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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軒》第13章
第13章 一場謀殺

 掌聲經久不息,即便最沒有音樂鑒賞力的人,也能辨別出這首琴曲是何其的美妙。在此之前,唯有西爾斯在大眾場合成功演繹過它,然而一個世紀過去了,西爾斯這位鋼琴巨匠早已成為歷史,他的巔峰之作《炫耀》也隨之沉寂。

薛子軒曾經彈奏它,但並未進行公演,而是以練習曲的形式發布在網絡上。他沒有把握在正式的舞台演奏出來,因為他還不夠傲慢,不夠目空一切。

但是他知道,易買得少年絕對能做到這一點。他擁有權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和最靈活的雙手,靠著它們,他無所不能,也因此格外驕傲。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當他用那雙明亮的眼睛觀察周圍一切時,他采用的是俯瞰的角度,像一個徹徹底底的旁觀者。

 他與西爾斯一樣驚才艷艷,也與西爾斯一樣不可一世。這《炫耀》,幾乎是為他量身打造。

 周允晟站在原地,下頜維抬,眉峰高挑,態度傲慢極了。他好像並不在乎評委的打分,自顧自的調整著胸前佩戴的鮮花。

 評委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了大概一分鐘才陸續給出分數,二十、二十、二十……主持人每報出一個分數,觀眾就要驚呼一聲,這麼多滿分,創下了數年比賽的紀錄,終於輪到奧爾森時,他故作姿態咳了咳,這才慢吞吞的按下計分器。

 鮮紅的二十分跳了出來,六位評委,六個滿分,毫無疑問,少年已經預先奪得了這次比賽的冠軍。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你選擇了西爾斯的《炫耀》,彈奏它不需要豐沛的感情,只需要足夠的自信與驕傲。你的演奏很完美,像個十足十的傲慢鬼,如果西爾斯還活著,我想他會非常討厭你,因為你打破了他的預言。」

 奧爾森簡單點評幾句。他無法昧著良心給少年打零分,即便他做了弊,用討巧的曲目規避了自己的硬傷,但也從側面反映了他的實力,因為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把這首《炫耀》用如此漫不經心的方式演繹出來。

 想想看,連如此高難度的技術都為麼地讓他認真對待,還有什麼曲目能難倒他?如果他能投訴一點感情,哪怕只是一點點,他都將成為比Sean更偉大的演奏家。奧爾森不與遺憾的暗忖。

 周允晟在觀眾的喝彩聲中緩步下台,看見站在幕布後,臉色慘白,雙目噴火的薛靜依,大拇指向上,做了個羞辱的手勢。

 系統給予他的懲罰還在繼續,他的身體撕裂一般疼痛,心情卻暢快至極。命運的軌跡從這一刻開始轉變,紛至沓來的蝴蝶效應會像一個個病毒,猛烈攻擊系統的運算核心。它該怎麼把世界導正?如果無法導正,他又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周允晟垂頭盯著忽明忽滅的智腦,目中滿是興味。

 黃怡這個名字快速風靡了全世界,他在金色大廳的演奏出現在電視上,網絡上,被人們瘋狂追捧。當他彈到興起時忽然站起身,擺著小腰,晃著翹臀,發絲忽上忽下的翻飛,那畫面慵懶極了,也性感極了,令所有注視著他的人怦然心動。

 他的容貌本就超脫了性別的美麗,倨傲的神態更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魔魅,他是天生的發光體,和該被人仰望,膜拜。

 回到華國時,他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幾百名記者堵在飛機場,只為了拍到他一個側臉。

 好不容易擺脫追逐,回到薛宅,周允晟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廚房裡又熱好的飯菜,你趕緊吃,吃完了不要馬上睡,去外面走幾圈,消消食。最近耽誤了很多公務,我得去公司處理,傍晚來接你吃完飯。」薛子軒一面交代一面為少年脫掉板鞋,換上舒適柔軟的拖鞋。

 「你怎麼不吃了飯再走?」周允晟滾進沙發,抱著抱枕。

 「有一頓商務餐要趕。我走了,記得吃飽了千萬不要馬上去睡,對胃不好。」薛子軒不厭其煩的提醒,見少年已經閉上眼睛,似乎快睡著了,連忙捏住他鼻子,哭笑不得地補充,「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吃,餓著肚子睡。起來吃東西,聽見沒有?小怡,小公雞。」

 「你說誰小公雞?」周允晟忽然睜眼,一個翻身將薛子軒壓在地毯上,用抱枕打他腦袋,氣勢洶洶的逼問,「為什麼叫我小公雞,我有那麼醜。」

 薛子軒掐住他細細的腰肢,半寵溺半調笑說道:「還說自己不是小公雞,生氣的時候會炸毛,驕傲的時候會挺小胸脯,高興不高興的時候都喜歡亂撲騰,還特愛打鳴兒,你看看你現在像不像一只小公雞。」

 拿著抱枕一頓亂砸的周允晟動作微微一僵。

 薛子軒低聲笑了,順勢將他掀翻,壓在地毯上用力吮吻,舌頭在他口腔裡進進出出地攪動,掃蕩著清甜的唾液。

 「好了,不鬧了,快起來吃飯,我聽見你肚子在咕咕叫。」吻完,他撈起滿面潮紅氣喘吁吁的少年,將他抱到餐廳。

 餐桌上擺著幾樣家常小菜,還冒著白色的霧氣,顯然剛熱好,新請來的管家是個老實的中年婦女,看見兩位雇主的親密舉動,並未表現出絲毫怪異的表情。

 擺好餐具,她默默離開,順便通知新請來的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

 薛子軒夾起一塊紅燒肉味進少年嘴裡,然後湊過去含住他油乎乎的唇瓣,溫柔而又緩慢地舔舐,想在品嘗頂級美味。

 「新來的廚子手藝很不錯。」品嘗完畢,他中肯地評價。

 周允晟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晚上等我。」薛子軒又吻了他幾下,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見薛李丹妮帶著薛靜依回來了。

 「薛靜依,你怎麼還不走,記得之前答應過我什麼嗎?」他語氣平淡而又冷漠。

 薛李丹妮似乎在隱忍什麼,她安撫性的拍拍女兒手臂,說道:「我們回來收拾東西,馬上就走。子軒,你別光顧著教訓妹妹,你又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黃怡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很多人把他和兒子放在一起討論,說他有可能成為與兒子一樣偉大的鋼琴家。這讓薛李丹妮忐忑難安,恐哪一天兒子與黃儀的醜事曝光。

 若黃怡還是之前默默無聞的狀態,她絕不會忌憚,但他但現在不同了,他那樣耀眼,優秀,惹來無數人的矚目。他待在兒子身邊就像個定時炸彈,早晚有一天,公眾會從他們親密的舉止看出端倪。

 到時候他們會說怎麼說?薛李丹妮你竟然養出了一個同性戀的兒子!薛李丹妮的兒子和養子竟然亂倫!薛李丹妮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她幾十年的高等教育全都白費了!薛李丹妮是李家的恥辱,她生下的兒子給李家抹黑……

 諸如此類的攻擊性言論在薛李丹妮腦海中回蕩,令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害怕自己經營了半輩子的完美形像會被兒子和黃怡毀於一旦。

 她是帝都最優雅的貴婦,最知名的藝術家,最幸福的妻子和母親,她丟不起那個人!自從比賽結束以後,看見報紙上鋪天蓋地的追加報道,她沒有一天過過好日子,唯恐哪天看見兩人的同性醜聞出現在頭版頭條。

 所以今天她才會出現在薛宅,她被女兒說服了,放任妥協不是好辦法,讓黃怡永遠消失才是解決之道。

 薛子軒顯然不記得之前的承諾,但他並不回答,換好鞋推門出去。

 薛李丹妮衝著他的背影低喊:「你說過會給自己和薛家保留一個顏面,但你食言了!你帶著黃怡跑來跑去,在鏡頭面,摟他抱他,還親他,你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你們那點醜事?你還有沒有腦子?知道這麼干會給薛家造成什麼影響嗎?」

 薛子軒猛然回頭,冷聲道:「母親,我奉勸你不要打擾我和小怡的生活。否則,你們還想過現在的安穩日子恐怕有些困難。」如果他與他們一樣,保有前世的記憶,那該知道生不如死究竟是什麼滋味。

 薛李丹妮精致妝容的臉龐已經扭曲了,兒子這是在威脅她,她氣衝衝的返回屋內,看見坐在餐廳裡。正優哉游哉的啃著一根醬豬蹄的少年,恨不能撕碎對方。

 薛子軒跟過來,淡聲道,「你們收拾完東西立刻走,家裡沒客房了。」

 薛李丹尼冷笑:「怎麼會沒有客房?你是在趕我?」

 「我已經讓人把客房裡的床都拆掉,你們願意睡地板的話請隨意。」薛子軒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薛李丹妮被噎的面少青紫,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恢復平靜:「好,我們收拾完行李馬上離開。你要出門辦事的話先走吧,不用留下來監視我們,你把我們當賊嗎?」

 薛子軒把跑出來看熱鬧的少年摟入懷中拍撫,並未有離開的打算,他怎麼可能讓少年單獨約二人相處?自然要守著他,直到閑雜人等離開。

 薛李丹妮想勸兒子先走,又擔心引起他的懷疑,不得不與薛靜依上樓收拾東西,兩人始終找不到單獨與黃怡說話的機會,只得隨便撿了幾件珠寶首飾,然後匆匆離開。

 回市區的路上,薛李丹妮接到一個電話。

 「怎麼樣了?事兒辦完了嗎?」薛瑞口氣很不好,他的權利早已被兒子架空,公司裡的大小決策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余地,連他都助理也把重要的文件直接交給薛子軒簽署。

 他曾經很擔心家業沒人繼承,但那種擔心只存在於他老的走不動路的時候。他原以為把兒子培養成才,至少需要十幾年,到時退休剛剛好,還能享受幾把人生,然而現在,他正值壯年,還有許多抱負沒能施展,卻被兒子逼到這個境地,他真的不甘心,很不甘心。

 前幾天他的並購計劃被兒子否決為了促成這筆生意,他花了三年時間調研,一旦成功將帶領薛氏財團更上層樓。便是力壓薛閻的中信企業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最後表決的時刻,兒子投了反對票,所有股東在他的實意下也投了反對票。

 他描繪的宏偉藍圖,被他們批的一文不值。他從未覺得兒子如此面目可憎,會議結束後,他摔的茶杯怒吼讓他滾出公司。

 兒子,一言不發,只投給他一個輕蔑的、憐憫的眼神。薛瑞沒有心髒病,但他覺得自己早晚會被氣出病來。兒子的改變是從黃怡來到薛家開始,他喜歡那小子?那麼他就毀了他!黃怡的死能讓兒子明白,這個世界總有他無法掌控的事。

 薛李丹妮眸光微微一暗,搖頭道:「還沒有,進門的時候碰見子軒,他盯著我,我不好辦事。」

 「那就趕緊辦完,靜依等不起!」薛瑞厲聲催促,

 「好,馬上。」掛斷電話,薛李丹妮指使司機在市區繞了幾圈,然後折回薛宅。

 看見去而復返的兩人,管家很驚訝,上前詢問:「大人,小姐,你們怎麼回來了?」話落頻頻去著坐在客廳裡玩PSP的少年,生怕她們為難他。

 薛李丹妮扯唇道,「靜依忘了拿曲譜,所以我們又問來了。曲譜有幾十本,很重,你上去幫她提一下。」末了拍拍女兒肩膀,暗示道,「你和管家上去,媽媽累了,想歇一會兒。」

 薛靜依點頭,將猶豫不決的管家拉上二樓。

 薛李丹妮這才走進客廳,在周允晟對面坐下:「你奪得了鋼琴比賽的冠軍。獎勵是什麼你知道吧?前幾天柯蒂斯音樂學院給你寄來錄取通知書,你想去嗎?」

 「我不想離哥哥,而且我不會說英文。」周允晟扔掉PSP,委婉的拒絕。

 「不想去的話你得簽署一份申明文件,」薛李丹妮從包裡取出一個文件袋,確認道,「你真的不想去?」

 「不想,在哪裡簽名?「周允晟取出文件快速翻頁,似乎在尋找簽名的地方。他怎麼可能不懂英文?薛家這些蠢貨也大小看他了,竟然大刺刺的把英文版的器官捐贈協議書拿給他看。

 只要簽署了這份文件,如果他意外死亡,能移植的所有器官都會捐贈給有需要的人,被挖空的軀體還會送去醫學院,供學生做解剖用。

 他不反對在死後為社會做出適當的貢獻,但這份文件裡包藏的可不是善意,而是禍心。一旦醫生宣布他死亡,作為親屬的薛靜依能優先獲得他的心髒。

 眼下,他們需要考慮的唯一問題是,如何讓他合理合法地死去。

 周允晟略一思索便能想出幾百幾千種辦法,對於手眼通天的薛家人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事。他們有錢,自然多的是人願意為他們賣命。

 「簽在這兒,你要想好了,簽字以後再反悔可就來不及了。」薛李丹妮啞聲提醒。

 「不反悔。」周周允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在薛李丹妮手指的地方簽下大名。不說他們能不能殺死他,便是這份文件的合法性,在真相大白之後也會被推翻,所以簽了也沒關系。

 薛李丹妮再三確認後迅速將文件收人皮包,與此同時,薛靜依與管家也提著行李下來了。

 「媽媽,好了嗎?」薛靜依含糊其詞地詢問。

 「好了,沒什麼可收拾的了,走吧。」薛李丹妮擺手,快步走出薛宅。

 兩人離開以後,周允晟拿出手機,將存儲合卡裡的音頻和視頻文件一個一個調出來查驗,他萬萬沒料到薛靜依如此瘋狂,竟把薛李丹妮也拖下了水。不,這其實並不奇怪,他們本就目的一致。所以早晚能殊途同歸。有了他們的聯手合作,這場謀殺計劃應該能完美實施。

 不過很遺憾,他們面對的不是普透人,而是周允晟,他站在門口,遙望薛李丹妮越去越遠的座駕,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而他的精神力也沒閑著,正一鼓作氣,攻破反派系統的最後幾層防御。比賽過後,系統一直忙於運算該如何導正脫軌的命運。它的屏幕時常出現各種各樣的亂碼,密密麻麻地出現,又接二連三地消失。似乎預示著它正在一點一點崩潰。

 忽然間,腦海中傳來一道細微的「哢嚓」聲,如果不仔細留意,很有可能錯過。周允晟怔愣了一瞬,然後低聲笑了。

 他一只手扶額,一只手扶著門框,越笑越大聲,直至把眼淚笑出來。誰也看不見,他手腕上的智腦正發出急促的閃光,連閃了幾百下之後乍然熄滅。系統的能量沒有耗盡,但很遺憾,宿主的精神力卻先一步攻破了它的防御,占據了主控地位。

 周允晟迅速抹消了主神植入反派系統內部的運作程序,用自己的意志搶占了操作後台。從此時此刻開始,無論是神體還是靈魂。他都是自由的。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究竟是哪位大神事先干掉了主神?否則我不會贏得這樣輕松。」他撫著重新亮起來的智腦喃喃自語。

 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位讓他仰望的大神,正是未來的自己。

 「這玩意兒挺有用的,能當智腦使用,碾碎了實在可惜。」本打算把反派系統毀滅,臨到頭他改了主意,將它留下來,重新編寫了一套運作程序,還起了個名字叫007。

 用精神力植入新程序,開啟007,他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看來,離開薛家的時候到了。」

 坐以待斃不是周允晟的風格,他一直在監視薛家所有人,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們收買了誰,又如何執行謀殺計劃,簽署文件後,他本就不打算留在薛家,於是上樓收拾東西。

 他的行李很少,幾件衣服,幾張證件,一張銀行卡,收攏起來口需要一個不大不小的背包就能全部帶走。卡裡的錢是他賣小軟件的收益,還有比賽的獎金,至於薛子軒給他的副上,被他端端正正地擺放在書桌上。屬於薛家的東西他一樣都不拿。

 來帝都都一年多了,眼看還有幾個月就滿十八歲了,他當真有點感慨。原以為這是一場絕望之旅,沒料到卻充滿了歡樂與希望。是的。他不得不承認。最初的冷待過去,薛子軒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溫暖。留在他身邊,他總會不知不覺忘了他們的相遇是如何的居心叵測。

 如果沒有薛靜依和薛李丹妮帶來的協議書,他恐怕會一直與他在一起,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但那可能嗎?顯然不可能,所有的惡因都會結出惡果,他早晚要面對這一天。

 當然,薛子軒也必須面對,他以為把自己和薛家人徹底隔離就能解決一切,這樣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人一旦滋生惡念,被腐蝕的心便再也無法保持完整。它會持續潰爛,直到爛透了為止。

 認真洗了個澡,換上最初來到薛家時穿的那套休閑服,周允晟慢慢悠悠地上了三樓,推開薛子軒為他布置的琴房。這些日子,他長高了不少,伸手撫摸鐫刻在琴蓋上的文字時,衣袖明顯短了一截。但人好看,自然穿什麼都好看,他這樣穿著倒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把手機放置在譜架上,打開攝像功能,他一面漫條斯理地按壓琴鍵,彈奏調不成調的音符,一面徐徐開口:「我要走了。」

 指尖跳躍的速度漸漸加快,調不成調的音符也彙聚成短促而又激昂的旋律,他曼聲道:「你們總是說我彈奏剛琴時無法投入感情,你們知道原因嗎?」

 用力按壓琴鍵,彈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音,他忽然扯唇笑了:「因為我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你們把我找回來,為的是什麼。這首《風中的刺客》送給薛家所有人,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

 危險又短促的旋律變或大開大合的重音,少年狠狠摁下最後一個音符,這才抬起結滿寒霜的臉龐:「這首曲子怎麼樣?感情投人的還到位?」他諷刺性地笑了笑,拿起手機,走回自己臥室,將攝像頭對准擺得滿滿當當的書架。

 他白皙的指尖劃過一本又一本外文書籍,有英文、法文、德文、俄文……十幾種不同的語言令人眼花撩亂。他抽出其中一本,翻開其中一頁,流利地朗誦,未了潸然一笑:「薛阿姨,驚喜嗎?沒想到我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竟然會懂外語吧?我整天捧著這些書看,你們竟然也沒發現,只能怪你們不夠關心我。不過,這也無可厚非,誰會去關心一個容器?一個很快就要入土的死人?是我,我也不會。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把英文版的器官捐贈協議書直接交給我簽名是個非常愚蠢的舉動?」

 他明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起,妖異俊美的臉龐竟也顯出幾分可愛:「放心,我不會笑你的,因為世界上比我聰明的人真的不多。」

 他將手機豎起來,擺放在自己對面的桌上,開始收拾書架上的機械書,繼續道:「從踏入薛家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當我看著你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的時候,你們知不知道我有多惡心?我當時就發誓,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他回過頭,表情森冷,忽而又擺手微笑,越發顯得陰晴不定:「好了,不說廢話了,多少反派正是因為話太多,最後被主角絕地反擊,我是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的。當然,我也不是反派,是個受害者,而你們是謀殺犯。」

 將幾本沒看完的機械類書籍放入背包,他帳然若失地喟嘆:「薛子軒,你說過愛我,但是很抱歉。這份愛始於謀殺,我不敢要。我想知道,面對親人和我,你會怎麼選?」

 他先近攝像頭、低聲道了一句「再見」,然後關掉手機。

 收拾完東西,他跟管家說要去公司找哥哥,管家絲毫也不懷疑,讓他不要自己開車,叫司機送。新聘任的司機正圍著他改裝的超跑轉悠,面色古怪。

 「你在干什麼?」周允晟挑高一邊眉毛。

 「黃少。你這輛車太酷了,我從來沒見過。」司機是個三十出頭的退伍軍人,濃眉大眼,長相周正,背景也很干淨。

 但周允晟卻知道,薛瑞早就把他收買了,等捐贈器官的協議書在紅十字會報備並正式生效後,他負責在車裡動手腳,制造一場車禍。

 「今天給你個機會開一開怎麼樣?」他走過去,把背包扔進副駕使座,笑道,「送我去公司找哥哥。最近交警查得嚴,我沒駕照。」

 捐贈文件剛簽署,並未具備法律效應,所以司機也沒對車子動手腳。剛才真的只是看一看,覺得這麼好的車撞壞了有點可惜。能在撞壞之前開幾圈過過癮,他當然求之不得,立刻就鑽進去。

 「你在部隊裡是開車的?」周允晟狀似不經意地問。

 「對,我們部隊也有好車,但頂天就是悍馬,跟您這款概念超跑不能比。瞧瞧,一踩油門就飆出去了,夠勁兒!」司機啟動引擎,眨眼就開出別墅。

 周允晟但笑不語,到達市區,讓司機在路邊停一停:「我去買瓶水。你要嗎?」

 「我不要。謝謝黃少。」司機客氣地擺手。

 周允晟進入一家小超市,取出背包裡的PSP,隨便擺弄了幾個鍵。與此同時,坐在駕駛座裡的司機感覺安全帶猛然勒緊方向盤自動轉了轉,引擎也發出蓄勢待發的轟鳴,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這輛車。

 「怎麼回事兒?」司機慌神了,一面把操縱杆換到泊車檔,一面去解安全帶,但一切舉動都是徒勞,安全帶越勒越緊,操縱杆也自動變換到前進檔位,大紅色的超跑轟鳴兩聲,閃電一般竄了出去。

 可機發出驚恐的喊叫,急急回頭,卻見穿著白色運動衫的少年從店裡跑出來,又是跳腳又是怒罵,仿佛對他盜車的行為十分氣憤。旁邊有幾個年輕人圍過來,搖晃著手機,似乎在提醒他報警。

 紅色超跑以每小時一百六十公裡的速度在市區裡亂竄,每每在緊要關頭便會自動避開前面的障礙,卻從不減速,也不等待紅綠燈。

 接連闖了好幾個路口都沒能攔截,交警不得不用無線電通知全市的同僚對這輛紅色超跑進行圍堵。能買得起這種豪車的,大多是帝都的上層人士,最近新領導上任,對社會風氣管理得極為嚴格,在這關頭胡亂飆車,無異於頂風作案,便是家裡再有權有勢,恐怕也壓不住。

 能順利攔下來倒也罷了,罰錢、繳車、扣駕照就能了事,若引起嚴重的交通事故。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也不敢擔。

 交警們正准備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那頭果真出事了。在市區游蕩很多圈的超跑撞上了一輛奔馳,車頭全毀,駕駛室扭曲,司機卡在裡面生死不知。

 奔馳車主也頭破血流地趴在安全氣囊上,任誰叫都沒反應。救護車呼啦啦地開過來,交警聯合消防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鋸開兩輛車扭曲變形的車門,把傷員弄出來。

 圍觀的群眾站在不遠處指指點點,還有很多人拿起手機拍攝視頻,然後發到網上。這年頭車禍並不罕見,但罕見的是出事的兩輛車都是豪車,身價至少五百萬打頭。

 那輛奔馳邁巴赫是加長防彈頂配款,賣價六百多萬,那輛超跑更別提,市面上根本就沒的賣,還得定制,少說也要七八百萬。

 這樣一算,今天這場車禍一撞就撞出去一千多萬,唉呀媽呀!好事者熱血沸騰,用扼腕的口吻寫了一條悚動的標題發到網上,立刻引起了無數網民的關注。他們對紅色超跑在市區內飆車的行為深惡痛絕,一再要求交警嚴查到底。

 這事兒鬧大了,再遮掩也是徒勞、交警立刻調查兩位車主的身份。

 當司機和奔馳車主被送往醫院時,周允晟已經買好去英國的機票,坐在候機室裡玩游戲。他自己做了幾個證件,足以以假亂真,任誰也查不出他的去向。

 懸掛在大廳裡的LED大屏幕正在播放車禍的新聞,有記者采訪路過的群眾,大家一致呼吁官方公開調查結果,不要因為肇事者是權貴而忘卻公正,立刻便有交通局的領導站出來表示會徹查,引來一片贊譽。

 看到這裡,周允晟玩味地笑了。離開的同時把薛家踩入地獄,這才是他的行事風格。想也知道他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灰溜溜地離開?

 然而他也不會拿無辜之人的性命開玩笑。得知薛靜依的全盤計劃後,他就策劃了這場車禍,而那輛奔馳車主,很個巧,正是撞死他父母的罪魁禍首。

 經過調查,他漸漸還原了當年的真相,奔馳車主酒後駕駛。撞翻了黃父黃母的三輪車。兩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那車主走下來看了兩眼,探了探鼻息,然後倒回去重新碾了一遍,又碾了一遍,直至把人徹底碾死,這才不慌不忙地離開現場。

 還原這份被交通局內部人員銷毀的監控視頻時,周允晟眼睛都紅了,恨意鋪天蓋地地湧上心頭。

 他當然知道奔馳車主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撞傷人需要賠付高額的治療費,而且上不封頂,但撞死了人,一條命只需賠償二十萬,加起來也不過四十萬。

 周允晟查到車主是一家跨國企業的老總,身家至少上百億、與薛瑞的地位相差無幾。兩個人的治療費,他完全有能力承受。但是他卻選擇了謀殺,只因他說怕麻煩。

 怕麻煩?便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奪走了周允晟這一世的父母的生命。奔馳車主最後連四十萬也不想出,找了幾個混混威脅黃家人,竟只花了七萬塊就擺平了。

 也不知道這些年午夜夢回,他有沒有做惡夢。大概不會吧,因為像他和薛瑞這樣的人,根本不把別人當人看。

 想到這裡,周允晟冷笑了一下,沒錯,他無權無勢,不能讓對方身敗名裂,但用同樣的方法奪走他的小命卻不難。自從查到車主的身份後,他一直在監視他,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在哪裡,今天操控跑車在市區裡轉了一大圈,等的正是兩車相遇的一瞬間。

 LED屏幕還在播放車禍視頻,可以看見過紅綠燈時,超跑非但沒減速,還猛踩了一下油門,像子彈一樣發射出去,狠狠撞在了奔馳上。

 候機的乘客發出驚呼聲,都說跑車是故意的。周允晟暗暗點頭,聽見導播通知前往英國的旅客從十三號登機口登機,便站起來,順著人流慢慢走了進去。

 薛子軒總覺得心慌意亂,會開到一半,他的特別助理忽然闖入會議室,把一份文件遞給他。這名特別助理專門負責監視薛家人,發現異樣會立刻通報。

 只看了兩頁,薛子軒就面色大變,冷聲道:「會議延後,我有重要的事處理。」

 眾人魚貫退出,臉上帶著敬畏的表情。別看新上任的boss以前是藝術家,但身上卻絲毫沒有藝術家的溫和優雅,反而冷酷至極。

 除了面對薛家那位養子的時候,旁人從沒見他笑過,仿佛只有跟對方在一起,他才是有悲有喜、有血有肉的正常人,離開對方便沒了心,沒了情,只余一具空殼。在這樣的老板手底下做事,其實挺滲人的。

 現在,薛子軒正露出罕見的震怒表情,扭曲著面容問道。「這份文件哪兒來的?」

 「從薛總私人律師的電腦裡偷出來的。我發現兩人最近聯系太過頻繁,就留了心,後來那律師去了幾趟紅十字會,咨詢捐贈器官的事,我就請人黑了他的電腦,沒想到會看見這份文件。」特別助理便是薛子軒上輩子經常合作的私家偵探。他從他那裡買到很多小恰的照片,對他的能力自然深信不疑。

 看了看文件的日期,薛子軒臉色稍緩,擺手道:「我知道了,你繼續盯著。」文件昨天才擬定,他們應該還來不及讓小怡簽字,所以不會動手。

 特別助理正准備走,卻又轉回來,低聲道:「我還發現這位律師與你家的司機有過接觸,所以順便查了查司機的財務狀況,發現他欠了幾百萬的外債。」

 薛子軒眸色暗沉,咬牙道,「當初請人的時候你不是說他沒有問題?」

 助理很慚愧,低頭道:「那些債務是掛在他弟弟頭上,我沒注意。總之是我疏忽了,我會重點監視他。」

 「嗯,我把園丁辭了,你今天就去我家頂替這個職位。」頓了頓,薛子軒慎重補充,「不要讓小怡看出來,他會害怕。」

 助理低聲應諾,匆匆出去了,兩人都沒有想到薛瑞會那麼著急,剛擬好文件就迫不及待的讓少年簽署。

 被兒子逼到絕境,他想著,或許黃怡死了能讓兒子一蹶不振,能讓他明白再怎麼鬥,他也不是他老子的對手。況且弄死黃怡還能順便救下女兒,何樂而不為?他把他找回來,不就是為了他的心髒?

 市人民醫院,手術室的紅燈依然亮著,兩名傷者都在搶救當中,情況並不樂觀。

 「頭兒,查出來了,那輛邁巴赫的車主名叫胡東,東潤集團總裁,那輛蘭博基尼Egoista的車主是黃怡,薛氏財團總裁薛瑞的養子。」一名年輕交警跑到手術室門口,將手裡的一沓資料遞給等候在外的隊長,繼續道,「但是開車的人並不是他,而是薛家聘用的司機,名叫趙寅。」

 這次車禍,紅色超跑的車主要負全責,隊長原以為敢在市區裡飆到160公裡的牛人要麼是權貴要麼是二代紈绔,哪料到只是一個小司機。

 「瞎,我說,這趙寅真他媽膽兒夠大的,這是看雇主的車好,偷偷開出來過癮?難怪飆那麼快,手賤啊!他要死了倒好,沒死話得脫一層皮!」隊長沒好氣地低咒。

 「脫什麼皮啊,沒死也是個半殘。」年輕交警顛了顛裹在證物袋裡早已碎成塊兒狀的兩部手機,說道,「這玩意兒毀成這樣,連開機都開不了,否則早就聯系上家屬了。頭兒,你打電話還是我打電話?我最怕這種時刻,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當然是你打!好好說話,注意安撫家屬情緒,讓他們盡快趕過來。」隊長有些煩躁,走到樓梯間抽煙,見副手准備撥號,又提醒道,「別忘了通知黃怡和薛瑞,他們是肇事車輛的車主和車主監護人,也要擔責任。」

 「不會忘的。」年輕交警拿著手機去安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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