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海瑟薇日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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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武天隨口應道。

　　海瑟薇眨巴著大眼睛看他，沒有說話。

　　武天無奈，茶杯放到茶几上，道：「這是我的真容。」

　　說著，他臉上的相貌開始飛快地老化，一道道皺紋由淺到深地出現；而他的頭髮，也不再那麼烏黑濃密，同時由短髮變長，最後披散在腦後；緊接著，他臉上已經變成中年的樣貌又出現了細微地調整。

　　這前後，正是他以靈魂畫師和《宇智波的罪人》作者岸本義博的身份現身時的兩種樣子。

　　「而這些，只是當年曾經用過的偽裝。」

　　搖搖頭，武天去掉變形術魔法，形貌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黑色短髮，二十多歲。

　　他並無意讓自己顯得多麼地年輕，只是神樹體質和長生水的相互作用之下，帶來了極為強盛的生命力，使得他衰老的速度變得無比緩慢……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實上也沒有必要控制。

　　另一方面，自從二十一年前，在那個月夜之下的林中醒悟之後，武天已經決定放下往事，開始自己漫長人生中的新的生活，所以也就自然沒有必要……刻意地去非要讓自己顯得那麼蒼老了。

　　總之，一切任其自然便好。

　　「啊……好神奇……」海瑟薇睜著大眼睛，看著武天變戲法一樣地容貌變化，從年輕變到衰老，又從衰老變到年輕，手裡的畫兒和兩本書，已經不自覺地放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海瑟薇忽然問道：「武天，你多大了？」

　　說實話，武天先是一怔。

　　不是因為問題本身，而是……

　　仔細想想，已經多少年……沒有人這麼叫過他的名字了？

　　但武天也未在意，怔然也只是一瞬的恍惚，他神色平靜地答道：「今年……大約一百六十餘歲吧。」

　　「哇……」海瑟薇驚嘆，「好大啊……比我爸爸還大。」

　　「是啊，是活得很久了。」武天似是在輕嘆，又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悠悠地淡然說道。

　　「難怪他們叫你武仙人呢！咯咯……」海瑟薇不知為何又笑了，真是個挺奇怪的女孩兒。

　　她好像在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家一樣隨意，沒有拘束，抓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這時候，不死鳥在武天旁邊沙發上悠悠醒來，它眨了兩下眼睛，看到了對面的海瑟薇，顯得很高興，便抬動翅膀，同時低聲輕吟了一聲。

　　海瑟薇知道這鳥兒在跟自己打招呼，便也笑著揮手，道：「你好啊，你……」頓了一下，她問武天：「對了，它叫什麼名字？」

　　武天搖頭說道：「沒取名字。」

　　陪了自己這麼些年了，而且心意相通，武天倒還真沒有意識到……要給它取個名字。事實上，他也的確沒覺得有那個必要。

　　海瑟薇看到不死鳥在武天旁邊露出了委屈幽怨的眼神，一下子就被逗樂了。

　　最後，海瑟薇又道：「我沒有故意偷看你家的房間啊，只是你門沒關好，我路過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嗯……」

　　她一邊說著，眼中不由地露出了很興奮的神采，一閃一閃地，像是在發光，彷彿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心裡已經躍躍欲試了，她小聲地、試著問道：「你那個房間裡的一堆機器……是什麼呀？」

　　「機器？」武天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

　　這女孩……大概是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了自己那個房間裡放著的那一堆拼湊得亂七八糟的硬件、零件了吧？那是他想要自己搗鼓出計算機電腦用的，可惜自己研究了這麼些年，沒有任何進展，只是一堆廢鐵。

　　聯想到眼前這女孩那極為類似布瑪的人設，縱然是武天也不免有些羞惱。多少年了，他居然生出了慚愧的心理。可是也沒辦法，縱然他的武功再強上10倍，可是智商和科學這玩意兒麼……不懂，那終歸就是不懂。

　　難道……

　　這麼想著，武天也心中一動，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有些意動。

　　「就是那些……」海瑟薇飛快地描述了一遍房間裡見到的設備，身體已經忍不住前傾了，她越過茶几，雙手撐在上面，盯著武天，眼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芒，「你是想要做一種個人計算和處理信息用的機器對吧？對吧對吧？你還沒有完成對吧？你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了對吧？一個人……解決不了了，對吧？」

　　她嘴巴裡一下子蹦出一連串的「對吧」「對吧」，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彷彿是會說話，閃爍著請求和希冀。

　　武天看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去又倒了一杯茶，同時說道：「嗯……如果方便的話，你也可以幫忙研究研究……」

　　「方便方便！我簡直太方便了！」海瑟薇歡呼一聲，一下子躥得沒影了。

　　這是科學天才的怪癖麼……武天無語地看著女孩消失，隨即失笑搖頭。

　　毫無疑問，能夠獨自開發出可以探測七龍珠的女孩，就算不如原著裡的布瑪，想必也不會太差。何況時代相差了一百多年，經受的科學和文化教育就有差距，因此也不能直接比較。

　　一低頭，武天便看到了茶几上，海瑟薇放著的那幅畫和兩本書。

　　心中一動，武天腦海裡汪洋般的精神念動力湧出，裹挾著這一幅畫和兩本書，懸浮到他面前。

　　嘩，嘩，嘩……

　　畫和兩本本子彷彿被無形之手控制，飄浮在茶几上方，都在武天面前鋪展開。

　　畫紙拉伸得彷彿一張方形的刀片，從側面看去幾乎已經憑空消失；而旁邊，兩本書則是在一頁一頁地翻動……

　　喝著茶，武天的目光落在畫上，看著畫上的小女孩，他想起當年送出這幅畫時的小姑娘，心想著，難道這海瑟薇……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的女兒嗎？

　　（武天當時給漢娜接生時，並不知道那孕婦是自己當年送畫的小女孩）

　　《宇智波的罪人7》翻動著，故事裡屬於宇智波佐助人生漸漸走向最終章，兄長的逝世、忍界的災難、上古的真相、與摯友的決裂……最終，他孤身一人，毅然決然地站到了忍者界的對立面。

　　當時寫的時候，自己想的是什麼呢？是原著裡的火影故事，還是自己那在忍者世界的第二世？宇智波武藏，你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的話，替我看看那個世界宇智波的結局吧……

　　武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目光掃到另一個本子上，那一張張報紙和雜誌的裁剪紙片，那是一張張照片，照片裡的靈魂畫師也好，簽售作者也好，都是他，曾經的他。

　　心意一動，武天手中頓了一下，最後放下茶杯。他雙眼凝視著這懸浮在自己眼前的畫和兩本書，他想，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海瑟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熟人了。

　　他想起……這姑娘那雙純淨至極，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武天微微一笑，重又抬起了茶杯，輕輕品了一口。

　　而這時，海瑟薇又從走廊折回到客廳，一臉尷尬地撓頭：「那個……能不能稍微跟我講講？你設計的思路……？」

　　武天啞然失笑，搖頭起身，說道：「跟我來吧。」

　　不死鳥留在沙發上，看著走開的那一男一女，眼中骨碌碌地轉著，它在想什麼呢，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快要多一個女主人了，還是……自己為什麼沒有一個名字呢？

　　…………

　　五個月後，龍珠世界的地球裡，第一台個人計算機電腦，終於誕生。

　　嗶。

　　一隻有些烏黑污跡的素手，按在一個主機按鈕上。

　　海瑟薇眼帶期待地看著顯示器屏幕上緩緩亮起閃爍的螢光。

　　漆黑的屏幕中央，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圓形，似乎是個球體，下方的進度條進展了一會兒之後，圓形球的中央，出現一個鏤空的黑色五角星……

　　系統運行成功。

　　等待了三分鐘之後，進入桌面畫面。

　　抓起鼠標操作了幾下，海瑟薇拉開鍵盤，靈動的雙手十指噼裡啪啦地敲動著，顯示器屏幕上跳動著一行行代碼……

　　調試完畢。

　　「成功了！」海瑟薇開心地歡呼了一聲，臉上蹭著灰塵，宛如一個花貓一樣。

　　她回頭去看，看到武天正帶著微笑看著自己，不由地一怔，問道：「怎麼了？」

　　武天見她回頭，便收斂了笑意，搖頭道：「沒什麼……嗯，你很聰明。這些東西我其實並不太懂，你能做出成果來……真的很不可思議。」

　　這是實話，有些地方的理論，他的記憶都已經是模棱兩可的了。但海瑟薇果然是天才，真正的天才，她這腦子絕對是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愣是生生給研究了出來……在這方面，她和武天的差距，就好像武天的武力值和她的差距一樣，天差地別，完全無法比較。

　　「那當然，我可是天才來的！」海瑟薇得意地一笑，挺了挺鼻子。

　　武天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過了一會兒，轉身，說道：「既然如此……」

　　背後一具溫軟的身體撲上來。

　　武天身體僵住。

　　一根手指從後面伸過來，戳在他側臉上，海瑟薇在他身後，腦袋先是抵在他後背上，接著挪到他頸後，在他耳畔低聲說道：「喂喂喂，你不會利用完我……就要把我攆回去了吧？」

　　武天停在原地沒有動。

　　雖然以他的功力，想要掙開身後這個人，就和呼吸一樣簡單。但……偏偏這身後的女人的雙臂，彷彿就是一道枷鎖一樣，就是讓他無法使出力氣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武天這時候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居然是武芳芳……

　　嚴格來講，武天他從沒覺得自己會有什麼從一而終的想法，或者說，要不要從一而終這個問題就沒考慮過。

　　他這三輩子……也沒有機會讓他想這個問題。

　　第一世的他，是個還沒談過戀愛就已經意外死亡的普通青年，在短暫的一生中，什麼後宮、種馬的網路小說，年輕的時候其實也沒少看。雖不至於當真，但也的確曾開玩笑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穿越異界腳踢眾神、大開後宮之類的言論；

　　第二世的他，那就更不用提了，在那個人殺人、人吃人的忍者的時代裡，他光忙著做個只知道殺人的變態了，還從來沒有來得及找什麼伴侶，就已經被親哥哥一步步逼死……

　　而這第三世。

　　在接受了武天這個身份，並在臨終的武泰斗面前承諾，要照顧好武芳芳之後，武天就自然而然地就與武芳芳結合了，其實也未曾想過太多。

　　如果，他知道自己會衰老地那麼慢的話，知道武芳芳會因此傷心欲絕的話，知道自己在武芳芳死前也找不到龍珠的話，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最後也未必會有多幸福的話，他或許真的不會選擇與武芳芳在一起。

　　所以，他從沒想過什麼愛情，也從沒以為……自己這種人，也會遇見、會有愛情。

　　「海瑟薇，我……」背對著這女孩，這是很好很好的女孩，五個月的相處，武天承認，自己乾枯的心中是有過悸動，但是……但是！

　　「哎呀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啊！」

　　海瑟薇才不管呢，一下子就跳到了武天身上。

　　…………

　　…………

　　[艾紀608年，12月25日，大雪紛飛]

　　[今天是婚禮的日子，哈哈，好奇怪啊，我居然嫁給了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傢伙！我是不是神經病？嘿嘿，雖然說其實大叔也不錯啦，不過他的樣子倒是很年輕的……聽他說，他年輕的時候就喝過什麼長生水？還有陰間、宇宙……感覺好有趣！]

　　[另外，真是太好笑啊，當時爸爸媽媽看到他的時候，肯定嚇了一跳吧？哈，他們的寶貝女兒我出去了一趟，就帶回來一個未婚夫？哼，讓老媽她天天跟我嘀咕什麼男朋友……不過，我也沒有告訴他們武天他的真實身份，實在是怕嚇到他們……]

　　[嘿嘿……事實上，我有一個秘密，連武天我都沒有告訴他……我啊，其實從小就是一個怪胎呢……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能夠記憶了……我第一次見到武天這傢伙的時候，不是想到他是那幅畫和那本書的作者，而是……我小時候就見過他了啊！這張臉我記得啊！當時，他離開的時候，還給了我一顆奶糖呢！……]

　　[想想……也真是好奇怪啊……我居然真的嫁給一個小時候就哄過我的人？哎喲，我不會是變態吧？嘿嘿……不過也沒辦法，就是喜歡嘛！喜歡如果不在一起，那是何苦呢？]

　　[所以管他呢！]

　　[反正……本小姐在這裡宣佈，武天他啊，這一百年的人生，就此歸我了！]

　　[……嗯，聽他說了他自己的故事，感覺他恨孤單啊，真可憐，摸摸老公頭，不哭，哈哈，他好像不可能哭呢……]

　　[……還有他的那個計畫，感覺……我男人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呢！我一定要盡我所能幫助他才行……聽他說，要從宇宙裡找各種科學家？這怎麼行，我這麼天才，有什麼搞不定的？恥辱，這是恥辱，他這果斷是瞧不起我！可惡，我會比什麼宇宙人笨嗎？……]

　　[……人工智能是吧？本小姐，不對，本太太出馬，還不是小菜一碟？]

　　[最後……]

　　寫到這裡，海瑟薇停頓了一下，她眼波流轉，極盡溫柔，挽了一下耳邊紫色的髮絲，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提筆繼續寫完了最後一句話。

　　「怎麼了？」一旁的床上，武天翻了個身。

　　「沒什麼。」海瑟薇合上日記本，鑽進被窩裡，趴到武天身上，撫摸著他鋼筋般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抬掌拍了一下，吃吃地笑道，「你說你體質特殊，那我們能不能生出小孩呢？」

　　武天無奈了，翻了個白眼：「誰知道呢……」

　　「所以……咱們要努力啊！」海瑟薇怪叫一聲，拉起被子將兩人覆蓋。

　　「喂！你小心點啊！」

　　被單滾動。

　　床頭櫃上放著的日記本靜靜地待在那裡，暗黃的燈光灑在上面。

　　[……我，能不能活到一百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