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6-06-24
一屋子人要麼傷了要麼年紀小,刀疤讓兩個婆子留下來照顧他們,經過院子,余光冷厲的掃過窩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名婦人,冷聲道,「帶走。」今日的事兒是兩人挑起的,不管如何,沈聰那邊該有個說法。
二人被強行拽起來,低著頭,眼角一片淚痕,沈聰在鎮上的事兒她們多少有所耳聞,惡名昭彰,為非作歹的居多,而兩人此刻方才想起一些事情來,修路她們也去了,每日三文的工錢,還管午飯,對她們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幸事了,在外人眼中,她們可能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穿著光鮮,眼裡對村子裡的人多少瞧不上眼,而究竟日子如何,只有她們自己心裡清楚。
為了搬來鎮上,家裡賣了所有的田地,手裡沒有田地和銀錢傍身,這個月不好好做工,下個月家裡就會窮得揭不開鍋,縱然靠著借錢能周轉些時日,而身上的擔子會愈發重,銀耳,有這份差事她們一家子都是高興的,尤其,沈聰並不像傳言般冷若冰霜,對她們和那幫小孩子都有照顧,估摸著時辰,會主動提醒河灘邊的孩子休息,別累壞了身子,對那些偷奸耍滑得人,也會疾言吝色的訓斥,監督他們幹活,恩怨分明,有一說一。
之前被仇恨沖昏了頭,而今,反應過來懊惱不已,垂著眼瞼,一臉悻悻,想著如果今日,屋子裡的三人真有個好歹,她們良心何安?走了幾步,兩人回眸,望向半掩的房門,含著水霧的眼珠子心虛的眯了起來。
刀疤對二人的神色視而不見,留下兩人在門口守著,以防有仇家渾水摸魚,至於那四人,刀疤握了下手,指節哢哢響,他們敢來,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幾乎半日的光景,沈聰殺人的事兒就在小鎮上傳開了,而狀告沈聰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娟和李塊頭親娘,兩人跪在朝堂上,說起沈聰的惡行,一把鼻涕一把淚,李塊頭娘還好說,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而裴娟,鎮上的人多少瞭解她的性子,當初,陳餘在外邊沒少拿沈聰擋事,如今卻是翻臉不認人了,縣衙門口圍了一大幫子人,盡是看熱鬧的。
原因無他,自古民不與官鬥,裴娟和李塊頭娘肖氏膽敢狀告沈聰,成與不成,往後的日子怕都不好過,官官相護,這會兒,大家不著急幫陳聰說話,事兒後,縣衙肯定要追究發落兩人的,當然,或許不會明面上給肖氏和裴娟難看,背地裡動些手腳卻是小菜一碟,肖氏和裴娟說得潸然淚下,反觀旁側跪著的沈聰,脊背筆直,面若玄冰,身上還穿著縣衙的公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肅殺之氣,可眾人眼中的他,更多了份硬朗,俊俏。
不怪大家有此反應,沈聰容貌本就生得好,早些年皮膚偏白,後去賭場一年又一年曬黑了,那種地方混,笑臉迎人只會討來對方嫌棄,沈聰常年肅著臉,不見笑,打人更是有股狠勁,大家怕他,哪敢和他對視,打量他的容貌,之後,沈聰在縣衙當值,一身公服在身,尋常老百姓更是不敢看他了,因而,眾人雖知曉沈聰這個人,不少人也見過,而真正打量他容貌的卻是少,此時見沈聰穩如泰山,身姿偉岸,在場未說親的姑娘不少皆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時又抬眸望向沈聰……
肖氏和裴娟說了一通早已口乾舌燥,眼角的淚也幹了,裴娟裝不下去,往下爬了一步,被旁邊的捕快一瞪,又爬了回去,「知縣大人,您明察秋毫,可要為我爹做主啊,可憐他死的時候,身邊沒一個兒女守在床側,孤零零的,臨死想喝口水都找不著人。」她假意掖了掖眼角,指著沈聰,「都是他,他傷了我爹的腿腳,上水村的韓大夫為我爹接好骨頭,他又出手,周而復始,韓大夫後邊都不醫治我爹了,才害得他一直臥病在床……」
日頭爬上頭頂,周圍堵著人,不透風,裴娟擦了擦額頭的汗,低下了頭。
裴娟聲淚俱下,卻未聽到上首坐著的人有何動靜,反而人群中有興水村的人,對裴家的事兒是清楚的,他沒和沈聰打過交道,然而每回趕集遇著旁村的人,說起興水村,大家不再說那個窮得好多人沒娶著媳婦的村子,而是沈捕快在的村子,興水村人嘴巴裡不說,心裡還是高興的,大家多少都是護短的性子,出門聊天,自然希望有人捧著,而沈聰搬來興水村,外人看興水村的眼神明顯比之前和善了,此時聽著裴娟的話,忍不住幫沈聰說話道,「大家可別被她騙了,裴家大姐可不是善茬,她在鎮上享福,留爹娘在村子裡受苦,她爹臥病在床好幾個月,她從沒回去看望一眼,
人死了,才回去的,人沈捕快光明磊落,當年,好些人家來不及繳稅,還是沈捕頭幫忙求的情。」
莊戶人家最是看重糧食,提起這件事,上水村有幾戶人家也受過沈聰恩惠,附和道,「可不就是,沈捕頭是個好人,對咱上水村恩情也大著呢,而且,大家怕是不清楚當初緣由,她爹為了點銀子,和李家大塊頭合夥拐了兩個孫子,沈聰妹子還差點死了呢。」
這件事在興水村和上水村不是什麼秘密,當日,上水村好多人幫忙找孩子,虎毒不食子,裴老頭竟然對自己兒媳孫子下手,心思歹毒,臥病在床怎麼了,落他們手裡,恨不得將人殺了,「她三弟手裡就一個兒子,白白淨淨的,乖巧懂事的很,遇著人,大人問他什麼便答什麼,手裡有吃食還會分給大家,虧得裴老頭也下得去手。」
這番話,叫周圍人炸開了鍋,即使有的人早就聽到了,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仍忍不住再次感到唏噓,對裴娟,眾人紛紛指責,「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真有孝心,哪會爹娘生病的時候不管,死了,才想著出面當孝女了?」
「可不就是,不說裴老頭怎麼死的,下邊還有四個兒子呢,裴大幾人都沒站出來叫冤,她倒是個好面子的,可清明上墳,也沒見著她在陳家墳前多燒兩炷香……」眾人嗤之以鼻,裴娟臉上掛不住,轉頭吼道,「我爹就是被沈聰害死的,我三弟受了她妹子蠱惑,對親爹都不聞不問,大哥不想鬧得難看,四弟受了她妹子的恩惠,當然不會出面為我爹叫冤。」
「我呸……」人群中,一位年紀稍大的婦人憋不住了,晃動了兩下手裡的銀鐲子,不屑道,「照你這樣子的說法,無非就是沒有受到人家的好處了?我和你鄰裡也有一段時間了,會不清楚你什麼性子?唯利是圖,作威作福,陳餘請來照顧孩子的婆子都受不住你了,沒錢還學人家當少奶奶,不要臉的下賤貨。」
說話的婦人住在陳家隔壁,陳餘喝醉酒喜歡打人,剛開始她還覺得裴娟可憐,忍不住寬慰兩句,相處久了才明白,裴娟也不是個好相處的,尖酸刻薄,愛貪小便宜,手裡有點銀子就喜歡到處顯擺,還看不起人,之後,陳餘請了個婆子,常常能聽到裴娟罵人的聲音,害得她兩個孫子問她那些詞是什麼意思,小孩子心思單純,那些詞不堪入耳,婦人對裴娟早就懷恨在心了,難得遇著這麼個機會,自然會落井下石。
「死老婆子,難怪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都是給你罵死的,不說我爹,還有李塊頭和狗蛋,是不是都沈聰害死的?李塊頭體型壯碩,不是沈聰還能有誰?狗蛋不過半大孩子,除了沈聰這種臭名昭著的人,誰會對一個半大的孩子下手?」裴娟聲音尖銳,語聲一落,一時讓人群中找不著話反駁了,李塊頭當初差點害了沈聰妹子和侄子,罪有應得,而狗蛋,不過是哥孩子,在場的人家裡皆有孩子,設身處地,養活一個孩子費時又費力,無緣無故沒了命,誰心裡都會難受。
針落可聞中,一個漢子站了出來,「我雖沒和沈捕快打過交道,可他一定不會傷害狗蛋的,沈捕快住在村子裡時,每日送小洛上學,會順路捎村裡的孩子一程,他話不多,對孩子卻沒惡意,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話匣子一開,幫沈聰說話的人也多了起來,當然,也有質疑的聲音,畢竟,沈聰可是混賭場的人,殺個人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一時之間,大家爭論不休,仵作檢查狗蛋的屍體還需要些時日,見大家吵鬧不休,知縣大人拍了兩下驚堂木,呵斥道,「素靜。」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總之有人信沈聰沒殺人,也有人信沈聰殺了人,當然,也有人純屬看熱鬧的,大家鬧得厲害,而裡邊跪著的沈聰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目光沉靜如水,仿若別人爭論的不是他。
「對於,李家肖氏和陳家裴氏狀告之事,本官自會查清楚,沈聰,你有何話說?」知縣大人面色冷凝,對沈聰,好似失望透頂似的,「你人身在縣衙,卻知法犯法,若她們所言屬實,你可知你有什麼下場?」
沈聰彎腰,聲音擲地有聲,「李塊頭之死乃生病所致,有醫館的大夫為證,至於裴老頭,呵……」沈聰輕哼了聲,依著他的輩分和裴家的關係,該稱呼一聲裴叔才是,他卻直呼裴老頭,「他的死,屬下想裴家人最是清楚,而狗蛋,之前我也認識,和一幫孩子撿石子,很用心,屬下還提醒他休息一會兒,據當時狗蛋娘說,他是在巷子裡玩被人帶走的,至於為何死在河灘邊,屬下也不知。」
沈聰一聲屬下,叫在場的一些人變了臉色,時至今日,沈聰還把自己當做是縣衙的人,若非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是自信過頭了,不管前者還是後者,狗蛋的事兒,只怕和沈聰無關的。
外邊日頭愈發高,挨得近,大家臉上都出了汗,動了動身子,等著知縣大人怎麼判,就在眾人心生煩躁之時,知縣大人才開口了,「先將嫌犯沈聰押下去,明日叫了裴家人以及狗蛋爹娘上堂說話。」
殺人不是一天半日就能定罪的,看沈聰被人帶了下去,低著頭的裴娟偷偷勾了勾唇角,抬眸,面上卻一副悲戚之色,攙扶著肖氏隨著人群走了,出了門,街頭,就見陳余抱著孩子,鬼鬼祟祟的朝這邊望,裴娟心裡暗罵了兩句,小步上前,拉著陳餘拐進了一條小巷子,「你抱著孩子出來幹什麼,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掌櫃的可是說了,如果我們真能拿到做臘腸的法子,以後金山銀山等著我們呢。」
陳餘沒喝酒,腦子清醒得很,左右看了兩眼,確認無人了,才小聲道,「你心裡有個底,那四人不成器被賭場那邊的人抓住了,手段你也明白,弄不好,會把我們供出來。」
裴娟蹙眉,細想,當日她和陳餘出門,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他們該是認不出來的,而且,就算認出她也沒什麼,沈聰正在風口浪尖,這時候她出了事兒,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沈聰。
不得不說,從裴家出來,裴娟性子變了許多,幫鎮上一些人家洗衣服,她就看明白了,會咬人的狗不叫,往常她在裴家作威作福的行為,在人家眼裡根本不夠看,不由得,她就想到了韓梅,呵韓梅打交道的時候多,韓梅心底想什麼,不會寫在臉上,算計人也裝作一副楚楚可憐受了委屈的樣子,她慢慢摸索,學來些手段。
夫妻兩邊小聲說話邊往家裡走,沒注意,有雙眼落在他們身上,良久才散開,四人拿錢辦事,陳余和裴娟喬裝打扮一番更是落下懷疑,四人不是傻子,自然會跟在身後查個究竟,裴娟自以為掩飾得好,不想四人一開始就知道是他兩搭的主意。
沈芸諾喝了藥,又睡著了,夢境中,她肚子痛,身下流了一攤血,耳邊傳來許多人的哭泣聲,她懷著孩子,自然明白她怎麼了,跟著哭了起來,嘴裡喃喃出聲,「肚子痛,肚子痛。」
婆子守在床邊,聽著這句,忙掀開她的雙腿,見涼席上沒有血跡才松了口氣,拿巾子替沈芸諾擦了擦額頭的汗,娘家沒有親娘,婆家妯娌婆婆又是那種性子,唯一親近的嫂子還躺在床上,婆子歎息道,「裴娘子沒事,肚子裡的孩子沒事。」
沈芸諾嘴裡嚷著肚子痛好幾回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大夫來了兩回,說沈芸諾怕是被早上的情形嚇著了,之後就好,身子沒有見紅,對沈芸諾來說是好事。
沈聰還在監牢裡,傍晚,刀疤他們來了回,去了邱老爹的屋子,兩個孩子交給另一婆子照顧著,一盞茶的功夫,刀疤才從邱老爹屋裡出來,又去了邱豔和沈芸諾屋裡說了幾句話,提醒她們好好養著,來不及吃飯便匆匆走了。
下午,小洛在學堂就聽說鎮上發生得事兒了,看書也心神不寧,熬到下學,提著籃子就往家裡走,往日,沈聰會站在書院門口等他,今日經過門口,視線中除了韓梅,沒有他熟悉得身影,小洛咬著唇,低頭朝不遠處得巷子走。
其實,宅子離得近,不一會兒,小洛就到了宅子,看門口有兩個體型彪悍的人守著,他心生戒備,還在李杉打過招呼,兩人知曉小洛得身份,「小洛回來了,快回家吧,你娘醒了。」
聽著這話,小洛倉促的扯動嘴角笑了兩聲,緊了緊手裡的籃子跑了進去,沖進沈芸諾屋子,便見她臉色蒼白的靠在枕頭上,像是忍著痛,小洛不自主的紅了眼,擱下手裡的籃子,喊道,「娘。」
沈芸諾手捂著肚子,孩子還在,李嬸告訴她孩子沒多大的事兒,沈芸諾心中忐忑,沒事哪會用得著吃藥,夢境中,她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掉了,哭得痛不欲生,聽著小洛聲音,她才回過神,眨眼,小洛已坐到了床沿,害怕的拉著她的手,沈芸諾嘴角笑了兩下,使得一張臉愈發蒼白,「小洛回來了,娘沒事兒,就是嚇著了。」
小洛眼眶通紅,書院裡有中午回家吃飯的人,來書院說得有板有眼,二對家裡來了歹人一事,小洛是不知曉的,只以為沈芸諾擔心沈聰,緊緊握著沈芸諾的手,目光堅定,「娘別擔心,舅舅是好人,不是壞人,知縣大人會把舅舅放出來的。」
他心中,沈聰比裴征更厲害,會打壞人,會護著他和娘不被人欺負,許多人都怕他,沈聰一定不會有事的。
「娘知道,小洛在書院有沒有被人嘲笑?」小孩子最是天真,而說出的話也最是傷人,大家不清楚事情經過,聽大人說什麼就覺得是什麼,她不想小洛在書院受了委屈?
小洛搖頭,「沒,夫子管著他們,他們不敢欺負小洛。」
敏銳的聽出話裡的意思,沈芸諾心口酸楚,夫子出面,可見,書院裡還是有人欺負小洛了,「明日,讓刀叔去書院給你請假,這些日子不去書院了,怎麼樣?」
小洛抿唇,低頭不言,那些人說他舅舅殺了人,直言他長大了也會殺人,撿了石子朝他扔,他不怕他們,抬起頭,目光有些炙熱,「小洛要去書院,舅舅沒有殺人,小洛不怕他們,即使舅舅殺人了,那些也都是壞人,舅舅在縣衙,殺的肯定都是壞人,小洛長大了也要像舅舅那樣,為民除害。」
這是小洛念書後,沈芸諾第一回聽著他說「為民除害」四個字,鼻子發酸,「小洛從哪兒學來的?」
「夫子說的,知縣大人是個好人,舅舅他們也是好的,之前鎮上有許多壞蛋,如今都沒了,夫子說是舅舅他們為民除害了。」提起沈聰,小洛小臉上盡是欽佩和驕傲,絲毫不覺得因著沈聰丟了臉,握著沈芸諾的手,重複道,「小洛要去書院,小洛舅舅是個好人,是他們不懂。」
沈芸諾眼眶一熱,點了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晚飯是邱老爹和李嬸幫著做的,小洛端著飯陪著沈芸諾吃飯,向往常般說起書院的事兒,事無巨細,說到一半,外邊傳來女子和男子的吵鬧聲,小洛身形一僵,跳下桌子,「娘,小洛出去看看。」
門關著,聽聲音是裴娟,邱老爹和大丫也出來了,邱老爹手裡還抱著小峰,小峰病殃殃的趴在邱老爹肩頭,見著小洛,直起身子,咧嘴笑了,小峰揮揮手,上前牽起大丫地手,解釋道,「是我大姑,她和我爹娘關係不好,你別出去了,聽說她會打人呢。」
邱老爹頭上纏著百色地紗布,小洛問他怎麼弄的,邱老爹說是如廁在柱子上碰的,小洛沒有懷疑,茅廁那邊有根柱子,他在上邊撞著好幾回了,邱老爹懷裡抱著孩子,即使刀疤留了人,他也不敢開門,狗窩裡的兩條狗趴在地上,又蠢蠢欲動,早上,若非有兩條狗咬住其中兩個漢子,後果不堪設想,邱老爹望著狗窩,安撫道,「好好躺著,別動。」
狗通人性,聞言,趴著沒動,不過卻豎著耳朵,戒備的望著門口,好似準備隨時撲上去。
家裡出了事兒,沒個男人頂事,裴娟和陳餘商量今晚來勸勸邱豔和沈芸諾,如果拿出做臘腸的法子,所有的事兒就當沒發生,明日,縣衙那邊她和肖氏自然會改口,卻不想背門口兩個彪形大漢攔著,裴娟色厲內荏道,「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裴征大姐,我來找沈氏說我爹的事兒,還不快讓開。」
裴娟不點名身份或許兩人會對她好臉色,今日的事兒,他們也是聽到了風聲的,聞言,一腳踢過去,毫不留情面道,「滾,不然別怪我兄弟兩要了你的命。」
陳余正驚呼對方不給裴娟臉色,緊接著便感覺自己胸口一通,被踢了出去,頓時,胸口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的看著兩人,時至今日,沈家人還敢如此得意,不將他們放在眼裡,陳餘眼裡閃過凶光,直起身子,像罵兩句,又怕得罪人,上前扶著裴娟,「告訴你們,今日攔著不讓我們進屋,明日,便是你們跪著求我們,也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兩人對視一眼,眼裡俱是鄙夷,沈聰的為人他們是見過的,即使死,也不會求人,何況是對這種兩面三刀的人,惡狠狠道,「還不快滾?」
很快,外邊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小洛握緊了拳頭,聽門口兩人說話,「背後給聰子哥穿小鞋,今日還敢上門,那點心思,場子裡誰都能要了他們的命,我看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
沈聰為人仗義,即使在縣衙,也從沒因著身份瞧不起他們,照樣一塊稱兄道弟,幾年情分不是假的,只聽其中一名漢子道,「若不是刀大哥吩咐了,真想立刻斷了他們雙手雙腳……」
「別,別壞了上邊的意思。」
邱老爹擔心他們辛苦,之前讓他們進院子,兩人拒絕了,站在門口,除了守門還要嚇嚇那些上門找麻煩的人,誰敢上門,別怪他們兄弟手下不留情。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燭影跳動下,女子姣好的面龐漸漸染上了紅暈,小洛睡在裡側,他擔心沈芸諾,晚上不肯離開,仰頭,望著沈芸諾低垂的眼瞼,環著她手臂,「娘,睡覺了。」
「小洛先睡,娘再做會衣衫,是不是光刺著眼睛睡不著?」白天睡多了,夜裡怎麼也睡不著,再者,沈芸諾擔心再做那個夢,心裡害怕,反而愈發沒了困意。
小洛搖頭,爬起身,望著窗外皎潔的月色,說起了裴征,「娘,您說爹爹到哪兒去了,他什麼時候才回來啊。」裴征如果在家裡,就不會是這番樣子了。
沈芸諾停下手裡的針線,收起籃子,起身滅了燭火,屋子裡猛地黑了下來,「爹爹估計到南邊了,小洛想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