻爵等等數條罪名被判斬立決,其家族被滿門抄斬,與田鎮關係頗深的其餘官員同樣背負無數罪名,重則處斬抄家,輕則罷官貶籍流放。

  在田鎮被捕的同時,手忙腳亂的田家曾經試圖聯繫身處深宮的皇太后,卻被早有防備的皇帝派人守在宮門外把來人全部攔截,皇宮完全被重軍封鎖不准人隨便出入,別說外面的消息傳遞宮中,連只蒼蠅都甭想飛進來。等到在宮中過年的皇太后知道此事時,田鎮已被處斬,田氏一門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後,就此消散。

  皇太后知道消息的那一日,向來注重儀容的她披頭散髮地撞開乾清宮的大門,望著高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悲憤莫名。

  「皇上!」

  早在等候她的到來的隆慶帝無畏地直視她。

  「太后。」

  皇太后紅著眼眶上前數步,顫著聲道:「皇上,你怎麼能……怎麼能……我是你母后,他是你外公,他們全是你的親戚族人啊!」

  「母后,從小教導朕心狠手辣的人不正是你們嗎?」皇帝冷笑,「無視朕的權威,逼得朕不得不動手的不正是你們嗎?」

  皇太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皇帝,這個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這個從一歲後她就再也沒抱過的兒子,這個小時候哭著說睡不著如今能夠對親族痛下手段的帝王……

  她無法再說什麼,踉蹌地後退幾步,最終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來人,送皇太后回慈甯宮,她因失去親人悲傷之余決定潛心禮佛不再管理後宮諸事,朕無法解憂,決定修一座佛堂供皇太后禮佛以盡孝道!」

  在皇帝低沉清冷的命令聲之中,禁宮的大門逐漸合上,隨著不斷響起的沉悶聲音,大門砰的一聲緊閉,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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