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奪嫡之十四
說實話,五皇子就等這彈章了。
朝廷規矩,但有官員被彈劾,就需放下手頭差使寫辯章自辯。五皇子本就在休假,手上沒啥差使喚,故此,倒不必他放下差使啥的。但,五皇子也沒準備表章自辯,他根本沒理這彈劾他的小禦史,他傲慢起來了。
五皇子此舉,很令人不解。
在許多人看來,五皇子是個謹慎的人。江南平定,五皇子在江南竟也沒多安插些自己人,一任憑朝廷做主。說說,這不是傻麼。更兼,穆元帝特許他還朝用半幅御駕儀仗,多麼威風八面的事,五皇子一路上硬是謹小慎微的沒敢用,無非是進帝都城前才鋪排開半幅御駕撐場面。你說,這膽子得小成啥樣。
故此,多有人認為,禦史這彈章一上,五皇子一準兒就得誠惶誠恐的上朝辯解了。誰曉得,五皇子沒理會這彈章。五皇子不理,穆元帝也沒說什麼,於是,第二日,彈章更多了。穆元帝道,「老五性子,朕比誰都清楚。禦史,是叫你們監察事體,可不是叫你們捏造罪名,誣陷朕的皇子的。」直接把上彈章的禦史革去功名,趕回老家。
左都禦史鐵禦史不得不出面道,「他們雖有過在先,但禦史風聞奏事,也是防範於未然,陛下聖明,申斥即可。」
穆元帝道,「倘不嚴懲,日後必有小人離間我父子之情。」
鐵禦史未能勸下,只得作罷。
大皇子與趙霖趙時雨道,「這事兒真稀奇,老六媳婦天天往老五家跑,同老五媳婦好的了不得,怎麼老六媳婦的爹倒幫著彈劾老五的禦史說話。不意鐵老頭倒是個執正的。」
趙時雨同大皇子也相交十幾年了,對大皇子十幾年如一日的智商委實無法,想著這人若能開智,開便開了,若不開智,真是怎麼點撥都沒用,倒不如就令大皇子將鐵禦史當個好人看,起碼在鐵禦史之事上不會失了分寸,便道,「鐵禦史是鐵禦史,六皇子妃是六皇子妃,鐵家尚未如何親近六皇子,何況是五皇子?」心下卻道,大皇子實在連話都不會聽,鐵禦史哪裡是為幾個小禦史求情,鐵禦史當頭一句便是「他們雖有過在先」便把人的罪定死了,這分明是要陰了幾個不長眼的小禦史一把,大皇子還覺著鐵禦史執正呢。禦史彈劾五皇子一事,看來不是出自鐵禦史之手。
趙時雨不過面子上的話,大皇子卻是有幾分煩惱,摸摸唇上一抹小鬍子道,「這樣啊。」言語間竟是有幾分悵然。
趙時雨便問,「殿下為何忽有悵然之色?可是有何難事,不知臣能否為殿下分憂?」
大皇子似是而非地,再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道,「倒不是難事,家中女兒已到花嫁之期,父皇有意賜婚靖南公長子。」
因穆元帝尚未下旨,趙時雨並未聽得此事,不過,乍然知曉,亦得感歎一聲穆元帝不愧親爹,給大皇子郡主指的這樁親事委實沒的說。趙時雨是男人,根本沒考慮平國公府亂營一事,他看的只有一人,便是靖南公柳扶風,這位國公爺,自身便是平國公世子的法定繼承人,三十年前默默無聞,還不良於行,不想三十年後一飛沖天,不過八年便得賜公爵。何況,柳扶風更是五皇子心腹中的心腹,鐵杆中的鐵杆,東宮勢頹,閩王顯耀,倘閩王一朝得勢,大皇子與閩王先時卻是有些過節的,還得罪過與閩王妃有大交情的江伯爵。有這一樁賜婚,起碼到時能走一走郡主路線,要知道,靖南公夫人同閩王妃是極好的交情。
也就是親爹,才會給大皇子這般謀劃了。趙時雨連忙恭喜大皇子,大皇子道,「雖是喜事,只靖南公一向不與我親近,他家長子如何,到底不大知曉?」
趙時雨與大皇子認識多年,一聽這話就知大皇子的意思了,趙時雨道,「待陛下賜婚後,不就有親近的由頭了麼。」一句話給大皇子提了醒。只是,倆人的想頭卻是不同。大皇子想著,柳扶風正是當朝新貴,趁此兩家結親之機,把柳扶風劃拉到他這邊來方好。趙霖想的卻是,大皇子這杠頭貨,結了這麼個好親家,還是趁機同五皇子修好的好。
大皇子覺著,拉攏柳扶風是正經大事,便與趙時雨商議起來,趙時雨聽得瞠目結舌,心說,五皇子勢頭正好,柳扶風乃五皇子一手提攜起來的人,他若是棄五皇子投靠了你,這樣容易背棄舊主的人,你敢用?大皇子還真敢用,而且,大皇子一幅理所當然的口氣,「既為姻親之家,自是要比他與老五更近些的。」
趙時雨道,「哎,靖南公並非只有一子,倘他次子結親他府,靖南公豈不是不知要親近誰家好了?不說靖南公為人,便拿謝王妃的娘家比,謝尚書府,既是謝王妃娘家,又是三皇子母家。還有吳國公府,太子妃是吳國公府的小姐,謝王妃的弟弟謝芝不也娶了太子妃的胞妹,這麼說來,吳國公府是向著太子還是五皇子?」只靠一個女兒聯姻就想搞定姻親之家的政治立場,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好事。趙時雨一番話,把大皇子說懵了腦袋。
大皇子一聲長歎,斷覺灰心,「帝都這些老油條們,都是牆頭草啊!」
你才知道啊~趙時雨心下吐槽一句,還得道,「殿下明鑒。」
送走趙時雨,就有侍女過來找大皇子,大皇子妃請大皇子過去說話,大皇子以為什麼事呢,竟是二女兒的親事。大皇子道,「這倒不急,珠姐兒還小呢。」二女兒小名珠姐兒。
大皇子妃道,「哪裡還小了,這也十六了呢。殿下在外頭要是見著能與閨女相配的青年才俊,可得記在心裡,家世什麼的還在其次,只要人好,我都樂意的。」
閨女的親事,大皇子倒也上心,應承了妻子。
夫婦二人進宮給母親請安,又得趙貴妃問了一句,「珠姐兒的親事,你們可有著落沒?」
大皇子並不笨,聽母親這話,便道,「晨姐兒的事,父皇與兒子提了提,說是靖南公的長子不錯,那孩子,兒子以往也見過,的確是極好的。珠姐兒小晨姐兒一歲,兒子想著,什麼時候問問父皇的意思。」
趙貴妃道,「你們做父母的,心裡也要有個數才好。」
大皇子夫婦自然是要操心兒女親事的,自宮裡出來,大皇子妃便親去五皇子府央了謝莫如,問謝莫如什麼時候請靖國公夫人過府說話,介時她也過去,倘能見一見柳大郎,更是再好不過。謝莫如知大皇子妃是想相一相女婿,只得應承她罷。五皇子知曉大皇子妃來意後道,「阿昱這樣的人才,大嫂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五皇子對柳昱瞭解不多,不過,愛屋及烏,且見柳昱生得好相貌,說話穩妥,五皇子便看他很是順眼。
謝莫如笑,「沒到咱們相女婿的時候,殿下莫說這打嘴的話。」
五皇子眼瞅著兒女漸大,兒子還好些,是往家裡添人口,閨女卻是要嫁出去的。五皇子一想到閨女日後要嫁人便心生不捨,道,「昕姐兒還小,留到二十發嫁也不晚。」
謝莫如對晚婚的想法也是贊同的,道,「當初咱們十八成親,就很好。昕姐兒介時先提前看好親事,不然好的就給人占下了。咱們先把人相中,定下親事,再多留閨女幾年,如此,兩不耽誤。」
大皇子覺著妻子在女兒親事上十分有智謀,便問,「大郎的親事,你有主意沒?」
謝莫如低聲道,「這不是我有沒有主意的事,太孫的親事尚不由太子做主,大郎是咱們長子,我看,陛下是另有主意的。現下我說哪家閨秀好,這話說出去容易,倘事不能成,兩家都沒顏面。好在,陛下的眼光一向不差。」
五皇子果然對他皇爹很有信心,道,「這是,要不然也不能把你許給我。」
謝莫如一笑。
夫妻倆說著話,穆元帝派的內侍就到了,于汾也算是謝莫如的熟人,五皇子正是風頭上,且一向待他們這些御前內侍便客氣,于汾私下提點一句,「怕是因五殿下在朝被參的事。」
謝莫如命人拿個荷包賞了于汾,五皇子換了衣裳隨于汾進宮去了。
穆元帝早先收了五皇子的禮,並未有怪罪五皇子的意思,只是道一句,「朕命你好生休養,你便再不進宮了。」
五皇子笑嘻嘻地,「兒子原是要來,四哥與我說,朝中有禦史參我,叫我在家少出門,預備摺子自辯來著。」
穆元帝便道,「那想必你的自辯摺子帶來了。」
五皇子接了穆元帝身邊大太監鄭佳捧上的茶,親自奉予他皇爹,殷勤道,「在咱們家的朝廷,當著我親爹的面兒,敢說我的壞話。這還用自辯,我猜父皇肯定替我出頭。」
穆元帝接茶笑道,「越發貧嘴了。」到底要問五皇子一句江南刮地皮的事,穆元帝還道,「還有摺子說此事是李九江替你操持,我料著,錯不在你。」
五皇子知道他爹素不喜李九江的,坐在他爹身畔道,「說兒子刮地皮也實在冤枉,那些平民百姓,兒子可沒攪擾分毫,靖江城雖是識時務投降,父皇不曉得靖江那些權貴何等氣焰,多少家都豢養私兵,家裡刀槍劍戟都是全的。倘不收拾了他們,以後就是朝廷派去的官員為難了。再說,這些東西,原是他們依附著靖江王魚肉百姓得來的,靖江王知恥自盡,兒子依父皇的旨意對待他們,沒打又沒罵,沒絲毫偏差,無非是把咱自家東西拿回來罷了。再說,他們在靖江王那裡也不是什麼忠貞良臣呢,倘他們真能忠貞靖江,我還佩服他們有氣節呢。就說靖江王最寵信的邱家,不說家財萬貫不可以數計,私下金銀銅鐵礦都敢背著靖江王開採,何等心機,我可沒動他們家財,只是咱們朝廷律法,無朝廷旨意,不可私自採礦。雖礦產沒收,可這些年從礦產上得的利潤不能不追繅回來吧。這些事,樣樣有法可依,我管他們怎麼說,總不能叫咱們朝廷吃虧。靖江非邱家一家如此,多的是奸狡之輩,辦的那些事就甭提了。這樣不法的事多了去,我著急回把事辦妥好回帝都,便做個總攬,九江為人細心,我便讓他幫著查了查。爭取不能錯漏一個好的,也不能冤枉一個壞的。」
穆元帝心下好笑,道,「你這差使辦得不錯啊。」其實穆元帝對五皇子刮地皮的事只是面兒上說一句罷了,心下卻是歡喜的。靖江王的庫裡金銀,盡皆進了國庫。五皇子刮的地皮,一半獻給他爹,這可是進了穆元帝私庫的東西,就是穆元帝私房。誰不稀罕錢哪,穆元帝也不能免俗。再者,靖江那些臣屬,不刮乾淨了他們,難不成還要繼續養著不成?
五皇子一幅老實巴交的實誠樣,「哎,唯盡心而已。」
穆元帝道,「禦史說江南民怨沸騰。」
五皇子可就真沒法子了,道,「兒子都沒對一般富戶下手。」
穆元帝裝模作樣的說一句,「朕還以為是你的軍師給你出的什麼好法子,搞出這等民怨來呢。」到底不好說自己拆過兒子媳婦的私信。
五皇子悄悄瞅自家皇爹一眼,正對上穆元帝似有深意的視線,五皇子朝他爹眨眨眼,穆元帝就看不上五兒子這愛聽枕頭風的性子,點撥他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凡事得有主見。」
五皇子立刻拔一拔腰,道,「父皇說的事,家裡家外都是兒子說了算!」
穆元帝心說,你就吹吧。
哎,兒媳婦太厲害,穆元帝擔心兒子被媳婦轄制。兒媳婦無能吧,穆元帝又看不上眼,所以說,皇帝家的兒媳婦最難做啊!
五皇子過來,其實也無甚並使做,就是陪在他皇爹身邊說說話,他皇爹便很是開懷,中午留五皇子一道用午膳,膳後拿出許多摺子來,叫五皇子念給他聽。
於是,五皇子這假期只過幾日的人,又被穆元帝拉出來繼續當差了。當差也無甚具體差使,無非是留在穆元帝身邊打雜罷了。當然,穆元帝也未冷落東宮,仍是令太子繼續聽政。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怪,東宮自是有心與穆元帝親近的,但,越是有心,反越發有疏離客套之感。五皇子倒沒一門心思巴結他皇爹,可,五皇子說話做事,不由自主的便帶著三分父子間的親昵來。
於是,穆元帝未冷東宮,東宮已然冷落。穆元帝也未刻意偏心五皇子,五皇子已然得寵。
眼下天氣越發冷,穆元帝過問了一回太孫的親事,便命趙霖將給大孫女二孫女的指婚旨意發了,大皇子府的兩個姑娘都是嫡出,故此都是郡主銜,大姑娘獲封明慧郡主,二姑娘獲待明安郡主。明慧郡主指婚靖南公嫡長子柳昱,明安郡主指婚趙國公重孫趙欽。
穆元帝與大皇子道,「靖南公長子,朕瞧過了,很是懂禮的孩子。趙欽也不錯。」大孫女的親事,是穆元帝給相的。二孫女的親事,是趙貴妃求來的。趙貴妃也已年老,服侍了穆元帝一輩子,親自開口相求,穆元帝就允了。
大皇子道,「父皇的眼光,比兒子強的多。阿欽兒子是常見的,柳大郎見的不多,也知他是個極好的。」
五皇子笑,「大哥這話多謙虛,大嫂早相過女婿了,聽我家王妃說,大嫂那天見過柳家大郎後,那臉上的笑就沒停過,可見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穆元帝不禁也是一笑,他做祖父的給指的親事,兒孫滿意,再好不過。穆元帝問,「怎麼,在你家相的女婿?」
五皇子道,「我家王妃與靖南公夫人自幼便相識的,倆人是手帕交,這幾年靖南公不在帝都,他家時老的老,小的小,我便讓王妃照看著些,故而也時常走動,看著柳家大郎長大。大嫂知道王妃與靖南公夫人交好,便在我家相的女婿,柳大郎的確極好,堪配郡主。」「堪配」二字,就說明是柳家高攀,這話,穆元帝愛聽。五皇子又賀了一回大皇子,大皇子這裡早便對這樁親事滿意,眉宇間也盡是歡喜,得了弟弟們的恭賀,又謝了一回自家皇爹給孫女們指了門好親事。
大皇子對倆閨女的親事都挺滿意,大皇子妃卻頗是心疼二女兒。大女兒嫁的是開國公府,柳扶風更是帝都新貴,有這樣的父親,縱柳大郎是個路人甲的資質,日後前程便差不了。大皇子妃還親自帶著閨女去相了一回柳大郎,顯然柳大郎不是路人甲資質,柳大郎的個人素質,縱在權貴子弟中也是拔尖的,大皇子妃母女都是極滿意的。可二女兒的親事,大皇子妃險一口氣上不來噎死過去。
那趙國公府,現下的確是公府,可這公府卻是要遞減襲爵的,眼下是趙國公當家,可趙欽已是重孫輩,到了趙飲襲爵時,能有個子爵就是福氣。且趙欽比起柳大郎來,大皇子妃便是熟悉的多,並不是說趙欽不好,但這樣的家世,硬是看不出哪裡就特別好來,這本身就是普通了。倒不是大皇子妃就勢利,可這是親閨女,親王嫡女,正經二品郡主,給閨女配這麼個女婿,大皇子妃心塞,深覺二女兒命苦。偏生面兒上又不能露出來,不然,她這裡先撐不住,叫二女兒怎麼想呢。指婚的旨意已下,倘讓二女兒先對親事存了不滿,以後要怎生過日子呢?
大皇子妃一肚子苦楚,偏生無處訴去,還得強顏歡笑的同兩個女兒說話,心內大恨趙貴妃,為了娘家就這樣算計孫女。實不知是娘家侄孫親,還是親孫女親。
大皇子妃也唯有回娘家時,能與母親私下訴一訴心中酸楚了,大皇子妃道,「我竟不知什麼是近,什麼是遠了。自我嫁給殿下這二十幾年,沒有半點兒不敬她的地方。我也並不是看不上趙國公府,可這結親,也得看看兩個孩子是否般配。你看父皇給晨姐兒指的是什麼人家,她又是給珠姐兒安排的什麼夫婿?」
永定侯夫人只得安慰女兒,「趙國公府門第也不差的,只要郡馬爭氣,以後郡主面兒上自然有光。不說別人,宜安公主當時嫁的不過尚書府嫡次子,那謝家也沒爵位,可人家謝駙馬肯吃苦,宜安公主何等體面。縱不在帝都,說起宜安公主來,也沒一句不好的話。宜安公主的長子到了領差使的年紀,這不就到御前做侍衛去了。這是一樣的道理,有沒有爵位其實不打緊,只要孩子肯上進,以後還怕沒體面不成?」
大皇子妃歎氣,「要是欽哥兒有謝駙馬弱冠中探花的本事,我還發什麼愁呢?」
永定侯夫人道,「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有本事的,慢慢調理罷了。待郡主成親後,給郡馬謀一實缺,慢慢也就出息了。」
大皇子妃給母親勸的略好了些,雖終是不大滿意趙欽,但旨意已下,木已成般,大皇子妃也唯有在抱怨之後道,「也只得如此了。」
四皇子妃私下與謝莫如道,「聽說趙貴妃原是想從娘家侄子中挑一位尚五公主,父皇沒同意,只得退而求其次,給侄孫挑了明安郡主。」
謝莫如對趙貴妃此舉的評價是,「貴妃娘娘是想親上作親呢。」
四皇子妃道,「雖是親上作親,怕是大嫂心下不喜。明慧指婚的靖國公府是何等人家,柳大郎又是嫡長子,將來可襲平國公之爵,世襲罔替的爵位。趙國公府的這位公子,比起柳大郎便略有不如了。」
「這就是貴妃娘娘的私心了,要我說,侄孫是親的,孫女難道不是親的,這親上作親的事,還是慎重些方好。」謝莫如也認為,這樁親事,除了親上作親外,彼此委實不大般配。只是,趙貴妃願意自家孫女嫁給娘家侄孫,一廂情願,別人也說不出什麼。
四皇子妃與謝莫如也不過私下感慨一二罷了。
倒是與大皇子府結親的兩家國公府,穆元帝指婚旨意一下,先是靖南公柳扶風的祖父平國公上表,言說年紀老邁,不堪驅使,要讓爵予兒子平國公世子。這倒不是假話,平國公八十出頭的人了,的確是老邁的很了,這位老國公四五年前就想讓爵的,那會兒讓爵,是想著孫子出息了,爵位讓予兒子吧。偏生孫子一直在外打仗,至於平國公世子,平國公一直不待見這位平庸的世子,再加上世子只給他生了一位嫡孫,偏生嫡孫柳扶風少時傷了腿,不良於行。平國公又是個偏心的,他家之所以有亂營的稱呼,就是因平國公寵愛側室所至。所以,平國公不是沒動過換繼承人的意思,偏生柳扶風近年突然顯赫,戰功累累,當朝新貴,平國公不得不息了此心。今柳扶風還朝,受封靖南公,不要說柳扶風當今權勢地位,但是,柳扶風突然嘎嘣死了,這爵位,還是得留在長房。長房強勢,平國公也老了,老了,便認命了。柳扶風還朝後,平國公就與柳扶風商量了讓爵之事。柳扶風倒沒什麼意見,他父親也是六十幾歲的人了,祖父更不必說,這把年紀,上表讓爵,穆元帝大筆一揮便允了。
結果沒想到,平國公世子卻委實是個沒福的,這位老世子,年輕時倘不是有個強勢的娘,世子一位斷然落不到他頭上。可縱使做了世子,依舊不得父親歡心,於帝都也沒什麼好差使,一輩子庸庸碌碌。此人這一輩子就做的一件最有本事的事,生了個有本事的兒子,柳扶風。
有此一事,平國公世子得以安享半世富貴。
接理,好容易老爹肯讓爵了,偏生襲爵聖旨剛下,平國公世子當晚閉了眼。聞知此事的人紛紛說道,「世間真是沒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看平國公世子就是,以往大家多有眼紅他的,無他,此人啥本事沒有,就是運道好。上頭有個有本事的老娘,下頭有個有本事的兒子,故此,平國公世子這一輩子,啥心都沒操,過得順遂無比。就是吧,有時福氣太重,怕是承受不住,這不,眼瞅要位居國公了,他嘎嘣死了。
這可真是,沒福啊!
新任平國公一死,好吧,柳扶風立刻上書守孝。穆元帝也大筆一揮允了,國無戰事,人家死了親爹,沒有不讓人家守孝的理。而且,穆元帝沒薄了柳扶風,允他守孝的同時,將平國公一爵給柳扶風襲了,同時點柳扶風嫡次子為靖南公世子,待及年長再行襲爵。
可這麼一來,柳扶風守孝,五皇子頓時再失一臂膀,無他,南安侯一回帝都也是開始守孝,守親娘寧榮大長公主的孝。如今,就任一天的平國公去世,這是柳扶風的親爹,柳家也得開始守孝。
五皇子接連失去助力,以至於大家不得不懷疑,五皇子這風水是不是有點兒問題啊!還是說,五皇子天生就沒有帝王命!
柳家治喪還沒治完呢,便又有人搜集證據,言說忠勇伯彭大郎當年屠城之事,簡直滅絕人性云云。
攻擊五皇子,五皇子不怕,有穆元帝護著。於是,有人便學精了,一句五皇子的不是都不說,轉而攻擊起五皇子的身邊人來,把五皇子氣個半死。
忠勇伯直接去道觀出了家,官兒也不做了,隨你們說去吧。禦史實在傻眼,再沒見過這樣的人,你這不按理出牌啊。不按理出牌的不只忠勇伯一人,還有當朝皇帝穆元帝。因為,穆元帝淡淡道,「自先皇后大行,中宮鳳位空懸,著議,重立後宮之主。」
一時間,滿朝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