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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軒》第11章
  第十一章 鋼琴比賽

  自從兩個處男開了葷,事態便一發不可收拾,無論走到哪兒,在干什麼,都能不知不覺地吻到一塊兒,吻著吻著就滾上床,好幾個小時下不來。

  薛子軒果然有精神分裂症,床下溫柔體貼,風度翩翩,床上卻像發狂的猛獸,總是能把周允晟肏得哼哼唧唧,欲哭 不哭。

  快高潮的時候,他喜歡用力堵住少年紅腫的唇瓣,像過了今天沒有明天一般地吻他,每一次都差點把他的魂兒吸出來。

  余韻過後,周允晟好半天沒法合攏下顎,雙腿與腰肢也酸軟無力,不停抽搐。但即便如此,他對這個床伴卻非常滿意。他喜歡對方的溫柔,也喜歡他的狂野,還喜歡他綿綿密密、沒完沒了的親吻。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戀人,甚至沒有固定的居所。說到底,他其實是個非常缺愛的孩子,你跟他來軟的不行,來硬的也不行,上陰謀詭計分分鐘被拆穿。接近他的唯一途徑便是給他愛,許許多多的愛,給他安全感,不離不棄的安全感。

  他太需要這兩樣東西,但表面上卻假裝堅強,假裝對此不屑一顧。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候,薛子軒已經不僅僅是個可利用的工具或任務對像,而是心底最特別的存在。

  當周允晟盡情享受生活的時候,薛靜依也沒閑著,逐步完善謀殺的每一個細節。她以為這很困難,但真正實施起來才發現,自己仿佛很有天分,僅憑直覺便知道該怎麼去按部就班,怎麼填補漏洞。

  黑診所那邊向她開價三百萬,這遠遠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她雖然是薛家的小公主,但平時不怎麼花錢,能存下一百萬已經很不容易,福伯把自己的養老金貢獻出來也才二百萬出頭,余下的三分之一真不知上哪兒去弄。

  她交涉了很多次,診所也不願松口。這不但是一場換心手術,還是一場謀殺,術後留下的那具屍體全靠黑診所處理,他們要這個價並不過分。

  薛靜依只得另外想辦法。她借口陪伴爸媽,在華國多留了三天,反復哀求他們讓自己留下。在華國都難以向黃怡動手,更何況去了瑞士?她的手伸不到那麼長。

  薛父薛母自然不想女兒離開,並未通知兒子,自作主張將瑞士的療養院取消了。薛子軒收到療養院的退訂函時臉色黑沉,他極度不喜歡薛靜依,更不喜歡她與少年待在一起。

  「你不願意去瑞士?」他走琴房,目光冷厲。

  薛靜依彈錯了一個音,卻高興地燦笑起來,這是哥哥性格大變後第一次主動與她說話。

  「我不想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我不習慣。心髒病不是要靜養嗎?我要是天天心情不好,怎麼靜養?哥哥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我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天天看著你,比去任何療養院都有效。」她變相表白。

  薛子軒掏出一支香煙點燃,表情很是不耐。薛靜依心理有問題,這一點他上輩子就知道。嚴格來說,薛家沒一個正常人。薛李丹妮過於追求完美,薛瑞過於追求財富權力,而薛靜依則過分偏執。她認定的事,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能讓她改變。

  所以他並不打算與她交流,直接命令道:「你想留下可以,搬去御品閣住,以後不要出現在小怡面前。」

  「不要。」薛靜依反射性地哀求,見哥哥目光越發冷厲,連忙補充道:「再給我三天時間好嗎?哥哥你看,我收到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的邀請函了,三天後出發去維也納。這幾天我想在家裡好好練習,不想搬來搬去浪費時間。比賽回來我就走,絕對不打擾你和小怡。哥哥,我求你!」

  看見印著金色花體字的邀請函,薛子軒表情恍惚了一瞬。上一世的記憶洶湧而來,令他頭腦漲痛。他的愛情爆發於此,也終結於此,這場比賽成就了少年,也斷送了他們的未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拿邀請函,卻被人捷足先登。

  周允晟原本在機房裡搗鼓一個小零件,忽然接到系統發布的新任務——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什麼鬼玩意兒?他心裡暗自嘀咕,卻不得不丟下手頭的事去找薛靜依打聽情況。

  系統每一次發布的任務都與重大劇情有關,要麼推動男女主的感情,要麼改變男女主的命運。現在,系統對他的轄制已非常薄弱,參不參加完全看他心情,但這種關鍵點他還是要竭力掌控,否則對他的未來會造成不利影響。

  他搶先奪過邀請函隨便瞟了兩眼,然後假裝自己看不懂英文,轉手遞給薛子軒:「這是什麼?」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邀請函。」薛靜依揚了揚下顎,十分驕傲。

  薛子軒有些心神不寧,看也沒看就把邀請函收入信封,還給薛靜依,命令道:「回國後搬走,你不要忘了。」他環住少年,想強行將對方帶離。

  周允晟目光有些渙散。他還在考慮要不要接任務。不接的話能刺激系統,接的話能刺激薛靜依,這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我可以參加嗎?」他猶猶豫豫地詢問。

  薛子軒尚未回答,薛靜依就尖叫起來:「不可以!你絕對不能參加!」她的心髒一陣又一陣抽動,仿佛隨時會暈過去。直覺告訴她,一定不能讓黃怡參加比賽,他會經由這次比賽,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你以為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是阿貓阿狗能隨便參加的嗎?每一個邀請人都是經過一次次審核選出的佼佼者。你有經過系統的學習嗎?你有參加過知名的比賽嗎?你的考級嗎?你有名氣嗎?你什麼都沒有,只會擺弄那些破破爛爛的零件,弄得一身油污回來。你這樣的人也想參加最頂尖的鋼琴賽事,簡直笑話!」猛然襲上心頭的恐懼感令她口不擇言,忘了在哥哥面前維持溫婉善良的形像。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無論她怎麼偽裝,薛子軒都已經把她看透了。薛靜依還是那個薛表依,為了得到禁忌的愛情,什麼都干得出來。尤其這輩子,周允晟對她的刺激並不比上輩子少。

  周允晟面不改色地任她嘲諷,等她說完了才看向薛子軒,宣告一般地開口:「我要參加比賽。」這人到底是鋼琴皇帝,弄一後邀請函應該不難吧?

  「不可以!你沒有資格參加!」薛靜依發瘋一般嘶喊。她絕對不能讓黃怡登上金色大廳的舞台,絕對不能讓哥哥的目光停駐在他身上!

  薛子軒沒有搭理薛靜依的叫囂,輕撫少年面頰,低聲詢問:「為什麼想參加比賽?」他的心很亂,不知該高興或悲傷。

  少年的這雙手無愧於世界瑰寶的美譽,哪怕這一世不再彈奏鋼琴,也能轉攻機械,它們能演繹最美妙動人的音符,也能制作最高尖精密的零件。無論走到哪兒,少年都能創造奇跡,亦能綻放耀眼奪目的光彩。

  但是他越耀眼,薛子軒就越不巡,仿佛手中沙,怎麼握緊都會從指縫中漏掉。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去玩玩兒。」薛靜依反對得如此激烈,本打算推掉任務刺激系統的周允晟反而想參加了。

  「那麼嚴肅的比賽,是你說想玩就能玩的嗎?你把鋼琴當成什麼?把音樂當什麼什麼?玩具?」薛靜依一面反駁一面去看哥哥的反應。沒人比她更了解哥哥對音樂的執著,如果誰侮辱了神聖的音樂,誰就會遭到她的厭棄。

  但是很遺憾,她記憶中的音痴已經不存在了。上輩子,失去少年和靈活的雙手之後,薛子軒忽然間發現,音樂對他來說早已不是唯一。所以此刻的他並未動怒,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想去就去,我陪你。」他無法拒絕少年的任何要求,哪怕心裡再怎麼忐忑。

  薛靜依憤怒而又不可置信,捏著邀請函老半天說不出話。

  周允晟則很高興,踮起腳尖親了親薛子軒臉頰,卻被他摁住後腦勺,熱烈地吮吻。

  薛子軒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拿到一張邀請函,代價是擔任成人組的評委。他已經隱退,所有演出活動都取消,能在大賽上露個臉已是舉辦方的榮耀,更何況全程參與。

  「我從今天開始要好好練琴,你陪我。」周允晟拿著邀請函翻來覆去地看。

  「那當然。不過我要先跟你說好,以你現在的水平,恐怕走不到最後。」薛子軒知道少年很好強,要麼不爭,要麼就爭到底。但是現在的他真的沒有奪冠的機會。

  「我的水平怎麼了?我什麼高難度的音都能彈,你不要小看我!」周允晟果然炸毛了,掀開琴蓋,開始炫耀自己的指法。什麼雙音、雙顫音、八度和弦、跳音、觸音......能玩兒的不能玩兒的,全被他玩兒了一遍。

  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似開出一朵朵絢爛的花兒,快得叫人只能看見殘影,忽而兩手伸展,從高音彈到低音,忽而兩手合攏,從低音彈到高音,腦袋一點一點,發絲也隨之翻飛,看上去像個小瘋子。

  一曲結束,不,其實這並非一首曲子,而是少年把所有高難度的指法練習融合在一起組成的調不成調的旋律,他揚起下顎,挺起胸脯,用傲慢的目光直視青年,仿佛在說——看見了嗎,凡人,這就是我的實力。

  薛子軒勉強抑制住了湧上喉頭的低笑。現在的少年就像一只驕傲地打著鳴兒的小公雞,如果自己說他的啼鳴聲不夠嘹亮,他一定會撲棱著翅膀,啄咬過來。

  他的確技法高超,事實上,能把最微小的零件組裝成精密的儀器,人完全有能力演繹任何高難度的鋼琴曲。但問題是,他沒有感情。

  從他指尖流瀉的音符,更趨向於電腦合成的音頻,而非一個演奏家對樂曲的領悟。

  薛子軒不知道這輩子的少年出了什麼問題,或許是歷為自己澆滅了他對鋼琴的熱愛,或許是對機械的研究讓他更趨向於嚴謹刻板,又或者,他的心從未向任何人敞開,也從未接納這個世界,

  所以他彈奏的樂音才會那麼冰冷、精准、機械。他似乎把自己抽離出來,用旁觀者的姿態看待周圍的一切,包括薛家,包括自己。

  他坐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分明一伸手就能碰到,卻似乎無論如何都抱不牢。這樣的想法甫一出現,薛子軒就不敢再想下去。他從背後擁住少年,一面輕輕吮吻他修長的脖頸,一面柔聲誇贊:「小怡的指法是世界上最棒的。」

  這話並非虛言,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將基礎的哈農練習曲改編成難度超高的嶄新曲目,少年指法早已經登峰造極,甚至比自己還略性一籌。

  但他在感情上的匱乏卻是硬傷。薛子軒正在考慮該如何委婉地指出這一點,好叫懷裡的寶貝不要炸毛。

  他不在乎他能否像上一世一般成為偉大的鋼琴家,不在乎他的琴音冰冷無情,他愛上的是少年本人,不是人身上附帶的光環。哪怕這輩子他連五線譜都看不懂,又有什麼關系?只要人還在懷裡就好。

  在十幾年的等待中,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回憶中,他對自己的感情抽絲剝繭,尋蹤覓源,終於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愛,又該如何去愛。上一世領悟得太晚,這一世卻不快不慢,恰逢其時。

  想到這裡,薛子軒將臉埋入少年頸窩,溫柔地笑了。

  周允晟自然知道自己的技法是最精湛的,如果給他一個外科手術的視頻,讓他看一遍馬上進手術室,他也能完美復制,更何況鋼琴這種沒什麼難度的東西。

  「那你還說我不能走到最後?」他對這句否定耿耿於懷。比賽還沒開始就打擊自己的積極性,這個愛人怎麼當的?

  呸呸呸,狗屁愛人,是床伴!他紅著臉啐了自己一口。

  薛子軒見他噘著嘴,小臉氣得通紅,模樣可愛極了,不由湊過去連連親了幾口,正要迂回解釋,卻聽門口有人嘲諷:「因為你的琴音沒有感情。還記得哥哥壓斷你手指那天說過的話嗎?你的琴音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周允晟抬頭看過去,卻見薛靜依站在門口,目中逸出怨毒的光芒。她見不得黃怡纏在哥哥身上下不來的輕狂模樣。不是要透恩愛嗎?那我就偏要提起你痛苦的回憶。

  周允晟不為所動。他的確不能介懷,但也不會隨便被人牽著鼻子走。

  薛子軒立刻收緊手臂,把少年牢牢抱入懷裡,嘴唇貼合在他耳畔,一聲又一聲地說著「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這份記憶比上一世更為不堪,至少上輩子的自己從未傷害過少年。

  如要能早點蘇醒該多好?如果時光能倒流......

  壓下紛亂的思緒,他冷聲道:「薛靜依,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滾出去。」他對她的容忍度越來越低,連視而不見都做不到,恨不能她永遠消失。

  薛靜依咬唇,委屈開口:「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哥哥你自己說的。」

  薛子軒漆黑的眼眸流瀉出濃濃的戾氣。他並不知道,自己盯著薛靜依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而非親人。

  薛靜依直面他的仇視,心痛如絞。她慢慢走到鋼琴邊,諷笑道:「我為什麼要走?哥哥你別忘了,這架鋼琴是我的,十歲生日時你送給我的,看,這裡還印著我的英文名字,joy。」泛著紫色的指甲蓋在琴蓋上敲了敲。

  「送給我就是我的東西,我有權力處置,是嗎哥哥?你不會想收回去吧?」薛靜依覺得自己瘋了,她一面想撲入哥哥懷中祈求垂憐,一面想把占據了他懷抱的少年撕成碎片。最終恨意占了上風,令她不斷吐出刻薄的話語。

  周允晟似摸了髒東西一般把放置在琴鍵上的指尖收回,還用紙巾擦了幾下。他現在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沒必要再虛以委蛇。

  「送給你自然是你的。」薛子軒也無意與薛靜依爭辯,半摟著少年離開琴房。他想,從此以後自己大概不會再碰那架鋼琴了,因為上面鐫刻著一個罪惡的名字。

  兩人走後,薛靜依才慢慢趴伏在琴蓋上,發出壓抑的哀鳴。她並不想把哥哥越推越遠,但是她控制不了內心嫉妒的魔鬼。

  薛子軒動作很快,當天就買了一架鋼琴,讓人送到薛宅,並且把薛瑞的書房改造成琴房。

  周允晟看見蹲在地上,親自給鋼琴調音的青年,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其實參加完比賽就再也不打算碰鋼琴,買來有什麼用?

  然而嫌棄歸嫌棄,他摸摸用燙金字體印在琴蓋上的「黃怡」兩個字,傻乎乎地笑了。

  「這架鋼琴比薛靜依那架高極吧?」他驕矜地揚了揚下顎。

  薛子軒抽空瞥他一眼,發現他又露出小公雞打鳴兒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真可愛,從來不知道小怡竟然這樣可愛。他放下工具,肯定地點頭:「當然,絕對比她的好。」

  「那還差不多。」周允晟嘴角上翹,輕飄飄地冷哼一聲。

  三天後,薛李丹妮帶薛靜依飛往維也納,薛子軒不想與她們同行,刻意推遲一天過去。比賽在金色大廳舉行,請來的評委全是世界級的鋼琴演奏大師,其中最有分量的自然是薛子軒。與薛子軒有親緣關系的兩名參賽者也得到了極大的關注。

  圈內人或媒體對薛靜依破為熟悉,知道她很有靈氣,水平在所有選手中處於中上游。而黃怡是誰,水平如何,大家卻都一無所知。

  薛子軒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十分苛刻,大賽舉辦方統一安排的酒店令他很不滿意,下飛機會直接去了自己預訂的酒店,要了一間帶鋼琴的總統套房。

  「比賽開始前多練練鋼琴,找一找感覺。」他打開行李箱,把兩人的衣服取出來一件一件掛好。

  「嗯,先讓我歇一會兒,幫我把鞋子脫了。」周允晟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兩條腿往敞開的行李箱上一搭,還囂張地晃了晃腳丫子。

  鞋底沾染的灰塵掉落在箱子裡,若是換個人這樣干,潔癖嚴重的薛子軒能把對方的雙腳給剁了,然而這是自己的大寶貝,他只能無奈莞爾。

  「你想好預賽要彈什麼曲目了嗎?」將少年的鞋子脫掉,又將他身上的衣服剝光,塞入被窩,薛子軒吻了吻他熱乎乎的鼻尖。

  周允晟噘起嘴唇回吻,不甚在意地道:「還沒想好,大概是《軍隊波洛涅茲》。」

  這是肖邦為歌頌波蘭民族鬥爭而譜寫的曲目,是他民族精神體現得最強烈的作品之一。整首曲子恢弘大氣,波瀾壯闊,需要演奏者投注百分之百的激情。

  薛子軒略一斟酌,眉頭便皺了起來,慎重告誡道:「我建議你不要選擇這首曲子。你的琴音缺乏感情,恐怕不能表達出肖邦想要傾訴的愛國熱情。」

  「那你說我該彈什麼?」周允晟快睡著了,聲音有些迷迷糊糊的。

  「彈奏需要技巧多於感情的曲目。你可以專門挑選難度大的曲子,以精湛的技法來打動評委,而非情感。小怡,我的話你有沒有在聽?」發現少年發出細微的鼾聲,薛子軒伸手去捏他臉頰。

  「知道了,別吵我,我真的好困。」周允晟將腦袋蒙進被子裡。

  薛子軒拉開被子笑道:「不是我存心吵你,明天就要比賽了,你得了解一下評委和選手的情況。我剛才的建議都是為了你好。少年組的評委之一奧爾森是我的導師,他鑒賞音樂不是靠耳朵,而是靠靈魂。你的機械風格的演奏,恐怕在他那裡討不了好。依你的情況,上台之後很可能面臨兩種局面,要麼靠精湛完美的技法獲取滿分,要麼因毫無感情的彈奏得到零分。這對你接下來的比賽很不利。」

  「在聽嗎?想不想拿冠軍?小怡,小公雞?」薛子軒輕輕拍打少年白嫩的臉頰,發現他已經睡熟了,頓時搖頭失笑。

  比賽如期舉行,周允晟和薛靜依分別抽到二十三號和十八號,處於中間位置。幾天不見,薛靜依精神了很多,原本蒼白病態的面頰微微泛出紅暈,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她躲在角落,拿著一本曲譜默默背記,不與任何人交流。周允晟晃晃悠悠走過去,笑著打招呼:「薛靜依,好久不見。你住哪兒呢?」

  薛靜依抬頭,用冰冷的目光盯視他。

  「你准備彈奏什麼?」周允晟換了個話題。

  「你呢?」薛靜依反問。

  「《軍隊波洛涅茲》。」

  「那我祝你好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薛靜依低頭繼續背誦曲譜。

  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興味地笑了。看來謀殺已經准備得差不多了,否則薛靜依的態度不會這樣冷漠。她似乎將他當成了一個死人。

  「也祝你好運。」他略一點頭,轉身離開。

  原以為薛靜依不會搭理自己,哪料到她忽然鄭重補充一句:「我當然會好運,冠軍是我的。」

  「你想拿冠軍?」周允晟回頭,惡劣地挑釁道,「我本來只是想玩玩兒,能不能拿冠軍倒也無所謂。但既然那個獎杯你也想要,不好意思,我就拿走了。知道嗎,我很不喜歡你搶我的東西。」

  「你說誰搶你的東西?」薛靜依終於按捺不住了,拽住他一只胳膊,低聲怒吼,「你才是個掠奪者!你搶走了我的家人,也搶走了我的愛人!你是個強盜!」

  「你的愛人?誰是你的愛人?薛子軒?他承認了嗎?要不我倆去他面前問問,究竟誰是他的愛人?」周允晟湊到她耳邊,笑嘻嘻地詢問。

  薛靜依雙目充血,面色發白,唯有不斷深呼吸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暈倒。

  游戲才剛開始,周允晟可不會讓她死掉,熟門熟路地打開她隨身攜帶的小提包,取出一粒速效救心丸壓在她舌根下。

  「好好活著。」拍拍薛靜依臉頰,他自顧自走開,轉到無人的角落,對著牆根兒啐了一口,「呸,竟然跟個小姑娘爭風吃醋,你醒醒吧!」話落還「砰砰砰」地往牆上撞。

  「什麼爭風吃醋?」薛子軒一進門就看見少年正往牆上撲棱,頓時笑了。

  「沒什麼。」周允晟臉頰泛紅,顧左右而言他。

  薛子軒愛極了他閃躲時水汪汪的眼眸,將他摟在懷裡綿綿密密地親吻。毫無疑問,他是小選手們公認的偶像,看見他的到來,許多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尤其當他親吻少年面頰、額頭、鼻尖,甚至脖頸時,許多人忍不住倒抽冷氣。

  「哥哥,我有些不舒服,能去你的休息室待會兒嗎?」薛靜依捂著胸口上前。不管哥哥怎麼排斥自己,她都抑制不住向他靠近的衝動。

  「不能。」薛子軒干脆利落地拒絕,將少年摟入懷中徑直離開,徒留薛靜依被周圍的選手審視嘲笑。

  選手們一個又一個地上台,很快就到了十八號。周允晟這才離開薛子軒的休息室,站在幕布後觀望。薛靜依非常鎮定,向觀眾和評委鞠躬致敬後開始彈奏。她選擇的曲目是《絕望》,上世紀的鋼琴大師波爾多的作品,以激烈的情感碰撞和高難度的技法而聞名。

  她演繹得非常棒,遠遠超出了她往日的水平,台下的觀眾熱烈鼓掌,評委們也陸續給出高分。一番計算後,她目前排在已出場選手的第一位,妥妥進入半決賽。

  走下台,與少年擦肩而過時,她停下來低語:「知道坐在中間的評委是誰嗎?奧爾森,哥哥的導師,在圈內有一個綽號。」

  「什麼綽號?」周允晟挑眉,覺得奧爾森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

  「靈魂大師。」薛靜依取掉別在胸前的鮮花,緩慢而又清晰地解釋,「他的琴聲充滿了令人心潮澎湃的力量,被外界譽為『直擊靈魂的演奏者』。他的審美與他的琴聲一樣,以感情表達為基准,而非技法。哥哥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深受他的影響,當時聽到你機械性的琴音後,哥哥能壓斷你兩只手,換成奧爾森,他會把你直接趕下台,讓你終生放棄演奏。所以,祝你好運!」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周允晟不以為然地撇嘴。

  接下來的幾名選手都沒能超過薛靜依,終於輪到二十三號,周允晟緩步上台,衝觀眾席鞠躬。直超腰時,他匆匆瞥了評委席一眼,重點是坐在中間的名牌為奧爾森.傑羅姆的大胡子。他體毛非常濃密,以至於看不清面容,但一雙嚴苛又銳利的藍灰色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本打算迅速移開目光的周允晟又瞥了一眼,只因薛子軒恰好坐在大胡子身後,正豎起大拇指給自己加油。他立時便笑開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聚光燈下閃閃發亮。

  奧爾林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道:「這就是你的小公雞?他水平怎麼樣?即便觸犯賽規也要給他弄一張邀請函,這是我認識的公平公正的Sean嗎?」

  薛子軒語氣極為淡定:「他水平怎麼樣,老師您聽過就知道了。」這也是他非要把位置挪到奧爾森身後的原因。

  兩人談話間,演奏已經開始。少年選擇的曲目《軍隊波洛涅茲》,這是非常需要演奏者投入激情的一首曲目。少年的雙手在琴鍵上飛舞,每一個音都彈奏得精准無比,從頭至尾沒有絲毫出錯。

  演奏結束,觀眾們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在他們聽來,少年的演奏堪稱完美。

  評委們思忖片刻,陸陸續續寫下分數,唯獨奧爾森,一又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他太生氣了,是的,少年的演奏的確很完美,但正是因為太完美了,才讓他暴跳如雷。

  少年的琴音就像一件失了器靈的寶物,外表再如何瑰麗絢爛,也掩飾不了空無一物的內在。這是對音樂的褻瀆,是演奏界最重大的損失。他怎麼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哪怕只投入一點點,他也不會如此生氣。

  奧爾森氣急之下打算直接把少年攆下台,肩膀卻被弟子死死摁住。

  「老師,請不要傷害他,求您。」薛子軒另外一只手也壓在導師肩上。他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少年,哪怕只是一句小小的指責。

  奧爾森竟然沒有能掙脫弟子的壓制。他知道弟子是怎樣的性格,除了音樂,他從不在乎任何人。但現在,他放下驕傲與自尊,只為了讓少年安安穩穩地從台上走下去。

  好吧,看在十幾年的師生情誼上,給他一個面子吧。奧爾森妥協了,在評分牌上畫了個大大的圈。

  周允晟察覺到了奧爾森的怒視,並且知道他幾度想站起來,都被薛子軒壓了下去。他想干什麼?真如薛靜依說的那樣,把自己趕下台?

  思忖間,評委紛紛給出分數,有三名評委打了滿分二十,兩名評委打了十八、十九,唯獨奧爾森,給了個鴨蛋。

  觀眾席爆發出一陣私語,並不知道奧爾森打零分的理由,像他和薛子軒那樣對音東感悟至深的人畢竟是少數。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你在台上表演,我還以為現場放送的是電腦合成的音樂。是的,我承認你的琴音非常完美,甚至可以用精准來形容。但是,它卻沒有感情,沒有靈魂!隨便一台電腦就能把你替代,你只是一部功放機,而非一個全情投入的演奏者。所以很抱歉,我不給機器打分。」奧爾森代表所有評委進行點評。

  嘴好毒,竟然變相地罵我不是人!果然是薛子軒那個神經病的老師!周允晟心裡腹誹,面上卻謙虛微笑。

  薛靜依躲在幕布後,面上是早有預料的得意表情。

  經過背景調查,所有人都知道這位選手是薛子軒的弟弟,他受到自己導師的嚴厲抨擊,薛子軒會是什麼反應?

  攝像師在場中尋找薛子軒,並且給了他一個面部特寫,審美觀與導師如出一轍的鋼琴皇帝,竟然正在衝少年微笑。他吻了吻自己指尖,然後朝台上的少年點去,用口型無聲道:「不要怕,你在我心裡是最棒的。」

  經由大屏幕看見薛子軒的舉動,觀眾和評委都驚訝不已,尤其奧爾森,差點兒暈過去。我這兒剛評論完,你就拆我的台,幾個意思?

  被人罵了,周允晟多多少少不舒坦,但見薛子軒溫柔沉溺的笑容,安撫性的飛吻,他立刻將奧爾森的話拋到九宵雲外。零分就零分,無所謂,反正要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剩下的分數才能用來取平均值。這樣一算,他穩穩壓過了薛靜依,進了半決賽。

  鞠躬至敬後慢慢走下台,看見躲在角落,滿臉怨毒的薛靜依,他挑釁地揚了揚眉梢。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若是沒有薛子軒在下面壓住大胡子,他的下場肯定像薛靜依描述的那樣。

  到時就丟人了!吐出一口濁氣,他開始正視這場比賽。

  兩個小時後,預賽結束,共有二十人進入半決賽,周允晟和薛靜依分別位列第一、第四。名單公布後選手們或興奮尖叫,或垂頭喪氣,或默默離開。

  周允晟走出休息室,看見等候在走廊裡的薛子軒,立刻跑過去。

  看見小公雞撲棱著翅膀朝自己懷裡撲,薛子軒快走兩步將他撈起來,一只手拂開他額前的亂發,一只手托住他挺翹的臀部。

  「大胡子是不是想把我趕下台?」周允晟雙腿盤在青年腰間,惡聲惡氣地詢問。

  「我跟你說過,他是用靈魂在鑒賞音樂。」薛子軒抱著他往外走,一群戴墨鏡的保鏢將他們團團圍住,隔開選手及其家屬。

  他們走的是貴賓通道,那裡非常隱秘,沒有無孔不入的記者。薛靜依追在後面喊許多聲也不見兩人回頭,差點氣得哭出來。許多選手對著她指指點點,大約已經看出來她與自己的養兄感情不睦。所幸薛李丹妮快速趕到將她接走,才算保全了她的臉面。

  舒適的保姆車內,薛子軒還在教育自己的小公雞:「我早跟你說過,不要選感情豐沛的鋼琴曲。為了能讓你順利進入半決賽,我已經違反了賽規。我干擾了奧爾森的決斷,否則作為主評委的他有權力立刻讓你退賽。」

  「你真好,你真偉大。」周允晟一邊擺理弄電腦,一邊心不在焉地誇獎。比賽一完,他心裡那股憋屈勁兒也隨之消散,不就是彈琴沒投入感情嗎?多大的事兒?他今後又不靠這個吃飯。

  「又在敷衍我。」薛子軒將他抱到腿上,狠狠咬住他薄唇。

  「別叨叨了,像個老媽子。他喜歡打零分就讓他打唄,反正要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他的分數影響不了我。」周允晟反咬青年鼻尖一口。

  「你說錯了,他能影響評委。他可是奧爾森,靈魂大師,他說你不行,別的評委也會向他靠攏。不過還好,和他一個派系的評委只有三個,另外三名評委是學院派系,更注重規範與技法。有他們在,不能保證你得到高分,但低空進入決賽還是有一點希望。」薛子軒認真分析。

  「有一點希望是多少點?」周允晟這才重視起來。

  「大概五五。」

  「才五五?」

  「不是說玩玩嗎?這麼驚訝干什麼?」薛子軒挑眉。

  「可是我已經跟薛靜依放了狠話,要把她的冠軍獎杯搶過來。」周允晟覺得自己被薛靜依和奧爾森聯手坑了。

  「她?憑她的水平要想拿冠軍根本不可能。」薛子軒篤定道。

  「不,你錯了,她很有可能拿到冠軍。」事實上,這個冠軍獎杯,正是世界意識為命運之子准備的。如果沒有自己搗亂,薛靜依一定能捧杯,或許還能借此得到另一個命運之子的青睞。想到這裡,周允晟深深看了青年一眼。

  抹殺命運之子能毀滅這個世界,自己也會隨之死亡,所以不能這麼干。那麼,打破既定的命運會如何?當設定好的程序出現bug,系統又會如何?死機或徹底癱瘓?

  這個想法似閃電一般劃過腦海,令周允晟越發堅定了要奪得冠軍的決心。系統檢測到宿主大逆不道的念頭,即便能量快要耗盡,依然開啟了三級懲罰。

  窩在薛子軒溫暖而又寬闊的胸膛裡,將他兩只手擺放在自己腹部,周允晟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享受這種疼痛中被人緊緊擁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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