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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穹劍影,剎那天涯》第57章
第57章 陳寞

  「阿七,阿七?」李堂見他半天不說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了。

  「嗯…」公子七道,「那好罷,我幫你寫幾句,但是你也別太指望我。」

  「好好。」李堂興高采烈的拿來紙筆。

  紙質很粗糙,墨跡一點就化開,毛筆也是用久了裂開的。李堂握著筆,手指興奮的微帶顫抖。

  公子七雖然看不見,但是從對方呼吸中也能聽出一二,不由想笑,寫個情書也能激動成這樣…真是…

  「好,我念你寫,太長的我也不會,就用一句詩…暫表意思罷。」

  「不過…」李堂撓撓頭道,「太難的字我也不會寫…」

  公子七微微一笑,想了想,心中忽然浮起一句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思入骨,終老不相負。」

  「好好,這個簡單!」李堂默念著這句話,小心翼翼的在紙上寫著。

  公子七淡笑垂首,繼續磨藥。

  「哎呀…」李堂一聲哀歎,將紙揉成一團,氣餒道,「我的字這麼難看,曉雨還不笑死我…」

  公子七搖頭笑道:「這個我可幫不了你了。」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卓忘忽然掀了簾子進來,將背上的藥簍放下,往桌子上瞄了一眼,笑道,「阿堂,寫信呢?」

  李堂不好意思的笑笑:「呃…卓大夫,您就別取笑我了,我的字難看著呢。」

  卓忘道:「剛才去鄰村的時候,聽說那裡有個教書先生,姓陳,他寫得一手好字,我剛剛治好他的傷,和他有些交情,明天他要上這兒來換藥,不如請他幫幫忙。」

  「啊,真的?」李堂一蹦三尺高,一不小心絆倒了椅子,又急急忙忙收拾,連聲道歉,這便告辭回去了。

  李堂回家之後興奮的整晚睡不著,做夢還在夢見自己跟曉雨告白的樣子,樂呵呵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沒大亮,就拿著紙筆揣進懷裡往卓忘家跑。

  他進門的時候,公子七正躺在躺椅上,約莫是睡著了,黑發一半搭在臉上,發絲間可見緊皺的眉頭,手指上還粘著草藥。

  卓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引他到門外。

  「他太累了,我們小聲一點。」

  李堂點點頭道:「阿七昨晚沒睡嗎?怎麼還累?」

  卓忘搖搖頭道:「人有時候,心裡的累不是睡覺可以補回來的。」

  「哦…」

  轉出院子,已經有個男人等在那裡了。

  老遠看過去,白白淨淨的衫子,一身的儒雅。

  李堂呆了好一會,見那人微抱了拳頷首道:「卓大夫,有勞你了。」

  聽見他的嗓音有些低啞,卓忘道:「風寒還是沒好嗎?」

  那人笑笑道:「過些日子應該會好,不礙事。」

  「阿堂,這位就是陳寞陳先生,進來說話罷,寒捨簡陋,先生莫怪。」卓忘讓他進屋,吩咐李堂倒些茶。

  陳寞隨二人進去,竹屋十分清新淡雅,院子綠竹也清幽悅目,駐足許久,才進了屋。

  李堂奉上茶,見他將隨身的布包放在桌上,素白的布常常裹著,不知是什麼。

  卓忘微笑著看了禮堂一眼,轉身進去准備藥包。

  李堂摸著頭,這才吞吞吐吐的求他幫忙。

  陳寞一聽,呵呵一笑道:「這有何難,我這就幫你寫了罷,好事若成別忘了一杯喜酒便是。」

  李堂臉色微紅,連聲道:「多謝先生,就是兩三句,阿七跟我說的,我覺得挺好…就是,不知道靈不靈…」

  陳寞執筆,笑道:「你且說。」

  「好好。」李堂臉色又紅了一圈,清清嗓子,便把那兩句背了一次……

  公子七自從眼盲之後,耳力變得靈敏異常,他們三人一進門他便醒了。

  注意到手中的藥沫子,他擦了擦,准備出去洗個手,手邊就是那根削好的盲棍。

  公子七拿起來,熟練的轉身向時鍾二點的方向走了四步,手一伸果然便碰到了門簾。

  他剛踏出一步,忽然感到迎面來人,後退卻已晚了,一下撞了個正著。

  一雙手很快扶住了他,手心溫熱暖和。

  「抱歉。」公子七道,那人卻似乎發愣半天沒說話。

  片刻他才道:「…你沒事罷?」

  公子七搖首,這聲音聽來陌生,不過,卻低啞的讓人難忘。

  「不知這位是…」

  他頓了一頓道:「陳寞,你喚我陳寞就好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在鄰村教書。」

  「哦,原來是陳先生,在下公子七,在卓大夫這裡幫忙。」

  李堂見他出來,忙不迭笑道:「阿七啊,方才陳先生一聽你教我的詩,就說想見見你,原來你這麼有學問,哈哈,我果然找對了了人!」

  公子七不置可否,想起自己還要洗手,便道:「陳先生自便,少陪了。」

  那人應了一聲,讓了兩步,但卻不知不覺一直跟著他走到門口。

  公子七正覺奇怪,忽聽卓忘匆匆進來道:「陳先生,實在抱歉,村裡徐老爹溺了水,我要馬上趕過去看看,待會回來再幫你換藥罷。」

  陳寞搖首道:「卓大夫救人要緊,這點傷我自己來就好。」

  公子七沉吟片刻道:「陳先生若不嫌棄,由我來代勞罷。我眼盲,不會冒犯了你的。」

  陳寞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他一個眼盲之人也懂醫術,片刻才道:「怎會…那就多謝了。」

  李堂小心收好「情書」,便和卓忘一道告辭了。

  公子七點著盲棍去拿草藥,對方卻已搶先一步將藥拿好,扶著他坐在椅上。

  公子七搖頭苦笑道:「真是抱歉,我卻要你這個病人幫忙。」

  那人又是一陣沉默,慢慢道:「不礙事。」

  「你是不是受了風寒?」

  那人點頭,忽然記起對方看不見,又道:「是的,我的聲音很難聽?」

  「也不是,如果長時間不好,恐怕你要多注意心肺。」

  「多謝七兄提點。」

  公子七忽然一呆,才道:「上藥罷。」

  陳寞解開衣服,緩緩道:「七兄的事…李堂跟我說了。七兄,也莫要太悲傷…」

  公子七又是一呆,良久,笑道:「多謝陳兄提點。」

  屋子裡干干淨淨,小桌上擺著一盆鄰家送來的花,藥已經煎好了,小瓷碗中裊裊冒著藥香。

  陳寞解開上衣,露出腹上纏著的白布,所幸傷在腹上,若在背後,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子七將藥膏抹在傷布上,道:「若是碰著痛了,你就說一聲。」

  「好。」陳寞自己拆了繃帶,露出腹上一塊刀疤,接過公子七手中傷布貼在肚子上。

  傷口在未好全之時浸過水,很快就發炎了,幸好救得及時,否則又不知留下多大的後遺症。

  藥膏貼上來的時候,陳寞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頭,但還是小心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以免對方聽出了痛楚。

  公子七沉默片刻,道:「我幫你纏好罷。」

  他伸過手來,陳寞一只手握住,冰涼的觸感讓陳寞微帶顫抖。

  公子七卻只以為他因為上藥扯動了傷口,淡淡笑道:「傷口如果已經結疤,就表示快好了,先生放心罷。」

  「沒事。」陳寞牽著他的手按在白布上,公子七前傾的身體挨的極近,陳寞小心地錯開,以免讓對方聽到他過激的心跳。

  微涼的手擦過皮膚,將繃帶纏了兩圈,再前面固定住。

  公子七發覺他從剛才就一直身體緊繃而略帶僵硬,估摸大概是不習慣他人的碰觸,便稍稍隔遠了一點,道:「好了。桌上是你的藥,趁熱喝罷。」

  陳寞沒有說話,似乎一直看著他,直到公子七又提醒了一聲,他才動手去端藥。

  三兩口灌下去,陳寞忽然道:「如今天氣變涼了,七兄若覺得冷還是多加些衣服的好。」

  公子七微微一笑道:「多謝關心,我會的。」

  陳寞喝完藥,卻並不急著告辭,反倒道:「七兄在磨什麼草藥?我能幫忙嗎?」

  公子七一愣,道:「你是客,怎好勞煩…」

  陳寞卻搶先坐在他旁邊,道:「無礙無礙,方才既受七兄照顧,現在幫忙也是應該。」

  剛才不是還不願他的碰觸麼,怎麼現在卻賴著不走了…

  公子七無語扶額,只道:「如此,那就有勞了。」

  陳寞一邊磨藥,一邊狀似不經意道:「七兄為李堂說的那兩句話,看似簡單質樸卻實在令人回味感動。」

  公子七輕歎了一聲,淡笑道:「話雖簡單,但是世間能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

  對方沉默一陣,才道:「…七兄難道無法做到?」

  公子七一怔,沒有說話。

  陳寞見他不語,立即道:「抱歉,我失言了。」

  公子七苦笑著搖搖頭道:「…如今我這個樣子,倒只想不要‘白首不相離’了。」

  「這又如何?」陳寞忽然沖動地握住他的手,忽覺自己的失態,忙放開,放緩語氣道,「倘若那人真的愛你,自然不會介意。」

  公子七一愣,良久才慢慢道:「我就是知道如此,才不想再見他。我可以忍受旁人的鄙夷或同情,但卻無法容忍他同情的眼光…」

  他頓了一下,轉臉望向窗外,按了一下眉心,沉沉道:「我不想讓他為我一輩子…難過或者,悲傷。」

  陳寞一時無語,定定的看著他,雙手緊緊扣住椅搭,眼中滑過一絲痛苦,又隨即淡化開來。

  然而,這一切公子七都看不到。

  「抱歉,跟你說這個干什麼,別在意。」

  「不,」陳寞的聲音依舊低低啞啞,像是極力壓抑著喉嚨深處湧動的東西,「你說罷,我都願意聽…」

  公子七輕輕一笑,道:「是麼,那你可別怪我向你吐苦水。天色晚了,先生有傷在身,還是多多休息的好。」

  陳寞點點頭,道:「你也早些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默默拿起布包,慢慢走了。

  公子七仰躺在椅上,合起雙目,輕輕歎了一口氣。

  陳寞陳寞,當真人如其名,沉默沉默。

  這個人帶來安寧的氣息,總是不禁讓他想起那個人。

  也許時間可以淡忘一切,幾年或許不能忘,那麼十年二十年,總會讓一切過去的。

  如今的七月少淵已經失去了和墨塵並肩而立的資格,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他到今時今日,終於嘗盡了這句話的無奈,與沉重。

  第二天,陳寞果然又來了。他卻不是空手而來,他帶了一個大魚桶,裡頭活蹦亂跳的都是新鮮的大魚。

  公子七失笑道:「你一大清早去抓的?」

  陳寞把桶弄進廚房,笑道:「小村裡這裡什麼都沒有,就是魚最多。適才出門之時,隔壁老伯硬塞了幾條給我,我一人也吃不完。」

  是麼…可他還聽見衣服褲腳上的水還在不停往地上滴呢…

  公子七笑笑,也不拆穿,轉身回去繼續磨藥。

  廚房裡時不時傳出來聲響,公子七搖搖頭,隨他去搗鼓。

  卓忘這時剛好采藥回來了,聞到廚房裡一股焦魚味,急忙進去一看,卻見陳寞正端著一盤黑乎乎的東西往桌上擺。

  「陳先生,你這是…」

  陳寞輕咳兩聲道:「卓大夫,擅用你家的廚房,實在抱歉。」

  「沒事…」卓忘笑道,「先生是客,倒叫客人來做菜,我才過意不去。」這才細看那一盤燒魚,沒想到雖然焦了一點,裡頭的肉翻出來,竟然是已經去了刺的。

  卓忘淡笑著看了公子七一眼,心想這人實在有心,想必是因為他看不見才把刺全都挑了出來。

  公子七坐在旁邊道:「卓大夫,既然陳兄一番心意,我們就別再客氣了,坐下吃罷。」

  他先下了筷子,肉中微帶腥焦味,卻也不是很難下咽。

  卓忘吃了一口,忽道:「加了辣子?」

  陳寞一愣道:「卓大夫不吃辣?」

  「不是,只是沒想到先生也愛吃,阿七也吃辣。」

  陳寞看著他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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