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張清秀俊朗的面孔上褪去委屈,滿是令人不由自主膽寒的陰鷙森然,方宜臻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路上不小心跟人撞到了……」
「謝清和」雙目幽深,甚至透著一絲陰毒:「呵,你覺得我會認錯自己的氣息嗎?你把我丟在這裡這麼久,是去見他了?」
這句話裡的含義太豐富,方宜臻愣了一瞬,立時反應了過來。
現在的「謝清和」被上一個世界的主導者數據分流意識同化,能讓他稱之為「自己」的,定然就是這個世界的數據分流了。那麼,楚徵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導者?媽蛋!主導者都是基佬嗎?!這遊戲乾脆改個名字叫躲避基佬好了?
方宜臻立馬舉起雙手:「我我我去找他是有要事!」
「謝清和」語調放柔了些,看起來好似沒那麼惱怒了:「要事?有什麼事情需要摟摟抱抱才能講的?」
「總之……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地哪樣?」
方宜臻感覺到「他」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攀上了他的脖子,指尖輕輕摩挲著喉結處,好像只要從方宜臻嘴裡聽到一句不想聽到的,就會發狠地掐住他脖子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宜臻內心淚流滿面,大兄弟,你這個愛情觀實在是太扭曲了,自己對自己吃什麼醋啊,再說你生氣那你去撕楚徵啊你為難我做什麼?你這樣是沒有漢紙會喜歡你的!
他被嚇得緊閉嘴角,不敢多說一句話,「謝清和」傾身,兩人的側臉緊貼:「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來問。」
說完,「他」伸手輕捏住方宜臻的下巴,溫熱的舌頭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臉頰:「他有這樣對你嗎?」
方宜臻已經完全僵住了。
「有沒有?」
「沒、沒有!」
「很好。那,這樣呢?」
言罷,那溫涼的唇瓣便覆了上來,緊緊相貼,不留一絲縫隙。
方宜臻呆若木雞,直到聽到「他」一聲滿足的輕嘆,他才猶如五雷轟頂地意識到:他、在、跟、自、己、接、吻?!
這畫面實在太美,他看不下去了!!
正欲推開時,方宜臻渾身一僵,下一秒,他的雙手竟然自動自發地抬起來,緊緊地環住了對方的脖子?!
身體好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被另一股力量支配一般,他用力摁住了「他」的後腦勺,四瓣嘴唇火辣辣地摩擦著。方宜臻的主動讓「他」的眼裡掠過一絲驚喜,隨即,吻得更深了。
舌尖頂開牙齒,溫熱的舌觸碰後就緊緊地交纏、深入,這不像是一個親吻,反而像爭奪空氣的戰爭一般,他們互相交換灼燙曖昧的氣息,在對方的領地耀武揚威,直到兩人的腮幫子都痠疼了,燎原的戰火才逐漸平息下來。
「他」意猶未盡地輕舔著方宜臻因充血而分外豔麗的嘴唇,眼底滿是不知饜足。
也許是跟「自己」吻得難捨難分驚天動地的樣子太震撼一個直男的心裡,拿回身體支配權後,方宜臻硬生生傻了好幾秒鐘,隨後就一把推開了對方,蹬蹬蹬地後退了好幾步。
他終於知道這是為什麼了!!那個坑爹的「吻技」技能啊!!!原來是這麼用的,的確是……很……*蝕骨(咳)……可是他一點都不想跟一個男的一起體驗啊?!
方宜臻猛地抬手抹掉嘴唇上的濕潤,怒目而視:「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怕你,要把我惹急了照樣揍你!」
他勃然轉變的態度讓「他」那喜悅幸福的表情霎時就變回了陰沉,「他」吃吃笑了一聲,逼近一步,低聲道:「你答應我,別去見別人,只看我一個人,那樣的話,隨便你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在意的……你也是喜歡我的,你親我了。」
最後半句「他」的聲音裡竟有一絲哭腔,好像在向他求證,剛剛發生的並不是「他」的美夢,「他」的臆想。
方宜臻一臉不敢置信:「你、你是不是出現bug,腦子不太清楚了?」基佬的世界他不懂?這是在求虐?
「他」抬頭,看向方宜臻,眼珠隱隱有些泛紅:「你還不知道麼——是呀,我是不正常,不光是我,是『我們』,你以後一定會有更多體會的……」
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化作一點點細碎的白光,逐漸分崩離析,最後,「他」意味不明地朝方宜臻露出一個淒慘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這是你第二次選擇丟棄我,很好,非常棒。」
直到那白色光點盡數消散,方宜臻才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幸好還有解除拓印的功能,否則今天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他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暗道,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危險,絕對不拓印任何一個人了,不,不止是人,任何生物都不行!聽剛剛「他」最後的那句話,好像下次再見就要把他撕碎一樣。細思極恐,方宜臻不敢再玩命了。
情緒起伏太大,人容易感到疲累,方宜臻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日光大盛。
「公子,公子!」
一陣焦急的喊聲把方宜臻從睡夢中拉了出來,他眯眼一看,是阿福,於是翻身想再睡:「什麼事等我醒了再說……」
阿福急道:「公子,老爺讓你去前堂,說是王爺要見你!」
方宜臻霎時清醒了,騰地一下坐起來,手腳麻利地開始穿衣:「阿福,跑去跟他們說一聲,我馬上就到。」
「是。」阿福轉身跑出去了。
方宜臻快速洗臉漱牙,整理得當後就朝前堂去了。
堂中只坐了謝清和父母以及其他幾位頗有聲望的叔伯,方宜臻從容地步入,然後行禮道:「清和見過王爺、父親母親,還有各位叔伯。」
謝逞坐在上座,邊撇著茶沫子邊暗暗觀察著這個他十六年來都不曾正眼看過的大兒子。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不知不覺,這個好似被全世界忽視的少年,竟出落地如此驚豔。
謝逞忍不住舉杯飲茶掩飾錯愕。今日一大早萬春樓送來黃金兩箱,稱是府上公子在昨日的場子裡贏下的,謝逞自然而然地以為是謝從章,把他叫來誇讚了一番,正巧被楚徵聽到,隨後楚徵便含著笑三言兩語把昨日的情況說了一遍,謝逞這才明白,原來那府上公子,指的是謝清和。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謝清和是黴星降世,沒有連累謝家就已經是皆大歡喜了,怎麼可能還壓過謝從章一籌?
直到此刻親眼一見,謝逞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少年哪有自己想像的半分霉氣,即便是被囚十數年,卻依舊清明澄淨如斯,這等心性怕是大多數人都難以企及。
也許,從一開始,他的命數就算錯了?
謝逞驀地想起,在謝清和謝從章兩兄弟降世那天,謝嬴曾來入夢,告知他,兩子之間有一子命數坎坷,終有一日大放異彩,是謝家氣運命脈,若此子離開,謝家必衰。他雖堅信此子是謝從章,但以免萬一,還是將謝清和拘於府中,難道,他一直都錯了?
謝逞登時心亂如麻,直到謝夫人安撫地拍拍他手背,他才冷靜下來,揚起笑容:「清和,你來了,來人,給公子看座。」
「謝謝父親。」
方宜臻坐了下來,感覺到有一束火辣辣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臉上,忍住沒看回去,而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地板,等人開口。
果然,沒一會兒,楚徵就率先打破了堂內怪異的氣氛:「謝家主,本王之前的提議,你考慮地如何了?」
謝逞道:「王爺,清和年紀還小,不懂事,恐怕會給王爺帶來麻煩,而且我們謝家以前給他的太少,現在想彌補他,給他富貴舒服無憂無慮的生活,希望王爺成全。」
楚徵挑眉道:「謝家主的意思是?」
「實不相瞞,清和的命數坎坷,王爺不妨考慮一下從章……」
「可若本王說,非他不可呢?」
方宜臻忍不住抬頭看向楚徵,楚徵一臉漫不經心地朝他挑挑嘴角,頗有調戲挑逗之嫌,方宜臻被辣的立馬收回目光,同時在心裡罵道:死基佬!
謝逞無言以對,只得看向方宜臻,盼望著大兒子對這個家有一絲半點的牽掛和眷戀。
「清和,你怎麼想?」
方宜臻道:「能得殿下看重是我的福分,我願追隨殿下。」
楚徵眼眸微微一亮,看著少年的目光也柔和了下來。隨後,他一合茶蓋:「既然清和同意了,那就這麼定了。恰好本王有要事要上京,多留無益,清和,現在便跟本王走吧。」
方宜臻起身,謝逞急道:「清和……!」
方宜臻一頓,隨即轉身,朝堂上謝清和的父母行了一個大禮,不無諷刺地道:「萬春樓送來的兩箱金就當做兒子對父母生育之恩的謝禮,自此以後,謝清和不再與六陰謝家有任何瓜葛,只望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言罷他邁出了前堂大門,楚徵放下茶杯,一撫衣袖,起身:「本王也告辭了……哦,對了,說起來本王也得好好感謝一下謝家主。」他輕笑道:「若非是你,世上怎會有清和。」
他一拂袖,大步流星而出:「謝家主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