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祁家的祖宅建於清朝年間,已有兩百餘年歷史,大門的牌匾上的「提雲嵐福」四個字,是當年的探花郎,那位祁家的先輩題寫的。那位先輩在朝廷做過官,告老還鄉後修了這座宅子。
最初是五進院落、品形佈局連房帶院佔地二十多畝,歲月的變遷,一代代傳承下來,格局也一縮再縮,到現在就剩下三畝多地。院子裡水榭樓台保護的很好,幾代人為了維護花了很多心思。
房子對祁木言的意義非凡,這是他長大的地方,他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這棟宅子在五年前易了主。祁忻月在結婚十五週年紀念日,把房子過戶給了自己丈夫。所以現在的戶主是蔣志海。
祁木言早就知道,第一世便是因為不捨,一直沒有離開,以為忍讓可以求全。
這次,他一定要拿回房子。
「祁木言,我爸為祁家做了那麼多,,最後就只有一棟房子,你們姓祁的可真會划算,不過也幸好,現在還有房子。」
祁木言看著坐在對面的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好吧,我也不想和你繞圈子了,有人要出錢收購那棟房子,錢不少,說是要拆了之後規劃成酒店,我母親正在考慮出售,畢竟好處都被你佔盡了,我們可什麼都得到。」
祁木言怔了怔,「你們要賣房子?那是祁家的東西。」
「我必須糾正你的說法,它現在姓蔣,你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利。」
「我願意出同等的錢來買。」
祁木言握緊了桌子下的拳頭,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試圖要回那棟房子,蔣志海知道他看得重,所以讓他拿手裡祁氏所有的股份來換,他不可能答應對方的要求。他也有拜託陳萱萱出面去購買,但是對方一直不鬆口。
「你不要激動,不是還沒有賣嗎,那個院子都快成古董了,可比現在的別墅住著上檔次多了,我其實也不捨得,住著還挺舒服的。不過,房子能不能保留下來,還是要看你怎麼做。」
祁木言開門見山的問:「你想要什麼?」對方約他出來,他就有了心理準備。
蔣思琪把視線放到祁木言腕間的碧璽上。
少年皮膚白得剔透,能隱約看到上面青色的血管,承托得碧璽紅的有幾分妖異。
「你左手上的鏈子,我很喜歡,你要是願意送給我,我可以勸說我的父母不要賣給別人。」
祁木言有些意外,桌子下,另一隻手撥弄了下碧璽,「如果是你,你願意換嗎?太被動了,我只有一串碧璽,下次我又拿什麼換。」
頓了頓,祁木言又說,「房子不是你們的,碧璽也不是你的,我沒有任何理由換。」
蔣思琪臉色變了變,沒想到對方會拒絕的如此乾脆,「祁木言,你不要後悔。」
過了幾秒,蔣思琪又說,「看來談判破滅了,你果然已經知道碧璽裡有什麼了。真遺憾,我還以為你很在意那個破房子。不過我可提醒你,房子是木做的,最近天氣乾燥,萬一著火燒了,到時候連著修復都無力回天,不過我還可以給你一條路,你要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能再見杜奚川。」
「我見誰,和你沒有絲毫的關係。」
蔣思琪一下火了,「祁木言,你要不要臉,你過世的媽,要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貼著一個男人,可能會死不瞑目。你不是一直高傲嗎?你別以為杜奚川真喜歡你,你不過是他的藥,用過就會扔。」
「我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也沒有資格提起我的媽媽。」頓了下,祁木言又說,「你現在所擁的,你們全家的一切,都是屬於祁家的,這世界上唯獨你們不配評價祁家,受恩惠對施捨者,應該要抱著感恩的心。」
蔣思琪被搶白了一頓,卻又找不出反駁的話,氣得臉都白了。「祁木言,你可千萬別後悔。」她丟下一句,抓起桌上的包氣沖沖的走了。
等著人離開,祁木言才站了起來,慢慢往外走。
母親曾經教給他,怨恨會蒙蔽人的本性,要有一顆善良寬恕的心。
他的母親,是她見過最溫婉的人,所以不配被那些人掛在嘴邊。
祁木言常常想,如果那個時候,在醫院自己人死燈滅,沒有重來的機會,所有的事,是不是也就沒有了個結果。
做壞人的成本,要比做好人的低很多,那麼他不甘心。
明明錯得不是他,最後自己卻要為另一個人的錯誤,付出生命的代價,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公平。
所以他不想重蹈覆轍,從開始就選擇不去原諒,拿回自己的東西,讓那些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一世意外知道母親去世的前因後果,他就更不能釋懷了。母親已經去世了,而另外的兩個人卻活得好好的。
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也永遠不會原諒,做錯了事就該付出代價,他會把那些都討回來。
因為那些人,根本不需要,也不配擁有他的半分善意。
———
祁木言之後又找了蔣志海幾次,對方一直不鬆口,說要房子除非拿股權來換。
他拜託陳萱萱匿名去和對方買,哪怕價錢再高,他也不能讓住宅落到外人的手裡。
不想半個月後,卻意外得到了消息,房子已經被賣出去了。
祁木言很是意外,他以為對方不會輕易賣出去。一來,蔣志海想拿房子和他換公司的股權,二來他匿名去買的價錢,已經比市場價高很多了。
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方改變了主意,賣給了其他的人,祁木言頓時慌了。
他可不想房子被拆掉,然後建成一個酒店,他下意思的就想,不知道能不能和那位買主去交涉,再把買過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想放棄。
祁木言在門口站了兩分鐘,牌匾沒有取下來,一起都還保持的很好。
他還在猶豫怎麼和人開口,幾率會比較大,就從裡面出來了個人。
「你好,我家先生說,如果你有事的話請進來談。」
「謝謝你。」
祁木言跟著人進了院子,裡面花草都和以前別無他樣,自從上次離開,他已經有半年多沒有進來了。
他從來沒想過,有天自己會以客人的身份走進來。
祁木言伸手摸著雕花的窗柩,暗暗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房子保下來。
「我家先生在樓上,門沒關,你推門進去就可以了,我就不一塊上去了。」
「謝謝你。」祁木言怔了怔。閣樓上的房間……是他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祁忻月懷孕的時候,一直以為肚子裡的是小女孩,很高興的把閣樓收拾了出來。她當時想著,古代的大家閨秀都住在閣樓裡,至少當初自己相比閣樓更自己喜歡一樓的熱鬧,所以沒住進去。但她還是希望女兒能當一次大家閨秀。
祁忻月覺得,住在閣樓裡的閨秀,這樣聽著就很浪漫。
生下來的是個男孩,但是祁木言的性子安靜,倒是經常爬上閣樓看書,久而久之,那裡也就成了祁木言的房間。
本來就是為他準備的,倒也用上了。
祁忻月還經常調笑,說閣樓裡沒住閨秀,倒是住了個比閨秀還漂亮的小公子。
想到母親說話的一幕幕,祁木言有些難受,物是人非往往最讓人感傷。
「杜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人,祁木言剛剛的那些情緒一下都消失了,只剩下詫異。
在自己的房間看到這個人,真的很突兀!
「你來了。」
杜奚川穿著很休閒的居家衣服,隨手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語氣懶散的說,「剛好,我也累了,陪我睡一會兒吧。」
這句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人關係親密,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對方不過外出了趟回來,剛好趕上一起午間小憩。
見人站在不動,杜奚川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怎麼還不過來?」
「……」
祁木言緩了過來,想了想問:「杜先生,這房子的買主是你嗎?」雖然他已經肯定了答案。
「嗯,是我買的,這裡挺好的。等我睡醒了再談,你不過來躺我身邊,我睡不著。」
祁木言只好走了過去,想到了司南的話,他合衣躺在了人的身邊,盡量讓自己放鬆心態。
他曾經承諾過,如果只是陪伴,他會去盡力幫助杜奚川。
床很大,連個人完全挨不到彼此,祁木言看著天花板,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再次睡在這間房,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是來找買主談判的,突然就變成了陪著人午睡,而且還是睡在自己的床上……
不過,如果買主是杜奚川的話,祁木言反倒鬆了口氣,至少比陌生人好很多。
這樣的話,他把房子買回來的幾率也大很多。
畢竟是熟悉的環境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祁木言就漸漸的放鬆了下來,不再胡思亂想,閉上眼睛睡著了。
杜奚川睜開了眼睛,伸手去觸摸少年漂亮的鎖骨。
他一直想知道觸碰對方身體是怎麼感覺,突然生出的渴望,從未有過,也不知道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