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整理
翌日,周本善帶著哼哼唧唧的周大海悄然離開劉府,而劉玉茗則由兩個教規矩的嬤嬤護送至家廟。
臨行之際,劉玉茗忽然失心瘋,破口大駡劉玉潔,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被周氏一團爛布塞住。東府西府隔的這樣近,碎嘴的下人又無處不在,就算做做樣子她也得把茗娘的嘴堵上。
罵的再凶又怎樣,有本事說我陷害她,說她是清白的!劉玉潔無動於衷抱著山耳貓穿行在鴻瀾上房遮天蔽日的綠蔭下。
「潔娘!」一陣腳步自身後傳來。
她轉過身,劉瑾硯一身天青色直裰,快步走來,額角還帶著幾滴汗珠,有種年輕男孩才有的蓬勃朝氣。
「硯大爺。」綠衣款款揖禮。
他手裡提著一隻精緻的福氣娃娃八角燈,昨天花燈會上猜謎所得,雖說是堂兄妹,但天色太晚加上又出了那檔子事,劉瑾硯便挑了這個時辰送過來。
原以為劉玉潔會一臉沮喪,好好一個姑娘家莫名其妙被劉玉茗大罵,換成誰都要覺得沒臉了吧,何況她正處在跟沈肅議親的風口浪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謝謝硯從兄。」劉玉茗欣喜的收下他的禮物。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他為此專門跟國子監的教授告了假,只為送她一盞花燈,驅她心頭難過。
劉玉潔抿了抿嘴角,難過還真說不上,只是有點不明白。
她真心待劉玉茗,常常割讓心頭好,就連高祿公主的中秋邀約也打算帶著她出席。四叔父不上進,難免影響兒女親事,而參加公主的賞花詩會,不知要為劉玉茗增加多少臉面。
她給劉玉茗帶去的每一絲好處,劉玉茗都心如明鏡,但依然抵不過那與生俱來的仇恨,毫無根由的仇恨,只因為她過的比她好。
「硯從兄好偏心,我也是妹妹,為何沒有我的份?」劉玉筠自花叢後露出一張清麗的小臉,帶著三分調侃,看上去一點惡意也沒有。紅蕊小心翼翼扶著她,唯恐她磕絆。
這是二房的嫡出大小姐。
「你又不喜歡福氣娃娃,不是送了你一個山水花鳥麼?」劉瑾硯笑道。
「好吧好吧,算你過關。」劉玉筠以扇掩口輕笑,走過來對劉玉潔道,「潔娘,祖母好些日子沒看見你,想得慌,不如陪我一起請安吧。」
「我也想老夫人了。真不巧,阿爹找我有事,下回我們再一起去。」
因為當年的事多少有些尷尬,勳國公劉義方便免了晨昏定省這條規矩,算是讓佟氏與長房兩頭各有臉面。但佟氏是二房的親祖母,劉玉筠每日晨昏定省,從無落下,眾人交口稱讚,再加上她哥哥劉瑾墨前年進入國子監,劉氏二房未來不可小覷。
劉玉筠愣了下,原還以為劉玉潔會像從前那樣高傲的撇開臉,說一句「那是你的祖母又不是我祖母」,然後祖母肯定又會為此落淚,祖父則心疼不已。
但是劉玉潔卻說她也想老夫人,還說下回要去請安。雖不知這下回是哪回,但終歸是句漂亮話,讓人無可非議。
「好啊,那下回見。」劉玉筠巧笑倩兮,轉而拉著劉瑾硯調侃幾句,才輕提裙角款款而去。
「硯從兄,跟我來。」劉玉潔拉著劉瑾硯袖子,扯他往綠藤榭的方向走。
綠藤榭地方不大,只有三間,長久不住人,所以佈置相當簡潔,但風景不錯,周圍遍佈綠植,讓人望一眼便生涼意。
綠衣暗忖小姐有話要跟硯大爺說,便自覺的立在廊下望風。
昨夜劉玉潔將重新來過的這段日子整理一番:完美的與沈肅分道揚鑣,狠狠的教訓了劉玉茗,這兩件事令她信心倍增,但永州水道貪墨案始終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就像懸在頭頂的尖刀,隨時會墜下來要命。
她一個內宅女兒家,幼年喪母,繼母又懦弱無能,倘再失去阿爹,即便不嫁沈肅,也很難比前世過得好。
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只有硬著頭皮回憶與此有關的蛛絲馬跡,結果回憶裡滿滿都是韓敬已,重要的和不重要的紛紛湧入,她渾身冰冷。
劉玉潔止不住打了個寒噤,緊張的攥緊劉瑾硯衣袖。
雖說那是四年以後的事,但那麼大的案子非一朝一夕,她雖無解救百姓于水火或者為國除奸的能力,但鐵了心保護身邊的人避開所有劫難。
想要避開,就得時刻關注外放的消息,倘若阿爹不去永州是不是就不會被捲入貪墨案?然而一個官員的調動很多時候連當事人都不清楚,涉及的程式之繁瑣據說要好幾個衙門蓋章,想要獲得第一手消息談何容易。
她仔細斟酌,本能的覺得先關注阿爹的世界更重要,比如他在衙門做什麼,平時接觸什麼人,如此,必然少不了一個與阿爹有密切聯繫的人做耳目,目前她所能想到的只有劉瑾硯。
不是她不想跟阿爹直接交流,而是以阿爹的性格,根本就不會信她的話,別說信了,能當個笑話笑一笑就不錯。那麼她與阿爹之間的對話便需要一個中間人,一個讓阿爹青眼有加又有心栽培的,劉瑾硯簡直是不二人選。
「喂,神神秘秘的,把我扯過來,自己先發起呆!」劉瑾硯笑著晃了晃五指。
「硯從兄,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純潔無暇的小姑娘,仰首殷切的凝望,大大的眼睛裡寫滿渴求,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很難拒絕,何況他還是她哥哥。劉瑾硯愣了下,點點頭,你說。
「我想打探個人,以後可能還會跟你打探一些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而且,你還不能讓阿爹知道。」
劉瑾硯點點頭,但強調,「我酌情考慮再決定要不要幫忙。」
「你知道韓敬已這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