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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長日誌》第46章
第46章

  北方的僵局還在繼續,兩方的軍隊完全糾纏在了一起,仿佛大鍋當中的兩種豆子,兩者難分難解,遠程部隊再難發揮作用。大部分機關已經履行了它們的義務,吞沒戰馬與士兵,毀掉敵方的重型兵器,機關與陷坑被屍骸填平。亞馬遜戰士在戰場上穿梭,從一些隱蔽的補給點中得到新的箭矢和藥劑。

  梅薇斯在今日之前已經製造了許多效力強大的藥水,她的藥房中還在源源不斷地生產藥劑。藥水暫時驅散戰士的疲憊,收束傷員的傷口,讓快要撐不下去的人可以繼續作戰。地下城運輸網絡將匠矮人與精靈藥劑師製造的補給品不斷送上戰場,塔砂操縱著幾個補給站的開合,這片能微妙變動的戰場也是東南角軍隊不可或缺的戰友之一。

  紅桉縣當中,留守的巡警隊抓捕著在城中作亂的人。外來者脫掉了偽裝,露出訓練有素的真面目,那風格不屬於軍隊,而是老練狡詐的雇傭兵。這些分散的人並不與巡警隊交戰,他們的任務就是製造騷亂,拖住機動兵力,為此不擇手段。在這裡,主場反而成了劣勢之一,巡警隊作戰需要追捕這些惡徒,同時還要城中燃起的火焰,維持秩序,安撫居民中受驚過度的那些,震懾其中想要渾水摸魚的人——半年多的相處不可能說服所有人,依然有居民北望王師,希望趁著這種機會揭竿而起。

  塔砂將一個幽靈放置到鐘樓上,【軍隊氣氛】技能以她的聲音為媒介,從縣城制高點傳播開來,傳遍整座紅桉縣。「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出門」的簡單命令迎合了大部分民眾心中的畏懼,讓這些躁動不安的人暫時沒跑出來添亂。即使心懷異志,絕大部分小老百姓還是沒有一定要參戰的頑強意志,如果真的有,留守的巡警隊會一視同仁,將他們與外來者一起擊斃。

  另一個幽靈出現在地下城,那個盜賊的身邊。盜賊進入了潛行,但現身的幽靈標誌出他的位置,逼迫他拿出一份注意力來對抗虎視眈眈的幽靈。剛才用【滿月-野性呼喚】技能偷襲沒成功,如今面對面釋放成功率只可能更低。然而在它真正釋放之前,它的威脅遠遠大於釋放後。只要幽靈一刻沒有消失,盜賊就無法全神貫注地對付匠矮人。塔砂鉗制著盜賊的腳步,讓趕工的匠矮人能儘快佈置場地。

  地下城中幫不上忙的生物儘快遷往更深處,人員調度按照全域中效率最大化的方案實行。傑奎琳的樂曲還在地下城中回蕩,那附近所有可能受影響的生物都已經被撤出了樂曲覆蓋的範圍之外。地精不是活物,它對音樂的抗性上和魔像、構裝體、土石傀儡一樣,完全免疫,遊吟詩人只能鼓舞抱著她的騎手。她不會永遠彈奏下去。

  阿黃混入了成群的地精當中,如果道格拉斯將它與這一群只能機械死板進攻的地精視為同一種東西,很快,他就要吃虧了。

  拿著戰斧的老騎士正向地下城核心趕來,所向披靡。

  以上全部,發生在同一時間。

  真正的圍攻不是車輪戰,不是一個個上的白癡加一群拉拉隊員。那麼多個戰場同時開展,塔砂的意志對抗全員。這種同時操控全域的難度遠非「左手畫方右手畫圓」可以比擬,塔砂相當於同時與好幾個棋術大師對弈,相當於同時打著好幾十場策略遊戲。

  她還沒有輸任何一場,她也不想輸任何一場。

  塔砂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她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不足,過去的成見與迄今為止在這個世界中遇到的一切,讓她潛意識認為異族本身有非凡力量,人類則需要借助器具,沒考慮到如今出現的這種狀況。但這不是主要問題。沒有人擁有整個世界的上帝視角,就比如說,地球上的哪個工程師會在造橋的時候考慮到預防一隻哥斯拉踩上去的情況?哪個警察在對付嫌疑人時會添加「疑犯突然變成超級賽亞人出逃」的應對計劃?如果真的那麼做,預備方案根本做不完,只會造成一大堆資源浪費。

  塔砂的問題是,她的計劃太「嚴密」了。

  塔砂的計劃環環相扣,固然有幾套分別應對其他情況的預備方案,整個體系卻是封閉的。一項解決方法應對一項問題,缺乏容錯率,當其中一環出現意外、超出控制的時候,整個體系都會受到衝擊。她看似完美的佈置對實施的要求也太過精准,她更需要一些「犯錯也不會有嚴重後果」的彈性。

  這會是個很好的教訓,前提是,塔砂能完好地度過今天。

  僅剩的地精改造著大廳的地形,企圖增加最後的陷阱。地下城核心的地方本來就佈滿了匠矮人的手藝,還與地下城其他部分隔絕,幾乎是個不可能進入的懸空島,但看著氣勢洶洶向這裡衝過來的聖騎士,塔砂不確定這些東西能攔住他。

  名為亞歷山大的老騎士捏碎了腰間的吊飾,金光暴漲,包圍著他的身體。當刺眼的光芒散去,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變得光滑飽滿起來,他身上洋溢著肉眼可見的生命力。

  「別再弄那些陷阱了。」看到這一幕的維克多說,仿佛過了什麼閥值,他忽然變得異常冷靜,「撤掉它們,那對燃燒魂火的聖殿騎士沒用。」

  「那我還能怎麼辦?」塔砂尖刻地反問,「就這麼拿著刀衝上去跟他光明正大地對決?」

  狼首的身軀持刀而立,她感到大地微微顫動,上空有塵埃被震下來。

  咚!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撞擊的聲音。

  「撤掉陷阱,對他行禮。」維克多果斷地說,「聖殿騎士都是嚴重的道德潔癖,他們的力量就立足於此。『卑劣的陷阱』反而會讓他們不管不顧自殺性襲擊,你擋不住一個想跟核心同歸於盡的聖殿騎士,對他行禮,你至少還有一對一決戰的機會。」

  「行什麼禮?」塔砂看著面前石牆上出現的裂紋,「你打算在現在教我?」

  「來得及。」維克多說,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你看著我!」

  塔砂在下一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塔砂和維克多的鏈接中,驀地睜開了一隻琥珀色的眼睛。

  她與那隻碩大無朋的眼睛對視,只是一眼,有什麼東西便從中洶湧地衝了過來。塔砂有種站在颶風與海嘯面前的錯覺,那一瞬間的強大亂流能與上次接受一部分地下城傳承時遇到的那種相提並論,不對,還要更強。塔砂能在上次的傳承中盡力挑揀一部分知識,但這一次卻完全是單方面的灌注,澎湃的信息洪流全數湧入她的靈魂當中,砰然落地,然後開始刻印。

  那是一刹那間加載完畢的海量信息,不如說是一眨眼中經歷的漫長時光。無數與聖殿騎士相關的畫面,碎片,所見所聞,全部衝進了塔砂的識海。

  她看見撒羅的聖殿騎士整裝出行,看見他們的祈禱儀式,看見他們的虔誠訓練與組織方式。他們的木杖中藏著戰斧,藏著長槍,藏著釘頭錘,棍棒對抗凡人,利器指向邪魔。她在一瞬間學到了聖殿騎士的諸多禮儀,搞不好比如今世界上的所有相關傳承者更加詳細。和這些聖殿騎士的交匯中,大部分塔砂站在圍觀者視角上,他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看著;小部分時候,他們高喊著撒羅的教義,以對抗邪惡生物的標準姿態,向塔砂沖來。

  親身體驗此境的感覺十分真實,第一次遇到這個時,塔砂看著漫山遍野被天降的金光包圍的聖騎士,完全不覺得自己能逃得掉。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了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她感覺到風,感覺到飛濺在自己身上的溫熱液滴。最開始塔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眼前的一切變換得太快,像個切換得過快晃動得太嚴重的攝像頭,塔砂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她聽見慘叫聲,聽見肉體倒地的聲音,此後身軀動彈的實感才傳到她腦中。她發現自己在聖殿騎士當中殺進殺出,擊碎蒙著聖光的碩大盾牌,掀掉後排牧師的頭蓋骨。

  她一個人,正在徒手屠殺一支聖殿騎士與牧師組成的軍隊。

  她聽見自己的喉嚨裡傳來低沉的笑聲,她——她的感知所依附的那個存在——甚至哼起了歌,用一種極其歡快的旋律。

  「深淵啊。」她聽見自己說,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詞句的尾巴上帶著點輕柔的顫音,語調輕快得和內容截然不同,「我只是來度個假,你們這些人就不能讓我清閒一會兒嗎?」

  如果這個聲音沒那麼從容,如果它更加急躁,更加滑稽可笑得讓人無從注意音質的話,它聽上去就和維克多一模一樣。

  塔砂忽然明白了自己在讀什麼,她在讀維克多的記憶。

  她也明白了為什麼維克多沒特意提醒她,這位前‧大惡魔根本不覺得聖殿騎士是個特別需要防備的角色。一個在幾乎所有與聖殿騎士的遭遇戰中都在輕鬆虐殺對方的存在,在思維慣性之下,完全意識不到要對此如臨大敵,就像富家少爺一朝落難也難以立刻學會精打細算。

  塔砂體驗了手撕一大堆聖殿騎士的感受,甚至感受過用身軀和尾巴(???)碾過撒羅騎士團是種什麼感覺。在這一大堆體驗也沒用的經驗中,依然有一些部分,非常適合當下的場景。

  「你最好別輸。」維克多萎靡不振地說。

  地下城之書的存在感前所未有地衰弱,像手機快要用光電量,塔砂幾乎感覺不到他了。維克多似乎承擔了這次傳輸中所有的衝擊,塔砂沒覺得頭疼,甚至沒感到暈眩,她只是閉了閉眼睛便毫無損失地接受了一堆信息。

  塔砂睜開雙眼,面前的牆壁轟然倒塌。

  亞歷山大穿過了揚起的塵埃,他看上去正值壯年,依然鬚髮皆白。聖殿騎士的眼睛迅速地捕捉到了塔砂身後的地下城核心,塔砂在維克多的記憶中看到過很多次這種眼神,眼前的聖殿騎士根本不管塔砂和自己的死活,只想毀掉核心。

  塔砂對他行禮。

  她的雙腳並立,手指虛握,在胸口劃出象徵公正的印記。她抽刀,刀刃朝上停頓,而後轉腕,平平指向亞歷山大。這是個榮譽決鬥的標準姿勢,並非撒羅教義中的一部分,卻在各種善良和中立陣營的聖騎士當中廣泛通用。即便撒羅已經遠去,即使神術不再需要神明,只要他們還以騎士自居,這種簡短的儀式就不會失落。

  為了騎士的榮耀,為了心中之道,你是否願意與我公正一戰?

  老騎士快要衝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深深凝視著塔砂,眼中有驚奇、懷念和其他說不清的複雜內容。「我從未想過還有誰知道這個。」他低聲說,自嘲地笑了笑,「居然,反倒是你這樣的怪物……」

  咚!一雙沉重的戰靴腳跟相擊,亞歷山大收回了腳步,雙腳並立,空著的左手畫出相同的印記。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緒,他的戰斧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嗡鳴,一擊劈斬開空氣。

  「來吧,上一個時代的遺留物!」老騎士大笑起來,「是我們謝幕的時候了!」

  長刀指著戰斧,燃燒魂火的最後聖騎士,與背水一戰的最後地下城,在地下城核心之前,生死相搏。

  不,塔砂想,要謝幕的只有你而已。我還要活下去,長長久久,並且開闢新的時代。

  戰火在下一秒引燃。

  他們同時動了起來,亞歷山大直直衝向塔砂,像一台氣勢洶洶的攻城車。戰斧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勁風讓附近的沙塵再度揚起。金色的光包裹著斧面,讓斧刃之上又增添了無形之刃,銳利的風在戰斧本身落下之前先一步降臨。塔砂的身軀先一步向旁邊一滑,靈活地躲過了看不見的利刃。戰斧在她腳邊落地,蜘蛛網似的裂紋綿延出幾米。

  金光加持下的聖騎士相當強大,他體型高大卻速度極快,甚至超過了塔砂。後者的優勢在於先手,在老騎士的下一擊落實之前,她便能提前一個瞬間做出反應。

  老騎士穿著戰靴,拿著戰斧,但他沒有穿鎧甲。在那件薄薄的麻布外套當中,他的肌肉顯露出輕微抽緊的輪廓,塔砂閱讀他,像讀一本攤開的書。她不再是那個會被雜兵傷到的菜鳥了,地下城的全知視角提供足夠的信息,三百六十度全無死角;亞馬遜人傳授的技巧已經完全記在了塔砂腦中,如同不斷練習後變成條件反射的一門語言。塔砂與亞歷山大錯身而過,她扭身跳躍,長刀劈向聖騎士的後頸。

  當!匠矮人打造的長刀在亞歷山大的皮膚上發出一聲鳴響,金光籠罩的血肉之軀居然撞出了金石之聲。那硬度從刀刃反饋回塔砂手中,讓她暗中咂舌。

  聖騎士甚至沒有回頭,他就保持著背向塔砂的姿勢向後疾退,撞上塔砂,再一路撞向後方的高牆。那可怕的高速讓塔砂被貼平在他後背上,仿佛撞上車窗玻璃的鳥雀。

  轟!

  亞歷山大的加速極快,他堅硬而寬廣的脊背像一面盾牌,抵著敵人撞進了牆壁。堅硬的石壁上出現了顯眼的凹陷,碎石與塵埃從裂縫中簌簌掉下來,悶響隨著放射狀的裂痕傳到很遠的地方。穿著重甲的人都可能在這一擊之下骨骼盡碎,何況狼首的女人只穿著方便動彈的貼身衣物。但亞歷山大皺起了眉頭,他既沒有感覺到這一擊砸中的實感,也沒在視野中捕捉到對方。

  後方沒有擊中,不在左邊、右邊和前面,那麼……

  戰斧驟然上劈,鋒利斧面上長矛似的尖刺足以將任何人刺穿。幾乎在戰斧上刺的同一時間,一道身影貼著斧刃下沉,借著下墜的力量,這從天而降的一刀在半空中彈出,砍向老騎士的雙眼。

  這一刀刁鑽得像毒蛇吐信,借著亞歷山大揮出戰斧的機會趁虛而入,他只來得及側了一側臉,雪亮的刀刃斜切在騎士的臉上。

  塔砂手中的刀只有半米多長,刀向刀刃方向彎曲,刀身前部微微上翹,看上去完全不像普通的長刀。它是匠矮人為她量身定做的武器,不太沉重,兼具劈砍和挑刺的能力,斬切的力量能輕易切斷蒙著鐵甲的木樁。刀面上施加了血槽,特殊的鍛造工藝在刀身上形成了明暗交織的絢麗花紋,盯久了甚至會感到目眩。它極度銳利且形態古怪,給聖騎士製造了刀還沒落實的錯覺:長刀中身距離他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那上挑的刀尖已經到了。

  正中亞歷山大的左眼。

  金光又一次閃亮,像方才那樣形成了一層堅硬的貼身鎧甲。但正如聖騎士尋求神術的保佑,塔砂庇佑她自己。

  地下城之力附加在鋒利無比的刀刃上,這股力量雖然不能直接作用於聖騎士的身軀,卻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增強與削減。魔力消耗腐蝕著金光,兩者在接觸的瞬間激烈地爭鬥,如同水與熱油,如同生來就要生死相殺的天敵。塔砂能感覺到自己的魔力飛速消耗,而金光也在這消蝕中變得吞吐不定。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刀刃切開了金光。

  鮮血猛然湧出,淹沒了聖騎士的左眼。那顆蔚藍的眼珠破碎開來,最好的自癒也無法讓它回復原狀。

  亞歷山大發出一聲痛吼,戰斧帶著颶風劈下。他的動作甚至比之前更加迅猛,塔砂的躲閃沒能跟上他的動作,身上瞬間多出一道血痕。斧風從她的肩膀一直劈到小腹,而金屬真正碰到的地方更加慘不忍睹。幾根肋骨生生折斷,傷口深可見骨。塔砂抹掉唇邊的鮮血,她在摔倒地上的下一刻立即彈跳起來。

  鮮血染紅了衣衫,但只是一個刹那,它便不再流淌。地下城是她的軀體,在這裡,她如同希臘神話中大地女神之子,魔力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入狼首的身軀,修補她的傷口,補充她的力量。折斷的骨骼迅速癒合,這時候可沒空去管它們的位置是否正確。內臟不再流血,皮膚已經癒合,塔砂在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已經恢復原狀。

  她躲閃得非常及時,亞歷山大的下一擊已經來了。

  上一刻聖騎士還在遠方,下一秒他已經衝到了眼前,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大塊頭居然有這種速度。他失去了一側視線,然而速度和力量居然變得更強了。大地為之轟鳴,如果地下城不是這樣一個堅固的建築物,某些部分可能已經在衝擊下坍塌。

  塔砂預料到了這點,聖殿騎士的燃燒魂火本來就有這樣的特性,受到的傷害越高則燃燒越劇烈,那會縮短這種強化狀態的時間,卻會讓他在這段時間內變得更強。

  是失策嗎?不,對於經常在最後階段玩自殘戰術的聖騎士,對於一個魔力儲備並非無窮無盡、同時要應付多個戰場的地下城來說,冒著一定風險速戰速決才是最優選項。

  護著亞歷山大的金光在他受傷後又一次暴漲,如同潑了油的柴火,它變得更加蓬勃,也更加不穩定起來。當聖騎士的速度提升到這一階段,當讀取肌肉的速度跟不上塔砂本身的反應速度,是時候讓另一個老師傳授的東西上場。

  那便是維克多剛剛教她的東西。

  亞歷山大驚訝地發現敵人的速度也在隨之提升。

  或許不是速度提升,只是減少了躲藏的幅度而已。聖騎士發現自己的每一次攻擊都變得非常不舒服,像在泥漿當中動作,每一下劈砍都有無法盡全力的憋屈感。金光能抵消作用於他身上的力量,因此讓他陷入這種狀況的不是什麼法術,而是敵人本身。

  塔砂在貼著他躲閃。

  她像一尾遊魚,身法極其詭異,就貼在聖騎士周身幾釐米以外的地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戰斧是長柄武器,在近身到這個地步時很難攻擊,而塔砂像一尾滑不留手的泥鰍,像巨熊身邊環繞飛舞的蜜蜂。她停留在最危險的地方,近距離的小幅度行動提高了她躲避的效率,與此同時,刀的軌跡變得無法捉摸,與戰斧並不糾纏,只是一觸即離。造型怪異的彎刀不格擋,它躲避戰斧的鋒銳,卸掉亞歷山大的力道,在某些節點的一勾讓力量使用的方向完全偏離。

  除了從契約中直接習得技能的作弊方法以外,在沒有比剛才那種傳輸更加有效率的學習方法了。亞馬遜人能手把手教塔砂某個武技的使用方法,而維克多讓她進入了他的記憶,穿上了他的身體。塔砂在其中一次次體驗過這種武技運行的姿勢、時機、力道。她學習,她感受,而與直接得到的技能不同,塔砂真正地,掌握了它。

  這是從維克多的「遊戲」中學到的戰法,他曾以此戲弄一位聖殿騎士,將對方活活耗死,像玩弄獵物的掠食者。他這麼做只是閒得無聊,而對於不會法術、沒有他的怪力和強大攻擊力的塔砂來說,學會這種閃避方式能夠救命。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體能消耗得飛快,填補消耗的魔力一樣燒得很快。但聖騎士比她更沒有耐心,隨著金光變得越來越起伏不定,打不到她、用不出力、憋了一肚子火的亞歷山大,終於忍耐不住了。

  戰斧向回斬去,在聖騎士本人身上落地。比剛才塔砂挨得那一下更嚴重,巨大的傷口出現在了亞歷山大胸口,深處能看見內臟。

  第二次提速的聖騎士,快得幾乎不能被肉眼捕捉到。

  塔砂終於飛了出去,她沒能躲開戰斧,勉強的躲閃讓傷口落在左肩。這次閃避總算沒有讓戰斧將她刺穿,但劇痛讓她的雙眼一陣發黑,就在不遠的地方,她的左手剛剛落地。

  齊肩的斬擊砍掉了塔砂的左臂。

  魔力迅速修補了碩大的傷口,讓需要很久才能恢復起來的地方很快平整如新。然而皮膚蒙上創面,那隻手卻沒有長回來。迅速站起來的塔砂踉蹌了一下,失去左臂讓她很難保持平衡。

  亞歷山大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塔砂摔回了地上,她竭力在地上一滾,勉強躲開了又一下兇狠的劈砍。沒給她任何恢復的餘力,聖騎士的攻擊如同暴雨。

  一秒鐘而已,戰斧與長刀無數次相撞,要是他們的兵器沒被各自的力量保護,這一連串撞擊足以讓凡鐵碎成無數片。塔砂咬緊了牙關,感受著魔力的飛速下降,她堅持著,看著金光搖曳得越來越厲害,直到……

  直到暴風驟雨般的兵器相撞聲驟然停下,在一聲脆響之後,長刀碎裂,戰斧下劈,生生砍掉了她的頭。

  狼的顱骨被砍落,在慣性下滾出數米,狼首的怪物不再動彈。

  亞歷山大收起戰斧,喘息著站了起來,饒是有金光庇佑,鏖戰所致的疲憊和疼痛也讓他渾身是汗。金光搖曳不定,老騎士能感到冰冷從四肢升起,向一群窺視著旅人的豺狼,只等篝火熄滅,便要一擁而上。

  「你是個好對手。」亞歷山大說,在胸口畫了安息禮。他對屍體點了點頭,拖著開始沉重起來的步子,走向前方的猩紅心臟。

  它距離聖騎士已經很近了,走上臺階後,就只有幾步而已。踏上臺階邊沿之時,地板上突然飛起了一排小箭,亞歷山大皺了皺眉頭,向後閃避過去。

  這便是他分神後仰的刹那發生的事情。

  他的視野驟然上升,身體變得又輕又沉重。老騎士驚訝地張開了嘴,他的頭顱在半空中旋轉,轉到身後,看到了將他斬首的無頭之軀。

  萬中無一的亡靈天賦,取消頭部要害。

  【滿月-野性呼喚】,給你三秒無堅不摧的利爪。

  塔砂的胳膊其實可以長回來,只要她拿回斷肢放在自己傷口上就好。她付出一隻左手,就為了讓聖騎士產生錯誤判斷,以為她只能癒合傷口,不能長回肢體。

  切斷的手臂不能歸位,那麼斬首一定萬無一失了吧?

  一個被拖延時間加消耗力量、燃燒魂火效果快要過去的聖騎士,對武器碎裂又被砍掉腦袋的敵人,放下了戒心。

  塔砂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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