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078
後半夜劉玉潔很快熟睡,沈肅在她耳邊黯啞的喚了聲,她模模糊糊睜開眼,隨著他的動作喝了幾口溫熱的水,入喉一片清甜。原是沈肅聽她之前又哭又叫,又見她紅唇微幹,怕明早起來啞了嗓子,才親自下床倒水喂她喝了幾口,如此又纏緊了她入睡。
只怪他孟浪,嘗到甜頭腦子便不由自主胡思亂想,全是避火圖上的各種姿勢,一時忍不住,趁她不注意將她翻過去,撫著她曲線優美的後背探索起來,孰料這個動作竟是嚇壞她,她趴在床上忽然哭出聲,不停扭向後瞪著他的眼眸驚恐一片。
畜生,放開我!劉玉潔大哭。
他確定自己聽見了「韓敬已」三個字!
「是我啊,潔娘你看清楚,是我!」沈肅強行壓下震動,眸中確有擋也擋不住的痛楚溢出,又唯恐她亂扭弄傷了身子,忙道「你別動,我馬上出來。」說著人已經將她抱起,用力捧住她的臉,引她看清自己。
劉玉潔失聲痛哭。
沈肅附她耳邊小聲呢喃,輕輕拍著她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我是沈肅,是你的夫君啊。原來你不喜歡這樣……我記住了,以後你怎麼舒服我怎麼來好不好?」
那副不停戰慄的玲瓏身軀縮在他的臂彎裡,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她似才想起今夕是何年,模糊的眼眸漸漸有了些亮光。
絕對不止一次,絕對不是一次,沈肅難過的吻了吻她微涼的額頭,他確定韓敬已絕非玷/汙了她一次,或許比他想像的更殘酷。
直到她枕著他的胸口沉沉睡去,沈肅依然沒有困意,似乎有只小手狠狠的扯住了他的心臟,疼,疼的連呼吸都開始刺痛,仿佛吸入了萬千鋼針。
前世她認識他,甚至熟悉他的聽松苑,如此沈肅哪裡還會猜不出她嫁的那個人是自己,然她卻極力否認,且時刻充滿防備,決不允許他進/入那片世界。
那定然是一片為夢魘附著的世界,夢不醒,痛楚便如影隨形,一旦被人觸碰,必方寸大亂。
沈肅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傷害她?她這樣無辜又這樣柔弱!
可他更恨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好的怎麼就弄丟潔娘,任無依無靠的她流落阜南道……
縱然心頭被無數的疑惑撕扯,卻又在每一次脫口詢問之時咽下去,他怕她哭泣時哀戚又痛苦的眼睛,怕她習慣倔強,不肯示弱人前。
清晨的光線點亮了室內,穿過雕花的槅扇與如煙的帷帳在沈肅俊美的側臉打下斑駁的光暈,劉玉潔睜開眼,身體又酸又脹,愣了一會,不知祖母的藥熬的怎樣,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穿衣,直到腰間多了一隻胳膊,鐵鑄似的硬,確切的說他渾身都硬,這種硬不同於木頭,有說不出的柔韌並襯得她特別的軟。
親了親她纖細的後頸,沈肅慵懶的展臂環住一片溫軟,輕撫她平坦的小腹,半晌才道,「真好,這不是夢,潔娘,我好開心。」
整顆心都被他的「好開心」融化了,顫巍巍的,劉玉潔回首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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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藥,田氏感覺精神不錯,要下床走動。
走動利於活血,這是好事,劉玉潔殷勤的伺候祖母穿衣梳頭,倒讓一旁的葉氏閑了下來。
二小姐難得來一回,恨不能事事親力親為的伺候在側,好在姑爺是個好脾氣的人兒,任是眼睛都快要從二小姐身上拔不下來,嘴裡卻無半句捨不得,任由新婚嬌妻每日在祖母房裡伺候。此外,自己也晨昏問安,一看就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對了,那個比小姑娘還漂亮的長安貴公子呢?」田氏忽然想起救命恩人。
劉玉潔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如常,笑道,「都什麼時候了,人早就離開。您先看顧自己的身子要緊,別管其他瑣事,凡事都有葉管事張羅,信不過我您還信不過他麼?」
田氏責備,「你這孩子,那可是祖母的救命恩人,怎地到了你嘴裡竟成了‘瑣事’。」
他確實不是瑣事,根本就是黴事。
前世若不是他賞劉瑾墨京營節度使的空缺,增長了那群虎狼的氣焰,他們又怎會將主意打到祖母身上!這是他欠祖母的,這麼做就當他消了前世的業障。
劉玉潔小聲咕噥了聲,撿了枚大氣又別致的玳瑁福字釵為祖母別上,「這個顏色多沉穩,最適合祖母了。」
「休要岔開話題,祖母只問你可曾打聽那是誰家公子?」田氏一向知恩圖報。
「您管他是誰家公子。」劉玉潔恨不能忘記一切有關韓敬已的東西,偏祖母非要提,於是語氣不禁嗆了幾分。嗆完耳朵便一痛,祖母擰她,「涉郎到底是縱的你沒邊兒,連祖母問句話也不行。從前我是如何教你為人處世的?人家從火海救了你祖母,這些天都不見你差人問候半個字,你不問也罷,難不成還不能告訴我?」
人早就走了,有什麼好問的!劉玉潔痛的捂住耳朵,比起疼更羞赧,她都長大了,祖母怎又揪她耳朵,卻不敢再違逆,氣鼓鼓道,「祖母!他並非看上去那般和善!」
這是什麼話!田氏一愣。
摒退左右,劉玉潔才委屈的拉起祖母的手,委婉道,「想必您已知他身份不一般。」
田氏點點頭。
「他是承易郡王,韓敬已。」
田氏瞠目。
「此人頗得聖上喜愛,但心術不正,朝廷上的事我們婦道人家一時也不敢亂說,反正您只要記得他不是好人,我阿爹和夫君都不喜歡他……所以您也不准喜歡他!」劉玉潔搬出劉涉川和沈肅。
涉郎不喜歡!這話令田氏退縮,心頭雖有無數疑問但一想到兒子便又放下。她年紀大了,只盼兒孫平安,不該操心的自不必瞎管,但又忍不住歎息:多漂亮的少年人!不過再漂亮也架不住心術不正。
而郡王這樣的字眼在普通百姓耳中無疑是高山仰止般的尊貴,田氏感到害怕,唯恐兒子和孫女婿惹上麻煩。
劉玉潔笑道,「別擔心,阿爹和沈肅很厲害的,咱們誰也不惹誰也不怕。」
田氏這才松了口氣。
三日後,田氏身體完全康復,劉玉潔不由得咋舌,周明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有這種出神入化的醫術?又見他十分年輕,不比沈肅大多少。
沈肅見她好奇的樣子特別像眼巴巴瞅人的蒼耳貓,不禁心生愛憐,親親她下巴又捏了捏她粉腮方才答疑解惑,「他是太虛醫聖唯一的傳人,手段十分了得,你別看他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模樣,十個江湖高手也擒不住他。」
周明走文士路線,輕易不與人動手,並非低調而是他手段刁毒,出手輕則致殘重則令人喪命,邪門的很。江湖有句俚語「惹誰都不惹喪門的太虛」。
既然講了周明,沈肅乾脆又向劉玉潔透露沈家祖上在江湖的名望,結交多少英雄豪傑,無論行船走馬,但凡與沈家有關,縱使成了氣候的山寨匪幫也得相讓三分,別小看這三分,三分能保命,而人在江湖最值錢的莫不是項上人頭。
「江湖是不是有無數身懷絕技的英雄?」她只在話本裡看過一些描寫,好奇心旺盛。
沈肅被她問笑了,「哪來那麼多身懷絕技,否則朝廷豈不要瘋掉?倘若有,九成也是騙子,不過他們之中確實有不少功夫好手。」
如此說來,周明當真奇貨可居!而這奇貨可居的人卻為沈肅效力。劉玉潔心中升起一絲敬畏,卻不由想起周明踩著板凳夠樹上沉甸甸紅果的畫面,一邊夠一邊道「娘的,怎麼這麼高,真不想爬樹啊」……大約高手看上去都有一點笨。
田氏身體好了之後豈能再留劉玉潔,畢竟已經是別家的人了。便催她同沈肅回長安。
這一別不知下回何時才能再見,劉玉潔依依不捨,又賴了兩天,翌日才整裝啟程。
初嘗情/事,沈肅連馬也不騎,一心陪劉玉潔坐在車裡。如此綠染綠衣等人便識趣的避開,躲在後面的車輛。
劉玉潔並未想太多,只是覺得有沈肅在身邊特別安逸,且他也並非表面看上去那般黏人,上了車除了給她倒個水遞些零嘴卻也不曾動手動腳。
其實並非不想動手動腳,而是時不與我。沈肅鬱悶,馬車不方便啊,動作一大她會叫,難保不讓人聽見。可憐他到現在還沒吃飽,偏又嘗過了個中滋味,如今是抓耳撓肝的心癢。
第一次,只顧著她嬌嫩哪裡敢動,第二次好不容易肆意一把又嚇壞她,可憐這麼多天他都沒敢再下手,以他的身體與年紀恨不能每天來個兩三回才過癮,可若真這樣做她肯定不給。
撩起窗簾,劉玉潔探頭看外面風景,驚詫不已,「這不是回長安的路!」
走了半天她才發現。
「誰說我要帶你回長安的?」沈肅道。
不去長安,那去哪兒?
「去永州啊,潔娘不是一直想念岳父,總是寫信多麻煩,不如我們一道去看看。」這是他給她的驚喜。
這驚喜令她興奮的雙肩都微微顫動。
永州!她可以去永州探望阿爹!連她出嫁都未能在場的阿爹是不是也一樣的想她?
心口熨燙不已,她極力壓下喜悅的淚意,主動靠在他懷裡,沉默卻勝似無數甜言蜜語。沈肅伸臂接住熱乎乎的軟玉溫香,緊了緊胳膊,默默抱著,下頜輕輕擱在她發頂,茉莉花的香味。
「岳父是最疼你的人,如果我比他還疼你,你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沈肅低頭問。
劉玉潔仰首視他,男子年輕的臉龐好看的不像話,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不斷與前世重合,明明一樣,卻又不一樣,但她始終記得這雙溺人的秀美眼眸,此刻這雙眼裡正倒映她困惑的臉龐。
沈肅見她不答卻怔然盯著自己,「傻瓜。」
雙唇一熱,她竟攀著他手臂覆上來!
噔噔噔,心蕩不已的沈肅大腦一片空白,血脈噴張,待他回味過來想要更進一步,香軟的紅唇已帶著熱息離開。
四目糾纏的對視片刻,他眼睛的顏色漸漸變深,染上情/欲的顏色。劉玉潔一慌,不自然的調開視線,專心凝注窗外風景。
身後的沈肅悄無聲息。
他假裝鎮定的坐了會,又喝了口茶,可身上心裡全是她撩撥的火。
酉時在驛站落腳。
下車的劉玉潔雙腿打顫,在沈肅的掩護下紅著臉款款而行,恨不能一頭紮進房間躲起來。
實在……實在是荒唐。
如今他是衣冠禽獸的模樣神清氣爽走下車,自己卻欲哭無淚。
因為不知名的情愫吻了他又匆匆結束那個吻後,兩人相安無事,可還不到半個時辰,不知自己哪裡又撩了他,他竟將她抱在腿上軟磨硬泡求/歡,劉玉潔又驚又羞,在車裡……你就不能等到天黑?
沈肅胡言亂語,馬車就馬車,你咬著我別出聲!
不,她不要脫衣服!
不用脫!
已經憋了七天的他到底是得逞了,一面護著她羅裙一面嚇唬道,「好潔娘,別亂動,否則可要弄髒裙子……」
白日宣/淫,何其無恥!劉玉潔慌亂去推卻又渾身無力,從頭皮麻到指尖,只能任他捧著自己一番胡來,視線也漸漸模糊,唯看見那一雙眼眸很亮很亮,溫暖的氣息不停打在臉頰、脖頸、鎖骨……他看上去是那般快活,快活的令她不忍心打擾,又聽他在耳畔呢喃,訴說此時此刻有多甜蜜,恨不能死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