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31章
○三一

 八月的天,碎金刺進眼睛,恍惚中有鮮紅從白光中滲出。

 血。

 叫人心驚。

 墨卿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人的血是他害怕見到的。

 綠茗匆匆跑進屋,尚未喘上一口氣,衣襟一緊,就被九公子拎了過去:“大夫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綠茗渾身一哆嗦,臉上有些驚懼,主子眼中隱動的暴戾是他從未見過的,那總晏晏而笑,仿似從不知愁的美人臉上有種叫人膽寒的肅殺之色,鏤窗上豔陽也是一暗。

 綠茗咬咬牙,抬手就往自己臉上啪啪扇了兩巴掌:“是奴才沒用!”

 墨卿眉目冷玉冰寒,一把將他扔到地上,怒得幾乎咆哮:“沒用就去死!我要的是大夫!”

 綠茗跪在地上,埋首握了握拳,似有些不敢啟齒:“……大夫全被綠湖夫人叫去了。”

 “你說什麼!”墨卿一掌拍碎了案角,心煩意亂地定不下心,“偌大一個晉國公府有多少大夫,全叫過去,那女人是要病死了嗎?”

 綠茗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摒住了。

 珠簾後忽傳來蘭若帶著啜泣的叫喊,聽得人直揪心:“九公子!快請大夫來呀!夫人她……夫人她要不行了!”

 墨卿一把撩開流紫的珠簾子,大步走進去,拎起伏在床沿痛哭的蘭若揚手就是一巴掌,寒聲道:“給我閉嘴!再給我亂說看看!”

 蘭若破了嘴角,唇上沾了點猩紅的血絲,驚嚇的模樣似被夜雨打濕了的花骨朵,瑟瑟縮縮再不敢支一聲。

 “照顧好夫人!”墨卿扔下她,陰鬱著臉色徑直往外走。

 綠茗跪在那裡稍一遲疑,緊步就要跟上。

 “跟著我做什麼!找離牧請太醫去!”墨卿一回身,冷冷瞪過去。

 綠茗打了個寒顫,眼見著人大步跨出門去,愣愣地問了句:“主子這是要去哪裡?”話出口,他立時想兩巴掌抽爛自己的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真是死了也不冤!

 “去哪裡?”墨卿眉目沉如水,勾起唇森森一笑,“去看看綠湖那女人是不是真要死了,好給她送終。”

 ****

 綠湖夫人,眉黛如翠,眸似含湖,故名“綠湖”,遠嫁中原的高羅公主。

 當年高羅國王要和北珞結盟,以公主向獻帝示誠,欲結秦晉之好,卻沒想到李氏女兒一入珞都,還未見著獻帝,卻相中了前去迎親的紫家大人,滿心滿意只剩了一個紫君羽,連王命也不顧了,弄得高羅使者甚沒面子,所幸獻帝心思難懂,抱不得美人反而歡喜的很,一道聖旨就將高羅美人賜給了紫君羽,還御筆親提“綠湖”二字作了新嫁娘的賀禮。

 美人癡心,夫君卻是薄情,端端一個心高氣傲的公主也只不過是紫府十數內苑的一位而已。

 這麼兩年下來,關於那位父親的風流豔史,背地裡嚼舌根的還真不少,墨卿多多少少也都是有耳聞的。

 紫君羽生就是張冷情寡淡的臉面,眉梢眼角流出的都是涼薄的意態,卻偏偏還有那麼多女人心甘情願地往他身邊靠,真不知是該歎無情的男人魅力尤其大,還是該笑那些女人的癡心妄想了。

 紫府的女人,總是高貴的姿態,卑微的存在。

 沒有子嗣的女人,尤其卑微得可憐。

 但,綠湖是個例外。

 除卻高羅公主的身份外,她亦是個心機手腕一樣不少的聰明女人,雖然這麼多年也未給紫君羽生下一兒半女,但她與大夫人玉梨長公主的姊妹情深足以穩固她在紫府二夫人的尊榮地位了。

 白日裡,銀鴛盛雪豔景無限,蘅蕪花開,花蔭流香,好一片仙地似的地兒。

 遠遠地,小婢就瞧見一身紅衣的少年公子一腳踢開苑門前的侍衛,臉色不善地走進來。

 端了白玉盞的手驚得一抖,繞過抄手遊廊,匆匆就奔進了綠湖夫人的裡屋,花容失色地驚惶道:“夫人,不好了!九、九公子來了!”

 碧荷臨窗處,一張湘妃美人榻,弱柳扶風的美人搖扇斜倚,冰綃蟬翼的裙衫裹住妙曼的身段,鳳釵翠鬟,香腮勝雪,眼波淺淺一轉,風情深韻,宛似花間弄月影。

 綠湖皓腕輕提,柔柔地掩嘴一笑,婉轉的眼波斜出一點點纏綿的刻薄,不緊不慢地道:“來就來了,大驚小怪什麼?這府裡頭難道還有地兒是他來去不得的嗎?”

 小婢心有餘悸地瞟了眼夫人,又看了看隔壁小閣內忙活著十數家醫,訥訥道:“方才墨香軒的小廝來過,給夫人打發回去了,九公子定是為了大夫的事來的。”

 “那又如何?”綠湖搖著紈扇,意態悠悠,頰邊幾縷散落的青絲輕輕拂過眼梢,微翹的眼尾微微眯了起來,譏諷地笑道,“本夫人自來身體弱,大人也是知曉的,難道還看不得病嗎?倒是他那一臉狐媚相的娘,不是厲害著嗎,一點小病小痛還能死了不成?”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整扇紅花梨木門被一掌震碎了。逆光下,墨發紅衣的少年走進來,精緻的眉眼白光下模糊成了一片看不清的陰影,只聽那聲音冷森森地道:“女人,你敢再說一遍嗎?”

 小婢驚嚇間,下意識地一抬頭,卻正好撞上少年的目光,瞬間臉色一白,手上抖了抖,差點將白玉盞中盛著的冰鎮玫瑰露打翻到地上。

 綠湖也是一怔,回過眼睛,看見突然闖進來的少年,眼睫深處恨色一現,卻又不怒反笑:“九公子,你是不是太放肆了!這裡好歹還是銀鴛盛雪!”

 “銀鴛盛雪?”墨卿微微冷笑,甚為囂張地一腳踢開擋在跟前的矮凳,“任你這裡是瓊樓玉宇,轉眼間我也可以把它拆得灰飛煙滅!”

 “你敢!”綠湖猛地坐起身子,一摔扇子,厲喝出聲。

 墨卿笑得陰狠,一步步慢慢走近,然後一腳踩上竹榻,伸手扣住綠湖的下巴,眼睛中深邃的水墨折出冷冰冰的寒色,他輕輕柔柔地道:“那你看我敢不敢?”

 綠湖夫人直覺自己的下頜都要被捏碎了,細眉擰出了難忍的痛色,秀麗的臉龐上一片深切的怨毒,手指狠狠一握,塗了豔麗丹蔻的指甲掐進了肉,恨恨罵道:“紫墨卿你個小賤種!你還想造反不成!”

 墨卿唇角上挑,眸光一暗,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上她的臉,五指血痕斑駁,映得綠湖頰邊的肌膚比那雪還薄,還透,墨卿掐著她的下巴冷笑,字字清晰地道:“我很少對女人動手的。夫人,你觸到我底線了。”

 心氣高傲的女人滿眼不可置信,手指捂住高高腫起的左臉頰,胭脂紅唇失了十分血色,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敢、你敢打我?”

 墨卿只是冷笑。

 立在旁邊的小婢顯然也受了驚嚇,臉色雪白地倒退一步,踉蹌著腳步就要往外奔去,十夜眼疾手快,長劍一橫,直接擋了她的去路。

 “讓她走!”墨卿頭也未回地一揮手。

 十夜遲疑了下,終究沒任何表示地收了劍,小婢喘了兩口氣,驚惶失措地沖了出去。

 踩在竹榻上的腳落回地面,墨卿直起腰背,一拂袖,負手立在綠湖跟前,居高臨下地望過去,冷然而笑:“別那麼難以相信,再觸我底線,就不是一巴掌能了事了。”

 綠湖顯然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嘴唇顫動,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墨卿也不管她的反應,勾起唇慢慢道:“玉晚清能忍,我紫墨卿可不知道忍為何物。”眉目間透出的冰冷寒冽叫嬌柔的女人忍不住打了顫。

 再不看她一眼,揮手對十夜令道:“把那些老傢伙都給我拖出來!”

 十數個大夫哆哆嗦嗦地從小閣內走出來,額上冷汗涔涔的,一眼瞧見立在那裡的九公子,腿肚兒都打了哆嗦,戰戰兢兢地施禮道:“……九、九公子。”

 墨卿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只笑不語。

 這些人都是在紫家當了十來年差的老人了,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心裡頭對這位小公子的脾氣也是有點底的,此際一見少年的神情,冷汗立即就下來了。

 “怎麼?各位都忙活到一塊兒了?十幾個人侍候一位夫人,也不怕把她的福壽全給折了?”墨卿挑著長眉,微微一笑,話裡刻薄之意盡露。

 “你!”跌在竹榻上的綠湖氣得渾身發抖,本就弱骨纖形的底子,喘得急了,差點一口氣順不上來。

 墨卿又哪會管她,隨手拎過一人,臉上笑得溫柔,眉眼間的狠色卻要透人骨子裡去,語氣輕緩道:“秦大夫,我墨香苑的人請不動諸位,非要本公子親來一趟嗎?”

 秦大夫緊張得臉部肌肉都抽搐了,驚懼不已:“……不、不,小的們怎麼敢,怎麼敢……”

 墨卿點點頭,一把鬆開他,順手給他起褶的衣襟整了整,笑得矜貴又溫和,卻愣是把姓秦的老頭子嚇得嘴角狂抽:“那還不走?等著本公子請人抬你們過去嗎?”

 “不敢不敢。”一幫人抹了抹額角冷汗,忙不迭地應道,“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誰敢!”嬌柔的女人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一把紈扇重重甩了出來。

 眾人渾身一哆嗦,剛邁出去的腳硬生生收了回來,簡直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那面面相覷了會,眼睛戰戰兢兢地又瞟了回去。

 “看來還真要本公子派人來抬你們啊?”墨卿冷笑兩聲,倏然一聲大喝,“十夜!把他們腿都給我廢了,等嚎夠了再叫人來抬!”

 “不不!我們不用抬!立刻就去!立刻就去!”十數人大驚失色,步履匆匆地往外奔去,生怕慢了一步保不住自己的腿。

 就在這際,只聽外頭一聲“大夫人”,未及奔出的家醫們因著這聲音心頭一鬆,出不得門去,只好低頭垂目地杵在那兒。

 端華的女人虛搭著侍女的手款步走進來,氣度雍容卓絕,一雙微翹的丹鳳柔媚又冷漠,滿身都是淩人的尊貴和傲慢。

 侍候綠湖夫人的小婢緊步跟在長公主身後,頭低低垂著,連大氣也敢喘。

 墨卿冷眼立著,也沒有要行禮的意思。

 玉梨長公主淡淡掃過一地狼藉,眼光轉過墨卿身上,錯身而過的瞬間,眸底流過一點點輕蔑和恨色,但也只是一點點,難為人知。

 “姐姐!”綠湖一見來人,頓時梨花帶雨地啜泣起來,強撐了身子要站起來,好一副裝模作樣的我見猶憐。

 長公主走過去,臉色冷淡,也沒一點要安慰的意思,叫小婢扶住了顫顫巍巍似要跌倒的綠湖,口氣不帶多少感情:“省些力氣,我也不是大人。”

 綠湖嬌容微微僵硬了下,幽怨地看了眼長公主,手指拈著錦帕抹了抹眼角,雪白的絲絹一襯臉頰上的五指紅痕,頓有種淒厲之色。

 長公主蹙了下眉尖,明知故問:“你這臉上是怎麼回事?”

 綠湖未及說話,墨卿在旁冷笑一聲。

 “紫墨卿,你個小賤種,休在那裡倡狂!”綠湖神情扭曲了下,恨恨瞪過來,咬牙切齒。

 “綠湖。”長公主似也聽不慣她怨毒刻薄的話,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樣子。”

 綠湖咬咬唇,猶不甘心。

 長公主轉過身,看了墨卿一眼,眼神極為不屑:“玉晚清就是這麼教兒子的。”

 “哈。”墨卿不怒反笑,眉目間的囂張之色毫不收斂,言辭甚是鋒銳,“大夫人,若你教子有我娘親一半有德,那也不用寢食難安,做夢都怕你兒子的世子之位落他人之手了。”

 “你!”長公主臉色一變,欲怒又止,抿唇冷笑,點點頭,“好好,紫墨卿,你是例外!你是紫家上上下下動不得的例外!我管教不了,也不敢管教,但你最好還是替你娘積點德。玉晚清那種人,現在還能活著,都是老天對她的恩賜。”

 墨卿憂心玉晚清,若不是胸口憋著一口氣,也不會一怒之下就沖到銀鴛盛雪。

 怒扇了綠湖一巴掌,也算稍稍解了點氣,反正來日方長,也不必急在一時。但長公主的話卻真真切切叫他惱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血脈相繫的情,即便靈魂不是他親子,但這手,這腳,這心,無一不是玉晚清身上掉下來的肉。母親的性命,兒郎又怎會不在乎?

 墨卿怒極,憤然一腳踹開桌椅,嗆然一聲,反手抽了十夜手裡的劍。

 劍尖鋒銳,直指過去,在長公主咽喉處帶出一滴血珠:“女人,紫家的例外我不稀罕!不管我姓紫還是姓玉,這世上,沒人能辱玉晚清一分一毫!”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