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命
寅時,元德在外間輕聲道,「殿下,都處理妥當了。」
屋內權梟饜足的『嗯』了一聲,「知道了。」
那聲音低沉黯啞帶著滿足,元德在宮中浸淫多年,片刻後道,「主子……還好嗎?」
樓子裳臉一紅,揚聲道,「沒事。」
只是那聲音有些啞的厲害,說完趴在權梟懷裡不抬頭了。
權梟失笑將他扒拉起來,讓他趴在自己懷裡,紅腫的唇帶著豔麗,權梟輕輕摩挲,「這會兒知道害羞了?嗯?」
樓子裳『啪』的將他的手打掉,繼而有些生氣的捏著他的臉道,「不許再說什麼糟踐。」
「是我錯了。」權梟說完哭笑不得,「難受的不還是你嗎?」
樓子裳輕笑一聲,趴在他懷裡不語,然而想起權梟因為自己……那樣饜足的表情,瘋狂的動作,他笑笑戳戳權梟道,「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呵!」權梟挑眉,在他臀部掐了一下,「你樂意……你含的是誰的東西?嗯?」
樓子裳臉一紅不語,片刻之後不滿道,「怎麼那麼大。」
他這抱怨的模樣,權梟真是愛極了,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在那微腫的唇上親親,似乎還帶著他的味道,「不大……將來你怎麼舒服?嗯?」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樓子裳暗悔怎的不經意的就說了出來,哀嘆一聲,他在權梟面前真是一點點防備都沒有了啊。
看權梟還要說什麼,樓子裳輕咳一聲摟住他的脖子道,「你該準備準備上朝了,身為人子,我也該派人進宮為父告假了,你說呢?」
權梟眯眼笑看著他,樓子裳捏捏他的鼻子臉紅紅的,「不鬧了。」
最終兩人起來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之後,還好時辰不晚,樓子裳瞪他一眼後嘆氣道,「我想……給真正的他上柱香,這樣他死也瞑目了。」
這個『他』是誰權梟自然知道,聞言點點頭,扭頭道,「我陪你?」
樓子裳搖頭,上前幫他理理衣裳,上下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道,「快走吧,我一個人就好。」
權梟也沒強求,笑著躬身在他唇上親親,「我走了,今晚記得……回青衣殿,否則我豈不是還要帶著角先生過來,嗯?」
樓子裳聞言臉紅,這人真是,這事兒記得可真周到,輕咳一聲叮囑道,「別讓人看到你。」
權梟輕嘖一聲,「梟曉得,我們在偷情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樓子裳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送他出去,看著他的背影最後嘆口氣,回屋中照照鏡子,還好唇上那紅腫已經消了下去,不然……樓子裳臉紅的想,這可怎麼見人?
想想又是羞恥又是甜蜜,他拍拍臉頰準備了香爐等物,原主是在河水中走的,樓子裳自然在河邊祭奠,相府後院小橋流水,紙錢成灰緩緩飛起到了半空又落了下來,樓子裳嘆息一聲,「走好。」
樓管家不知道他這是為了誰,卻也不會問,樓子裳笑笑道,「管家,你是否該去向康王府求教了,樓相自此臥床不能起,賢妃妹妹無顏面對夫君自殺身亡,樓家大公子被杖責重傷,怎麼也得讓康王支個招不是?」
「我也該進宮為賢妃娘娘報喪了。」
「小主子說的是,奴才這就去了。」
這稱呼,樓子裳揉揉額角無奈的隨他去了。
此時天還未亮,權靖昨夜歇在了乾清宮,奴才們正伺候他穿衣,近日天越來越熱,他煩躁的厲害,一宮人不小心將衣領弄的緊了些他就勃然大怒,直接拖出去杖斃,乾清宮基本可都是他的心腹,往日他多有寬容,哪只同伴因這麼個小事就丟了性命,一個個愈發的戰戰兢兢,權靖看的心煩,貼身太監輕笑道,「皇上您這是氣血過盛,早膳吃些下火的,晚上啊找為娘娘伺候伺候就好了。」
這話說的權靖舒坦,臉上帶了些笑意,忽然進來一小太監行禮稟告道,「啟稟陛下,大祭司求見。」
「哦?」權靖神思一轉,「帶進來吧。」
樓子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見權靖一身明黃龍袍走了出來,樓子裳深吸一口氣上前道,「子裳給皇上請安。」
「祭司不必多禮。」權靖擺擺手在宮人的伺候下落座,端起一杯清茶,「祭司難得這麼早過來,所謂何事啊?」
樓子裳聞言眼眶一紅聲音有些沙啞,「皇上……子裳是前來為父親,為父親請個假的。」
「為甚?樓相怎麼了?」權靖面色沉了下來。
樓子裳左右看了一圈,權靖揮手讓宮人們都下去了,只留下個貼身太監,「祭司但說無妨。」
「昨日是父親壽辰,發生了什麼事想必陛下您也有所耳聞。」樓子裳面色沉痛,「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權靖手握成拳輕咳一聲,這昨日相府的事也是讓他大吃一驚,沒想到那樓大公子竟然在父親的壽宴上……只是這事兒怎麼看不是這麼簡單,未免太巧了些,然而好像就是巧合,他想不出來樓子裳害樓子澤的理由,畢竟樓子裳和樓子澤同為一脈,樓子裳是祭司將來定要相府支撐的,難道是他人陷害?
是誰?權靖想了一夜,只想到了一個人……權梟,他的三皇子,樓府是與康王一脈,若是打擊了樓府,那定然是對鈺兒莫大的打擊,他認定是權梟做的,眸色一深緩緩道,「朕也是有所耳聞,子裳啊,相爺如何?」
樓子裳眼眶紅通通的,「家父,家父……現在還昏迷未醒!」
「什麼?!」權靖是真的被驚住了,而樓子裳後面的話更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子裳整整守了一夜,大夫也看了,哪知,哪知大夫說父親這是急火攻心,心病成災,腦中出血……現在,現在連四肢都不能動彈了!」
「庸醫!一派胡言!」權靖一掌拍在檀木小案之上,「傳御醫到相府,定要將相爺完完整整的還給朕!」
權靖當真是怒了,樓相一旦出事,權梟的勢力就必定做大,只是這麼一想他就寢食難安,權梟那長相像極了閔家人,他只要看著權梟就彷彿看著閔家那一眾將領,彷彿帶著與生而來的戾氣,讓他極端的不喜。
樓子裳躬身道,「子裳謝陛下……還有一事需告知與賢妃娘娘。」
「何事?」
「林姨娘……昨晚去了。」
「什麼?!」權靖驚愕的看著他,這林夫人他是知道的,端的是強勢惜命的很,怎的就去了。
樓子裳哀慟道,「昨晚相府的人心思都放在父親身上,誰知姨娘受不住打擊,今晨丫鬟發現的時候已經,已經上吊自盡了。」
「行了。」權靖頭疼道,「你自是回去安排後事,這事兒,朕自會讓人告知賢妃。」
樓子裳看起來疲累至極,「子裳謝過陛下。」
「你大哥如何?」
「昨晚父親大怒,杖責五十,子裳看著……」樓子裳有些不忍心說下去,「看大夫怎麼說吧。」
五十打仗……樓子裳離開之後權靖還撐著腦袋在想剛剛得知的一切,五十打仗啊,若是打在要害處,只怕是要廢了,樓相一個不好此生再也起不來床,林夫人逝世,她的兒子成了這般模樣,這樓府……竟是只剩下樓子裳一個人,然樓子裳是歸於青衣殿的。
權靖沉沉的想,這是否意味著樓府就這麼倒了?!
這絕不是巧合!
最近的事著實太怪異了些,一樁樁一件件接連不斷,到底是誰?權靖只想到了一個人——
權梟!
只是權梟是怎麼做到的?他自小離宮,在京中勢力如何?怎麼發展起來的?他什麼時候安插的釘子……
當賢妃得知林夫人去世的消息時,手中的檀木佛珠驟然落地,噼裡啪啦的響個不停,怎麼可能呢?!林氏怎麼可能會自盡!
權鈺眉頭緊皺,「母妃,兒子覺得這事著實是太過怪異了些,樓子澤平時為人穩重,怎麼可能在自己父親壽宴上與父親妾室通姦,且當時林夫人說準備的有特殊節目……這其中必定有古怪!」
「廢話!」賢妃冷笑一聲,「御醫回來也說了……樓相是不大可能起得來了,現在嘴歪臉斜連話都說不出來,而且你想想,昨夜相府就像是個鐵桶,不說我們的人就是哥蒼蠅都飛不進去,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樓子裳暗中將相府控制了起來,管家今日凌晨才得以出門……鈺兒。」
賢妃眉眼一厲道,「如果本宮沒有猜錯,這樓子裳只怕……」
權鈺悚然一驚不可置信道,「您是說……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圖的什麼?」
「母妃沒說是他做的,但他絕對摻和其中。」賢妃起身踱步深思,「你且想想,自權梟回京一來,外界多傳聞他倆親密無間,連他登上祭司之位後亦是如此,在外人面前從未避諱過!」
「樓相曾與我們說那是做戲。」賢妃緊緊捏著帕子,壓低聲音道,「但若是他假戲真做呢,你且想想,林氏一度對不起他,樓子澤更是欺辱於他,他挾私報復也不是不可能。」
權鈺眉頭微蹙,片刻之後道,「但是樓府倒台對他沒一絲的好處,他沒理由這麼做,他圖什麼?」
「哼!若是權梟向他保證了什麼呢?」賢妃緩緩坐下慢聲道,「最近這些事,得益的哪次不是權梟,還有一些怪事,比如覃姍姍那次,他為什麼不肯娶?你娶了我們也無半分好處,還有那鳳嘉……到底是怎麼回事?」
賢妃眼眸微眯,驀然輕笑一聲,「定是權梟,相府這事,你想想那晚……除了他還有誰。」
賢妃實在想不出其他人選,樓子澤眼睛一亮,「那我們告知父皇如何,父皇一向對他不喜,只要我們……」
賢妃冷冷的打斷他的話,恨鐵不成鋼道,「我們能想到的你以為皇上想不到嗎?!你告訴皇上又如何?你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你能判權梟的罪不成?皇上就算肯定是權梟圖謀,但是他會相信樓子裳也摻和其中嗎?!他信嗎?一個不好還會給你個污衊之罪,樓子裳那狡辯的功力你還不知道?」
樓子澤訕訕的看著她,「這,就算不扯出樓子裳也可以讓父皇對權梟……」
「對權梟怎麼樣?!」賢妃沒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我怎的有你這麼個蠢笨的兒子,皇上不喜權梟這是默認的,誰人不知,有什麼用?!說的過了沒得讓皇上覺得你不務正業整天盯著權梟,你以為權梟在乎嗎?」
「權梟他敢這麼做就打定了主意我們抓不到證據,皇上的看法他在意嗎?!」賢妃頭疼的揉揉額角,「為今之計,只能盡快抓到權梟把柄,但權梟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這太難了……太難了……」
權鈺看著他這模樣頗不服氣,「權梟……有這麼厲害嗎?」
賢妃糟心的看他一眼,隨後擺擺手道,「你且好好想想,權梟回來之後發生了多少事,罷了,你讓我想想,這樓子裳還得拉攏……財帛動人心,權梟定是許了他什麼……」
賢妃眉眼一沉,「權梟可以的,我們也可以,只要青衣殿……」
相府發生這麼大的事,朝中上下波動呈觀望之勢,大家都知道,這不是意外是人為,但這話只能壓在心裡,樓相最終還是沒福氣,御醫下了定論,這輩子……只能在榻上度過了。
探望他的官員一個個唏噓又心酸,風光無限的相爺竟然落得個這個地步,大齊的相爺轟然倒了,這可是一件大事,百姓大驚,這位在位這麼些年,怎的在壽辰那日倒了,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原因,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編的繪聲繪色,好像親眼見得一樣。
樓家大公子杖責五十成了殘廢,連腦子都不清楚了,父子倆落得這個地步那是為何?
還能有什麼,女人唄!
「可不是嗎?聽說相爺那小妾生的美豔,抬進來的時候不過二八年華,得寵的緊。」
「你們是不知道,這小妾之前和那樓家大公子是想好,被樓相強搶了去……嘖嘖嘖。」
「好一對苦命鴛鴦啊,你可不知道,這兩位在府中舊情難斷,相爺壽辰沒忍住抱在一起做起了那事,被發現了……」
「哎!真可憐。」
更有書生調侃道,「這好好的『鮮衣怒馬少年郎,烈焰繁花美嬌娘』轉眼間變成了『一枝梨花壓海棠』,嘖嘖嘖,聽說那小妾在相爺壽辰時衣裳上繡的正是海棠……這少年郎能忍得住嗎?被刺激到咯。」
一群人笑著道,「哎呀你這書生,嘴實在太壞了,這比方說的好。」
相府似乎一夜之間覆然傾倒只留下樓子裳一人,以往支持樓相的那些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紛紛以樓子裳為首,對外界的傳言不管別人怎麼說,連皇上在朝上問起他們的祭司大人也只是淡淡的笑笑說出兩個字,「天命。」
再無其他。
人都說流言止於智者,而關於樓家的流言蜚語直到秋獵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