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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把命拼(奸妃劣傳之四)》第18章
第六章

黃帝問曰︰夫邪氣之客于人也,或令人目不得眠者,何也?伯高對曰︰五谷入于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肺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悍氣之疾,而先行于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息也。畫行于陽,夜行于陰,其入于陰也,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于五贓六腑。

 晉皇甫謐《針灸甲乙經目不得眠卷》

 當最為野心蹦達的「首惡」被慕容獷雷霆出手,殘暴地收拾一淨後,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後宮人人噤若寒蟬,就連前朝都一片安靜乖覺。

 孟弱自此大獲全勝,名符其實成了慕容獷身邊的第一寵妃!

 只是因著那日一劫後,她失血傷損得厲害,每日幾乎有大半辰光都得臥于榻上,原就容易發冷的手腳在盛夏里仍是像冰一樣,心疼得慕容獷只要一下朝回到後宮,便是時時將她抱在懷里,為她暖身子。

 就連批示國事時也不例外,常常是左手環擁著小人兒,右手持玄玉狼毫振筆疾書。

 孟弱起初總因害羞而抗議,可最後必是拗不過他,只得柔順地偎在他胸前,打著一個又一個新絡子好給他的平安刀幣替換。

 可慕容獷常常寫著寫著,就感覺到懷里單薄得像是只剩一把骨頭的小人兒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蒼白的小臉偎靠在他胸前,鴉色長睫低垂著,卻也掩不住下方濃濃的青色。

 他眸里掠過深沉刻骨的痛楚,心髒沉重無力地跳動著,一次比一次更重、更痛。

 小涪弱這次真的元氣大傷,他——他真害怕——

 「阿弱,別離開孤,」他喃喃,喉頭哽住。「孤不準不許你有事,你要孤好好的,孤也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能好起來,孤孤可以答應你任何心願。」

 你想做我大燕的皇後嗎?

 念頭陡起,他悚然一驚,背心冒出了涔涔冷汗,隨即強迫自己甩去這大大逆反祖宗家法宮訓的荒謬念頭。

 「孤……嗯,除了鳳位之外,什麼都可以給你,往後你在這後宮中,在孤的心里都是排在第一,孤會獨寵你,允你在這後宮橫著走,不說往後誰狗膽包天敢再欺負你,以後你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孤給你撐腰!」他眸里滿是霸道的寵溺與宣告,柔聲道︰「小涪弱,快快好起來,孤疼你而且沒有養好身子,孤怎麼帶你出宮玩呢?」

 懷里的孟弱睡得好沉好沉……

 他就這樣靜靜地擁著她,只覺懷中的小人兒雖輕如羽毛,自己卻像是已經擁有了整個天下。

 慕容獷自知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對她放手之後,更加確定了想要小人兒陪伴他終老的心念,也就更記掛著如何把她病弱虛敗的身子調養安康起來。

 想他慕容獷坐擁大燕,不管再珍貴稀少的靈藥、再難尋的當世神醫,定當都能全數找來療養好他的小涪弱的!

 可太醫院首經他這麼一問,卻是心下一個咯 ,只覺眼前黑天暗地,彷佛頸上懸著的泛著寒光的利刃就要落下——

 「回、回大君的話,惜妃娘娘的玉體,最保守估計也得養上半年才能勉強恢復到未受重創前的情況,而且而且……」老太醫猛吞口水,都快哭了。「娘娘就算身子恢復如常,虧損的壽元恐怕也……」

 慕容獷的心重重一沉,俊美的臉龐瞬間布滿恐懼惶然。

 「孤不要听這樣的推托之詞。」他恢復面無表情,寬袖底下的手掌心已緊掐得血肉模糊。「你只管告訴孤,要怎麼做才能治好她的病,讓惜妃能伴孤到百年?」

 「臣該死!」老太醫頭重重磕在堅硬冰冷的地磚上,抖聲道︰「非是不為也,而是老臣確確無能。」

 他閉上了眼,強忍著狠狠一腳將面前該千刀萬剮的老東西踢死的沖動,聲音森冷中帶著一絲自己也未曾察覺的顫抖,「孤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把惜妃的命給孤搶回來……否則你的項上人頭,不,是三族都要人頭落地!」

 老太醫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差點癱僵在地,「老、老臣……老臣誓死盡力……」

 「下去!」他看得越發心煩,俊臉鐵青地低斥一聲。

 「諾,諾……」老太醫往外連滾帶爬。

 「慢。」慕容獷深吸了一口氣,稍緩和了嗓音。「院首,孤實對你寄望甚深,孤把惜妃的性命交給你了,請你務必保她長命百歲。」

 「老臣知道,」原是驚得肝膽欲裂的老太醫听到了大君語氣里濃濃的悲傷,沒來由鼻頭一酸,「老臣定當竭盡全力,治好娘娘,為吾皇分憂。」

 他頷下首,勉強擠出欣慰的笑。「若娘娘能好全了,孤許卿家三代榮華,君無戲言。」

 方才在鬼門關前溜了一圈的老太醫這時渾似被天大的餡餅砸了個當頭,喜得呆傻住了,連謝恩都說得結結巴巴。

 「謝大君……老臣……老臣惶恐,大君天恩啊……」

 「去吧。」

 待老太醫的身影去遠了,慕容獷默默地膝坐下來,半晌後才開口︰「玄子。」

 現身的卻是另一名高姚清瘦的暗影,一臉恭敬地半跪在他跟前。「臣下子空在。」

 他這才恍然記起,玄子已被他遣去貼身保護阿弱了。

 「命人前去無極山,請大巫歸宮。」

 「諾!」

 慕容獷長長吁了一口氣,眸底盛著深深痛楚,大手緊緊揪住心口,好似有什麼正逐漸失去越來越恐慌。

 大燕皇宮最偏遠荒涼,森嚴不下冷牢、掖庭的所在,當屬後宮嬪妃們最為聞之色變膽寒的冷宮了。

 此處雖非人間煉獄,卻是孤寂蒼涼得如永恆的詛咒

 「崔家的人來了嗎?」一個坐得直挺挺的消瘦女子凝視著斑駁銅鏡中的自己,冷冷詢問著跪在身後的憔悴侍女。

 「主子……」那瘦弱的侍女氣色灰敗,欲言又止。

 「崔家根基深厚,勢力遍及天下,在大燕後宮里勢必不只安插了那麼區區數人。」女子自言自語。

 侍女撇了撇唇。

 「當初父親也曾說過,崔氏已攏絡了不少大燕大臣,他們也會是本宮暗中的倚仗,事發至今已過三月有余,大君想必在他們的提醒下,也該想通了事有詭異——」

 侍女頭垂得低低,心亂如麻。

 女子回過頭來,美麗臉龐在短短三個月內卻像是老了數歲,唯有一雙眼楮仍燃燒著近似瘋狂的光彩。

 「況且皎女及時逃出宮,應當已與崔家的釘子聯系上了。」崔麗華熱切地壓低聲音,目光熾熱地盯著面前的侍女。「你說,等本宮再回到大君身邊後,該怎麼折磨那個小賤人的好?是先拔去她十指的手甲,還是剝去她的衣衫讓侍人任意褻玩?本宮听說那些侍人雖然沒了子孫根,性致可半點無損——」

 侍女渾身顫抖,慘然哀求道︰「主子!隔牆有耳,求您慎慎言啊!」

 「你什麼東西敢教訓本宮?!」她眼神一冷,猛地狠狠摑了侍女一巴掌,厲聲斥道,「是看死了本宮此番受挫,再也翻不了身了嗎?」

 「主子您——」侍女被打倒在地,臉頰登時腫得老高,又是痛又是驚又是憤怨地瞪著她。

 崔麗華自幼飽讀詩書,學六藝而成,弓馬嫻熟不在話下,雖然被拘冷宮以來吃用比宮人們還粗糙不如,瘦得顴骨都突出了,可仗著一口心氣和昔日養出的傲骨,在這冷宮中依然是個剽悍的主兒,昨日甚至把同為淪落進冷宮的貝爾珠毆打了一頓。

 今日,又怎麼會對這個小小侍女客氣?

 「誰許你這雙狗眼瞪著本宮的?」

 侍女再難壓抑滿心的恨毒厭惡,沖口叫道︰「什麼本宮?真是笑死人了,你早就被大君貶去封號打入冷宮,注定一輩子孤獨淒慘老死在這鬼地方,還裝什麼高貴?」

 崔麗華一呆,整個人僵住了。

 「哼,不過就是個比我這侍女還不如的棄婦,還做什麼白日大夢!」侍女充滿惡意報復地嘲笑道︰「大君現在千寵萬愛的可是當初被你瞧不起的惜妃,哈,虧你自許名門貴女,最後還不是出身庶族姑子的惜妃娘娘的手下敗將——」

 「賤人!賤人!你們統統給本宮去死!」連月來飽受深深羞辱和恐懼折磨的崔麗華腦中轟地一聲,理智霎時崩斷,隨手抓起梳妝案上的烏木釵就對著侍女狠狠戳刺,刺得侍女嚎哭慘叫連連,滿地爬滾。

 就在此時,厚重塵封的大門咿呀一聲緩緩開啟,崔麗華一愣,蒼白猙獰的臉龐立時浮現了希冀和狂喜,手中滴著鮮血的烏木釵掉落地上。

 大君,定是大君來接她了!

 傷痕累累的侍女則是哆嗦地抬起頭來,驚嚇痛苦的目光里掠過了一絲如釋重負!

 「崔姊姊,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清瘦嬌小卻因盛寵而妝點得宛若玉人兒的孟弱,一臉驚悸地望著彷若惡鬼的崔麗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立刻被身畔高大俊美的慕容獷緊緊納入懷里。

 「莫怕,孤在這兒。」

 崔麗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兩人,慘白的嘴唇囁嚅了一下,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

 怎麼會……不,不可能……

 相較于腦中一片空白,渾身如墜冰窖的崔麗華,受傷的侍女更快地反應過來,跌跌撞撞撲跪在慕容獷和孟弱的腳下,痛哭失聲起來。

 「惜妃娘娘,大君奴當初听命主子做下了無數錯事,助紂為虐,實是罪孽深重,可奴所犯下的罪,自有國法宮規懲罰……」侍女哀哀痛泣,說不出的心酸悲苦。「主子卻日日狠毒打罵,時時動用私刑,罪奴活著,卻生不如死……求大君和娘娘賞罪奴一個痛快,罪奴甘願棄市,也不想再受這般凌遲碎剮了,嗚嗚嗚……」

 「你流血了……」孟弱看著面前侍女的慘狀,臉色變得蒼白。「咳咳,別急啊,還是先包扎傷口再說吧。」

 慕容獷懊惱地蹙了蹙眉,自責自己竟一時大意讓嬌病體虛的阿弱撞見了這麼血腥的一幕,他充滿保護欲地牢牢環擁著她,後退了兩步,沉聲道︰「黑子!」

 原是守在殿口的黑子忙指揮兩名侍人進來,一個迅速檢查了侍女的傷勢,而後在慕容獷的頷首下,迅速將人帶下去診治;另一個則是站在失魂落魄的崔麗華身側不遠,只要她稍有異動,立時出手制伏。

 「崔姊……崔氏,」孟弱感覺得出慕容獷絲毫不想自己在這破敗的冷宮多待,可是她昨兒求了他大半日,好不容易才在他的陪同下得以前來,自然得把握機會長話短說,問出心中「疑惑」。「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本宮今日如此淒慘落魄,還不是拜你所賜??」崔麗華回過神來,美麗卻陰郁的眼眸閃過一抹暴戾,諷刺地尖聲道︰「昔日本宮總以為邪不勝正,一切陰晦骯髒的手段又怎敵得過金石不換的真心實意?可本宮竟是錯得離譜——」

 「崔氏!」慕容獷語氣慍怒森冷地低斥,「管好你的髒嘴,別以為仗著出身權貴就能蔑視孤的阿弱,和她相比,你連她一根發絲也及不上!」

 崔麗華狠狠一顫,眸中的暴戾恨毒剎那間被深深的悲苦委屈取代了,抖著聲破碎哽咽道︰「大君……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您忘卻了和臣妾曾經的恩愛纏綿嗎?您當初最喜歡的不就是臣妾的高貴、驕傲,臣妾身上流著的是士族巨閥崔氏的尊貴血液……」

 慕容獷身軀一僵,莫名心虛地低頭瞄了懷里面色晦暗不清的小人兒一眼,生平第一次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他過去好像……嗯,稍稍有太過荒唐了些。

 「孤昔日對你高看一眼,你就能養肥了膽子,攀誣陷害、作亂後宮嗎?」他並沒有否認當時曾愛寵于她的事實,冷冷地道。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臣妾沒有!」崔麗華淒厲地怒叫,幾乎聲聲血淚。「臣妾根本不知道花簪上的鉤吻之毒從何而來,況且臣妾再蠢,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如今還落下日日腹絞劇痛欲死的癥候——」

 慕容獷眸子冷厲地眯起,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懷里的孟弱輕聲開口。

 「那你可敢發誓,那花簪不是你親手自戕己身?」

 背吻是她自陳國前來大燕途中,路經大片北地隨處可見的金銀花,便藉詞胸悶煩厭停下來透透氣兒,于遍野花林偷偷摘得,藏于荷包置放車窗晾曬。

 雖然只有一點點,卻已足夠扳倒一個自以為高高在上、勝券在握的崔麗華。

 崔麗華僵住,目光有一絲倉皇慌亂地望向旁處,而後故作不屑地嗤道︰「大君素來英明,沒想到卻被你這狐媚子一時迷惑失了常性,可你別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只手遮天、欺瞞世人!待得大君日後省思過來,是人是鬼,爾自有報應!」

 「夠了。」慕容獷听得勃然大怒,鳳眼殺氣乍現。

 「你就這麼恨我?」孟弱小手緊緊攀著他,穩住了慕容獷,悲傷的眸子里有著前世今生綿綿無止境的晦暗苦恨。

 「本宮當然恨你!」崔麗華滿目血色地瞪著她,咬牙切齒道︰「知不知道本宮生平最瞧不起你這樣的女人,小缸花兒似地虛假得令人生厭?除了會哭哭啼啼裝柔弱狐媚君上外,你還會什麼?本宮居然得跟你這種貨色爭奪帝寵,這真是我崔麗華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慕容獷听不下去了,長腿猛然抬起,將尖酸刻薄的崔麗華一腳踹飛了出去,慘叫著重重摔在牆角。

 「咳咳……咳咳咳……」崔麗華痛得身子蜷縮起來,不斷嗆咳得隱隱咯血,顯是內傷受創嚴重,美麗的眼里終于有了一絲驚恐和絕望。「大、大君,咳咳咳,您居然為了這賤子傷我至此?」

 「孤老早就該這麼做了。」他面無表情地道,「也省得你們一個兩個成日蹦達,面上笑靨如花,暗地蛇蠍心腸,把孤的後宮攪弄得烏煙瘴氣,不死不休!」

 「你怎麼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堂堂博陵崔氏的第一貴女……」崔麗華劇咳著,干瘦的臉龐像癟了的將凋落花,嘴角的鮮血令人怵目驚心。「她孟弱不過是個寒微之身的病秧子,她到底有什麼好?」

 慕容獷眸底掠過厭煩不耐,俊美臉龐沉黑如漆,擁著孟弱就要轉身離開這個晦氣的地兒,連最後哼聲都懶得施舍給她。

 在這後宮中,可以容許有心機的陰狠,卻容不下自以為是又心計拙劣的蠢人!

 孟弱卻握住他的手,若秋水般的眸子澄澈地注視著她,輕聲道︰「是,你出身尊貴,所以在你眼中,但凡身份不如你的女子就沒有資格留在大君身邊,除了你之外,誰對大君的真心都能夠被蔑視、踐踏如泥……可你憑什麼呢?」

 崔麗華狀若惡鬼地瞪著她。

 孟弱幾次重傷過後,體虛易倦,強撐了這會兒已經熬不住了,滲出冷汗的額心倚在他胸前,卻還是努力提氣堅定地宣告——

 「我,心悅他,從來不比你少一分一毫。」

 慕容獷剎那間心暖得就像要燒起來了,低眸看著她,眼神不自覺蕩漾開來滿滿疼惜和歡喜。

 ——他的阿弱心悅他呢!

 「是,阿弱就算沒有尊貴非凡的出身,可在孤心中,她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任誰也比不上!」慕容獷嘴角往上揚,鳳眸燦爛如朝陽,驕傲得意地道。

 孟弱呼吸一停,眸底神采沉晦幽深起來。

 而崔麗華聞言面色灰敗,所有的精氣神在這一剎那像被抽空了,形容恍似游魂……

 孟弱盯視著她,不知為何,心在這一刻卻出奇地平靜,全然沒有自己曾以為大仇終能得報的痛快感。

 也許是想象過了千遍萬遍,以至于真正發生在眼前時,已沒了那種興奮激動的滋味,甚至連盤據在心底的恨意終能除去的解脫感也沒有。

 現在的崔麗華,已經是她腳底的小蟲子,可厭卻毫無威脅,隨時動一動腳就能將之踩死。

 「大君,阿弱累了。」她閉上眼,乏力般地低嘆了一口氣。「我不想再看到她,她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了。」

 慕容獷滿眼憐惜寵溺地將她打橫抱起,下巴抵在她微涼柔軟的頰畔,淺喟道︰「以後看你還听不听孤的攔阻?就說了有些人有些事,回首只會越發不堪入目罷了罷了,都是孤不好,孤要是早些處置干淨,你也不用再多傷心這一遭了。」

 「嗯。」她把臉往他溫暖強壯的胸膛蹭了蹭,悶悶地應了一聲。

 崔麗華怔怔地看著那個高大挺拔如天神的俊美帝王抱著她的畢生仇敵,漸漸地消失在冷宮門外……

 而後是厚重的斑駁大門緩慢而無情地關上了,並且,終此一生再未開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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