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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宮花寂開:美人如玉前傳:那夕風流》第113章
前傳:那夕風流——紫君羽(3)

 天統二十七年,文帝駕崩。

 太子登基,改元晉元,新帝羽容梓,為北珞史稱獻帝。

 芙蕖池裡,望舒荷展,琉璃的宮燈在青木上淌出赤色曖昧的流光。

 玉體橫陳,芳馨滿體,嬌媚惑人的呻吟喘息在水中蕩漾開來,漣漪若繁絲,灼燙了一池碧水。

 獻帝赤裸著身體躺在涼殿內的藤榻上,美人環繞,胭脂芳菲,酒液順著美人豐盈的胸脯淌入唇齒,酒不醉人人自醉。

 獻帝抿了抿唇角,哈哈一笑,信手往芙蕖池裡擲了數串美玉瑪瑙,撫掌道:“賞了。給朕繼續。”

 池內吟哦聲不斷,卻在獻帝一聲“賞”下,交歡的氣息愈發濃膩了起來,直叫涼殿內數名赤身裸體的妃嬪嬌嬈地蹭上了獻帝的身體。

 獻帝優雅地端著酒盞,一雙尊貴玉足埋在宮妃的酥胸間,意態愜意不自勝,秀致陰柔的丹鳳斜斜一挑紫君羽,似笑非笑地道:“君羽,你要看上哪個美人,朕皆可慷慨相送於你。”

 紫君羽立在那裡,眉目冷淡,連眉梢也未動一下,對眼前玉體橫陳的美人渾似不見一般,淡淡然地道:“多謝陛下厚愛,不過臣府邸妻妾甚多,無需再增了。”

 獻帝淺淺一抿胭脂醉,幽魅的紫瞳眯起了幾分妖媚之色,笑言:“女人如衣服,豈有嫌多的道理?”

 紫君羽眉目不動地靜靜道:“衣服也有合不合身之分,臣從來不穿不合身的衣服。”

 獻帝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一雙丹鳳輕佻地流轉在紫君羽的眉梢眼角,唇角的笑意愈發濃了起來,忽道:“有一事朕深藏心中至今不能釋懷,不知紫大人可否為朕一解呢?”

 紫君羽淺淺一低眉:“臣惶恐。”

 獻帝揮開身邊的女人,舉杯灌了口酒,忽然哈哈笑起來,信手擲開了酒杯,眼睛看過去,帶了三分醉意:“你惶恐什麼?朕都沒惶恐呢。你說當年朕一心愛寵的太子妃何以三番兩次地意欲取朕性命呢?朕虧待她了?朕叫她傷心難過了?”

 紫君羽不動聲色地道:“伊人已往,還望陛下釋懷。”

 “釋懷?哈。”獻帝一聲笑,搖搖晃晃地起身,一絲不掛地走到紫君羽面前,妃嬪拿了絲袍要為他披上,卻被兇狠地一把揮開了,他望著紫君羽,忍不住冷笑,“怎麼釋懷?朕就是不能釋懷。這麼些年的情意,朕為她付出多少,她竟一點不放心上。朕也問過她啊,你猜她說什麼?”

 似乎覺得有意思極了,獻帝扶了額頭兀自怪笑起來,靠在紫君羽肩上,低著頭道:“她說她要回家……哈哈哈,回家……紫大人,你說說她的家應在何處呢?”

 紫君羽眸色澹淡,伸手扶了把踉蹌搖晃的獻帝:“陛下在何處,她的家便應在何處。”

 “對對,你說的對,朕在何處,朕的如如便應在何處……”獻帝開懷大笑,摟住紫君羽吻他的眉梢眼角。

 紫君羽一動不動地立著,臉上神色淡淡的,眼梢挑過去,平靜道:“陛下醉了。”

 “朕沒醉……”獻帝抿著嘴角笑,身體緊貼上了,微微地磨蹭著,輕輕地言道,“聽說你也喜歡男人,真是叫朕訝異啊又訝異,君羽。”

 “臣不愛斷袖男風。”紫君羽眉角抹了清冷的月光,宛似白色的胭脂,泛出流麗的光華。

 獻帝勾住紫君羽的肩背輕輕地笑,細媚的丹鳳瞟過地上一眾粉膩酥融嬌欲滴的美人,忽然舔了舔唇笑道:“你不愛斷袖男風,卻能與玉蓮卿有床笫之歡,那玉蓮卿能叫你如此愛不釋手?”

 紫君羽慢慢道:“陛下真的醉了。”

 “罷了罷了,你說我醉了便醉了吧。”獻帝扶了扶額,點頭微笑,搖搖晃晃地跌撞了下,又躺回了藤榻上,信手勾過一妖嬈美人便壓到了身下,濃濁的呻吟喘息一下子逸出了唇齒。

 紫君羽略微一欠身,優雅而尊貴的姿態:“天晚了,臣請告退。”

 獻帝扣住女人妙曼的腰線用力挺動了兩下,微微昂起頭,那細媚的丹鳳半闔著,眼梢泛了些情欲的紅暈,他忽然笑道:“朕差點忘了與紫大人說了,柔然可賀敦難產薨逝了,就是先帝冊封的那個宗室之女琅琊公主。朕已經遣人過去了。哈。”

 紫君羽腳步微不可察地滯了下,然後靜靜地一躬身:“微臣,告退。”

 *****

 銅雀殿。

 蜀錦流蘇帳垂地,四角銅雀口銜夜明珠,九十九級金磚鋪就的石階光可鑒人,暗紅的紗帳被幾名波斯舞姬纏裹身上,若妖媚的蛇般扭動著。

 獻帝斜臥龍椅,身上是一絲不掛的西域美人,葡萄美酒夜光杯,絳色的酒液淌出了幾道九曲三折的細流,蜿蜒到了腳下。

 紫君羽微微皺眉,細媚冷淡的眸往臺上瞥了幾眼,卻聽獻帝很是愉悅的笑聲回蕩開來:“君羽是不是奇怪,朕怎會選擇此地接見你呢?”

 紫君羽略一躬身,卻未語。

 獻帝揉弄著西域美人嬌嬈曼妙的身姿,笑得很是意味深長:“朕近日覺得有些無趣了,所以想邀人一道玩個遊戲。”

 紫君羽道:“陛下之心思深奧非常,臣實難懂。”

 “難懂不要緊,”獻帝漫不經心地笑著,目光落在那幾名繞著漆雕紅柱扭擺身姿的波斯舞姬身上,輕輕晃了晃琉璃杯,葡萄美酒自高處一點點倒入口中,輕描淡寫地道,“該怎麼玩,朕會慢慢說與你聽的。”

 紫君羽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獻帝忽然柔聲道:“朕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朕的如如了。”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朕告訴她,朕很想她,朕很掛念她,只要她回來,朕會既往不咎的。”年輕的帝王如夢囈般輕聲慢語地說著,甚至還摟過身上的西域美人柔情蜜意地吻了片刻,然後又兀自怪笑了起來,他轉過頭,那陰柔的眉眼裡有種宛似毒蛇般的妖媚,“可是如如說,她不敢回來,有人要害她。”

 紫君羽不著聲色地聽著他絮絮叨叨的鬼話,袖下的手指卻微微捏緊了。

 “有人要害她?”獻帝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忽然陰鬱了起來,“朕奉若珍寶的人啊,怎麼可以叫人害了去?朕就問她,誰要害她,她就一直哭呀,哭呀,哭得朕的心都疼了……”

 獻帝捂了捂心口,聲音落了幾分悲戚之色:“君羽,你是如如的兄長,你說誰要害她呢?”

 紫君羽心神微凜,隱隱感覺到了獻帝此番召見的目的,臉上卻也未動聲色,只靜靜道:“陛下不過是思人心切,才會夜有所夢,當不得真,況伊人已逝多年,陛下又何必深究呢,還逝者一個清淨豈非更好?”

 獻帝沉默了下,忽然扶住額頭又笑了:“朕也不想擾她的,朕也想給她個清淨的,無奈伊人悲戚,朕也只好替她作主了。”

 紫君羽道:“那陛下要如何替她作主呢?”

 獻帝撫了下掌,揮退了那幾個波斯舞姬,只抱著那赤裸著身子的西域美人撫弄揉捏,抬起頭詭秘一笑:“你把左側正對著你的那只銅雀嘴裡的夜明珠拿下來,去看看裡頭有什麼東西?”

 紫君羽也不多言,依他所言取了耀白夜明珠下來,伸手往裡一探,竟是一卷明黃聖旨。

 “打開看看。哈哈哈,快打開看看。”獻帝歡聲笑著,有種迫不及待的意思。

 紫君羽薄唇輕輕一抿,展卷而觀。

 一字字的落目,便叫他的手指一分一分的捏緊,指骨泛了玉石的剔透,肌膚下隱然有些青色經絡在顫動。

 紫君羽抬起頭來,目若清流,卻仍是止水興不波瀾的冷靜,聲音緩而沉地吐字出唇:“陛下這是要滅紫家的族麼?”

 獻帝仰首一笑,舔弄了下美人嬌嫩豐盈的胸,聽那嬌鶯初囀聲,手放蕩地探進了女人的□,微微愜意地哼出了聲:“朕說過了,這是一個遊戲。自是遊戲,彼此都該有些輸贏的籌碼不是嗎?”

 紫君羽靜靜道:“籌碼太大,臣自覺擔待不起。”

 獻帝笑著:“怎麼會呢?珞國第一驚才絕豔的人物,這點膽量和自信都沒有嗎?”

 紫君羽只是不語。羽容梓這是要逼他……

 獻帝斜斜地瞥著他,滿臉是愉悅不已的笑容,忽然從龍椅內側探出另一卷明黃聖旨,笑道:“來來,再看看朕的籌碼。”

 緩緩飲了一口酒,將聖旨丟給身上的美人,吃吃笑道:“為朕打開。”

 紫君羽立在那裡,眉目間掩著深深淺淺的影,深邃的眼瞳模糊成了一片黑暗。

 獻帝衣衫半敞地倚靠在龍椅上,眯起那細媚陰柔的丹鳳略略掃了一眼那展開的聖旨,似是滿意了,抿起唇角笑:“哦?朕的籌碼也相當優渥哦。這遊戲若是叫朕玩得暢懷了,紫大人便可官拜太傅,授錄尚書事,位列三公,豈不妙哉?”

 紫君羽抿唇,道:“陛下之舉太過兒戲,還望慎行。”

 獻帝大笑:“哈哈,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江山美人,皆是朕手掌之玩物,君羽還不明白嗎?”

 “一邊是紫氏一族百餘口的性命,一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你要作何選擇呢?君羽你要作何選擇呢?哈哈哈……”獻帝仰首笑著,將一杯絳色葡萄酒倒在了女人光潔如玉的身子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撫摩起來。

 紫君羽略略一低眉,慢慢道:“既然陛下聖意已決,微臣也只能受之不卻了。”

 獻帝撫掌而笑,饒有興致地道:“好好,受之不卻,朕拭目以待。哈哈,讓朕看看紫大人要如何受之不卻呢?”

 話音方落,殿上四角銅雀忽然一震,口中銜著的夜明珠啪嗒一聲吐出,雀首轉動,齊指一方。

 獻帝陰媚的眼梢挑了挑,沖著紫君羽詭秘一笑,輕輕道:“遊戲開始了。”

 拍了拍手,獻帝渾似享受地眯起眼睛,大笑道:“叫朕久候多時的人終於來了麼,玉公子?”

 刷然一聲,銀光過處,流蘇漫揚,四角銅雀卻忽然啼鳴一聲,頓時有股強勁的氣流旋出,湮滅了淩銳劍光。

 風靜時,銅雀口銜長劍,目透紅光。

 獻帝漫不經意地笑著,淺淺抿了口酒,手搭在龍椅上,不無遺憾地搖頭歎道:“此劍是朕見之最快的,不過在這銅雀殿恐怕是無用功了。玉公子難道未聞北珞皇宮有一止戈台麼?止戈,止戈,金戈未出已先止……”

 目光落處,蜀錦流蘇亂舞,陰影裡施施然走出一人。

 青蓮之雅,海棠之豔,皆不過是他眉梢眼角的一處韻致。

 一襲素衣,衣袂上有清濯出水的紫蓮,不經意地一擺袖,風姿天成,宛然謫仙。

 那時驚豔,今日尤然驚豔。

 紫君羽止水無痕的神情終於有一絲動容,望住那人,冷聲道:“你來這裡作甚麼?”

 玉蓮卿轉過眼睛,微微一笑,眼尾處落了綿綿輕煙似的情意:“我自來隨性慣了。”

 兩廂凝眸,皆是碧水瀲灩,漣漪一晃,便沒了痕跡。

 獻帝支著下頜,似笑非笑地望著,手中琉璃杯卻一點一點捏緊了,幽紫的眸愈發陰媚起來,他笑道:“玉公子是朕費了好些心力請來的貴客,想當年西子湖畔,一曲瀟湘調,一片水雲間,一池菡萏醉,那景那致皆是動人心魄,朕此際回味起來仍是意猶未盡啊。”

 玉蓮卿淺淺一垂目,笑起來:“陛下撒此大網,不過是要請君入甕。玉蓮卿在此,還請賜教了。”

 獻帝撫掌大笑:“不愧是能讓紫君羽傾心相顧的人,這番風姿氣度叫朕都心動了。”

 玉蓮卿含笑望了眼紫君羽,低眉:“往事已矣,早是煙雲了,誰又記得呢?”

 紫君羽唇瓣動了下,袖下的手慢慢捏得僵硬。

 獻帝指尖在眼尾處輕輕劃了下,眯起了眼睛,輕柔了嗓音道:“怎會不記得?朕尋你兩年,君羽可也念了你兩年,否則何以朕每次派人下江南總能叫人捷足先登一步呢?”

 玉蓮卿眼神閃了下,回過頭去,紫君羽卻偏過了頭,那眉角的光華,依舊冷淡淡的若明月光,白霜落地的顏色。

 玉蓮卿無聲地長歎息,眼睛望向臺上龍椅,臉上淡靜如初:“太子妃一事確與紫君羽無干,皆我一手所鑄,當年北珞貴人下江南,玉蓮卿早是久候多時,其後種種所圖不過一物——華炎璧。”

 獻帝靜靜聽著,眼睛望住陰影下的紫君羽,飲了口酒微笑著點頭:“朕知曉。朕知曉的。南國幻雪宮的少宮主玉霄蓮。哈。”

 紫君羽深深闔眸,長長的眼睫在珠光下流出濃郁的幽色。

 玉蓮卿清淡而笑:“陛下待玉蓮卿果真用心了。”

 獻帝喉嚨裡笑出了咯咯的顫音,撫額感慨道:“人生真是處處皆是戲的痕跡啊。甚好,甚好啊。”

 玉蓮卿微微一笑:“玉蓮卿自來隨心所欲慣了。”

 “隨心所欲?”獻帝大笑,“好好,朕也愛隨心所欲,朕最愛隨心所欲了。深得朕心,哈哈,深得朕心啊。”

 獻帝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玉蓮卿,又靜靜掠過紫君羽,忽軟了聲調道:“朕改主意了。朕的遊戲要稍稍改動一點了。”

 獻帝眯起丹鳳望住玉蓮卿,笑得詭異:“朕原本是想要君羽當著朕的面殺了你的,用你的血來慰朕心心念念的愛妃;不過今夕一睹你的風姿,朕又捨不得了,你這般絕世的美人,叫朕也沉醉了。哈哈,朕也沉醉了。”

 紫君羽抿緊了唇,眼睫深處流出一點點深邃的幽澤,煙波江上泛起寒色。

 “這是在說笑麼?”玉蓮卿亦笑,淺淺淡淡的一抹豔色,叫人一望便癡迷了,“陛下不知玉蓮卿此番是來取你性命的嗎?區區止戈台若能止我的步,那站在這裡的就不是玉蓮卿了。”

 獻帝哈哈大笑,忽然展開雙臂,望著玉蓮卿柔聲道:“來啊。來啊。朕就在這裡,來取朕性命吧。”

 玉蓮卿一雙鳳目微微眯了下,長長的黑髮驀然在眼前一掠,紫蓮濯水的衣袂飄飄,無風而動起來。

 獻帝笑吟吟地擲開高腳琉璃杯,揮退纏在身上的西域女人,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過來:“朕若死,君羽便要為朕殉葬,還有紫家百餘口的性命,哈哈哈,好好,此舉甚好,如如定會歡喜的,能與他哥相聚,她定會感激朕的。哈哈哈……”

 玉蓮卿一拂袖,微微冷笑:“珞帝陛下還真是有心了,原來連遺旨也寫好了。”

 “那是因為朕實在太害怕你啊,太害怕君羽因為你而背棄朕啊,太害怕太害怕了……哈哈哈……”獻帝仰首大笑,一擺袖,又斜臥上了龍椅,眼梢挑過來,慢悠悠地道,“朕的遊戲,果然叫朕開心。”

 玉蓮卿看他一眼,忽然歎氣:“沒想到陛下情傷如此重,竟然已經瘋了嗎?”

 獻帝臉色微變,連身影都扭曲了下,他冷森森地盯著玉霄蓮,慢慢地,竟是大笑起來,笑得喉嚨裡咯咯地顫了:“那都是因為你啊,玉蓮卿。蓮,蓮,來朕的懷抱吧,陪著朕一起瘋,陪著朕一起瘋吧,哈哈哈……”

 獻帝兀自怪笑了一陣後,又嘎然而止,轉過頭對紫君羽詭秘地微微一笑:“君羽,朕總是顧念著與你昔日的情分的,朕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紫家與玉蓮卿,你想留哪個呢?朕知道你的能耐,你若要護玉蓮卿,朕也沒有辦法,朕動不了你,卻能叫紫家毀得一丁不剩。”

 “昏君!”玉蓮卿厲喝一聲,青絲如沐,衣袖翻揚間,已然躍至獻帝身前,一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獻帝轉過眼睛,輕輕一笑:“朕的遊戲向來公平,所有人都有選擇的機會。蓮你要作何選擇呢?殺了朕,然後賠上紫家一門的性命,或者……你可以選擇放棄你自己,成全君羽與紫氏一族的尊榮?”

 紫君羽站在九十九級金磚鋪就的石階下,微微仰起頭望著上面,金磚光潔若鏡,映出了他清冷若雪的臉。

 玉蓮卿扣住獻帝的脖子,那絕世的容顏上慢慢漾開了青蓮花開的笑,冷且豔,他低眉淺笑:“羽容梓,你是個無道昏君,但你玩弄人心的本事卻高得叫我也不得不佩服。”

 獻帝笑出了聲,慢慢將那扣在咽喉上的手拿了下來,然後在他手心輕輕地輕輕地印上一吻,細媚的丹鳳染上意味深長的笑意,很輕很輕地道:“如果你還有機會與那讓你甘赴一死的紫君羽相處個十年或者更多年的話,你能變得比朕更能玩弄人心。”

 玉蓮卿微微蹙起了眉尖。

 “不信麼?”獻帝細媚的丹鳳裡輾轉流出尖細的光芒,吃吃笑起來,那聲音聽著像是在誘惑,“只要陪著朕把這個遊戲進行到底,你會相信的,你會相信誰才是那個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

 獻帝忽然一掌揮出,身前人愣神間,下意識地飛身後退,腳下卻半踩了石階,身子一失重心,猛的向後仰倒下去。

 九十九級金磚石階,光可鑒人,其質地也足可錯金碎玉。

 紫君羽神色一變,淩身躍上。

 獻帝長身立在高處,睥睨地望下來,搖頭歎息:“君羽,你真叫朕失望了。你怎可當著朕的面忤逆於朕呢?朕要他死,你不許嗎?”

 紫君羽扶著玉蓮卿慢慢立起身,聲音沉且靜:“臣,不敢。”

 獻帝負著手居高臨下,慢慢地,慢慢地,輕轉著手指上的九龍戒指,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你不敢?好,那就告訴朕你的選擇吧。紫家還是玉蓮卿呢?”

 紫君羽轉過眼睛,看了一眼玉蓮卿,那眼底深深淺淺的幽色,深邃得像是要將人吸納進去。

 玉蓮卿望著,望著,忽然歎了一口氣,眉目間都是婉轉的清灩之色:“不用這樣看著我,你對我並無情,何必如此?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早無所謂了。”

 紫君羽抿住的唇動了下,然後又抿緊了。

 玉蓮卿轉身,對著獻帝淺淺一笑,揚聲道:“這個選擇,我來,亦是一樣的吧?”

 獻帝點了點,勾起唇:“一樣的。你來,雖不能叫朕太開心,但還是甚為滿意的。”

 玉蓮卿一笑,垂目將紫君羽手裡的那卷明黃聖旨拿過來,只那麼微微捏緊了下,便頓時散成了碎片。

 獻帝眯著眼睛笑,立在那裡沒有作聲。

 玉霄蓮沖他一笑,忽然雙袖一震,一雙墨玉似的深邃風目裡有幽紫光華一掠而過,青絲掠起的一瞬,嘴角一絲血慢慢沁出。

 紫君羽臉色都變了,不自覺地踏前了一步,卻被玉蓮卿冷冷一拂袖揮開了。

 玉蓮卿笑望向獻帝,微微抿住了嘴角,慢慢道:“玉蓮卿一身修為已是盡廢,陛下該知道我是何選擇了吧?”這麼說著,卻是胸膛猛地一震,一口血噴了出來,腳步都虛浮了起來。

 獻帝輕輕撫掌而笑:“有膽識,有氣魄,蓮,朕真是愈來愈想好好疼愛你了。”

 玉蓮卿咳嗽著,臉色有些發青,冷淡的唇色已然轉為暗紅,深深一闔眸,那眼睫脆弱地抖顫著,宛似棲落花蔭的蝶傷了翅膀。

 獻帝忽然饒有深意地道:“蓮,你知道朕所謂的‘放棄自己’有多殘酷嗎?”

 玉蓮卿拭了拭嘴角的血絲,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優雅上翹的眼尾處已然失了青蓮的雅韻,唯餘湮滅紅塵的海棠豔色,一重重的妖嬈覆過來,叫獻帝都忍不住癡迷了。

 玉蓮卿眼波轉著,韻致的眉角有冷冷的輕蔑,那身姿挺直若青竹:“既是放棄,那便從此一無所有,玉蓮卿有這個覺悟。”

 空曠的大殿內,那聲音似是繞梁,字字回蕩開來。

 獻帝深深望了他半響,然後慢慢笑起來,眼睛轉向紫君羽:“君羽,你看人的眼光總是叫朕驚訝。”

 紫君羽立著,只是不語,手心裡有血珠一點點濕了指尖,卻無人知曉。

 獻帝臥上龍椅,半支下頜,一揮袖,對玉蓮卿輕聲軟語地道:“脫。脫光了,然後從那裡爬上來,爬到朕的懷裡來。讓朕……將你從裡到外都寵愛個遍。”

 紫君羽霍然抬起頭,那眼神在暗影裡有一瞬間的扭曲。

 獻帝看到了,所以他滿意地大笑起來,張開雙臂,作著擁人入懷的姿態:“來,快來,朕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你那美麗的身體了。銅雀殿九十九級金磚石階,便是朕為你準備的,你每爬一個石階,君羽便會高升一步,紫家便會少幾個亡魂。哈哈哈……”

 玉蓮卿回過眼睛望了紫君羽一眼,微微抿了抿嘴角,那唇角的笑意宛然闌幹外雪白的梨花那般柔軟,他腳步落了些虛浮,慢慢走過去。

 靠上去,玉蓮卿吻了吻他的唇,那一瓣涼薄的柔軟怎能叫他癡迷了?他亦不懂。

 皆是虛情,皆是假意,可到頭來,卻把自己迷失在了裡頭,這又是誰的悲哀?

 深深的一吻,柔情蜜意的廝磨,宛似天下最纏綿的有情人。

 獻帝冷笑著望著他們,也未語。

 玉蓮卿低低笑著對紫君羽道:“你本就無情,而我未必是真意。你有無奈,我亦有所求。你之情,不夠深,我之愛,不夠切,所以無所謂誰對不起誰,玉蓮卿不是放不開看不透的人。我,真的是隨性慣了。”

 青蓮的雅,海棠的豔,那般顏色,人間罕有,錯過便再不會有了。

 可是,以現在他,還要不起,要不起……

 紫君羽望著他,深深一抿唇,唇齒裡還留了一點點蓮的香息。

 玉蓮卿湊在他耳邊輕輕呢喃一聲,笑了:“他要得意,便叫他得意好了,但是我想,紫君羽之城府,是不會叫他得意很久的,是嗎?”

 紫君羽忽然抬手,指尖輕柔地抹了下他唇角的血,靜靜道:“這是一種恥辱,無論將來如何,紫君羽確然在這一刻抬不起頭了。”

 玉蓮卿深深一闔眸,眼睫微微濕了,卻還是在笑:“等我骨頭都爛了的時候,等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你也會忘了的。”

 紫君羽抬手壓住他的頭,吻了吻他的頭髮,忽然也笑了:“你的骨頭要爛也是爛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這裡,我不許。”

 玉蓮卿輕咳了咳,慢慢退開了,眉眼一彎:“你可真無無情。”

 獻帝好整以暇地望著,終於一勾唇笑了:“無須這般依依不捨的,朕的後宮君羽是進出慣了,日後定有很多機會見面的。”

 玉蓮卿回過頭,冷冷一笑,一把扯開衣襟,望著他脫盡了衣衫,那白玉無瑕的身子,玉雪為骨冰為魄,青蓮濯水之姿,一望而叫人亂心神。

 肩頸上一朵紫金蓮,曾經的妖華,只餘凋零之色。

 紫君羽微微轉開了眼睛。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又何必叫他走……

 玉蓮卿側過頭來,那眉目裡依然有清的風,淡的雲,眼尾挑起的豔色在望向紫君羽的時候,總會淡上那麼幾分:“莫要告訴阿姐我的下落。我太瞭解她了。”

 然後,伏跪下去,那身姿美麗而伶仃。

 他再不曾回過一眼。

 低著眉目,以最屈辱的姿態慢慢迎向一個比深淵更絕望的地方。

 獻帝臥在那裡笑得暢懷不已:“哈哈,生何歡,死何懼,得美人如此,江山拱手亦無怨了……”

 長夜未央,銅雀殿內宮燈亮了一夜,有人在殿內也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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