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分家（下）

　　「政兒，事情已經到了今日，你也準備一下，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吃虧的。」賈母說著話，看了眼賈政身邊的王夫人。

　　賈家的賬本自從到了二媳婦手裡就出現了很多漏洞，雖然名面上賬目很清楚乾淨，但實質上賈母雖然看不明白賬本，但只要看到賈家的花銷和所剩的銀子就知道其中的問題。本來賈母是準備找時間提點一下二媳婦。

　　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賈赦已經說到三日後就要核對賬本，到時候其中的問題瞞不過賈赦的眼睛。還是要想些辦法才好，否則老大抓住這個賬目也能做出手腳來。現在對於賈赦，賈母完全沒有掉以輕心，這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祖母我捨不得你，元春不能在祖母身邊盡孝了，元春好捨不得祖母，祖母，元春不想離開祖母。」王夫人向元春使了使眼色，元春心領神會，上前幾步，拉著賈母的衣袖，豆大的眼淚從元春眼中流了出來。

　　「我苦命的孫女，祖母也離不開元春，乖元春不要哭了，祖母不會離開元春的，琉璃你帶著大姑娘去洗洗臉，不要累到了眼睛。」元春懂事的拉著琉璃的手退了出去。

　　「政兒媳婦，賬本的事情你也要心中有數，族長那裡過些日子是要看賬本的。」王夫人今日把元春帶來就是為了讓賈母搬到他們的府邸，分家之後最主要的人就是賈母的歸宿，賈母可不是一個孤身的老太太，她從史家嫁到了賈家，從媳婦開始到賈家實際掌權人，這些年賈母的私房絕對是一大筆讓人垂涎的財富。

　　王夫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筆銀子，這筆賈母的私房也不是賈家的公共財產，是屬於賈母私人所擁有。無論按照人情還是常理都應該交給賈政才公平。王夫人這點小心思沒有瞞過賈母，賈母也一直在思索著是要和老大還是老二過的問題。如果按照律法來說她應該由老大撫養，也只有在老大府上她才是榮國府的老太君，如果離開了賈家，和賈政住在一起，她就是普通的老太太，失去了榮國府的金字招牌，賈母怎麼能受得了這種天地差別。

　　但是賈母又放不下小兒子和她三個孫子孫女，寶玉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賈珠也是個勤奮的孫子，還有元春也是有造化的，如果這三個孩子在王夫人身邊長大。對於這個二媳婦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看到賈母沉默，賈政和王夫人沒有久呆，賬本的事情確實要他們想些辦法來敷衍過去。

　　分家了，回到大房的賈赦想到剛才的一幕，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分家了，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接下來命運的軌跡也會發生變化。等到分家之後，他們府邸的名頭也要換了，按照爵位賈家早已經不是榮國府，上面雖然沒有介意這些小事，但是賈赦也準備把府邸的匾額給換成該有的規模。

　　還有賈家的眾多僕從，賈家不需要這麼多下人來伺候，奴大欺主的事情賈赦也是知道的，賈家有那一天，和他們這些主子有關係，那些仗勢欺人的奴才也脫不了關係。之前有賈母和二房的各種錯雜的關係，讓賈赦一直沒有輕舉妄動。趁著這次分家也罷賈家那些不聽話的奴僕找一個借口全都恩放出去，這樣也能留下一個好名聲。

　　「老爺，青蘭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了。青蘭姑娘被送出賈府，她的家人也全都安置妥當了。」聽到林之孝的話，賈赦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點了點頭，「青蘭那裡你多給一些銀子，讓他們從此以後就不要再回到京城裡面了。」

　　青蘭是賈赦早已經安排出來的棋子，配合的代價就是賈赦要負責安置她的所有家人，這個條件對於賈赦來說只是舉手之勞，青蘭也很配合的完成了賈赦的計劃。雖然這個計劃最初是要賈珍在大庭廣眾之下名聲敗壞，讓寧國府和榮國府結下仇口，但在最後光頭賈赦改變了注意才保住了寧國府的名聲。攘外必先安內，賈赦權衡輕重之後選擇了先分家再慢慢疏遠聯繫。

　　「今日賈家所有的長老都在這裡，這是賈家賬賬本，按照我們朝的律法，賈家十分之八的家產由襲爵的賈家長子賈赦繼承，剩下十分之二由次子賈政繼承。賈家公帳上有榮國府府邸一座，城外莊子五個……」聽著賈敬一聲聲念著賈家的賬目，賈赦雖然明白其中有些出入，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已經佔了大頭，賈赦不介意被王夫人在其中做些手腳。

　　「族長且慢，可不可以容我老太太多說幾句。」聽完族長對賈家的分配，賈政的眉頭越皺越緊，沉默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太太請講。」賈母是榮寧兩府最大的長輩，看到賈母要開口，賈敬自然不會拒絕。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外人，這件事情還是榮國府的家事，他們也只是來做個見證，到底要如何分配賈家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赦兒，你和政兒都是母親的兒子，族長的分配是按照我們朝的律法，我自然沒有意見。只是你是知道的，政兒他們馬上要搬離榮國府，但是我們賈家又沒有合適的府邸，現在在京城想找到一個合適他們的府邸卻是一件難事，不知道赦兒你這兄長，可不可以容他們一段時間，等到他們找到合適的府邸在搬出榮國府。」

　　賈母的態度很謙卑，是和賈赦商量的語氣，這說起來又是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賈赦皺了皺眉頭，雖然從賈母口中沒有聽到什麼不妥，但是賈赦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當著族長和族中長老面上賈赦不知道要如何拒絕。

　　看到賈赦有些動搖，賈母接著說道：「赦兒你不用擔憂，分了家之後政兒他們就會從正房中搬出來，我們府邸西南角不是有一個院子，就讓政兒他們搬到西南角的院子，等到他們找到合適的府邸在搬出賈府。雖然我們已經分家了，但你們都是我的兒子，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是不要讓我們榮國府成了外面人的笑話。否則我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賈家的列祖列宗，不知道將來有一天要怎麼見你們的父親。」

　　賈母說到這裡，眼眶通紅，抹了抹眼睛。

　　「老太太說的有理，這件事情我想大老爺是不會拒絕的，老太太其實分家也只是個形式，大老爺二老爺都是你的兒子，將來等到你孫子長大，到時候你兒孫成群，就當老太君好了！」賈家族中的長老看著老太太說的動容，心中也有些感慨，開口替老太太說起話來。

　　賈赦看到族中的長老已經開口，心中長嘆了口氣，母親這招真是厲害，讓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母親是抓住機會看出賈赦不願意把事情鬧僵，才當著大庭廣眾面前，說出這個要求。賈赦又怎麼可能拒絕，雖然在她心中恨不得和所有的賈家人撇開關係，但那也只是奢望，在這個社會宗族的力量不是賈赦單獨一個人能夠抗拒的，什麼事情都要慢慢而來。既然想要先住在西南角，那賈赦也沒有拒絕同意下來。

　　說起來事情就是這麼巧合，西南角的府邸，在賈赦的記憶中是前世明年的時候，賈赦因為賈璉慢慢長大，賈赦從現在的院子中搬了出來，就住在西南角的院落。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去了正房，二弟一家人就住在西南角當年賈赦住的院子中。

　　「政兒媳婦，元春和寶玉還小就不要搬到你們那邊了，就在我這裡住在，你們那裡很久沒有人煙，寒氣很重，寶玉這麼小受不了那種寒氣。」王夫人沒想到賈母竟然想要把寶玉和元春這一對兒女全都霸佔在身邊，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母親，說的有理。就是不要麻煩到母親，元春你就在祖母這邊，替父母照顧祖母陪祖母散心，你可知道，要照顧好弟弟。」看到賈政開口同意，王夫人在心有不甘也只能強撐著臉上的笑容，把元春拉到一旁小心的叮囑起來。

　　雖然經過才兩天，但是看著亂糟糟的院子，父母落寞的臉色，元春一夜之間好像大了很多，嬌媚的臉上也出現了以前沒有的神情，「父親放心，母親放心，元春會照顧好寶玉的，也會陪在祖母身邊，父親母親也要照顧好自己。元春和弟弟就不用父親母親擔心了。」

　　王夫人看著懂事的女兒，把頭轉了過去，不想讓女兒看到她臉上的淚珠，老太太你太狠心了，元春和寶玉都這麼小，你卻要她們離開我這個母親身邊。賈政比王夫人更能理解賈母的深意。

　　賈母昨日的話讓他們可以不用搬出賈府，只要不搬出賈府，在外人看來他恩榮國府就沒有分家，他就還是榮國府的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