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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53章
○五三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倒抽了口氣,連墨卿亦有種汗噠噠的感覺。自古只聞臣反君,沒聽過君反臣的,紫家勢再大,畢竟仍是臣下,此等誑語堂而皇之的出口,簡直是忤逆之極。

 墨卿睇目,悄悄瞟了眼紫君羽,對方容姿似皎月,神色冷而靜,負手於那,一雙素水寒眸微微眯起,也不見有甚反應。

 而那廂,長公主呆怔半刻,突然回過神,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紫亦靖,那挑高的嗓音尖利似欲破的羽調:“……你、你反了!”

 紫亦靖眥目欲裂,那癲狂的模樣端得駭人,若非被人拉扯回來,只怕又要撲上去一頓拳腳:“若不是我們紫家,珞國如何有這太平盛世?皇帝不知感恩,蠅營狗苟,意欲造反,待我下次見了還要毆他三拳!”

 “……你!”高傲的女人丹鳳怒瞪,一口氣喘不上來,摳在青磚上的指甲一下掐斷半截,血從指甲縫裡冒出來。

 兩名侍婢本就嚇得不敢動彈,這會兒一見血,杵那更是挪不動腳了。

 “愣著作甚麼?還不將夫人扶起來。”離牧不知什麼時候進的屋,木然刻板的聲音將人駭的一跳。

 侍婢驚惶應聲,惴惴上前去。

 長公主搖搖晃晃地撐起身來,鬢散發亂,臉頰高腫,唇上胭脂也褪了一半,泛作青灰,恁地狼狽。

 她面上羞怒交加,恨恨咬唇,目光環視一遭,那些叔伯們唯唯諾諾地立在一旁,見她目光掃過來,皆目光閃避地躲了開去。

 心下頓時一片冰涼,玉指掐進手心,眸光一轉,直視著紫君羽,卻是怒極反笑,厲聲責問:“晉國公,你便是這樣為人父的?”

 紫君羽冷笑出聲,一拂袖,自階上緩步而下,衣裾滑動,淌出流水波紋。

 他靜靜道:“為父止于慈,為子止於孝,孝慈便是父子當然之則。你要我將亦靖逐出家門,豈不是違了為父之道?”

 長公主恨得咬牙,目光咄咄逼人:“要做慈父,那你如何為人臣?”

 “君者有錯,勸諫乃為臣者的當然之則。”紫君羽目中沁出寒意,蔑然地看她一眼,對紫亦靖道,“既是皇帝有錯,你毆他幾拳便是教導,明日上殿該請賞。”

 毆了皇帝還要請賞?!眾人相睇而視,俱是一臉驚疑。

 紫亦靖亦是一愣,待明白過來,立即掙了束縛,以頭搶地,撲到跟前高應一聲:“兒子明日便去請賞!”

 長公主聞言,氣得身子一晃,幾乎跌下去,身旁侍婢一驚,趕緊將她扶穩了。

 “夜深雪重,夫人早些回去吧。”紫君羽淡聲說著,彎身將紫亦靖扶起來。

 紫亦靖感動得哽咽出聲,無奈酒勁還未全過,頭重腳輕,腳下一綿軟,差點又翻了下去。

 墨卿在旁適時地扶了他一把:“二哥小心。”

 紫亦靖呆了呆,傻愣愣地站著,直到一個酒嗝將他打醒了,面上一下赧得通紅,說話都不大利索了:“二、二哥今日有點兒喝多了,九弟別笑……”

 紫君羽淡淡一瞥,眸光冷清,抬了頭,對眾人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都回去吧。”

 幾位宗族長老長長一聲歎息,皆是憂心忡忡——這多事之秋,朝上朝下皆不安生,這可如何是好?他們中雖也有耿直之人,但到底不敢多話,不論是珞國還是紫家,大權皆在晉國公一人之手,紫君羽能稱他們一聲叔伯,與他們半生閒散、一世富貴,已是仁至義盡,又豈容他們多言?

 眾人紛紛散去,長公主雖是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臨去時,恨恨望了眼紫君羽,目光尖利得似要剔人骨肉。

 離牧派人送紫亦靖回去,哪知才出了門,紫亦靖便摔開兩個奴才,嚷嚷著要去雪氏的芷蘭閣請罪。僕役無奈,只好扶了他跌跌撞撞地過去。

 須臾,又有人匆匆來報,說是二公子到了芷蘭閣,連門都沒入,就跪在青石階外,雪落了一頭,偏是不肯起來。

 離牧聽了,點點頭,也未說什麼,便叫人下去了,拿了把傘候在門前。

 墨卿在廊上立了會兒,門外雪大,紛紛揚揚落了一身,他隨手一拂,抱臂倚在朱門上。

 見離牧就那麼杵著,他實在好奇,雖仍不喜這固執古板的老傢伙,倒也沒記恨的意思,惱一惱,也就過了。

 他歪過頭笑,煙墨盡處,眉目灼灼,一雙鳳目彎成了月牙兒:“這大雪天的,真要跪上一夜,鐵打的人也吃不消,離伯不叫人去說說?”

 離牧側頭看他一眼,卻道:“這際雪重,大人要歇上一陣才出來,九公子也進屋吧。”

 墨卿眨眨眼,交睫間有涼絲絲的雪糝落進眼裡,他仰頭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呼出,懶洋洋的漫聲道:“屋裡悶,還是外頭好。”

 離牧目光沉沉,望著空階外那漫天飛雪,一樹銀花,忽道:“過陣子梅園的花要開了,九公子若是無事,便陪大人過去走走。他一個人,總是太冷清了些。”

 墨卿愣了愣,有些意外,不知這老頭怎麼就想到這茬了,但仔細一琢磨,心下倒也歡喜,想那苔枝綴晶、紅梅映雪的景致自是好極,一把琴,一柄劍,賞梅飲酒,著實風雅,正合那人清冷的性子。

 “離伯說的是,墨卿記著了。”

 這廂說著,紫君羽已經踏出門來。

 離牧迎上前去:“大人,這雪還大著,再候一陣吧。”

 墨卿踩著鹿皮靴子在地上劃拉了兩下,倚著門故作未見,眼睛望著別處。

 紫君羽抬眸瞥過他,又看了看廊外,白絮紛揚,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青石上落著深深淺淺的腳印子,又慢慢被新落的雪掩去了痕跡。

 他皺皺眉道:“算了,這雪一時半刻也停不了。”

 言罷,走到墨卿跟前,修長的細指替他拂了眉上的雪末兒,唇邊抿出了一絲絲溫柔的情致:“走吧。”拉起人便下了石階。

 離牧緊跟上去,替他撐開竹骨傘。那傘方舉至頭頂,卻被人接了過去。

 墨卿一笑:“天寒地凍的,離伯早些回去歇息吧。”

 離牧抬頭看了眼紫君羽。

 “回去吧。”紫君羽袍上沾著輕雪,長身玉立,竹外疏花三兩枝,襯在身後,似一幅水墨煙色。

 離牧應了一聲,正欲退下,卻又聽紫君羽道:“地上雪沒的深,小心些。”

 “不礙事的。”離牧躬了躬身,這才離開。

 墨卿舉過竹骨傘,看著離老頭的身影在雪裡漸掩漸消,忍不住眉開眼展,伸手摟過紫君羽,貼上去親了口,少年貪歡,亦在情理。

 紫君羽捉住他的手,清冷冷的聲音帶了笑意:“你愈來愈放肆了。”

 “我放肆慣了。”墨卿摟著人,在他唇上咬了口,正想花前月下的膩歪一把,忽聽身後竹梢一動,簌簌抖了些積雪下來。

 “誰?”一腔熱火頓消,手上竹骨傘收起,嗖地穿林而過,竹枝輕晃,碎碎墮了一地瓊芳。

 “喵嗚”一聲,一隻野貓從竹林間蹦竄出來,眨眼便沒了蹤跡,只留雪上幾個帶紅的梅花印子。

 墨卿心中尷尬,清咳一聲,故作自然地道:“雪蘊芳華,真是好景。”

 紫君羽唇角挑起半分,伸手替他拂了墨發上的落雪,十指相扣,叫那素來冰涼的掌心也生了暖意:“走吧,無人笑話你。”

 那時,雪如塵,千株玉,春風一夜,端得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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