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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穹劍影,剎那天涯》第56章
第56章 盡失

  無雙堡的地形十分之復雜,匯集了洛水的三條支流,崇河,越河,憫溪,交匯後又各自流向不同的方向。

  如此大海撈針般搜尋兩個重傷之人,實在是難上加難。

  那日禍劫之後,已經過去十天半月了。

  這時已入深秋,枯黃的葉子簌簌飄落的同時,也帶來著豐收的金色喜悅。

  農人也到了忙碌的季節,小村莊裡處處是質樸微笑的臉。

  這一帶兩邊都是連綿起伏的山頭,長青的松樹依然郁郁蔥蔥。村落小鎮沿著山澗裡流經的河水疏疏落落排開。

  這條河流是洛水的一條支流,在江南名為崇河。

  兩邊南北走向的綿綿山巒,往西北方向的出口是一條天險,最窄處僅容十人通過,從那裡出去,便是通往西域的道路。往東南方,則是越來越平坦的碧綠平原和田野,從村莊到小鎮漸漸多起來,再有,便是大城市。

  崇河從高山流下,流經這裡越見平緩,潺潺的河水翠綠清澈,鳥鳴陣陣,寬闊的河岸邊,偶有年輕的農家女漂洗衣物,時不時清唱山歌,笑鬧中帶著安詳與寧靜。

  「曉雨!曉雨!那個人醒了!」遠處一個健碩的小伙子激動地蹦躂過來,一邊朝洗衣的女子揮手,一邊朝嚷著,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真的?」曉雨一下站起來,手中衣物跌落水中,水花濺到身上,也沒有在意。

  旁邊有熱心的婦人圍過來,問道:「阿堂,是不是上次曉雨在河邊救回的那個黑衣服的男人?」

  李堂點頭道:「是啊是啊,就是他,卓大夫醫術果然高明,才一天他就醒了。」

  「快回去看看他!」曉雨紅潤的臉上滿滿是笑容,放下衣物就跑。

  李堂立即跟著跑:「等等我啊,曉雨。」

  「呵呵,我看那個公子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衣服料子那麼名貴,說不定啊,還是城裡的有錢人家呢。」

  「可不是…」

  村子很小,轉眼就能跑到頭。盡頭是一間竹木搭成的屋子,周圍一圈小院,種了些瓜果,後面種的全是竹子,清新淡雅,挺拔翠綠。

  這裡正是村中有名的大夫,卓忘的居所。

  曉雨和李堂激動地敲敲門,得到一聲「進來」,這才推門而入。

  房間裡放滿了湯婆,熱氣蒸的氤氳著,依稀看見床上帳子後面躺著一個男人。

  一個身形頎長的素衣男人正用熱水泡著帕子,旁邊是才溫過的藥。

  「卓大夫,他…他怎麼樣?」曉雨偏過頭向帳子裡張望,大概又覺得不好意思,一雙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裡。

  「唉!你們看,他動了一下!」李堂忽然叫道。

  「哎,哎,你們兩個別吵到病人。」卓忘笑著搖搖頭,一手挑開帳子,將帕子敷在他額頭上。

  曉雨和李堂脖子伸了老長,不到片刻,那人果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卓忘撤下帕子,淡淡問道。

  剛剛睜開眼就是一陣頭疼欲裂,全身像是被抽過筋一樣,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

  他長眉蹙起來,原來…他竟然還沒有死…

  他張了張嘴,喉頭就是一股寒氣冒出來:「這裡是哪裡…為什麼,不點燈?」

  「啊……」曉雨驚訝的捂住嘴。

  李堂疑惑地撓頭:「現在是白天,干嘛點燈啊?」

  「阿堂…」卓忘看著他搖頭。

  「……」那人一震,閉上眼睛又睜開,依舊是黑暗一片。

  「…我…看不見了?」

  「……」

  卓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道:「你體內的有很強一股寒氣,恐怕是因為侵入頭部,才導致…暫時…無法視物。」

  「暫時?」曉雨道,「那是不是總有一天會看得見?」

  卓忘道:「除非驅除寒氣,否則…」

  「那驅除不就好了?」

  卓忘看了一直沉默的男人一眼,緩緩搖了搖頭:「你們先出去罷,他需要休息。」

  「哦,好罷…」曉雨和李堂對視一眼,只好走了。

  曉雨忽然停下,回頭問道:「你…公子,叫什麼名字?」

  「……」那人忽然淡淡一笑道,「公子七。」

  他本來生得英俊,這一笑,少女呆呆望著,卻忽然為那雙漆黑的眼睛沒有一絲光彩而難過起來,暗暗記下這個名字,公、子、七。

  卓忘坐在椅子上,笑道:「我叫卓忘,年輕的時候跟著一位前輩學過一點醫術,你若不嫌棄,可以和他們一樣叫我卓大夫。」

  公子七點點頭道:「叫我阿七就好了,卓大夫。我…是你救了我?」

  卓忘搖搖頭,忽然想起他看不到,便道:「不是我,是剛才那位曉雨姑娘,她是村長的女兒,前日在河邊洗衣之時,發現你的。」

  「至於你的功力…」

  「你…」公子七忽然一震,抬首看著他,雖然看不見,練武之人的感覺卻使耳力更加敏銳。

  卓忘微微一笑,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會些拳腳功夫,你的內力…似乎被你體內的寒氣冰封起來一樣,恐怕…暫時也無法再使用武功。」

  公子七苦笑一下,道:「就算卓大夫不說我也知道,我的身體如何我再清楚不過…簡單一點說來,就是功力全廢,還變成了個瞎子,是不是?」

  卓忘一愣,道:「還可能恢復的…」

  公子七喉嚨嘶啞,淡淡道:「我中的是寒蠱,無藥可解。」

  「……」卓忘歎口氣,只道,「你若覺得冷,一定要跟我說,別自己挨著,如今你已沒有內力護體…這冷起來,恐怕受不了的。」

  公子七點點頭,道了聲謝。

  等卓忘離開房間,他硬撐著坐起來,雙手摸索著床沿,剛剛站起來,頭還有些暈,沒走了兩步,突然碰著椅子,一下絆倒在地上。

  公子七一掌擊在冷冰冰的地上,果然沒剩下幾分力氣,手掌通紅一片。

  「哈…」公子七苦笑著搖頭。

  沒想到他連活兩世,歷盡磨難,掌盡風雲,如今卻成為一個無用之人,何必再留他性命!

  其實他們兩人心知肚明,憑他如今的身體…這個冬天恐怕就是他的盡頭了…

  卓忘聽見房內聲響,起身又頓住,想了想,還是罷了。

  現在進去,恐怕只會讓人難堪。

  年輕人吶,總是好強的…

  卓忘轉頭看著夕陽落日,忽然想起他在遠方的孩子。

  如今,差不多也該像他這般大了…

  如果他還活著,不知怎麼樣了…

  適應了兩天之後,公子七慢慢可以下床走動,但是范圍也僅限於這個屋子。

  曉雨開始三天兩頭這裡跑,當然,那個愣愣的小伙子李堂自然也是跟著。

  這天他們來的時候,卓忘正在磨藥。

  他抬眼淡淡問道:「曉雨,阿堂,有何事嗎?」

  「哦,我…」曉雨卷起袖子,露出一個牙印傷口,道,「今天到山裡撿柴的時候被蛇咬了一口,現在還麻著呢。」

  卓忘看了看傷口,笑道:「放心吧,一般的毒蛇而已,不是很重,敷點藥就好了。」

  「恩…謝謝卓大夫。」趁卓忘轉過去找藥,兩人夠這脖子往房裡瞧。

  「哎呀…」卓忘忽然道,「七葉一枝花沒有了…這樣罷,我出去采,你們稍等片刻。」

  曉雨道:「好啊好啊。」

  「用八角蓮和決明子也可以的。」

  低沉的嗓音驀然在門邊響起,幾人齊齊回過頭,卻見公子七不知何時靠在門口,黑色的眼眸沒有光彩,卻沉靜如水。

  卓忘一愣道:「你也懂得醫術?」

  「略知皮毛罷。」公子七淡淡笑道,「如果也沒有,用菊花蒲公英磨碎敷上,也能去蛇毒。」

  公子七又道:「姑娘日後上山若碰到蛇,那麼附近必然有去蛇毒的草藥。」說完,又摸索著進去了。

  「……謝,謝謝。」曉雨呆呆的看著他,連李堂叫了她幾次也沒聽見。

  為她包好傷口,卓忘轉身走進房間,卻見公子七正在小心地削著一根木棍。

  「阿七,你在做什麼?」

  「做盲棍,探路用的。」

  卓忘歎了口氣道:「我來幫你削罷。」

  公子七搖搖頭道:「我不想太麻煩你。」

  「不。」卓忘忽然笑了,結果那根木棍,開始一點點削起來,「既然你懂得醫術,如果你覺得欠了我什麼,不如幫我醫病罷,這個村子雖然不大,我一個人卻也忙不過來。」

  「好…」公子七頷首笑道,「卓大夫不嫌我這個瞎子礙事就好了。對了,卓大夫的家人不住在這裡嗎?」

  「不…他們住在很遠的地方。我有一個兒子,跟你差不多大了…」

  「哦?那為何沒有住在一起?」

  公子七見卓忘沉默,意識到說錯話了,道:「抱歉。」

  「沒事。」卓忘微笑著看著他,記憶中似乎極少這麼輕松開心的跟人聊天過,「我只想過一點安靜的生活,到了這個地方如今一晃就是十多年,我覺得很安定,也很平靜。」

  公子七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卻也沒有多問。

  這個男人聲音沉雅,絲毫瞧不出年逾四十,步履輕盈,呼吸吐納間內息深沉,顯然是個內家高手。

  卓忘…忘卻的忘。他要忘卻的又是什麼?

  月光輕柔的灑在竹屋裡,他們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

  每個人都有過去,而過去的滋味只有自己可以品嘗。

  眼盲了之後,聽力和嗅覺變得非常敏感,公子七漸漸熟悉了環境,偶爾在卓忘離開采藥之時,也能代替他幫人醫病。

  沒有人希望自己是個百無一用之人,公子七也不例外。卓忘倒是有些驚異於他的醫術,但也始終沒問他師承何處。

  村子裡的人慢慢都熟悉了這個眼盲但溫和爾雅的大夫,他和卓忘同住一起,又都醫術高明,甚至連相貌都恍然覺得有些神似,這個性更是如出一轍,不知是誰提起當年卓忘初來此處,也是同公子七一樣順著水流被人救下,如此一來,有人笑言,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是一家人。

  否則,哪裡這麼相似?

  而顯然,公子七這個從天而降的大夫則比卓忘這個業余的技高一籌,村中許多疑難雜症,一經他的手,也和快有治愈的跡象。

  一晃眼,他在這裡也呆了大半個月了。

  公子七剛剛起身磨藥,老遠就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

  「阿七,阿七。」

  曉雨和李堂是這裡的常客,他倆總是形影不離,曉雨是個既大方又偶爾害羞的女孩,李堂則木訥很多。

  公子七微笑道:「阿堂,你一個人?曉雨沒和你一起?」

  「呃…我瞞著她來找你的…」

  公子七詫異道:「有事嗎?」

  「唔…是這樣…我…那個…」李堂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結巴半天才勉強說明白。

  其實很簡單,要他寫一封信。

  公子七失笑:「你要我幫你寫一封情書給曉雨?」

  李堂騰得臉紅了,撓頭道:「…公子你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所以…我才找你幫忙來著。」

  「這個麼…」公子七停下手中的活,指尖敲了敲額頭,嘴角勾起一點笑,道:「可是我從來沒寫過啊…」

  李堂有些急了:「沒寫過,就當是練習罷,說不定以後也用的著啊。」

  「…」公子七輕笑出聲,情書…讓他給誰寫啊?墨塵的話…

  他想象著涵墨塵看著自己的情書時候,那種眼角發抽,抑或是嚴肅假仙的神情,不禁就想笑。

  哈哈,說不定看一眼就笑暈了罷…

  墨塵……

  公子七輕輕按住胸口,只可惜,那裡的揪痛卻並沒有減輕多少。

  是不是以後,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罷了…見不到也好,至少活在他心裡的還是當初意氣風發的七月少淵,而不是現在這個百無一用的瞎子……

  與其讓墨塵看到這個樣子的他,還不如……就當他已不再這個世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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