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鈴--」
下課鈴聲一響,原本就盤算好,並特意坐在教室最後面,靠近門邊的梁萩芊,立刻將桌上的書本、筆記簿等雜物掃入背包內,然後微俯著頭,用著最快的速度滑出座位,一溜煙地由後門竄出--
「梁、萩、芊,你給我站住!」
誰知,才逃出教室沒多遠,身後便傳來毫不客氣,且陰森森的熟悉怒吼聲。
梁萩芊身形一頓,小臉瞬間垮下,認命的轉回身,面對她那位個性急驚風且又「熱情」兼「固執」的好友汪雅琪。
「雅琪,你…有事嗎?」她擠出無辜的笑容,試圖蒙混過關。
「少來!」汪雅琪微喘了口氣,一隻手指直直伸向梁萩芊的鼻頭前。「你以為笑得一臉甜,裝無辜的樣子就沒事了嗎?」她不屑的哼了哼。
「雅琪!」梁萩芊抗議的白眼一瞪。雖然好友說的是事實啦!可她才不會承認哩!
「還裝,別以為將你那短小的身體藏在教室最後一排,我就會沒看到,也不知道你打什麼歪主意,看,還不是被我抓到了吧!」汪雅琪故作不屑的睨了睨好友的嬌小身材。
「我哪里短小了?」梁萩芊被踩到痛處的瞪大眼,不甘示弱的反駁,「就算我比你矮個幾公分好了,好歹我也有一六O吧!哪有多『短小』?」
汪雅琪哈了一聲,「一六O?小姐,你沒記錯吧!上個星期你跑去量身高時,本人可是在現場,親眼看到你的身高,不過才一五…」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啦!」梁萩芊快速的用話打斷好友即將脫口的數位,「別再扯有的沒的,反正你追著我不放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下周末那件事,想我死就是了!」她直指核心,語氣不悅地說著。
「你有沒有搞錯啊!」雅琪翻著白眼,大叫出聲,「不過就是一場簡單的聯誼會嘛!有嚴重到扯上死不死的問題嗎?」
「是喔!簡單的聯誼會。」梁萩芊學對方一般地翻翻眼,苦哈哈的回嘴,「白天烤肉會,晚上歡唱會,幹嘛?你這個班代也未免太熱心了點吧!」
「誰叫你從大一到現在,連一次郊遊、烤肉也沒參加過,你都快引起公憤了知道嗎?為了避免別人說你不合群,我強力建議你這回一定要給我乖乖的參加不可,懂了嗎?」汪雅琪忍不住叨念兼警告地說著。
她實在不明白,梁萩芊平時與同學相處愉快,也不排斥一夥兒同學相約出去吃吃喝喝或是逛街,可就是郊遊、烤肉這類的聯誼聚會,她是打死也不願參加,也讓身為她好友的自己一直感到納悶不已,卻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就算她不願勉強好友,可梁萩芊偏偏又長得嬌小迷人,讓身為班代的自己,老是受到「某些人」的「強力」請托,而這些有形與無形的壓力,就是這回她一定要將好友拉去參加聯誼的主因。
「我不合群也不是這一次了,你少嚇唬我了。」梁萩芊笑了出來,露出右頰的酒渦。
別以為她不知道好友最近這般緊追不捨是為了哪樁,依以往曾有的經驗,這回汪雅琪八成又不知收到誰的賄賂好處,而打算出賣自己了。否則一向個性直接,亦不在意她要不要參加活動的好友,哪會突然在這回轉性般地對她死纏爛打兼威脅。
「我才沒唬你呢!」汪雅琪大聲頂了一句,卻掩不住眼底的心虛。
梁萩芊嗤了一聲,「你就老實招了吧!雅琪,這回你又是受誰之托,打算推你的好朋友去赴死啊?」
「呸、呸,什麼赴死,你別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行不行?反正你去參加一下,而我也交差了事,你沒有損失,我也不負所托,皆大歡喜不正好!」追纏了幾天,實在是不符合經濟效益,也不像她的個性,所以汪雅琪乾脆坦承了事,反正看樣子也瞞不過去了。
「就知道。」梁萩芊無奈地瞪了好友一眼,「明知道我不會去的,還答應別人,你也太笨了點吧!」
「你以為我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我也不願意呀!」汪雅琪沒好氣的嚷嚷出聲。
「既然不願意,那你還做?」梁萩芊扮個鬼臉,忍不住好笑地看著好友慢慢變成苦瓜的臉。
「可這回是我表哥拜託我嘛!我怎麼好意思一口回絕。」汪雅琪無奈地說,「他想藉著這回的聯誼機會,多認識熟悉你嘛!」
「嗄?」梁萩芊瞠大眼,「你說的該不會是你那個在研究所的表哥吧?」她見過那個人…兩次吧!不過印象並不深。
「可不就是他咩!」汪雅琪再次點頭。
梁萩芊雙眼一瞪,「雅琪,虧你還是我的好朋友哩!明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參加這類男女的聯誼烤肉郊遊,偏偏你就是不死心!」
「我是知道呀!」汪雅琪嘴角一撇,「可是,萩芊,多認識一些男孩子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你幹嘛總是排斥得這麼徹底呢?想想看,光是我們系上就不知有多少人想追你,可你偏偏就是一點機會也不給,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真是愈說愈離譜了。梁萩芊忍不住再次失笑,內心亦連連暗歎。看來她這個死黨好友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說服她參加這回的聯誼會了。
「好啦,好啦!你別再說了,下周末的聯誼會,我答應去參加就是了,反正那時期末考也考完了。」
「YA--」汪雅琪立刻喜逐為開,張口歡呼,「太好了,那你…」
「等一下,先說好,白天的烤肉會我是不能參加的,我只能參加晚一點的『歡唱會』,可以了吧!」梁萩芊不客氣地打斷她的歡呼聲,鄭重聲明。
「為什麼?」汪雅琪受不了地翻白眼,「既然願意參加,幹嘛不從頭參與到底呀?」
「小姐,你忘了我假日固定要打工了嗎?」梁萩芊「嘖」了一聲,瞪了好友一眼。
「喔!你不說我倒真是給忘了咧!」汪雅琪被好友一提醒,也記起來了。「不能請假嗎?」她試探地問著好友。
「不能。」毫無可能更改的語氣。
汪雅琪眨眨眼,不再多加勉強,以免有人會說出乾脆不去的字眼來。
「好吧!那你一下班再趕過來好了,我會事先給你這次活動的時間表。」她很認真的交代著。
「好。」梁萩芊無奈地點點頭。算了,就勉為其難參加一次好了,否則她的耳朵不知又要不得安寧多久。
「好啦!事情解決了,走吧!陪我去吃點東西,我餓了。」目的達成,愉悅的笑容挂上汪雅琪的臉上。
梁萩芊狐疑地一瞥,「不會吧!才不過十一點,你就餓了?」
「對啦,我消化快嘛!走啦!」汪雅琪揪住梁萩芊的上臂,直拖著她往某個特定方向走去。
梁萩芊見她急匆匆的模樣,心中暗自好笑,也就不加反抗地跟從而行。
「說真的,萩芊,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參加郊遊、烤肉之類的活動?」
梁萩芊斜睨她一眼,複又將目光投向前方,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喂喂!你好歹也給個理由行不?問了你那麼多次了,虧我們還是好朋友,嘖!」汪雅琪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不知道。」梁萩芊再瞥她一眼,很乾脆的回答,「就是不喜歡。」
「耶?」汪雅琪一愣後叫嚷出聲,「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啊?」
「…」
「喂喂!萩芊,你給我說清楚,否則…」
激昂的抗議聲,隨著兩人的身影遠去而逐漸消失在校園中…
* * * * *
美好的早晨,鳥聲啾啾,燦亮的陽光毫不客氣地透過未拉起窗簾的窗戶,直接照射在某個賴在床上,貪睡不起的人身上。
灼亮的感覺,終於讓床上的人兒微睜左眼,瞄向床頭的鬧鐘指標。
「媽呀!」
一聲不敢置信的哀號,伴隨著床上一躍而起的身子,在小小斗室裏回響著。
梁萩萩芊用著可媲美百米賽跑的速度,扯下身上充當睡衣的長T恤,再隨手抓來襯衫、牛仔褲快速穿上,套上襪子,抓起背包便直往外沖去。
真糟糕,昨晚因為剛考完期末考,心情放鬆之餘,忍不住看「閒書」看得忘了時間,所以今晨才會貪戀賴床的滋味,而忘了她已經快要趕不上打工的時間。
三步並兩步地穿過小小的客廳,梁萩芊才剛在門前套上球鞋,她那個就讀高中的弟弟,早早就起床,且手捧書本在沙發椅上苦讀,突然為起頭看著她。
「你趕著出門?」他知道她有一份假日的工作。
「唔。」梁萩芊隨便應了聲,正想奪門而出時,弟弟的下一句話止住了她的腳步。
「媽好像有話要跟你說。」梁辰淩再道。
「什麼話?」她詫異地回頭。
「不知道。」
「那等我回來再去問她好了。」梁萩芊想了下,不記得梁家最近有什麼需要特別討論的事。
「我看你先去聽一聽比較好。」
「為何?」梁萩芊看著一向寡言的弟弟。
「反正你會經過廚房。」他簡潔回答後,複又埋首于書本。
至於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並不清楚母親想對她說什麼話,並建議她自個去問清楚。
「也對。」梁萩芊贊同地回答,轉身就走。的確,要問他,還不如去問此刻正在廚房工作的母親,還要來得快一些。
走出大門後,梁萩芊下意識地朝身後的小屋再瞄了一眼。
這棟供他們梁家一家四口居住的小屋,位於父母工作的唐氏大宅後方,與其他毗鄰的小屋一樣,是由唐家提供給在唐家工作的員工可居住的房舍。
由於唐氏大宅座落的這座山頭,皆隸屬于唐家所有,占地極為寬廣,所以唐家對於供給員工所居住的區域規畫亦不馬虎。因此他們一家四口所居住的小屋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設備可是一項也不少。
而依目前父母的情況看來,他們八成是打算終老在唐家了…
嘖!關於這一點,她可是一點也不認同,梁萩芊才皺皺小鼻,快速爬上通往廚房的幾層階梯,並伸手推開廚房的後門,打算利用最短的時間與母親一談。
「媽。」她探頭進去,喚著正站在料理台旁的母親,沒有留意今日廚房的人手似乎增加了,也沒有注意到廚房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比乎日更加緊繃的氣息。
梁母轉頭看到女兒,立刻向旁邊的人交代一聲,隨即朝梁萩芊走來。
「媽,辰淩說你有話要跟我說。」梁萩芊瞄了一下腕上的表。哎!再耽擱下去,她鐵定會遲到了。
「你今天起得比較晚喔!」梁母不答反問。
「嗯,媽,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快遲到了。」梁萩芊催促著。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這陣子看你忙著考試,所以也就沒有提起,而且我想你可能還不知道…」
梁萩芊瞠大眼,還是沒聽懂母親到底想說什麼,「媽,這樣好不好,反正事情既然沒什麼特別重要,那就等我晚上回來,你再說給我聽好不好?我真的快要遲到了。」
「呃…小芊…」
「好啦!媽,我要出門了,晚上再說吧!」梁萩芊不敢再耽擱,丟下話之後就轉身半跑的離開了。
梁母看著女兒的背影,暗忖,她應該還不知道吧!否則不會一點反應也沒有才是。
不過,孫少爺都回來好幾天了…
或許是她多慮了吧!兩個人都長大了,也不是小孩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事了吧?
* * * * *
唐冠宇結束了與手下的越洋電話交談後,順手關上桌上的電腦,便起身走出隔音設備良好的書房,往自己的寢室走去,打算好好地沖個澡,舒緩一下勞累一整天的緊繃筋骨。
可走到半途,滿腦子待思索的問題卻又讓他改變了主意,於是他轉個方向,由他居住的大宅東翼側樓梯下樓,走進維護良好的寬廣庭園中漫步起來。
從他十九歲順利取得學位後,天生高傲的自尊心讓他不願聽從父親唐仕銓的安排,留在總公司接下唐氏企業主事者的位子。
反而,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以及不願讓人說他唐冠宇是靠著唐家持有絕大部分唐氏企業的股份庇護才能接下主事者的位子,他主動提出輪流到歐美各地、唐氏企業的分公司工作,汲取經驗並測試自己有多少能力。
結果,數年下來,他除了證明自己卓絕的商業才華外,還利用這些時間,網羅了一批企業精英,組成了可以為他分憂解勞的智囊團,而他也終於在兩年前接下了唐氏企業主事者的棒子。
兩年下來,唐冠宇將原本傾向于守成的唐氏企業的業務向外發展了一倍有餘,而唐氏企業所累積的財富也更非往昔可比了。
而這回他返台的原因,是打算親自對多年前在臺灣成立,且業積一直持平的分公司,做一番審慎的評估,好決定是繼續保留,亦或乾脆結束此處。
因為他喜歡賺錢,所以對臺北分公司持平的業務成績並不感到滿意,可臺灣是爺爺、奶奶及父母心目中的「祖國」,且分公司的主事者亦是爺爺好友的兒子,所以他不得不謹慎處理。
可誰又知道,事情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唐冠宇盯著眼前一叢開著不知名花朵的樹叢,好看的薄唇勾起嘲弄的笑容。
看來,喜歡用各種方式賺錢的人也不只他一人而已,而他待在此地的時間,似乎要比預期的延長了。
唐冠宇聳聳肩,順手摘下一朵花,放在鼻頭前輕嗅,而夜晚舒涼的微風則讓他的腦中一清。
他慢慢踱步到尾側的一處亭子,並遙望大宅後方的林子,腦中突然閃現過一張臉孔--一張心型的小臉,臉上有著一雙戒慎恐懼的杏眸。
啊!對了,他想起來了--
嘖!回來那麼多天,他怎麼會忘了多年前那段被父母強制返台學習中文的苦頭夏日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樂趣」呢!
唔…不知這麼多年過去,她與她的家人是否還留在大宅呢?
而她,小女孩也該長大了吧…
想起久遠的往事,唐冠宇的眼底突地進出興致盎然的流光。
接著,他循著腦中的記憶,開始在照明良好的廣大庭園中,找尋幾處特定的花木來…
因為那幾處花木,正是當初他耍弄心機,將那個不斷受騙上當的小女孩騙來並戲弄她的地方…
* * * * *
即使年紀相近,梁萩芊還是無法明白,她那些個同學是從哪里找來的精力,可以一路從白天的烤肉會至夜晚的「歌唱晚會」後,仍行有餘力地打算「續攤」,繼續朝另一處可供人跳舞的場所而去。
可惜她實在是不怎麼喜歡熬夜,也不喜歡到太吵雜的場所,能勉強忍過數小時身處KTV包廂中的「混亂」,已是最大極限。所以當大夥兒提議「續攤」到另一處,一聽就知道絕對安靜不到哪里去的地方時,她只好硬著頭皮,私下拜託好友那位看起來很是斯文的表哥,請他幫忙,並送她返家。
可誰會知道,當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心中正松了一口氣時,上天竟然又送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嗚~~早知道就算會被噪音轟到耳鳴,她也會跟隨她那些同學繼續「績攤」的。
垮下小臉的梁萩芊,偷偷往上再瞄了面前高大身形男人的臉一眼。
呃,沒錯,還真是他沒錯咧!雖說她已經很多年沒再見過他了,可她還是不會認錯他那雙一逕帶著嘲弄的眼眸。
「怎麼,看到我那麼高興啊?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唐冠宇俯視她似乎沒有多少長進的嬌小身軀。
稍早當他想起她時,曾找門房李叔一談,才知道梁家夫婦一直受雇住在唐家,並未離開。而一時興起,讓他刻意等在她一向進出的小徑旁。果然沒多久就看到她由另一頭快步走來,且口中還不知在嘟囔著什麼地自語著。
即使兩人已多年未見,她的面貌亦不復童稚般而有所改變,可他依然一眼就認出她來。
不過,更有趣的是,她似乎也是一眼便認出他來,而當他認知到這一點時,眼底頓時湧出濃濃的興味。
唐冠宇醇厚帶點邪魅的嗓音,迅速拉回梁萩芊怔呆的神志,心中忽地生起一股寒顫。
「呃,孫少爺。」梁萩芊躊躇地招呼出聲,心中暗暗升起警戒。
天啊!為什麼沒有人事先通知她,他要回來的訊息呢?難不成她親愛的娘親,今天早上就是要告訴她這件事?
「孫少爺?」唐冠宇慢慢眯起眼,唇角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這麼生疏…如果我沒有記錯,以前你都是叫我宇哥哥或大哥哥的。」
梁萩芊一窒,眼底升起窘然神色,「那…那是以前,現在我們都長大了,已經不、不適合再…」她猛然打住話語,偷瞪了他一眼。
有沒有搞錯,當初也是他強迫她要喊他「宇哥哥」的,不過後來因為他老是戲耍作弄她,她便不再這麼稱呼他了,她就不相信他會忘記這碼子事。
「真的不合適了嗎?」唐冠宇似笑非笑的睨著她,「不過不管合不合適,我可不喜歡你叫我什麼少爺的,不如你就直呼我冠宇好了。」他大方地一擺手,口氣顯得很隨性不在意的樣子。
「呃,這不太好吧!」梁萩芊心中生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他何時變得這麼隨和了?而且他們兩人有熟悉到這種程度嗎?更別提兩人已多年未見面的事實。
「有什麼不好?」唐冠宇看進她眼底的疑惑,心中暗笑,「就算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可這也無損我們原有的情誼啊!」他突然伸長手臂,一把搭住她纖小的肩膀,將她攬靠在自己的臂膀裏。
「如果你沒忘記,咱們兩人以前可是一同度過每個暑假的好同伴哩!」戲謔的流光在泛著綠影的褐眼中閃過,「走吧!時間還早,陪我散散步,走一走。」他的手臂微微使力,迫使她跟隨他的腳步移動。
走一走?
梁萩芊尚未消化他的話中意,嬌小的身子已不自主地隨著他「指引」的手臂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她才猛然一震,往一旁跳開並滿眼戒備地瞪著他。
「你,你做什麼!?」他,他真的將手攬在她的肩、肩上嗎?太可怕了!
「不過是要你陪我在庭院裏散散步,幹嘛反應這麼大呀?」唐冠宇忍俊不住地咧開嘴,眼底泛起濃濃的笑意與興味。他已經有好長的時間,不曾有過這麼輕鬆的心情了。
瞧她那有如被火燙到般跳開的身子與皺成一團的小臉蛋,真是令人發噱,也讓他腦中持續浮現的記憶更加清晰起來。
而她此時的表情,就恰如他記憶中,那副又呆又傻、又讓人很想「欺侮」她的可笑模樣!
「你…」梁萩芊驚疑不定地瞪著他,不願記憶偏又不曾忘記的「慘痛」往事浮上腦海。
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當唐冠宇露出「這種」表情,用「這種」口吻對她說話時,通常是代表著她「極端」的命運即將來到才是。
而她也絕對不能相信,眼前這人會有一時半刻「和善」的心腸。
唐冠宇挑挑眉梢,「欸?雖然我們已經很久不見了,可我的長相還是沒變呀!怎麼會讓你看我看到呆掉了呢?」他將頭先歪向右邊,再歪向左邊地盯著她,「難不成是因為你突然發現你迷上我了?」湊向她的俊臉,輕鬆吐出話語。
「哇--」蹬、蹬退了兩步,梁萩芊被他突然俯近的臉與自大的話給嚇了一跳。一為眼,反駁的話尚未出口,目光卻在那張極為靠近的臉龐上定住,到口的話也哽在喉間。
此刻,她終於發現,之前忙於戒備防禦,其實她並未仔細看清眼前這張她很熟悉,亦很陌生的臉孔。
他們最後相處的那年,他…才十九歲吧!那時他那張俊逸絕倫的異國臉龐,尚有著未褪的少年稚嫩痕為及那令她恨得咬牙的嘲弄眼眸。
而今,嘲弄的眼眸仍是未曾改變地令人咬牙,可俊逸絕倫的臉龐卻不復青澀的痕為,取而代之是一股陽剛堅毅的氣質與高雅如貴族般的氣度。
再細看,他的眼神中所浮現的嘲弄神色似乎也只是很淺淡的表層假像,實則他深邃的褐眼深沈如海,蘊含著無法捉摸的智慧與力量,教人看不透。
她怔愣地盯著他的眼,直到--
唐冠宇有趣地朝她眨了眨眼,嘴角勾出一抹曖昧的笑容,「看來我好像沒說錯喔!」
梁萩芊猛然被他的嗓音驚醒,身子一震的回過神,小臉立刻如火燒般的紅了起來。
天啊!她竟然失卻防備心,如同花癡般地死瞪著人家看,還差點如同看到「偶像」般的流出口水來!這…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呃…對…對不起…」啊!希望他可以快快忘掉這回事,免得日後她又有一個供他「嘲笑」的理由。她在內心虔誠的祈禱著。
唐冠宇的笑容加深,眼底閃過一抹肆意的流光。
啊!她這副臉紅心跳的模樣,真是令人看了就好想「欺侮」她呢!
「沒關係,不用道歉,想看就看,不如…就看在我倆『深厚』的往日交情份上,我就讓你嘗點甜頭,美夢成真吧!」
他的話好深奧,她根本就聽不懂。梁萩芊努力眨眨杏眸,腦筋有些打結。
「什、什麼美夢成真?我聽不…唔…」
暗影籠罩,梁萩芊未完的話語被兩片濕熱的軟物覆蓋住。
待她明白此刻壓覆在自己唇上的物體是兩片唇瓣時,她的腦中「轟」的一聲,震驚炸了開來,心跳也倏地瘋狂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