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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74章
○七四

 筵席之上一波三折,大臣們膽戰心驚,頗有餘悸,全沒了宴飲的閒心,在席上如坐針氈,暗捏著冷汗。

 紫家大公子的世子位是保不住了,以晉國公的心性,只怕與紫宇湛稍有瓜葛的都要落個連坐的罪名,這朝堂之上與紫家大公子扯上關係的又何止一個兩個……

 眾人心思惴惴,一時難安起來。

 “墨卿。”紫流煙見那人起身離席,遠遠喚了一聲。

 墨卿聞聲,頓了頓腳步,有些疏冷地回過頭。因為紫宇湛的事,他對紫流煙已心生芥蒂,這人無甚野心,心思卻不淺,紫宇湛落得今日下場,怎少的了他推波助瀾的功勞?

 “三哥有事不妨直說,”墨卿隨他走出門,臉上神色淡淡,“我累了,想早些回去。”

 紫流煙望著他,眼中波色幽灩,又深又沉,他苦笑一聲:“你怪我?”

 “不曾,”知他說的何事,墨卿嘴角一抿,眼色涼薄,“身為紫家人,自有該當之責。父親既有交托,為人子的自要不遺餘力。”

 紫流煙深深一垂睫,笑得極無奈,卻也無意辯駁:“墨卿,你知道的,我不求那麼多……”

 墨卿看他一眼,未說話。

 紫流煙抬起頭,燈影闌珊,映在身後,風一吹,發隨風舞,那身姿分外單薄:“你既累了,便早些回去吧。那女人的事,你千萬莫再插手。”話頓了一頓,又神色複雜地望他一眼,“不管你與她是何關係,都別管了。”

 女人……莫非連紫宇湛也不知他的真實身份……

 墨卿心中狐疑,面上卻未露異色,看著紫流煙,冷淡一笑:“謝三哥提醒,墨卿的事就不勞費心了。”不欲多說,道了聲告辭,轉身離去。

 紫流煙唇動了下,到底未再喚他,眼中落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夜色濃如墨,紅衣豔煞,只覺心中苦澀難當。

 三年,他失去的豈止是相伴相知的三年?

 三年,他們之間已隔了一道川,流水湯湯,但見音容不聞笑語,他錯失了那人成長的三年,如今,早已回不去了……

 回到墨香軒,陸庭玥果然還未走。

 將宴上之事與他一說,對方沉吟半響,所說與他設想大致相當。紫宇湛的突然發難,應是早在紫君羽料想中,所做應對只怕遠超估量,若當時紫宇湛執意一搏,下場就不單單只是拘禁了。

 “不過,”墨卿斟酌一番,對陸庭玥道,“先生不覺此事蹊蹺麼?按說今日這種場合,要想成事,難。”

 “確有不合常理之處,”陸庭玥手中舉棋未落子,神情寧靜,慢慢道,“但此計若成,便可一舉奪勢。百官在場,他又當場擒殺刺客,一呼百應,加上世子身份尊貴,紫家再有何人能纓其鋒。”

 墨卿細想之下,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他若暗中行事,事敗,未必能避嫌疑;事成,反倒失了先機,指不定替誰做了嫁衣。”

 “九公子所言甚是。”陸庭玥頷首,“不過聽來,那刺客對世子似也早有提防,世子有殺他之心,他也未盡全力,此二人的關係倒是頗值得推敲。”

 說及此,墨卿臉色忽然古怪了下,抿了抿唇,道:“陸先生博聞強識,不知可曾聽說過男子有孕的事?”

 陸庭玥聞言一愣,抬起盲目:“九公子何故有此一問?”

 “這……”墨卿有些難以啟齒,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聽人偶然提及,好奇罷了。”方才大庭廣眾下,那狐媚男子竟以一番女兒態,道是懷了他紫墨卿的子嗣,簡直是天方夜譚,荒誕得可笑。男子能生養,那天道何存?

 陸庭玥沉吟了會兒,伸手將棋盤上的餘子一顆一顆收回:“陸某不曾親見,卻是有聞。”

 墨卿手一抖,差點翻了茶碗,滿臉的震驚。

 “南方越嶺曾有弧白一族,傳聞乃上古靈狐的後人。弧白族人男生女相,魅惑眾生,且天生體質特殊,族人皆由男子生養。不過,十數年前,越嶺一場大火,弧白族人已消匿不知所蹤了。”

 “大火?”墨卿皺了皺眉。

 “不錯,”陸庭玥頷首,歇了一歇,又道,“說起來,關於弧白族,晉國公應是瞭解甚深。當年珞獻帝荒淫暴虐之名,諸國皆知,紫大人雖不若如今這般位高權重,但卻是獻帝座下第一人,獻帝諸多荒唐事,你父親皆有目睹。”

 墨卿沉默了會兒:“陸先生此話何意?”

 陸庭玥歉然一笑:“陸某說得冒犯了。”

 “不,還請直言。”

 陸庭玥輕輕歎息:“當年越嶺兵禍,全由獻帝一時興起。獻帝偶得一弧白族人,甚為寵愛,不過獻帝手段非一般人能忍受,這弧白族人病死後,獻帝派紫大人前往越嶺搜捕妖狐一族。弧白族乃避世山民,雖有狐媚相,性卻悍烈之極,不願束手就擒,率眾焚林燒山,想與珞國兵士同歸於盡。越嶺一役,除了你父親,無人生還。”

 無人生還……墨卿怔了一怔,捏著茶碗沒作聲。

 陸庭玥細聽更漏響,半響,起身道:“時候不早,陸某也該告辭了。九公子若是方便,不如常去陸某那坐坐。”

 “那是自然。”墨卿笑笑,亦起身道,“我叫人送送陸先生吧。”

 陸庭玥婉言謝絕:“不必,有陸清足矣。”

 墨卿哈哈一笑:“看先生成竹在胸,不出所料,那人定有意請先生過府一敘了。”

 陸庭玥淡淡笑道:“鳳翎王心不在小,昭帝大意,將他放出紫宮,本就是失策,陸某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成是不成,還看機緣了。”

 話盡於此,也不必再說,墨卿喚來綠茗,吩咐他送陸庭玥出門。

 待人一走,他又想起慕容卿和,問小婢道:“慕容公子呢?”

 “慕容公子在房內,”小婢低眉垂目,神色恭謹,“可要奴婢去請?”

 “不用,你下去吧。”墨卿揮退她,自己去了慕容卿和那。

 冷月無聲,窗邊獨立吹笛人。

 笛聲甚妙,悠遠清寧,但細聽之下,卻又隱隱似有虛浮意亂之感。

 墨卿在他身後立了一陣,有些不敢相擾。

 “你來作甚麼?”笛音倏止,慕容卿和放下手中玉笛,淡淡回眸。

 墨卿啞然半響:“我來看看你。”話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厚顏無恥了,早上才把人氣走,這際又腆著臉過來了。

 慕容卿和並無甚反應:“我很好。”

 墨卿被他看得有幾分尷尬:“……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慕容卿和眼眸清澈,深深望他一眼,驕傲地轉過身,玉笛橫在唇邊,一聲複一聲地吹著。

 墨卿心一亂,再無顏待下去,回首一望,只是稍頓,就轉過去了。

 從慕容卿和那出來,正碰上急匆匆回來的綠茗。

 “主子,前面宴席散了,大人帶著人往暴室去了。”綠茗附耳過來。

 暴室,顧名思義,就是晉國公府囚人動刑的地牢。自古以來,若非梟雄佞臣,有哪朝的王侯公卿膽敢在天子腳下私設刑牢的?

 墨卿想了想道:“大公子被拘在何處?”

 “大公子被關在他原來的住處,”綠茗有些幸災樂禍,“大夫人也被禁足了,這次看她還怎麼欺負咱夫人。”

 “別口無遮攔的。”墨卿斥了一聲,正要進屋,卻見一名侍衛大步過來。

 他瞧了一眼,有些眼生,顯然不是他這裡的。

 “大人有命,請九公子去一趟。”

 “去哪?”墨卿問。

 “這……”侍衛略一猶豫,“暴室。”

 綠茗一驚,看向墨卿:“主子……”

 墨卿一揮手,止住他的話,回身步下石階,冷笑一聲,對那侍衛道:“走吧。”

 ****

 陰潮的走道內燈火幽幽,冷風剔骨,水珠順著牆壁的石縫滲落,“滴答”一下,在地面的積水上掠起極細微的一點漣漪,然後又是無聲。

 青苔斑斑,腳下拖了一道長長的、扭曲的影,牆上的火光一跳,被切得支離破碎起來,模糊得只帶了一點點緋色的痕跡。

 “九公子,請。”侍衛推開厚重的鐵門,在門邊躬了躬身。

 墨卿看他一眼,拂袖入內。

 進了門,棍棒重擊血肉的悶響愈發清晰起來,連那喘息聲似也近在耳畔。

 “……堂堂晉國公,也只有這麼點手段嗎?”哈哈的笑聲,輕蔑到了極致,“紫君羽,你現在不殺我,來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狂妄。”淡淡然一聲,無波無瀾,卻是最冷酷的字句,“你以為還能活著出去?”

 “既被你擒住,自有死的覺悟。”對方冷冷而笑,“但我縱是死了,也叫你紫家不安生!”

 墨卿砰的一腳踢開門,朝地牢內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走進去:“父親找我?”

 紫君羽眯了眯眼睛,嗆然一聲,隨手拔了侍衛的長劍,丟到他腳邊:“殺了他。”

 墨卿背脊一僵,看了看對方,目光落在寒光湛湛的冷劍上,慢慢捏緊了手指。

 初秋暮大笑,笑得咳出了血,鎖在手腳上的鐵鍊子叮叮噹當地晃個不停:“好,真好……”

 紫君羽冷冷的眼睛裡寒水瀲灩,望著墨卿,字字沉銳:“撿起來,殺了他。”

 墨卿僵硬地彎□,慢慢拿起地上的長劍,那一刻竟覺得重逾千鈞。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走過去,眉目掩在陰影中,一重一重地覆住了眼中的情緒。

 地上化著一大灘血,走得近了,連靴子上也沾了黏膩的腥紅。

 初秋暮冷誚地看他一眼,掙了掙手腳上的鐵鍊子,努力向他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髮絲淩亂,一雙含墨染翠的眸子卻依舊狐媚撩人:“紫君羽殺了我們的孩子,你再殺了我,這樣就能徹底了斷了是不是,九公子?”

 墨卿無甚表情地道:“選擇這麼迂回曲折的方法算計我,本來就是你的失策。”

 “算計……”對方將這兩字在唇齒間回味了又回味,眉間似有刻骨的恨意攢起又散開,冷冷一笑道,“是啊,我就是算計你了又如何?天不遂人願罷了,你紫墨卿冷心冷肺,連骨血都可以不要,我初秋暮真是賠了身又賠了命,失策失得徹底。”

 墨卿無聲一笑,又走近幾步,慢慢提起了劍。

 對方咳了口血,蒼灰的唇被染得妖豔,定定看他半響,忽然用力一扯鐵鍊,整個人朝他的劍上撞過來,哧地一聲,長劍透體而過,一滴血從劍尖輕晃著落下去。

 墨卿僵在那,木然的沒動彈。

 初秋暮軟軟靠進他懷裡,仰起頭,狐媚眸子似在笑,臉上卻濕了,他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只有彼此能聽到:“……紫墨卿,我懷了你的孩子,你真的全不在意麼?本來,我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的……可是你,從來只想殺我……”

 握劍的手被溫熱的血浸濕了,手指尖像被燙到了,忍不住就想收手。

 花言巧語,全不能信的話,為何心中就有了猶豫,像什麼信念突然被動搖了下……這個人真的懷過他的骨血……

 “九公子,此人就交予我吧。”青涯恭聲道。

 墨卿鬆了鬆劍柄,又突然握緊,一把抽出劍,血水濺了青涯一臉。

 他一劍斬斷鎖住初秋暮的鐵鍊子,抱著人就往外闖。

 侍衛驚駭莫名,一時措手不及,竟被他逃了出去。

 “紫墨卿,你反了麼!”紫君羽追出地牢,厲喝一聲。

 墨卿回首一望,臉色變了變,但形勢又怎容他多想,方到那扇厚重的鐵門前,一道凜冽勁風陡然襲來,如鬼似魅,直撲過來。

 若只他一人,尚可應付,此際多了個初秋暮,畢竟累贅,叫他支拙不已。

 身體微微一側,帶著人飛身急退,卻是還未站穩,勁峭的風聲又呼嘯而來。他淩空一躍,足尖連點,背後長鞭緊纏而來,淩厲的鞭梢直擦耳際。

 “老鬼,不可傷九公子!”青涯急喝道。

 墨卿見對方鞭子似有收勢,心知機不可失,翻身掠出,一掌打傷鐵門外的侍衛,直奔出口。

 初秋暮傷勢嚴重,血淌了一路,他亦有些氣喘,但動作一點不敢慢,一路疾奔,帶著人遁入夜色。

 外面冷風寒峭,血腥氣雖散了不少,但對方顯然有些支撐不住了,胸口的血都滲進了墨卿的內衫。

 “……紫墨卿,枉你自詡聰明,還不是被我算計成了?”初秋暮吃吃笑起來,手臂摟住他,沾血的唇在他臉上親了下,垂著睫毛道,“不過我馬上就要死了,到時你把我的屍體帶回來,你還做你的九公子,任我埋作白骨好了。”

 “閉嘴!”墨卿惱恨不已,強行喂了他幾顆救命藥丸,眼見侍衛到處搜人,心知再躲也不是辦法,必須儘快出府。

 但出了府沒人接應亦是寸步難行……看來只能棋走險招,尋遙影然一助了。

 他微一沉吟,目光越過藏身的幾叢青竹,伸手撿了幾顆石子,輕掂了掂,手指一彈,石子立時脫手而出,悄無聲息間擊昏了幾名侍衛。

 他正欲帶初秋暮離開,誰知竟看到綠茗匆匆往這過來,探頭探腦的,有些鬼祟,待走近了,見幾名躺倒的侍衛也不驚慌,用腳踢了踢,見沒動靜,才四下張望起來,壓低了聲輕喚:“主子!主子!”

 墨卿心下奇怪,不知這小子怎麼尋到這裡來的,他觀察了一陣,見沒異樣,放下初秋暮躍了出去,一把捂住綠茗嘴,將他拉到了暗處。

 綠茗本還有幾分掙扎,回頭一見是他,眼睛頓亮,驚喜道:“主子!您真在這!”

 墨卿皺了皺眉:“你怎麼找來的?”

 綠茗苦著臉道:“府裡人都說您救走了刺客,您救了刺客,當然要出府了,只這裡守衛最弱,小的猜您八成會來這。”

 墨卿一聽,心知要遭,連這小子都想得到,紫君羽豈會不知?他這次真是大意了!

 “您瞧,小的把‘墨鉤’一併帶來了,”綠茗把抱懷裡的鬼刃遞他,“主子您隨身帶好了,也能保個平安。”

 墨卿接過劍,關照道:“我這一走,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你平日機靈,要緊的時候也別犯傻,自己小心。”

 “主子……”綠茗似有哽咽,抹了把淚,點頭道,“夫人說,您不必惦記,走了就別回來了。”

 墨卿苦笑一聲。他這一走,最安心的恐怕就是玉晚清了,但遠離了紫家,就真能遠離爭鬥麼?何況,他一定還會回來……

 “誰?”他突然抬起頭,朝著前方輕喝一聲。

 綠茗驚得一跳,下意識轉身去看,誰知後頸一痛,眼前瞬間黑了下去,他回過頭,模模糊糊地看了眼,一下昏了過去。

 墨卿伸手將他扶住。

 “……呵,你對這個奴才倒真是有情有義,”初秋暮捂著傷口一步一步挪出來,墨染清霜,唇角沾著血,豔得十分妖氣,“他若這麼回去,紫君羽定饒不過他。”

 “別把力氣浪費在挑撥離間上。”墨卿看也未看他,將綠茗慢慢放倒在地。

 “……挑撥離間?”初秋暮扶著青竹喘了喘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挑撥離間了又如何?我喜歡你呀,九郎。”

 墨卿冷笑一聲,懶得再理會他:“別以為我救你沒有目的!”心念轉了轉,走過去將人抱起,一個縱躍翻上高牆。

 雖對牆外的埋伏早有預料,但箭雨臨頭之際,神經還是一繃,嗖嗖的冷箭逼得他淩空一翻,又落了回去。

 這邊動靜乍起,立即引了搜捕的人馬。

 “人在這裡!快搜!”有人高喊一聲,頓時火光大亮,府中侍衛直奔而來。

 墨卿暗一咬牙,伸手抝斷了肩上的流箭。但沒半刻,忽覺不對,身體晃了晃,腳下一踉蹌,幾乎跌倒。

 初秋暮伏他背上,手指沾了沾血,在舌尖一舔,臉色變了變,但稍後又憐憫地笑起來。

 “閉緊你的嘴,我既能救你,也能殺你!”墨卿眼色陰沉,冷冰冰地警告一聲。他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但他一個字也不想聽!

 林中忽然傳來幾聲輕微古怪地鳥叫,像某種傳遞信號的暗語。

 墨卿心一動,加緊動作,趁著身上還有幾分氣力,往那疾奔。

 一人從林中鬼魅閃出,拉了他一把:“幸好來的及時,快走!”

 墨卿一愣,著實有些意外:“陸清?”

 對方咧嘴一笑,從他背上接過初秋暮:“要問什麼,出去再說!”

 墨卿急喘了口氣,拎著劍跟上他。

 陸清輕功卓絕,起落間悄無聲息,他奔了一段,突然發現身後人有些不對勁:“你沒事吧?”

 墨卿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抬手捂了捂肩上的傷口,一咬牙:“走!”

 初秋暮無甚生氣地盯著他看,狐媚眸子竟難得不笑了。

 兩人一路疾奔,穿過林子,陸清又啾啾地學了幾聲鳥鳴,聽牆外無甚動靜,沖墨卿一招手,身形一縱,躍了過去。

 漸天如水,素月當空。

 青石板的街道,有些濕濕的夜露,月光下,泛出青白的幽澤。快至子夜,更夫敲梆子的聲音遙遙地自城南角處漸行漸近。

 一輛馬車轉過街角,疾馳而來,許是馬蹄裹了布,奔踏間,竟不聞噠噠的聲響。

 車內人一撩錦簾:“快上車!”

 墨卿怔了怔,望著那雅致絕倫的人,眼中流出些許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欣喜:“卿和!”

 陸清不悅地皺皺鼻子,擋了他視線,將初秋暮送進車內,又爬出來:“還想不想走了,磨磨蹭蹭的。”

 墨卿撐了把車轅,正要上車,突然指尖一顫,毫無預兆地嘔了口汙血出來,手背的皮肉下竟又蔓延出那細細黑色的妖藤,活物似的觸角沿著經絡慢慢鑽動著。

 慕容卿和臉色一變,知是蠱毒要發作,連忙將他拖進馬車,用衣服遮住了他臉:“快走!”

 陸清眼尖,被那可怖的景象驚得打了個寒戰。

 瞥了瞥車轅上那灘黑血,忽然有些後怕,使勁往旁挪了挪,一勒韁繩,駕著馬車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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