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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斯基》第9章
第九章  

  擊敗老國王的下一個任務,就是殺死這個獅群的所有幼獅。

  每次更換獅王,對於雌獅們來說,就是她們最痛苦的時候。因為新來的雄獅,會咬死前任獅王留下的孩子。只有這樣,雌獅們才會無奈地接受現實,接受新國王的統治。

  這並非殘忍,而是獅族的生存規則。

  如果老獅王留下的孩子不死,雌獅是不會和新來的雄獅交配的。為了取得與雌獅的交配權,雄獅們不得不選擇斬草除根這個方法,逼雌獅提前進入發情期,盡早留下自己的子嗣。

  而雌獅們絕不會乖乖迎接新國王的到來,她們帶著孩子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如果新國王一定要咬死她們的孩子,她們也將發出非常兇猛的反抗。

  斯基在對抗雄獅的戰鬥中已經身受重傷,如果迎戰雌獅的話,恐怕傷勢還會加重。

  卡巴試圖說服斯基充養傷,等傷養好以後,再逼雌獅順服。

  通常雌獅對新國王的抵抗只有最初的兩三天,兩三天後,她們就會無奈地接受現實。

  但斯基似乎不願意再等下去,他拖著受傷的前腿,慢慢向逃走的雌獅群追去。

  這時,忽然有一團金色的小球,從獅群中跑了出來。

  雌獅向那團小球發出呼喊,但小球卻不聽勸告地繼續向卡巴和斯基跑來。

  隨著一串又興奮又高興的「嗷嗷」大叫,那團金色的小球已經來到卡巴的腳邊。

  他不停地在卡巴腿邊蹭來蹭去,發現斯基受傷後,又悲嚥著來到斯基身旁,伸出小小的舌頭,在斯基的傷口上舔了舔。

  直到他做完這所有一切動作,卡巴和斯基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呆呆地盯著腳邊的這個小金團,一個熟悉的名字就在嘴邊,但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小傢伙似乎不明白卡巴和斯基為什麼不理自己,他抬起頭,發出一陣「嗷嗷」的叫喚,然後就像特意表演給卡巴和斯基看似的,在草地上來了一個前滾翻和後滾翻。滾完以後,還滿懷期待地望著卡巴和斯基,似乎想要得到表揚似的,「嗷嗷」叫了起來。

  那一刻,卡巴腦中猶如被雷當頭一劈,變成一片空白。

  諾瑪……諾瑪……

  這只圍在他們腳邊轉來轉去的,又舔嘴巴又打滾的小獅子,正是他們一年前在草原上撿到的那隻小獅子──諾瑪。

  當時的諾瑪只有三個星期大,現在一年時間過去,諾瑪已經長成大孩子了。

  分離的時候,諾瑪還只有一個小不點,但現在已經長大兩倍了。

  這一年中,卡巴曾無數地在腦中幻想,自己將會以怎樣的形式與諾瑪重逢。

  但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諾瑪重逢……

  就在剛才,他們趕走了諾瑪的養父。

  而且現在,他們即將殺死這個獅群裡的所有幼獅。這之中,當然也包括──諾瑪。

  然而諾瑪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已近,非常親密地和卡巴玩鬧著。他疑惑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奇怪,奇怪為什麼卡巴和斯基都不理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他了?

  沒有忘記,正是因為沒有忘記,此時心中才會如此痛苦。

  卡巴望瞭望身旁的斯基,他看見斯基的眼中也完全被痛苦佔據。

  要對連毛都沒有長全的幼獅痛下殺手,本就是件極為痛苦的事。更何況現在,他們還必須殺死自己會經最愛的一隻小獅子。

  那十天的記憶,全都歷歷在目地湧了起來。

  卡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以為這樣就能驅散回憶,驅散眼前的幻象。

  但諾瑪一遍又一遍的叫聲,卻把他拉回現實。

  「嗷嗷!嗷嗷!」諾瑪還是不怎麼會講話似的,只會用蹦來蹦去的動作來表達自己與卡巴、斯基重逢的喜悅。

  但是卡巴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凝重地望著斯基,等待斯基的決定。

  他多麼希望斯基能像以前一樣,抱著諾瑪在草原上來回翻滾,多麼希望斯基能像以前一樣,走過去舔一舔諾瑪毛茸茸的腦袋。

  但是卡巴等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等到斯基的任何反應。

  這時一隻雌獅走了過來,站在離他們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焦急地呼喊諾瑪。

  卡巴還記得這只雌獅的氣味,她就是當初收留諾瑪的那只雌獅。

  雌獅似乎已經忘了卡巴,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諾瑪。她已經和諾瑪這個養子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她不想眼睜睜看諾瑪成為入侵者的犧牲品,所以才不顧危險地回來呼喚諾嗎。

  但這時已經晚了,只見斯基向諾瑪低下了頭,微微張開嘴巴……

  卡巴一直緊密注視著斯基的一舉一動,但就連他都無法預測,斯基究竟會伸出舌頭舔舐諾瑪,還是用他鋒利的牙齒,咬斷諾瑪的喉嚨。

  就在斯基就快碰到諾瑪的時候,卡巴緊張地發出一聲低喚:「斯基……」

  斯基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卡巴。

  卡巴向他搖了搖頭,目光中湧動著一層濃濃的霧氣。

  斯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卡巴,我已經不可能再戰勝下一個獅群了。」

  說著,他把自己受傷的前腿,抬到卡巴面前。

  斯基拼出性命,才贏了前任獅王。如果放棄這個獅群的統治權,再去挑戰其它獅群的話,前肢重傷的斯基和右眼不便的卡巴,就算聯合起來,勝算也不會太大。

  這個獅群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如果放棄這個獅群,也許這輩子,就再也無法擁有一個獅群了。

  「卡巴,我們已經戰勝國王了……我們已經是新獅王了,我們別無選擇……」

  斯基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想告訴卡巴,今天他一定要拿下這個獅群,甚至不惜殺死諾瑪。

  卡巴把諾瑪擋在自己身後,不停地對斯基搖頭道:「斯基……他是諾瑪,他是諾瑪呀……」

  「我知道他是諾碼。」斯基鎮定地回答道。

  「你不是說過你最愛他嗎,斯基?你不是說你很想看到長大後的他嗎?……他馬上就快長大了,馬上就快長出金色的鬃毛了……難道你捨得親口咬死他嗎?」

  「卡巴,我們別無選擇。」斯基痛苦地說。

  「為什麼,斯基?為什麼?我們可以不要這個獅群,我們以前不也沒有獅群嗎?我們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得到這個獅群?」

  「卡巴,我們過得不好。我和你都已經受傷,以後我們還會慢慢衰老,如果沒有這個獅群,我們很難生存下去……」

  「不,斯基……不……」

  「卡巴,讓開。我們必須殺了他。」

  「不,斯基……你不能這樣做……」

  「我們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才擊退獅王,難道你想叫我現在放棄?」

  「斯基……不要做會令你後悔終生的事。」

  「我不會後悔,卡巴,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斯基試圖繞過卡巴,但卡巴卻一次又一次地攔住了他。

  這時諾瑪好像看出斯基想找他似的,主動從卡巴身後鑽了出來,向斯基走去。

  即使剛才卡巴、斯基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但諾瑪似乎還不明白自己處境,抬頭對斯基發出一陣「嗷嗷」的叫喚,在斯基的傷口處舔來舔去。

  斯基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但他卻以為斯基是在和他玩耍,開心地用爪子敲了敲斯基的臉。

  斯基加重了嘴下的力道,在諾瑪的脖子上咬出了幾個血孔。

  感到疼痛的諾瑪「嗷嗷」叫了起來,不停用爪子在斯基臉上舞來舞去。雖然他很痛苦,但卻一次也沒有抓傷斯基。他只是不停揮動前爪,想讓斯基放開自己。

  但斯基突然仰起頭,把諾瑪叼了起來。

  「不!斯基!」卡巴發出一陣嘶吼,向斯基撲去。

  諾瑪在斯基的口中發出一陣痛苦的叫聲,但是他卻沒有掙扎,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諾瑪……諾瑪……」卡巴不想傷害斯基,但也不想眼睜睜看諾瑪被斯基咬死。

  左右為難的他,不知如何是好,只用乞求地目光凝視著冷酷的斯基,希望斯基可以放開可憐的諾瑪。

  雌獅早已按捺不住,為了拯救諾瑪,她不顧生死地向斯基撲去。

  斯基被迫只得甩開諾瑪。

  諾瑪在地上翻了幾圈,在雌獅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諾瑪……」卡巴擔心地走過去,他多麼想幫諾瑪舔一舔脖子上的傷口。

  這時諾瑪的眼睛濕潤起來,似乎直到這時,他才真的明白:斯基想要殺他。

  但他沒有嚇得掉頭逃竄,而是「嗷嗷」叫著,向斯基跑去。

  雌獅一口叼住他,把他帶往安全地帶。

  諾瑪在雌獅口中奮力掙扎著,目光一直望著斯基,彷彿無論如何也想跑過去問個究竟。

  卡巴看不下去了,擋在諾瑪面前,迎向斯基道:「斯基……如果你想殺他,就先把我咬死吧。」

  斯基壓低聲音道:「卡巴……讓開。」

  卡巴一步也未退卻,搖著頭道:「斯基,你說過……你想看見諾瑪成長為一頭強壯的雄獅……難道你想親口咬碎自己的這個夢想嗎?斯基……我們不要這個獅群好不好?為什麼你一定要得到這個獅群呢?」

  斯基的喉嚨哽了哽道:「卡巴……我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

  從不示弱的斯基,居然在卡巴面前承認,他害怕自己能力不足。

  直到斯基說出這句話後,卡巴才終於明白,原來斯基一心想要奪取獅群的目的,不是為了重樹自信,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個意料之外的原因,令卡巴更加難過,「斯基,如果是要通過殺了諾瑪,才能得到的保護,我寧願什麼也不要……斯基,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斯基沉默了。其實他的內心也很痛苦,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親口咬死諾瑪。

  「斯基……你想要獅群對嗎?我們可以把幼獅趕出獅群呀,為什麼一定要殺死他們?」卡巴竭力說服斯基。

  這時雌獅向諾瑪發出一陣驅逐性的狂吼。

  聽見這陣吼聲後,諾瑪的喉嚨裡發出更加可憐的悲咽。

  卡巴和斯基不要他,現在就連媽媽也要把他趕走……

  見諾瑪不肯離開,雌獅吼聲更大更凶,甚至撲上去,用暴力把諾瑪趕出獅群。

  諾瑪不是雌獅的對手,幾個回合之後,就被趕出好遠。

  他遠遠地望著卡巴、斯基、媽媽,不停眨動那雙溢滿淚水的眼睛,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其實雌獅不是在趕他,而是在救他。只有離開這個獅群,才是唯一存活下去的途徑。

  長久的對峙之後,諾瑪意識別自己已經不可能在這個獅群裡留下去了,他無奈地轉過背,向遼闊無際的草原走去。

  斯基的心也軟了下來,他沒有再去追逐諾瑪,而是靜靜地望著諾瑪離開的背影。

  草原上忽然變得很安靜,只有風聲沙沙響起。

  卡巴輕輕向斯基走去,依在斯基身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還好斯基沒有真的殺死諾瑪,不然,自己一定不會原諒他……

  諾瑪就這樣離開了獅群,已經一歲半的他,已經算是一頭半成年的雄獅了。

  但是他的成長好像比其它幼獅都要慢些,離開獅群後的日子一定非常艱辛。

  卡巴在心裡默默祝福著諾瑪,希望他能早日在草原上找到一起打獵的同伴。

  獅群裡剩下的小獅子也都被趕出了獅群,只留下一群雌獅。

  諾瑪的養母成了斯基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婆。

  他們離開獅群進行交配,一走就是三天。

  在那三天中,卡巴心神不寧地等待著斯基的歸來。他覺得斯基離他越來越遠了,那個曾經發誓說永遠和自己在一起的斯基已經不見了。

  只要想到斯基正在和雌獅做著那些以前只對他做過的事,卡巴就變得非常低落。

  只要想到斯基將會有一大群孩子,卡巴就感到更加孤獨。

  後來斯基又有了很多老婆,那些雌獅們為他生下了健康而又可愛的寶寶。他們的獅群漸漸熱鬧並且強大起來,但是卡巴卻越來越孤獨,甚至比以前只和斯基相依為命時還孤獨。

  卡巴很喜歡小獅子,他經常和那些毛茸茸的小肉團一起玩耍。

  被這些小傢伙包圍的卡巴,真正感受到了屬於家族的幸福。

  斯基依然對卡巴很好,他不停向卡巴解釋,他不愛那些雌獅,他只愛卡巴一個。而他之所以和那些雌獅生下寶寶,只是為了維持這個家族的穩定。

  卡巴理解斯基,但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他開始懷念以前和斯基一起流浪的日子,那些只有他和他相伴的日子……

  直到這時卡巴才發現,那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只可惜,已經回不去了……

  獅群裡的小獅子都是斯基的孩子,這個獅群是斯基的家。

  而自己,好像只是一個和這個獅群沒有一點關係的附屬品。  

  時間匆匆流逝,不知不覺之間,半年時光已經過去。

  這半年裡,卡巴一直試圖說服自己留下來,但隨著心中失落感的漸漸凝重,忽然有一天,卡巴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

  他覺得被雌獅和孩子包圍的斯基,已經有了應有的一切。

  卡巴看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不知道自己還能為斯基做什麼。既不能為斯基生孩子,也不能幫斯基狩獵。

  自己的存在,就像一根突兀的刺,刺在斯基和他的家族之間。

  如果沒有自己,斯基就可以更開心、更幸福。

  所以卡巴選擇了不辭而別,他趁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悄悄離開了獅群。

  這是他第二次離開獅群。第一次是在他兩歲大時,那時候至少還有一個去岩石附近等斯基的約定。但是現在,卡巴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他漫無目的地在草原上走來走去,孤獨的身影顯得滄桑而又疲憊。

  看見草原上的其它動物都是成群結隊地來來往往,卡巴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孤單。

  離開斯基以後,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漫長的煎熬。

  難道未來自己要忍受這種煎熬度過下半生嗎?想到這裡,卡巴難過得有點喘不上氣。

  他抬頭望望這片熟悉的草原,忽然覺得草原變得非常陌生。

  沒有斯基的陪伴,卡巴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他無聊地趴在一片樹蔭下休息,希望睡著以後就不會再想斯基了。

  但是事與願違,卡巴的夢境裡,依然到處都是斯基的身影。

  小時候的斯基,長大後的斯基,把跳兔推給自己吃的斯基,相自己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的斯基,高興的斯基,難過的斯基,受傷的斯基,撒嬌的斯基……

  在夢裡看見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卡巴的眼角慢慢濕潤了。

  還是作夢好,因為夢裡可以回到和斯基在一起的日子。

  當卡巴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晚上的草原有些寒冷,夜風颼颼刮過,帶走卡巴身上本就不多的溫度。

  以前都有斯基和自己臍在一起,彼此取瑗,但現在只剩下自己以後,連入睡都變得困難。

  卡巴站起來,抖了抖脖子上的鬃毛。已經睡了一整天,他的身子都睡軟了。所以他打算趁夜晚在附近轉轉,也許可以幸運地捕到什麼美食。

  走著走著,卡巴突然發現一團小小的黑影從眼前竄過。

  他以為是跳兔之類可以充當宵夜的動物,於是悄悄跟了上去,撥開那團黑影隱藏的草叢。

  誰知他看到的不是跳兔,而是一個小小的金色的正在瑟瑟發抖的小肉團。

  「諾瑪……」卡巴低聲念出這個熟悉的名字,不敢相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半年前被趕出獅群的諾瑪。

  諾瑪已經長出了淺淺的鬃毛,是成年雄獅了。

  但他身上留著不少傷口,想必是在狩獵過程中被獵物弄傷的。

  這半年裡,他一定吃了不少苦,但好在幸運地活了下來。

  「諾瑪……諾瑪……」卡巴通過舔舐安撫他,試圖叫他不要害怕。

  諾瑪也認出卡巴,小聲地嗚咽著。當初奪取獅群時,斯基曾想咬死他。那時候的事情,似乎在諾瑪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以致於當他再次與卡巴重逢時,不敢表現得太親密,而只是蜷在草叢中,微微發抖。

  「諾瑪,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也離開獅群了……」卡巴舔著諾瑪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心疼這個可憐的寶貝。

  諾瑪聽懂了卡巴的話,也伸出舌頭舔了舔卡巴的臉。

  卡巴抱住諾瑪使勁蹭了蹭,心想自己終於找到同伴了。雖然離開了斯基,但上天卻讓自己在最失意的時候,遇見了可愛的諾瑪。

  「諾瑪,以後我們一起流浪好不好?」

  諾瑪依然不太會說話,只高興地嗷嗷叫了兩聲,似乎是對卡巴的回應。

  卡巴在諾瑪身邊伏下,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幫諾瑪擋風,「諾瑪,你冷嗎?這半年裡,你過得好嗎?你不要怪斯基,其實他不想殺你,他最喜歡你了……他說過,他最喜歡你了……」

  諾瑪嗷嗷叫了兩聲,似乎在說他明白。他把身體向卡巴靠了靠,緊緊地和卡巴擠在一起。

  兩隻同樣無家可歸的獅子,在這個寒冷的夜晚,一邊用自己的身體幫對方擋風,一邊從對方身上吸取溫暖。

  夜晚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冷了,卡巴慢慢閉上眼睛,靠在諾瑪身邊睡著了。

  第二天,當卡巴睜開眼睛的時候,諾瑪已經在活動筋骨了。諾瑪從前一個人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必須付出比其它獅子多一倍的努力,才能勉強填飽肚子。

  卡巴打了一個呵欠,來到諾瑪身邊,問道:「諾瑪,你喜歡吃什麼?」

  言外之琶,卡巴願意為諾瑪狩獵諾瑪喜歡的獵物。

  諾瑪張了張嘴巴,用很不標準的聲晉說道:「兔……兔……跳兔……」

  諾瑪是個懂事的孩子,非常體諒卡巴,沒有說野牛大象之類的高難度獵物。

  不過跳兔這樣東西,卻勾起了卡巴對往事的回憶。

  他還記得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與斯基見面時,斯基就是用一隻跳兔,餵飽了迷路的自己。

  對了,自己還欠斯基一隻跳兔……

  卡巴曾經暗暗發誓,一定要為斯基捕回一隻跳兔,報答他當日的救命之恩,但後來和斯基在草原上流浪多年之後,當初的承諾都快忘了。今天無意間被諾瑪提醒,才突然記起來。

  卡巴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望著遠處低吟這:「跳兔……」

  沒錯,自己還欠斯基一隻跳兔。

  至少讓自己為斯基捕捉一隻跳兔後,再離開他吧……

  「卡……卡巴……」諾瑪贍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這是卡巴第一次聽諾瑪叫自己的名字,他回頭吃驚地望著諾瑪。

  諾瑪來到卡巴身邊,問道:「卡巴……斯基不要你了嗎?」

  看來在諾瑪心裡,已經把斯基當成誰都可以不要的壞蛋了。

  卡巴搖搖頭這:「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自己決定離開獅群。」

  「為什麼?」諾瑪偏了偏頭問。那麼好的獅群,卡巴為什麼待不下去呢?

  卡巴親暱地舔了舔他道:,因為我覺得寂寞了……」

  「為什麼?離開獅群不是更寂寞嗎?」諾瑪依然不明白。

  「諾瑪,並不是只要身邊同伴多,就可以不感到寂寞。而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把視線投往了別處……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只看著我了……」

  以前的他只擁有自己,但現在的他,卻有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和他的家庭,他充實並且富有,自己對他已經不再重要了……

  不但不重要,而且還有點多餘。

  看見卡巴流露出傷心的神色,諾瑪急忙在卡巴臉上舔了舔。

  卡巴道:「諾瑪,我會捕兩隻跳兔,一隻給你,一隻給斯基。也許只要還清他對我的恩情,我就可以不再掛念他了。」

  「卡巴,我和你一起去。」諾瑪跑上前來。

  「不,你乖乖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卡巴把諾瑪推回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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