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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謠》第94章
  第94章 094

  任淑英拉下了臉,臉色陰沉。

  這個任淑貞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她現在已經根本指揮不動八娘了,偏偏拿這個來刺激她、寒磣她。

  任淑貞見她無話可說,精神更加振奮,得理不饒人,「你若有本事,再像從前似的哄著八娘,讓她對你唯命是從俯首貼耳百依百順啊,讓她把你接到明鏡山莊,你也和她一樣出個風頭,滿建康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你不能吧?你既然不能,便閉嘴吧,沒人拿你當啞巴。」

  任淑英臉色更加難看。

  在宣州的時候因為有辛氏在上頭壓著,任淑英處處忍讓任淑貞,孫氏也從來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任榮生這一房人從外表上看還是很太平的。到了京城之後卻不一樣了,任榮生就是杏花巷的老大,他頭上再也沒有辛氏管著了,這個家他做主人了,孫氏便開始不安份,任淑英也不再甘心再被任淑貞壓迫、欺負,孫氏、任淑英這對母女和王氏、任淑貞這對母女便明爭暗鬥起來了,好不熱鬧。王氏吃虧在從前一直太順利,不屑在任榮生面前低頭,溫婉柔順的去哄他,孫氏卻是慣於看人眼色,知道眉高眼低,總是順著任榮生的意思說話、行事,時間久了,任榮生看孫氏越來越順眼,對著王氏卻很頭疼,能躲則躲,又因為王氏病了一陣子,家務交給孫氏掌管,現在孫氏在杏花巷頭抬得越來越高,已經不像在宣州似的見了王氏便低聲下氣陪笑臉,而是很有幾分脾氣了。任淑英呢,也不像以前的妹妹長妹妹短的哄任淑貞,一開始說話是綿裡藏針、軟中帶硬,漸漸的當面便嗆起來了,不再給任淑貞留顏面。久而久之,姐妹感情越來越淡。知道了任江城的事情姐妹二人心情都很差,這便吵上了。

  任淑英冷著臉不說話,孫氏替她委屈上了,抹起眼淚,「奴這個身份,自是不敢說六娘的。不過,任家可是有規矩的大戶人家,一直講究個長幼有序的,四娘是姐姐,六娘是妹妹,六娘這樣對四娘說話,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王氏本是躲在床上難受的,聽了孫氏的話氣得都坐起來了,「孫氏你閉嘴!你算什麼東西,六娘也是你能說得的?」

  孫氏耳朵好,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便借機哭起來了,「是,奴確實不算什麼東西,便是六娘真是有什麼錯處,也輪不著我去說。我不過是替四娘子抱不平罷了,雖說出身差了些,她難道不姓任?難道不是六娘的姐姐?六娘憑什麼隨意辱駡她呢?我……我再不是東西,二郎和六娘也叫我一聲阿姨的啊……」

  任召正陪著大夫往裡走,聽到孫氏這番哭訴,登時血往上湧,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幸好大夫是一直以來便替王氏瞧病的,對杏花巷任家的家務事略知一二,溫和的對任召說道:「僕來的匆忙,現在有些渴了,二郎能否賜杯水?」任召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把大夫讓到偏房,請他在胡椅上坐了,命婢女倒茶上來。

  趁著大夫喝茶的功夫,任召忙往上房走。

  「你還真當自己是二郎和六娘的阿姨不成?也不到端盆水照照,看你那幅尊容配不配?」屋裡傳出王氏的怒吼。

  任召正過門檻,被她吼的打了個機靈,差點摔倒。

  「便是我真的不配,六娘也不能肆意辱駡四娘,四娘到底是她的姐姐……」孫氏哀哀哭泣。

  「呸,她是我的什麼姐姐!」任淑貞被孫氏激怒了,口不擇言。

  任召頭都是疼的。

  南朝和北朝風俗習慣不同。若是在北朝,任淑貞這話或許也沒什麼,畢竟北朝庶出子女地位很低,可是南朝不一樣,只要排進家譜的便是兄弟姐妹,庶出比不出嫡出,卻也不是嫡出子女能由著性子說不認便能不承認的。像任淑貞這樣任性的說辭若是傳揚出去,世人只會評價,「任家女郎家教不好,姐妹之間,如此無情。」

  「六娘你……你怎麼能這說出這樣的話?」孫氏更是淚如泉湧。

  任淑英扶著她,兩人一起流淚。

  「二兄,你來了!你快給我和阿母做主!」任淑貞看到任召進來,尖聲叫道。

  「六娘,聲音低一些。」任召無奈,「大夫請來了,在偏房坐著呢。聲音若是高亢,大夫會聽到的。」

  「大夫聽到又怎麼了,我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了麼?」任淑貞委屈的和他不依。

  她在任淑英、孫氏面前沒有占到絕對上風,心裡本來就不舒服,看到任召進來以為來了救兵呢,誰知任召並不向著她,她哪能答應。

  任淑英卻是迅速捏了捏孫氏,孫氏淚眼迷朦的沖她微微點頭。

  「對不起,二郎,這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時情急,胡亂指責六娘的。」孫氏弱弱的說道:「我也是見四娘受委屈,替四娘抱不平罷了。她是我親生的孩子,和你一樣叫我一聲阿姨,我總不能見她被人欺負,卻一句話也不說吧?二郎,我錯了,我以後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任淑英眼眸之中也是淚光閃動,「二兄,都怪我不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就你會裝相!」任淑貞憤怒的叫道。;

  孫氏和任淑英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任淑貞聲音卻高而尖利,很刺耳,任召擔心的往外頭看了看,唯恐正在偏房喝茶的大夫能聽到,「六娘,不許再這樣了。大夫在呢,等大夫為阿母診過了脈,開了藥方,送走大夫之後二兄再聽你說,好不好?」

  「是啊,家醜不可外揚,等大夫走了之後咱們關起門來,你想說什麼都行。」任淑英聲音輕柔。

  本來任淑貞就要答應任召了,耳中聽得任淑英這虛偽軟弱的聲音卻是火氣蹭蹭蹭往上冒,梗著脖子道:「不行,我就要現在說!我不管什麼大夫不大夫的,這些話堆在心裡快把我憋死了,不吐不快!」

  「六妹妹,阿母的身體要緊……」任淑英好像故意氣她似的,聲音更輕更柔。

  「呸,我的阿母,不用你獻殷勤!」任淑貞氣極,不假思索的迎面唾了她一口。

  任淑英就算是能裝,真被人把口水吐到了臉上,還是氣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你……你……」

  任淑貞這才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昂起頭,得意洋洋的看著她,「我怎麼了?」

  自從到了京城以來她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好像今天終於得到釋放了,渾身輕鬆。

  孫氏見任淑英這麼被欺負,腦子裡嗡的一聲,也不再想著裝柔弱騙同情了,嗷的叫了一聲便沖任淑貞撲過去了,「你欺負四娘,你欺負四娘!」瘋了一樣伸出留著長指甲的手往任淑貞臉上抓去!任淑貞凶歸凶,卻是色厲而內荏,膽子其實並不大,見孫氏撲過來了,她嚇得魂飛魄散,不要命似的尖叫起來。

  正在偏房悠閒喝茶的大夫,手裡的茶杯抖了抖。

  「殺雞呢這是。」他嘴角抽了抽,心中默默想道。

  站在一旁服侍的婢女臉上露出羞色,大夫卻只是手抖了抖之後便一切如常了,繼續舉杯喝茶,對於上房傳出來的尖叫聲好像沒有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婢女後怕的拍了拍胸。

  幸虧大夫沒聽到,幸虧大夫沒注意,要不然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坐在床上的王氏也尖叫起來,「抓住她,快抓住她!」

  任召見孫氏想要行兇,忙奮不顧身的上前拉住她,「阿姨,住手!」搶在孫氏的長指甲要挖到任淑貞臉上之前,把孫氏給攔住了。

  孫氏直喘氣,任召也累的不輕。

  任淑貞好像被嚇傻了,呆呆的不動。

  房裡好容易才太平了一會兒,坐在床上喘大氣的王氏掙扎著沖任召招手,「二郎,把這個賤人拖過來,讓我親手炮製她。」王氏病了這許久,臉盤消瘦,看著有些嚇人,這時眼中冒火,容顏憔悴,猛的看上去跟鬼似的,孫氏聽到「讓我親手炮製她」這句話已是毛骨悚然,再抬頭看到王氏咬牙切齒的樣子,更是嚇得六神無主,尖叫嚎哭。

  「這還有完沒完了!」任召急得直跺腳。

  偏房的大夫緩緩把茶杯放下,沖婢女客氣的笑,「貴府是在殺雞麼?不必費神招待我,我不在貴府用飯,給娘子看過脈、開過藥方便會離開的。」那婢女也是聰明,知道大夫這是等的不耐煩了,忙陪笑道:「是,奴這便去稟告二郎,說您不在這裡用飯,不必殺雞了。」道了失陪,匆匆出去了。

  大夫抬頭看外邊看了看,搖搖頭,不覺失笑。

  這樣的一家人……唉,伏波將軍居然有這樣的親戚……

  也不知那婢女過去之後說了什麼,過了一陣子,上房果然安靜了不少。

  任召面有慚色的來請大夫過去,「抱歉,勞您久等了。」大夫微笑,「哪裡,僕不過是坐在這裡喝了杯茶,正好也是口渴了。」任召連聲道歉,陪著他往上房走,大夫進到上房之後,覺察到有兩位女郎原本是在房裡的,見他進來,便避到了屏風後。

  大夫不由自主望瞭望那兩位女郎的背影。

  任八娘的事他也聽說了,想到眼前這兩位是任八娘的堂姐妹,他還真的是有幾分好奇。任八娘那樣出色,同一家子的姐妹呢,應該會有些相似之處吧?

  大夫開始為王氏診治。

  王氏氣的不輕,現在還在喘氣呢。

  大夫不由的皺眉,「這個病是要靠養的,若是生氣,如何能好得快?讓我們做大夫的人也沒辦法了。」任召不好意思,陪著笑臉,「是,大夫說的對,家母也是……唉,家裡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王氏也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讓大夫見笑,方才我真是氣著了。」大夫當著病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麼,細細的望、聞、問、切之後,大夫點點頭,任召便知道他這是看好了,忙和王氏告辭了,陪著他出來。

  偏房裡頭,婢女已經磨好了墨,大夫到窗前桌案旁坐下,寫方子。

  任召在一旁陪著。

  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納悶的問道:「貴府有位八娘子吧?這八娘子的事連我這孤陋寡聞之人都聽說了,真是貴府的大喜事啊。有這樣的喜事令堂還生氣,這能是什麼氣?二郎,不是我危言聳聽,令堂這病若不好好養著,總是生氣,只怕難好。」一邊說著話,一邊琢磨了下,又在方子上加了兩味藥。

  醫者父母心。但是有些人吧,可能還是繼續病著比較好。

  她若好了,不知又要生出什麼事來。

  任召臉色通紅,「這個,這個……」他不擅說謊,可他也不能實話實說,說王氏正是因為八娘的事才生了大氣,只好吱吱唔唔了。

  大夫同情的看著他,「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對,對!」任召覺得這位大夫簡直是知己了,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方子開好之後,大夫將方子交給任召,笑道:「二郎拿方子命人煎藥去吧,僕今日不知食用了什麼,口渴得很,還要再擾一杯茶。」任召忙道:「您請自便,請自便。」接過方子,急忙出去命人煎藥去了。

  王氏頭疼得厲害,做為兒子他當然是心疼的,盼著趕緊煎出藥來喂王氏服下,讓她略舒服些。

  大夫一邊喝茶,一邊跟婢女閒聊家常,「貴府今天不是喜氣洋洋的麼?京城都傳遍了你家八娘子的事呢。」婢女瞅瞅這屋裡只有她和大夫兩個,屋前面也沒人,眼珠轉了轉,低聲笑道:「八娘子雖也是我家的,卻是三房的小娘子,我家郎君是二房主人,故此是隔房的。二房有四娘和六娘兩位小娘子,同樣是任家女,八娘出了風頭,四娘和六娘卻沒人知道,大概因此不大高興吧?」見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忙又說道:「這卻是奴瞎猜的,若大夫說出去,奴會被娘子打死的。」大夫正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婢女大為放心,輕盈的行了個禮,「多謝您。」

  大夫悠閒的喝完一杯茶,「你家四娘和六娘也只是在家裡生生悶氣罷了,沒什麼辦法,對不對?這是最不利於養生的。你看著是聰明人,聽我這做大夫的一句勸,這種無謂之氣生不得,于人於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說完便站起身,「我還有病人等著,不能久坐,見了你家二郎,替我說一聲吧。」婢女忙答應了,陪著他往外走,送他出去。

  兩人走到院子裡,聽到側房中傳出爭吵聲,「去啊,我有什麼不敢去的?我是她六姐,她見了我只有恭恭敬敬聽話的份兒,我為什麼不敢去?」「好,這話可是你說的,明鏡山莊的路怎麼走我知道,我這便告訴你,你到八娘面前逞威風去吧!」「去就去,誰還怕她不成?」

  婢女臉紅紅的,大夫一笑,「走吧。」跟著婢女出了杏花巷任家。

  大夫離開後不久,任淑貞便怒氣衝衝的出門上了牛車,直奔郊外去了。

  任榮生和任召知道她獨自乘車離家之後大驚,任榮生罵了又罵,「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任召卻是關心妹妹,「阿父,我出去租輛牛車,追著她過去吧。六娘性子急燥,遇事不知變通,我怕她吃虧。」任榮生煩惱的揮揮手,「要去你去,我不管。」悶悶的背起手,找孫氏說話散心去了。

  現在他回到杏花巷便很煩,只有到了孫氏那裡才能得到片刻安寧。王氏見了他總是要吵架的,孫氏卻凡事都順著他,看他的眼色行事,任榮生這位並不受上司器重的都令史、並不受妻女尊敬的家主,也只有在孫氏面前才覺得自己是重要人物了。

  任召見他不管,沒辦法,只好自己出門租了輛牛車,打算去追任淑貞。

  任淑英若留在家裡便要在王氏床前「侍疾」,聽王氏的責駡羞辱,便自告奮勇要和他一起去,「二兄,我聽人說過明鏡山莊怎麼走,我可以給你指指路。」任召正是沒主意的時候,聽她這麼說便同意了,「四娘,上車。」兄妹二人上了車,奔郊外去了。

  幸虧他倆追了過去。

  郊外一條偏僻人少的道路上,任淑貞的車和對面一輛搖搖晃晃的牛車撞上了,從那輛牛車上跳下來兩名彪形大漢,叉著腰,氣勢洶洶的過來了,口中罵罵咧咧,「知道這是誰的車麼?不要命了,竟敢撞我們?」「這車上裝的全是名貴瓷器,現在被撞碎了,快賠錢!」車夫連聲喊屈,「怎能讓我們賠錢呢?明明是你們硬撞上來的啊,你們這是不講……」見這兩名彪形大漢身體健壯,眼露凶光,心裡也是害怕的,有名壯漢沖他揮起蒲扇似的巴掌,他更是恐怕之極,「不講道理」這四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不講」說出來了,「道理」被他給咽了回去。

  兩名彪形大漢唬住了車夫,不耐煩的敲敲車壁,「別裝縮頭烏龜了,滾出來!知道這是誰的車麼?你就敢指使車夫亂撞了?」另一人粗聲粗氣的,「喂,你是不是對我家主人不滿,故意要撞我們,故意惹事的?」

  任淑貞在車裡嚇的囉囉嗦嗦,「明明是……明明是你們撞上來的……」

  她只帶了一名貼身侍婢,這時嚇得不像樣子,摟著這名侍婢,主僕二人抖成一團。

  「誰說我們撞上來的?誰說我們撞上來的?」那兩名彪形大漢怒吼起來。

  這兩人生的固然是人高馬大的,聲音也又粗又高,怒吼起來很是嚇人,任淑貞和她的侍婢更是抖似篩糠。

  「知道我家主人是誰麼?敢欺瞞我們?」那兩名彪形大漢聲音愈高。

  「你家主人……是……是誰啊……」任淑貞上牙齒和下牙齒直打架。

  外面那兩人縱聲大笑起來,「告訴你,你可坐穩了,別把自己嚇趴下,我家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陛下的愛子,會稽王殿下!」

  「會稽王。」任淑貞不由的心中叫苦。

  她再孤陋寡聞也知道皇帝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太子,另一個就是會稽王了。這會稽王在京城可是驕橫的很,等閒人根本不敢惹他,像杏花巷任家這樣的人家就更別提了,見了會稽王,只有俯伏拜倒、任人宰割的份兒啊。

  「六娘子,這可怎麼辦啊?」侍婢嚇得魂不守舍,哭著向任淑貞討主意。

  任淑貞淚流滿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呀,我真後悔,早知道不出來打八娘算帳了……」

  外面兩個大漢吼聲如雷,雖然他倆還沒動手,可任淑貞和侍婢、車夫嚇也要嚇出毛病來了。

  就在任淑貞等人失魂落魄心驚膽戰的時候,任召帶著任淑英趕到了。

  任淑英遠遠的便覺得不對勁了,「二兄,我好像聽到六娘的哭叫聲。」任召心裡怦怦跳,凝神聽了一會兒,「我好像也聽到了。」心急如焚,吩咐車夫,「趕快一點,沖著哭叫聲傳過來的方向,我多給你一倍的車錢。」車夫聽到加錢,鞭子一甩,趕得那老牛也快跑起來。

  哭聲越來越近,任召也越來越覺糾心,「六娘這是怎麼了?」

  任淑英本想趁機挑撥兩句的,可是看看任召的臉色,仔細想了想,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眼下這個時機,似乎不大合適啊。

  終於到了任淑貞和會稽王從人撞車的路口,牛車才停下來,任召便跳下了車,「六娘,六娘!」任淑貞還在拼命哭呢,倒是車夫眼尖看見了,大喜叫道:「二郎!」敲敲車廂,激動的道:「六娘子莫哭,二郎來了!」

  「二兄來了?」任淑貞立即來了精神,抹抹眼淚,不哭了。

  「六娘,六娘!」任召拼命往這邊跑。

  任淑貞臉上還帶著淚,便飛快的伸手將車帷幕拉開了,「二兄!」好不容易見到親人,淚水重又奪眶而出。

  她這回可是嚇壞了,受委屈了,要好好的和兄長訴訴苦呢。

  任召還沒到跟前,便被那兩名彪形大漢攔住了,「站住,你是這車裡人的兄長,對不對?給錢吧。」任召愣,「什麼給錢?」那人挺著肚子,大喇喇的,非常傲慢,「這是會稽王殿下運瓷器的車,裡面裝的全是名貴瓷器,被你妹妹的車給撞了,碎了。你說說,你是不是應該給錢?」

  任召倒吸一口涼氣。

  會稽王的名貴瓷器,撞碎了,賠錢,這……這得賠多少錢啊?

  任淑貞大為憤怒,「二兄,別理他們,明明是他們撞上來的,現在卻耍起賴來了!」

  她方才嚇得差點沒命,現在看到任召卻恢復了元氣,又敢大喊大叫了。

  那兩名彪形大漢陰冷的笑了幾聲,其中一人迅疾出手,扼住了任召的咽喉!

  「啊!」任淑貞看在眼裡,驚呼出聲。

  任淑英跟在後面過來,也嚇得掩住了嘴。

  這些人真凶啊,看樣子是會殺人的!她恐懼的站了片刻,見沒人注意她,又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退了回去……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緊的啊,沒有命,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任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顫抖著舉起雙手,「有話好好說。」

  彪形大漢冷笑,「會稽王殿下的瓷器被你們撞了,你們不想賠錢,還想耍賴,老子難道還跟你們講客氣不成?說吧,這被撞壞的瓷器你們到底賠不賠?」

  「賠,賠。」任召困難的擠出絲笑容。

  賠啊,錢再要緊,也沒有命要緊。

  「你身上帶有多少錢?」一名大漢去取他的錢袋。

  扼著他咽喉的人手漸漸鬆開了,任召乾咳了幾下,瞬間熱淚盈眶。

  不被人扼著咽喉,能自己吸氣,這是世上最幸運、最好的事了!

  「沒多少錢。」任召一邊乾咳,一邊解釋,「我回家取,回家取。」

  「騙誰呢?」那彪形大漢凶巴巴的瞪著他,「這天都什麼時候了,老子知道你家在哪,等你回家取?」他拿出任召的錢袋看了看,呸了一口,「呸,原來是個窮鬼,錢袋裡這麼乾淨。」

  任召臉羞得通紅。

  兩個大漢小聲商量了下,斷然揮揮手,「你們反正也是沒錢,老子也不要你們全賠了,就把這輛牛車留下,你們滾吧!」「對,這輛牛車當然也不夠,不過老子寬宏大量,就不跟你們斤斤計較了。」

  「這怎麼能行,我家就這一輛車……」任淑貞憤憤不平。

  彪形大漢兇狠毒辣的眼神看過來,她立即住了嘴。

  「滾下來,不然老子拖你下車。」彪形大漢怒喝。

  「不必了,不必了,我來扶她。」任召唯恐妹妹真被那粗人拖下來,忙趕到車前,沖任淑貞伸出手,「六娘,快下來。」見任淑貞含淚不肯,不由的跺腳,「錢財乃身外之外,性命要緊,快下來。」任淑貞「哇」的一聲哭了,「可是家裡只有這一輛車,沒了車我以後怎麼出門啊?」任召一邊把她扶下來,一邊哄著她,「以後再買,以後再買。」任淑貞哭的更厲害,「可是家裡沒有錢啊。」任召扶著她下了地,歎氣道:「人在就好。」

  那大漢很凶,侍婢和車夫被他們驅逐,一前一後跳下了車,抱頭鼠竄。

  任召扶著任淑貞站在路邊,眼睜睜的看著那大漢將杏花巷唯一的一輛牛車趕走了。

  那大漢一邊趕車一邊高聲唱歌,好像在笑話任召等人似的。

  夜幕漸漸降臨,任召扶著妹妹站在夜風中,身體冰涼,心也冰涼。

  眼下這情形,不比他上回陪王氏一起出門要到青雲巷時好多少啊,都是一樣的狼狽,一樣的難堪……

  「唯一的車也沒了,嗚嗚嗚。」任淑貞痛哭。

  「以後再買。」任召哄著她,扶她往自己租來的牛車走。

  「車是三叔父送的,讓他再送咱們一輛……」任淑貞邊走邊哭邊說。

  「好,讓三叔父再送一輛。」任召什麼都順著她。

  任淑貞威風凜凜的出門,無精打彩的的回去,把杏花巷唯一的牛車給弄丟了。

  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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