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禁宮上+中+下》第16章
  第七章

  「將軍!」

  一枚棋子直搗黃龍,吃掉對方的將,皇帝再度旗開得勝,一臉得意。

  鄭容貞撫額歎:「皇上,你的棋術真是越來越高明瞭。」

  「哪裡哪裡,是先生謙讓。」連勝數局,皇帝難得的謙虛。

  當今聖上難得偷閒,派人逮住身兼數職忙得腳不沾地的鄭大侍郎,說是有軍機要事,待鄭容貞急急忙忙趕來,皇帝已經命人在東暖閣裡擺好棋盤坐在一側只待他來。

  鄭容貞瞪著眼前的棋盤發問:「皇上,這就是你說的軍機要事?」

  皇帝笑咪咪地指著面前的象棋,道:「這難道不是軍機——要事?」

  鄭容貞覺得這位皇帝比他還無賴,索性直言道:「皇上,下官實在太忙,你何不另尋他人?」

  皇帝不搭他這話,朝他揮手讓他趕緊坐下:「除你之外,和別人下棋都會讓著朕,一點意思都沒有,快快快!」

  鄭容貞拿這位皇帝實在沒辦法,只得撩起衣擺坐上去。

  也許是皇帝棋藝日漸精湛,也許是心系在官署裡積壓的一堆事務,反正鄭容貞今日接連下斷地輸棋,然後再看皇帝一張小人得志的臉,儘管知道腹誹一國之君實在不應該,他還是忍不住暗暗啐了幾句。

  下一盤已經開局,在皇帝欲落子的空檔,鄭容貞瞅準時機倏然道:「皇上這麼閑怎麼不去找平安?」

  啪一聲,皇帝手一歪,下錯地方了,鄭容貞則笑呵呵地趕緊執棋吃掉他的子。

  皇帝瞪他,鄭容貞一點兒也不畏懼地呵呵笑。

  和高手下棋半點疏忽都不能有,下錯一子等於定下江山,這一局成敗已經能預見。就算是對方作弊,皇帝也沒有悔棋的念頭,畢竟自己定力不夠才是主因。

  不過,也僅僅在關於某個人的事情上,這位向來冷靜自若的一國之君才會如此失態吧。

  皇帝舉棋不定,遲遲不落子,最後又放回原處,終於開口道:「平安在生朕的氣。」

  鄭容貞聞言大為震驚:「平安生氣?」而且生的還是皇帝的氣?怎麼可能!要知

  道當初皇帝寵愛沈賢妃的流言宮內外傳得滿天飛的時候,宋平安也不知是遲鈍還是真的沒感覺,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晚上沾枕即睡誰也吵不醒。宋平安這邊沒事,反倒是皇帝知道他的態度後嘔氣了不久,把人壓在床上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等過了三、四天鄭容貞見到宋平安時,他一副渾渾噩噩還沒完全恢復過來的可憐樣子。

  鄭容貞見狀忍不住去安慰他幾句,說他三輩子沒燒香拜佛才會遭這份罪,這木愣子反而呆呆地說那是因為皇上心情不好才會這樣,皇上終日操心國事,他當然要為皇上解憂。

  他一臉皇上做的都是對的,皇上要他做啥他就幹啥的表情,實在是讓鄭容貞啞口無言,最後只能萬分同情兼憐惜地拍拍他的肩。

  看吧,這樣一個視皇帝的每一句話為聖旨的老實呆居然會生皇帝的氣,讓鄭容貞如何相信?

  等鄭容貞回過神來,突然悟出一件事:「皇上,你找我來,不單單是為下棋吧?」

  皇帝朝他露出一個果然聰明的狡黠笑臉。

  「是關於平安的?」

  「先生實在是太聰明瞭!」皇帝一點也不吝于對他的褒獎。

  鄭容貞不得不無言,並為自己可憐。

  他是來當官處理朝廷事務的好不?不包括連皇帝的內事也要解決啊……

  「皇上……」

  戴容真在斟酌如何拒絕皇帝的措詞。

  「鄭愛卿。」皇帝則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一臉有商有量地道:「如果你同意幫朕這個忙,開春準備殿試這件事朕就攬在身上親自處理不讓你幹了如何?」

  鄭容貞在掙扎,他想到,他已經好久沒能好好坐下來喝酒喝個醉生夢死了,皇帝的這個提議直擊他的弱處,儘管這件事本來就是這位閑得到處找人下棋的皇帝應該幹的!

  「鄭愛卿,這件事對你而言一點都不困難。」皇帝笑容可掬地繼續勸說引誘,「而且這完全不會傷害到平安,你放心吧。對了,事成之後,朕保證把春節時宜賓上貢的酒分你幾壇,如何?可別怪朕沒提醒你,這酒一年一共才上貢十壇,喝完就沒了。」

  皇帝成功地把他肚子裡的酒蟲給勾醒了,但鄭容貞還是存有最後一分理智,在掙扎間向皇帝問道:「皇上,你先告訴下官,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吧。」

  要鄭容貞幫忙,就得讓他知道來龍去脈。皇帝抿唇想了想,才把經過娓娓道來,也讓鄭容貞知道所謂的宋平安生皇帝的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靖霖皇長子年滿六歲,已到了學習各種知識的年齡,皇帝讓他去上書房讀書,並指派一名武將教他習武,沒想到靖霖厭文好武,把夫子氣個半死遂向皇帝告狀。隆慶帝聽罷大怒,把這小子捉來親自用戒尺打了手心數十下,小嫩手過後腫起足有一指來高,當時對著皇帝,靖霖死命憋住眼淚硬是沒落下。

  可一等見到宋平安,這渾小子居然馬上撲到他懷裡大哭特哭,還舉高紅腫的小手給他看,說是父皇把他打成這樣的。

  當時皇帝還不以為然,坐在一旁看這小子打算怎麼翻天,沒察覺宋平安看著靖霖腫大一倍的小手的眼裡除了心疼,還有需要仔細觀察才發現的陰鬱。

  從那之後,不管皇帝和平安說什麼,他一直都是三個字:是,皇上。

  一次、兩次沒什麼,三次、四次之後,隆慶帝再傻也知道平安對自己有所不滿。

  但不論隆慶帝過後再如何解釋,他還是三個字:是,皇上。

  人老實不代表沒脾氣,反而是老實人生起氣來,只有一個字,倔!簡直比牛還倔!

  皇帝算是體會到了。

  好說歹說,威脅利誘,就差沒跪著求了,宋平安還是那三個字。皇帝實在是沒轍了,這才把念頭動到了鄭容貞身上。

  解釋完後,皇帝說實在不知道宋平安是在氣什麼,要不然也能對症下藥。而鄭容貞聽罷也覺得有些奇怪,事件的起因聽起來並沒什麼特別。不管怎麼說,靖霖畢竟是皇子,

  是皇帝的兒子,怎麼教導更應該由他說了算,但為何宋平安卻對這件事特別在意呢?

  皇帝和宋平安並不是一般的情人可以想見就見,更何況在皇帝面前,平安很難像對待朋友親人更甚是愛人一般面對他,別說心裡話了,違抗的話更是極少出口。但鄭容貞就不同了,儘管如今已經是朝中要員,但宋平安和他卻沒有多少拘束,比較能暢所欲言。

  所以皇帝拜託鄭容貞的事情,是欲知曉他到底在意什麼,而且要如何他才能不再生自己的氣。

  鄭容貞同意了這件事,不僅僅是他好奇宋平安到底在意什麼,也因為這位一國之君在說起這件事時,不經意的一聲歎息。

  即使是那位美豔無雙受寵無度的沈賢妃,隆慶帝在談論起她時,眼中也只有冷漠,決定為贏得勝利而丟棄這枚棋子時,更是沒有半點留戀。

  皇帝與宋平安?

  每次無人之處獨酌埋醉之時,想起這對不尋常的組合,鄭容貞都會不禁搖頭苦笑。

  奇然怪哉,天下事。

  和官員進出的通道不同,護衛進出宮的通道是門宮旁邊的小門口,通道也比較小,這一日宋平安走出宮門正打算朝街道走去直接回家,卻聽到角落有人在叫他,扭頭一看,居然是下朝後早該回去的鄭容貞。

  宋平安立刻走過去,湊近了才道:「鄭兄,你怎麼還沒回去呢?」

  「在等你。」鄭容貞把他拉上候在一邊的馬車,「走,快上車,到我那兒坐坐。」

  鄭容貞當官後宋平安曾管他叫鄭大人,被鄭容貞給嚴厲地糾正過來了,說要是他不改口從此就當沒他這個朋友,宋平安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只得乖乖改回來。

  宋平安上車坐穩後仔細看他穿在身上的朝服,不由道:「鄭兄你下朝後就等在這嗎?」

  「是啊。」

  「那不是等了很久?」

  「無妨。」

  鄭容貞絲毫不以為意,宋平安卻很過意不去地皺起眉:「鄭兄下次要有什麼事你可以找人傳個話,我會過去找你的。」

  鄭容貞不由斜眼看他:「都是你去找我,就不能我來找你?」

  「啊?」口拙的宋平安要想說過鄭容貞只能是幻想。

  「行了。」不讓他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結,鄭容貞擺了一下手轉移話題,「今天你先上我那,咱們好久沒坐下來痛快喝幾盅了,這次要好好喝個夠。」

  這個鄭瘋子,三句話不離個酒字,成功被他轉移注意力的宋平安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馬車在大街小巷裡穿梭,不久就來到了鄭容貞住的宅子前。還是原來那間屋子,只不過當官後曾修葺過一次,不再像破破爛爛通風漏雨,但和旁邊其他的民宅沒什麼兩樣,根本不像是堂堂四品官員的宅邸。而且這種只有三間屋子一個小院的民居,別說住下ㄚ鬟、雜役服侍左右,一個照顧起居負責接送這位鄭大人的老丈就差點擠不下。

  不僅是同在朝為官的其他大臣建議過鄭容貞換個地方,就連宋平安都有些看不過去的說過他一次,可人家鄭大官人說了,他在這住這麼長時間,習慣了。

  所以宋平安不再勸,並且正因為鄭容貞還住在這樣的地方,反而覺得格外親近,來到這也不像站在其他官員的府邸前,光是門口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就夠讓人退避三舍。

  他們兩人下了馬車就直接推門走進院裡,趕車的老丈負責把馬車牽到別處存放。鄭容貞帶著宋平安走進他那間兼具辦公、睡覺、會客功用的屋子裡。進了屋,讓宋平安隨意,自己就到床前換下朝服順手扯了一件長袍披上,接著彎腰撅起屁股從床底抱出一個酒罈子。

  「知道這是什麼酒嗎?」鄭容貞神神秘秘地把酒罈子擱在桌上,「是禦貢的絕世佳釀,千金難求,你家皇上有求于我,才送了這麼幾壇。」

  「皇上?」突然聽他提起這人,宋平安不由愣住。

  他這個反應很奇怪,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不知所措。

  看來皇帝說的是真的。鄭容貞挑了挑眉,轉身找來兩個大碗擺在桌上打開酒罈逐一倒上,隨後坐下把其中一碗放到宋平安面前。

  「先嘗嘗這酒的味道。」

  宋平安望著眼前透明的酒液:「我不懂酒。」

  「我是讓你喝,不是讓你品。」

  聽他這麼說,宋平安這才拿起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把酒咽下喉嚨後不由贊道:「好香,好醇,比以前我給你買的那些雜糧酒好喝多了。」

  鄭容貞也喝下一口酒,眯著眼睛仔細品味,半響才對平安笑道:「每種酒都有自己的滋味,不同的心情喝相同的酒滋味也會不同,你在那個時候給我送來的酒,是人間聖品,可遇不可求。」

  宋平安聽得一頭霧水,而鄭容貞也不需要他明白,把碗裡的酒飲下大半後,方道:「你不想知道皇帝有何事有求于我嗎?」

  「還能有什麼事,你們在一起聊的不都是國家大事?」宋平安一向這麼認為。也難怪他這麼想,他們一個是皇帝,一個是朝廷命官,在一塊除了相談國事,難不成還能飲酒作樂?

  鄭容貞笑著搖頭:「你錯了,你家皇帝這次找我,不是為國事,是為了你。」

  「什麼?」

  「他想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在發他的脾氣。」

  「我發皇上的脾氣?」宋平安一臉震驚,「怎麼可能?」

  鄭容貞不由點點頭,他也覺得不可能。可是皇帝都紆尊降貴拜託,並且還願意包攬一些事情並讓出幾壇絕品佳釀了,也不像是在開他玩笑啊。左右想了想,鄭容貞索性向平安把皇帝告訴他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而宋平安聽完後,陷入沉默之中,許久沒有回應。

  鄭容貞一邊喝酒一邊觀察他的表情,見他這般,他肯定,如果平安真的沒生皇帝的氣,那麼這件事情裡鐵定有什麼牽動了他的情緒,讓他變得格外的沉默。

  果然,過了將近半炷香時間後,宋平安才默默地道:「我沒在生皇上的氣,而是他責罰靖霖皇長子這件事讓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是什麼事?」

  宋平安又想了好久,才說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其實我都快記不清了,但那天看到靖平舉著被打腫的手哭得傷心時,突然間就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餓得來偷我的東西吃,帶著一身傷痕的小男孩。」

  宋平安把十五歲時遇上的這件事情告訴鄭容貞,說他忘不了那個目光倔強的男孩,一直很擔心他的處境,不知他生活得如何,是不是還在被人欺負。雖然已經很長時間不去想,但每次想起心情都會格外鬱悶,因為他知道那個男孩在受苦卻完全幫不上忙。

  「我不是在生皇上的氣,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最後,宋平安如是道。

  「我怎麼會生皇上的氣……」平安撓撓頭,一臉苦惱,「鄭兄你也知道,我這人很笨拙,連控制情緒這種事情都做不好,我那時不是對皇上……怎麼說呢,一旦有什麼就是只顧自己在那裡心煩,其他事情就很難顧及了,其實我都不太記得那天自己說了什麼……」

  宋平安解釋著,不知道想起什麼又憨憨笑了一下,「難怪那天皇上這麼和氣,我還在奇怪呢。」

  這對活寶。

  鄭容貞只想對天長歎。

  笑過後,宋平安又失神地望著面前的酒,道:「經過這些年,現在雖然不太想得起來那男孩的臉了,可每當聽說宮裡頭又死了太監或什麼人時,就害怕會是那個男孩。」

  鄭容貞喝完了手裡的那碗酒,於是便再給自己滿上。

  「平安,為什麼你不把這件事告訴皇上?有他幫忙,在宮裡找一個人,易如反掌。」

  「不行。」宋平安用力搖頭,「皇上終日為國事操勞,我怎麼可以拿這些小事去煩他。」

  鄭容貞對他這句話嗤之以鼻。終日為國事操勞?終日算計著怎麼折騰人吧!明明知道他忙得焦頭爛額,還把他逮去下了大半日的棋。

  「我保證他一點兒也不會覺得煩,如果你能把心事告訴他,他肯定還會偷著樂。」別以為皇帝這次拜託他可是痛痛快快的,一番話說完後,皇帝不知道其中瞪了他幾次,尤其是提到宋平安在他面前總是戰戰兢兢規矩本分,連說句話都是小心翼翼,而在鄭容貞面前則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時候,皇帝丟過來的眼刀足以把他淩遲處死。

  鄭容貞知道,皇帝拜託得很不痛快,是自己家事還必須有求于人的那種不痛快,經過這件事,鄭容貞再一次明瞭,這位皇帝的獨佔欲不是一般的強。

  「鄭兄,皇上不是這樣的人。」鄭容貞把皇帝說得輕浮,宋平安的眉間不由多了道皺褶。

  他這種護著笑面虎皇帝的態度讓鄭大官人搖頭歎息:「宋平安你真是個死腦筋!」

  不過也正證明了在宋平安心底,皇帝或許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國之君,而變得比朋友還要更親密一些了吧。

  鄭容貞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面前雙手捧著酒碗,連喝酒都是中規中矩老老實實的宋平安。這樣的老好人一個,怎麼就與那個位於世間的頂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帝扯上關係了呢?而且還是這種不尋常的,不欲為外人道知的詭異關係。

  他們有怎樣的經過鄭容貞並不知道,但卻知道一開始宋平安說要陪著皇帝時的堅定。曾經他想過有朝一日,皇帝就像膩了後宮的眾多美人一樣,膩了宋平安,並且會冷酷無情的派人把這段不光彩的事情毀屍滅跡,所以他決定入朝為官,希望這次能有足夠的能力在這個老實人危機的時候,拉他一把,而不是像從前,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珍愛的人死去。

  可是,平安五年發生的一件事讓他對這位皇帝重新有了認識。

  對於沈賢妃與沈家的判決,身為刑部郎中主要負責這件事的鄭容貞拿著和其他刑部官員商議後的判決書找皇帝裁定。以他對這位皇帝的認知,他以為沈家這次同樣會被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可是皇帝在長思過後,在所有刑部擬定的刑罰之中選擇了偏輕的幾條。

  得到這個結果的鄭容貞沉默一陣,試探道:「皇上,下官以為沈家所涉及的種種罪名,滿門抄斬不為過。」

  「鄭大人是不是以為朕會這麼做?」鄭容貞心中所想皇帝又如何不知?只見他哼笑一聲後,又道:「朕的確也覺得這麼做比較好,只是啊,朕答應過平安,不要再亂殺人……」

  皇帝高坐在龍椅上,歎息一聲。揮手道:「除了沈家涉案較重的三十余人全部處斬外,幼童女子貶為樂籍,男子則發配充軍,去吧,按朕說的去做。」

  鄭容貞佇在原地片刻,才退了下去。

  沈家之後便是田鎮一党,這次的物件是讓皇帝鬱結多年欲除之而後快的心頭大患,但除了田氏一族獲刑較重之外,其他官員獲刑最重的也就是處斬抄家,他們的家人最多也是被貶回原籍,終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不再受累而同樣被處死。

  過後,鄭容貞曾向宋平安求證他有沒有向皇帝說過這樣的話,宋平安耿直地笑了笑,並點了點頭。

  「當初我聽了鄭兄你的事情後,覺得很難受,後來就向皇上說,請他不要再亂殺人了。我也認為犯人受罰是罪有應得,可是他們的家人不應該受牽累,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是嗎?」

  宋平安說完,露出一口白牙,看起來傻乎乎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能夠左右一位帝王的決定。

  鄭容貞並沒有告訴隆慶帝他從宋平安那裡得到的答案,而是鼓動宋平安親自去說。

  宋平安一開始沒同意,但已經把他的性子摸透的鄭容貞只用一番話就讓他徹底投降了。

  「你家皇帝為這件事已經煩得把我這個整天忙著處理公務的人都逮出來幫忙了,可他也不想想,這是你們的事,我瞎摻和什麼呀!再說,我忙得都快沒時間睡覺,宋平安你總不忍心再讓我為你們的事情費神吧?」

  對付宋平安這種人,哀兵政策比硬逼強迫管用,鄭容貞很成功的拿捏住了他的這條弱點。

  而另一個同樣熟知這件事的人,就是當今皇上。

  等到宋平安支支吾吾地向他道明那日事情的原委時,這位皇帝心滿意足地把人給摟進懷裡,親親啃啃,終於啃盡興了,才裝出一臉哀怨,捧著他的臉說道:「平安,你以後有什麼心事就和朕直說,朕這些天還以為你在生氣,愁得日日煩惱夜不成眠,唉,平安,答應朕,嗯?」

  被皇帝這麼一說,宋平安本來就愧疚的心情頓時爆滿,也沒看清皇帝眼中的戲謔,直接就點頭答應了:「皇上,小人知道了,平安下次一定會說。」

  計謀得逞,皇帝立刻笑眯了眼,再次把人緊緊摟在懷裡,正欲動手動腳之際,想起一事,便停下在平安耳邊沉聲道:「平安,那個小男孩的事你不用擔心,他如今過得很好,他遇上了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今後他將為了保護這個人而會變得更強大和勇敢。」

  「皇上?」宋平安聽得一頭露水。皇帝卻不向他說明,笑了一下,在他嘴唇落下一吻。

  「平安,相信朕。」

  平安陷入他溫柔似水的眼眸裡,不由點點頭:「平安相信皇上。」不管是曾經、現在,還是未來。

  得此一言,勝卻人間無數。

  燁華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沈賢妃正受寵的那陣,宋平安的日子其實不太好過。

  別以為就女人喜歡背後論人是非,一群男人眾在一起高談闊論同樣離不了這些話題。尤其是像護衛營裡這些非兵非將、非官非民的護衛,平日在宮裡任人欺壓,出了外頭也沒多少人買你的帳,前後夾氣憋住一肚子火,很容易心理扭曲,喜歡幸災樂禍在背後對自己以外的人指指點點。

  儘管在護衛營裡幹了不下十年,宋平安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沒有沾上此等惡習,這也是個性使然,因為宋平安從來都不把任何不快放在心中超過一刻,性格木訥又不愛說話,更無法融入這樣的討論中。

  宋平安是護衛營裡的一個異類,不僅他們曾經的隊長,如今已經榮升護衛副統領的賈思奇這麼認為,包括與他同營的其他護衛也這麼認為。

  那段時間,不僅宮外的人對沈賢妃以及她的家族議論紛紛,小小的護衛營大通鋪裡,同樣的話題已經連續說了三、四天,宋平安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生繭了。

  站了兩、三個時辰的崗,好不容易換下來休息,宋平安累得直接鑽進被窩裡,其他護衛圍坐在一起,繼續延續昨晚的話題。

  「看到沒?今天那個騎著馬、趾高氣揚進宮面聖的人就是沈統領,沈賢妃的親哥哥,嘖嘖,瞧那架勢,下巴朝天,從正安門到長清門都沒正眼瞧過人!」

  「這算什麼,你沒聽說?沈賢妃的姑姑前兩天一口氣把一家玉器店裡的玉飾全給包了,買回去又嫌成色不好讓下人打碎丟了!」

  「受寵的妃子就是不一樣,不僅在宮裡的地位水漲船高,連帶全家族的人都能受益,沈大人在刑部幹了多少年才爬上刑部侍郎的位置,現在女兒在宮中受寵,才半年就成為刑部尚書,家族裡的人能當官的都當官,能發財的都發財了。」

  「怎麼,你羡慕?羡慕怎麼不去生個傾國傾城的女兒出來?哈哈哈!」

  眾護衛圍在一塊大聲哄笑,躺在床上的宋平安覺得吵,索性翻過身背對這幫人。

  護衛們笑過後,其中一人壓低聲音在人群中道:「你們說,這次沈賢妃能受寵多久?」

  一護衛摸摸下巴,分析道:「咱們皇上到如今也就寵愛過兩個妃子,一個就是出身不怎麼好的楊昭容,另一個就是沈賢妃了,當年楊昭容受寵不到兩年,如今這沈賢妃據聞長得美豔無雙,入宮五年,在生下二皇子後還依然得寵,前不久還傳出又懷有身孕,依這勢頭還真不好說。不過這麼一來,沈家的氣焰更盛,把京城第一家族田家都快比下去了。」

  另一人點頭附和,「對對,我還聽說田家是站在皇后這一邊的,現在皇后生下長公主後便再沒什麼消息,在宮中地位自然受影響,田家看沈家仗著沈賢妃受寵一日比一日囂張,肯定窩火得很。」

  「皇后這算什麼,她就算不受寵王少還是正室,坐在皇后的位置上統領後宮,楊昭容這才算慘吧,除了皇長子,她基本就不剩什麼了,聽聞皇上一年到頭也不去看她一眼,記不記得她這個人都還是一回事!」

  聽到這些話,其中一名護衛不禁發表感言:「從來只聞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

  「哎呀,還能念出一、兩句詩詞啊,行啊你這小子!」

  接下來又是一陣嬉笑打鬧,宋平安乾脆用被子蒙住腦袋。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