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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邸》第211章
第211章 叮囑

  紫禁城的喪鐘哀鳴數十聲後,整個京師的各寺、觀、庵大大小小二百餘座也開始回應,驚得一群白鴿撲啦啦飛向深空。

 章皇后呆愣愣的走下床,推開寢殿那扇巨大的紅漆鏤空雕百寶大窗。

 孫昌海滿頭大汗,抱著拂塵匆匆來到殿外回稟,「薛統領奉太子殿下諭令前來保護娘娘,此刻就在宮門外。」

 保護?章皇后止不住的寒冷,抓過高玲玉遞來的長衫披在身上,繞過窗臺和花幾,穿過清脆作響的琉璃簾子,徑直拉開寢殿的大門,守在外面伺候的宮婢被嚇了一跳。

 孫昌海的面色幾度變幻,湊近了壓著嗓子道,「姓薛的來勢洶洶,聲稱皇上駕崩的蹊蹺,恐有人暗中施害,遂帶人來景仁宮保護娘娘的安全。這還不算最嚴重的,待會子慎刑司和宮正司的人也要來,奴才怎麼看著他們是要搜宮啊!」

 打著保護的名號來搜宮,竟然連個像樣的藉口也懶得謅,賀緘終於不想再繼續隱藏他的狐狸尾巴了。

 而此刻,章皇后亦是心驚肉跳,被發現了?

 昨晚拖到三更才離開就是為了毀屍滅跡,包括寫聖旨的毛筆都被她洗的乾乾淨淨,以暖爐熏幹掛於筆架第二格。洗筆的水稀釋好也倒進了花盆。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賀緘鷹犬的洞察力。

 在她離開之後,就有鬼鬼祟祟的小人溜進暖閣,四處查探,著重筆墨紙硯。誠然,一切看起來完美如舊,可那故意多日不曾掃塵的墨水匣在陽光下顯現出了清晰可見的指印。探子微笑著打開,墨條果然被人動用過。研墨之人心細如塵,磨口平整且無異物,但動就是動了,這種程度只能騙過普通人,對於探子來說,還是不難發現的。此人又斗膽掏出明宗的手指,輕輕嗅聞,散發著新鮮的澡豆氣息,很明顯,有人專門替他擦過手。

 這麼晚了還專門擦洗手,不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其實章皇后也知道這麼做不妥,卻又不得不這麼做,只因皇上的右手沾染墨汁。卻如何也沒想到探子連如此微小的細節都能察覺。

 現在這些來「保護」她的人,大概就是來搜聖旨的。

 章皇后竭力穩住心神,攥了攥掌心,沉聲道,「讓他們在外面候著,等本宮梳洗更衣之後再說。」

 一刻鐘後,針工局的人送來了近萬套孝衣,分發至各處,再由各處分派,一層一層傳到各宮主子和奴才手中。一個時辰後,闔宮上下披喪,人人面色哀戚慘白,品級低的貴人各個掩面痛哭。她們的年紀兩極分化。大的特別大,跟章皇后差不多,卻終其一生也未曾見帝王的面兒,還為他耗盡了青春,此後又要為他守寡,青燈古佛度日,怎能不冤,怎能不哭?而年紀小的也冤枉,十五六歲的年紀,卻不得不剃去滿頭珍貴的青絲,再也看不見青瓦白牆外的似錦繁華。她們的人生還沒開始就要凋零。

 各宮各院,哭聲不絕於耳。

 守在景仁宮外的薛統領知道章皇后脫不了多久,皇上的遺體還等著她整理呢。

 一身素白的章皇后褪去釵環不施脂粉,在宮人的簇擁下正式踏出了景仁宮,外面的侍衛跪成一排,她目不斜視,大步往前走,直到走至薛統領跟前才站定,「本宮那裡有許多東西都是皇上生前的最愛,你們這些狗東西搜查的時候帶點兒眼睛,別碰壞了,不然少不得要拿你開刀。」

 薛統領面色微變,臉頰肌肉繃得緊緊的,拱手道,「卑職不敢。」

 「這世上還有你們這群狗東西不敢的?」章皇后冷冷一笑,既淒然又譏諷。

 然而跟一條奉命行事的狗說再多也是浪費,她深藏袖中的手用力攥著高玲玉,沉著臉一步一步的走向乾清宮。

 到現在她都沒有死了丈夫的覺悟,滿腦子都是老五。

 怎麼辦?

 必須回來。

 可是回來又能怎麼辦?

 京師成了賀緘的。

 話說太后已經在慈甯宮哭暈過去,不過這天哭暈過的人特別多,把太醫院都忙暈過去兩個。當然人手再緊張,也不會緊張到慈甯宮這邊,只見三個太醫圍著太后輪流打轉轉,又是施針又是噴藥粉,總算喚醒了背過氣的太后。

 馨寧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見太后睜開眼,才哀嚎一嗓子,娘倆抱頭痛哭。

 那邊的章皇后趕到了乾清宮暖閣,饒是手腳冰冷,也不見一絲慌亂的指揮宮人佈置靈堂。

 明宗臉上蓋著一塵不染的白綾,章皇后並無心神多去看他一眼,也不好奇白綾下他的面容是否安詳,只疲憊的問高玲玉,「淨房的人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娘娘下令。」

 入殮前皇上的遺體要在皇后和近身內官的伺候下沐浴,寓意乾乾淨淨的走。

 章皇后點點頭,其實哪還有力氣管明宗幹不乾淨,她就進去做個樣子,茫然的看著一群弓著腰流著淚的人忙碌。

 直到高玲玉匆匆走過來,將兩個東西交給她。「孫耀中讓奴婢交給您的,說是洞房夜那日皇上收到的香荷包。」

 明宗這輩子洞了兩次房,所以有兩隻。

 他至死都收藏著,一只是初戀甄皇后的,一只是愛到最後的女人,兩個他都愛,都捨不得,死後要一起帶進梓宮裡。

 心口像是被人用小錐子戳了,尖銳的痛,茫然四顧的章皇后總算找回了知覺,淚雨紛落。

 放在平日,哭成這樣定然是不妥的,可今天不一樣,你不哭才不妥。是以,不管章皇后哭成了何等模樣,都沒有覺得奇怪,也不會多看一眼。

 章麗卿歪斜在榻邊,肩膀不住的抖動。

 高玲玉沉默而哀傷的望著她,千言萬語沉澱在心底。

 更衣那會子,章皇后看見了明宗的臉,除了不會眨眼睛,與休息的時候別無二樣,想來死時也不算太痛苦。

 她是恨他的,但想起他臨死前留給自己的聖旨,那些恨裡又摻雜了一點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柔軟。

 三月廿九,大康第五位帝王與世長辭,舉國哀痛,雪花般的訃文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飛往各府各縣,以及邊疆。

 賀緘白衣如雪,結實而勁瘦的腰間束著淺米色的麻,在百官的擁護下來到乾清宮殿外,叩拜哀痛,又攙扶哭的渾身發抖的太后來到靈堂。

 外命婦則在兩個時辰內陸續到達。

 為帝王哭喪的場合在男女大防上就沒有那麼嚴格,男人和女人分成左右,按品級高低跪在殿外,等到了晚上,女人可以離開,但百官走不了,必須待在乾清宮的側室為皇上守靈。說穿了就是新帝還未登基,防止有人出么蛾子,乾脆先把他們都拘禁了再說。這也是歷來的規矩,因此並無人置喙。

 那邊接到訃文的藩王各個連夜攜家眷進京,有嫡子的還得帶上嫡子,不然統統以大不敬和謀逆罪論處。各守邊的都督和總兵則無召不得入京,入京不能帶親兵。

 遼東,把時間倒回到一天前,三月廿八,賀維沒死成,睜開眼時嘴角的胭脂早就被人擦乾淨,傷口也包紮的整整齊齊。

 唐先生坐在不遠處,用小刀子挑著瓦罐裡黑乎乎的東西玩兒,見他笑了,也立刻露出不陰不陽的笑,「臭小子,重新活過來的滋味不錯吧,看你的眼神應該是不想死了吧?」

 賀維定定然的注視他,嘴角紋絲未動。

 唐先生陰狠狠的哼笑兩聲,負手踱上前數步,「我要是你,現在就把易容術交出來。提醒你一句,郡王爺下個月初一啟程,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一天半的時間考慮,錯過了這一天半,老朽就讓你嘗一嘗百味真言散的滋味兒,你有本事大可以咬斷舌頭,但劑量我可一分都不少。嘿嘿,我的百味真言散跟別家的不一樣,用量過度的話就變成了那個,哎呀呀,男人一那個起來又沒有女人會炸掉噠,不過你放心,在你炸掉之前,老朽會給你安排一個小倌兒。」

 無恥程度果然可以媲美苗疆邪巫。

 賀維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不過也沒有如唐先生預料的那般痛哭流涕。

 「你要易容成誰?」他嗓音沙啞,尚且虛弱。

 「不是我,是郡王妃,就是你抱著親的那個,滋味呢你也嘗過了,想必她的臉長啥樣你比我更清楚。」唐先生糾正道。

 賀維並不為對方的嘲諷所動,沉默了好一會兒,「讓她卸了妝過來見我。」

 咦,都沒用刑就答應的這麼乾脆?唐先生愣了下,可對方的話怎麼聽怎麼彆扭,遲疑了一秒,他才頓悟哪裡不對,當下睜大眼怒喝,「你誰呀?好大的臉,還讓人家郡王妃來見你,信不信這話傳進郡王耳朵他再戳你一刀。」

 「見不到人我怎麼給她易容?難道要我去她的閨房?」賀維用看傻子的目光望著唐先生。

 唐先生一巴掌拍他腦門上,「閨房,做你的春秋大夢!」話畢,又故意瞄準對方的傷口戳了下。

 賀維皺眉悶悶哼了聲,疼出了一身冷汗。

 打擊完他,唐先生這才前去回復賀綸。

 易容的面皮有兩種,十步之外看不出任何瑕疵的和十步之內也看不出瑕疵的,唐先生問賀綸,選哪種?

 當然是第二個。但這樣一來,不就等於又給賀維一次靠近湯媛的機會,賀綸目露凶光,沉吟道,「我看他是存心找死。」

 不過他這個人不管如何的盛怒,都能理智的區分感情和實際情況。

 賀綸抬眸陰測測笑道,「好啊,給他看。」

 唐先生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只聽郡王爺又道,「也告訴他,這回再敢對郡王妃不軌,本王就不殺他了,只切他一樣東西,從此斷掉所有不該有的念想。」

 「郡王爺英明。」唐先生目瞪口呆道。

 其實湯媛的粉腮白嫩如堆雪,即便趴上去也找不到一粒小斑小痣,但其他地方,比如右耳與臉頰的相接處零星排布了三顆比芝麻還小的紅痣,下巴底下也有一顆,仰著臉就會露出來。這些本來不算特別明顯的細節,卻因為她格外的滑膩白皙而顯得尤為突出,想忽略都不成。

 這日,下人將製作材料準備妥當,逐一送入梧桐樓。

 暗室內,賀維繼續被人五花大綁,這回不止捆綁,還被馮鑫點了各處要穴,現在的他,除了脖子以上能動,其餘再無伸展餘地。

 這種地方除了經年累月的陰氣就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是以,當一個香膚柔澤的美人兒踏入時,周圍的空氣也都立刻跟著清新起來。

 閉目沉思的賀維眼睫微微顫抖,驟然抬起,香味的源頭是賀綸,待他走得近了,才露出身後著櫻桃紅流雲裙的美人。

 「老四,希望你的眼睛看該看的地方,因為我在這裡看著你呢。」賀綸的冷笑如刀,一動不動立在賀維前方,轉而又換了一種態度,垂眸溫柔的看著湯媛,寵溺道,「乖,不用怕,過去吧。」

 湯媛渾身不自在,只能硬著頭皮靠近,來到一張與賀維並排的玫瑰椅前而坐,坐如針氈,當賀維轉首視線投在她臉上,她就更不自在了,卻偏偏要忍住,唯恐一個忍不住跳起來打他。

 賀維一眼就發現了她右耳畔的小紅痣,一共三顆,附著于潔白晶瑩的皮膚上,鮮豔欲滴。

 女人的直覺使得湯媛下意識的感到被侵犯,賀維的目光並不禮貌。

 「你,看什麼看。」

 廢話。賀維道,「當然是看你的臉。」胸口就被賀綸丟過來的一枚硬物擊中,鈍鈍的疼。他抿緊唇角,不再開口。

 湯媛幸災樂禍橫了他一瞥,美麗的眼睛閃耀著燭火的柔光。

 賀維皺了皺眉,在心神不能自持前,不耐煩的移開視線,「看完了,走吧。」

 氣的唐先生跳起來罵,「跟誰說話呢,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賀綸嘴角噙著一抹既像是冷笑又像是震怒的情緒,幽幽盯視賀維,當著他的面兒將湯媛攬入懷中,舉步須臾而去。

 易容之事到此總算有了著落。

 找一個高矮胖瘦近似于湯媛的女子並不難,再戴上那薄薄的一張皮,當晚,這個替身就來到閒逸堂請安。

 湯媛呆呆望著立在堂前的女子,感覺像是在照鏡子。

 賀綸對她道,「屆時偽裝成傷風受涼的嗓音,闊別多年的人,哪怕是賀緘應該也很難分辨。」

 替身只在避無可避的場合露面,又傷風受涼嗓音難聽,不開口發聲的話倒也合情合理。

 湯媛欣然的點著頭,「如此,我與阿蜜就不會變成累贅,你且要照顧好自己。」

 「你倆都是我的心肝兒,怎會是累贅。」他含笑在她耳畔小聲說了句。

 屋子裡還有人,湯媛並不敢與他胡鬧,忙命人打賞替身,說了幾句褒獎之言,眾人方才謝恩告退。

 湯媛熟門熟路的坐進賀綸懷中,靠著他悶聲道,「我跟你說啊。」

 「你說。」

 「記得把我的信送到太嬪娘娘手裡,嗯,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情況不允許的話就找別人。其實誰送都一樣,我方才就是想從你嘴裡聽聽她老人家的情況。」

 賀綸親了親她下巴,「沒問題。」

 「還有啊,就算一模一樣,你也不能把人家替身當成我。」

 「嗯。」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想一遍我和阿蜜。」這樣他就沒工夫想別的女人。機智如她。

 「好。」

 「今晚……我還要,就像昨天中午那樣?」

 「哪樣?」

 「就那個樣子。」跟昨天中午比起來,曾經的爽都不過爾爾,她終於知道賀綸為何如此癡迷。

 女人一旦嘗到味道了,就會逐漸放開。賀綸低笑著打量纏著他要的阿媛,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頰,很好,他就喜歡這個想要直接說,不想就偷奸耍滑的自私小玩意兒。

 湯媛被他的目光盯得無地自容,慌忙捂臉,輕盈的身子就騰空而起,她「呀」的驚呼一聲,又咯咯笑起來,與他一起沉入魂蕩魄動的深淵。

 三月廿九,酉時,明宗駕崩的訃文發向遼東。

 四月初一,賀綸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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