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眼看整個場面都因為拿破崙的謹慎與懷疑而凝結了氣氛，為了打圓場，克爾斯只好對催米特說道：「催米特閣下，您大老遠從龍谷過來，不就為了祝壽嗎？就一點血就好，否則僵在這也不是辦法。」

既然神子殿下都開口了，他不照做還行嗎？

於是催米特只好將手指放入嘴裡，咬出了血來，流出的血是藍綠色的。

「這下總可以證明了吧？」克爾斯還是第一次知道普通龍族的血是藍綠色的呢。

銀星的血是銀白色的，黯魂的血是黑紅色的，他從沒有見過其他龍族的血。

「請閣下恕罪，如今證明了您的身份，要在下受任何懲罰，在下都心甘情願。」拿破崙走下台階，半跪在催米特面前請求降罪。

事實上，克爾斯不知道的是，並非所有龍族的血液都是藍綠色的。只有九階龍族的血液是藍綠色，九階以下的龍族血液是黑綠色的，而龍王的血是金黃色的。

所以，只要靠血液，懂的人就能分辨的出眼前的龍族是否為高階龍族了。

「算了，我今天是受朋友之邀約，出席翡翠國王的壽宴，這件事情就算了，倒是你們這群人類得學會從其他地方辨識龍族，要是今日來此的人是我王，你們豈不是也要他取血驗身？」催米特說的平淡，但聽在所有人的耳朵裡，任誰都聽的出其中不滿。

「這裡我得為翡翠帝國說一句話，龍族鮮少在人族面前公開身份，而且也沒有令人類好辨識的特徵，這可不能全怪人類啊，要怪就怪我吧，沒有將此事考慮周到，才使得雙方鬧僵。」克爾斯可不希望回頭後，朗拿多二世把這事情怪在他頭上。

貴客險些變災星。

「這麼說來倒也有一番道理。」催米特看出他的意圖，因此也配合著逢場作戲，「看好了，高階龍族都是跟在龍王身邊做事的，所以身上都會擁有龍王所賜的龍印，藉由龍印，你們就能分辨了吧？」催米特催動魔力，額頭上立即浮現一個輕淺的綠色印記。

見著了龍印，在場的眾人也都上了珍貴的一課，這堂課可是千金難買啊。

朗拿多二世見拿破崙的不智惹怒催米特，連連朝他投以怪罪的眼神，幸虧人家不與他一個小國計較，否則回去叫來大堆龍族，光踩也踩平他的國家。

「甚好！甚好！今天真是大長知識了。」朗拿多二世讓拿破崙退了下去，走到貴客跟前，「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催米特。」他不冷不熱的回道。

「催米特閣下，不知這趟前來，你打算停留多久？是不是讓我備一豪宅接待你呢？」朗拿多二世諂媚的笑著，臉上的肥肉鬆垮垮的堆積而上。

「不必麻煩了，我來只是應友人之邀，並為你帶來禮讚。」催米特在得到克爾斯的授意之下，念了一段賀詞。

「為慶賀翡翠帝國國王，朗拿多二世大壽之喜，謹代表我族獻上龍族之禮讚，以吾之血為你帶來永恆。」催米特送這份禮物可是虧大了，居然要他一個高貴的龍族去為自己不怎麼欣賞的一個人類做這事？可是…他不做，難道讓龍神大人做嗎？

克爾斯原先是想讓銀星打著龍族的名號來招搖撞騙的，不過讓幾位龍族阻止了，理由是，不該讓尊貴的龍神大人被人類褻瀆。

「永、永恆！？」在場的眾人無一不起身驚呼。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不死，而能夠受到龍族的生命禮讚之人，又有多少呢？

朗拿多二世欣喜萬分的連忙道謝：「萬分感激！萬分感激啊！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報您這份大恩！」

催米特做了個手勢，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雖然我的血能為你帶來生命的永恆，能使你不死，但這並不包含外力因素。」

也就是說，只要得了重病，或者被殺，他一樣會死去，龍族之血將不會發揮其效用。

與龍血配合的龍語禮讚魔法只能延長他的生命長度，但並不能延緩一個人的老化速度，而人老了自然會有一堆健康的問題，那並不是用治療魔法就可以解決的，萬一不小心因為高血壓而腦溢血死亡，那也算在意外的範圍。可以說這個龍族禮讚作秀的味道大過於實質的幫助。

不過如果是龍神的禮讚，除了永恆的生命外，也能使成長、老化速度停滯，只要沒受到致命傷害的話，就死不了。

「這份禮便已足夠了！」朗拿多二世揮了揮手，叫士兵搬來一箱箱貴重珠寶，「閣下，這些就權當是回禮，還請你不要拒絕啊！」

回送這禮，倒不是因為朗拿多二世過意不去，只是他認為，假若自己送上一箱龍族最喜歡的珠寶給他，說不定催米特龍心一個大悅，會多給他一點好處。

就算沒有，還能賺一個好印象，算起來，他並不吃虧，反正珠寶黃金只要他嘴皮子動一動，那些個家臣就會自動送上來的。

催米特也沒推託，他打開了私人空間便將一堆寶物全收了起來，然後退回到克爾斯身邊。

朗拿多二世再也不敢怠慢這位貴客，連忙讓人看坐。

此時，克爾斯連忙給亞雷德打了個眼色，要他趁朗拿多二世心情不錯的時候，快些把索羅亞之冠呈上去。

接到克爾斯打來的暗號，亞雷德在心中偷偷給自己打了打氣，捧起放著王冠的箱子向前走了一步，「陛下，這就是我們提斯家所要獻上的賀禮。」亞雷德打開蓋子，裡頭的王冠一點也沒有其該有的光華，黯淡無奇。

「這是什麼？王冠？」朗拿多二世眉頭皺了一下，「這王冠什麼來頭？」

「這頂便是傳說中，迪特大陸的霸主——索羅亞的王冠。」儘管亞雷德的臉上是那麼的鎮定，但其實他的一顆心就快吊到嗓子眼了。

「索羅亞之冠！？」朗拿多二世終於提起了興趣，連忙讓人招手把那頂索羅亞之冠取到他面前來。

「這頂索羅亞之冠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拿破崙在那頂索羅亞之冠自箱中取出後，頓時從座上跳了起來。

就在亞雷德無話可說之時，催米特便在克爾斯的授意之下起身說道：「沒有失傳，這頂索羅亞之冠在索羅亞死後，就一直為龍王陛下所有。」

「那、那為何這索羅亞之冠卻是在他手上？」拿破崙驚問，不似懼怕，卻更似驚喜。

「你認為呢？」催米特冷著臉反問。

此刻，一直在觀察那頂索羅亞之冠的朗拿多二世楞楞的發問道：「這頂索羅亞之冠沒有魔法陣？」

「索羅亞之冠本來就沒有附加魔法。」催米特說道。

「這怎麼會呢？」朗拿多二世不可置信的問，「傳說中這頂索羅亞之冠是由天下第一的魔匠所製造的啊！」

催米特反問，「你們知道為什麼這頂沒有任何魔法陣的王冠會是出自頂級魔匠的手嗎？」他轉身掃視眾人一眼，「或者該問，為何一位頂級魔匠製造出來的東西卻完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難道它就只有一個象徵的意義嗎？」

「這、這些根本沒有人知道，在索羅亞之冠失傳之後，關於這頂王冠的傳說便一直是眾說紛紜。」朗拿多二世急道。

「那是因為這頂王冠的特殊之處在於其打造的材質。」揭曉謎底的不是催米特，而是克爾斯，「這頂索羅亞之冠是用這大陸最獨一無二的金屬打造，也就是傳說中的〝魔金〞，魔金之所以獨特不是在於其價值，要說價值，在成為這頂王冠的材料之前，它是一文不值的，但是經過魔匠的打造後，才將它的價值展現出來。」

接著，催米特補充著，「這頂王冠在陽光下會透著瑩瑩的藍金色光芒，在夜晚卻可以發現藍黑色的王冠裡閃爍著星光點點，像是整片星空盡收其內。而且這頂王冠雖然是以一大塊實心魔金雕刻而成，但卻感覺不出它有多少重量；質地剛硬，火燒不化，力鎚不碎。」兩人一搭一唱的。

「那麼為什麼又要讓魔匠來打造呢？交給魔匠打造不就是為了要附加魔法陣嗎？」朗拿多二世又問。

催米特搖頭，在此澄清了千百年來最大的一個謎題，「在索羅亞統治全大陸的時候，人類還沒有進入魔法時期，那時候的魔匠也不懂魔法陣；魔匠是對最偉大的工匠的稱呼，在進入魔法時期之後，世人才以魔匠的稱號作為最出色的魔造師封號。沒有魔法，這頂王冠上當然不會有任何魔法陣。」

「那這頂王冠的價值難道就只一個象徵的意義？」朗拿多二世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得到這件傳說中的寶物稍微能撫平他心中的失落。

「是的。」亞雷德挪動了腳步，往前站了出去，「這頂王冠最大的價值反映在王者的身上。只有最偉大的王者才能戴上這頂索羅亞之冠。」

這一段馬屁可真是拍對屁股了，克爾斯為了讓他可以流暢的說出這段台詞，還訓練了他很久呢。

「好好好！今天真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了！」朗拿多二世大笑，愛不釋手的觀賞著王冠。

「等等！這頂索羅亞之冠到底是真品還是贗品？」拿破崙眼看情勢不對，連忙發出質疑。

眼下看著，朗拿多二世極有可能一時高興又給了提斯家什麼好處，這對他可是大大不利，得盡早遏止才是。

「這頂索羅亞之冠是從龍族手上拿出來的，你說是真是假？」催米特依舊不改一貫的冷漠。

「龍族？」拿破崙大吃一驚，在他身後的尼碌也一樣，「那又為何會在提斯家？」

「那是龍王賜給龍使的見面禮。」催米特說罷，將目光轉向不知發生何事的亞雷德。

在克爾斯的授意之下，亞雷德似乎成為「龍使」。

當然這是克爾斯搞出來的東西，從來就沒有過什麼龍使。克爾斯只是為了擴大提斯家在翡翠帝國的影響力才給亞雷德安了一個這麼大的稱號。

「龍使！？」不只是國王與席維斯家，就連提斯家也感到事情的不單純。

「是的，亞雷德閣下今後將成為我族對翡翠帝國的使者。因為是第一位由龍王御指的龍使，所以龍王特賜與索羅亞之冠。」催米特宣告道，「而龍使閣下欲將龍王賜與他的索羅亞之冠獻給陛下則是他的決定，龍族也會尊重他。」

而亞雷德身為當事人卻不知怎麼一回事，連忙朝克爾斯投遞過去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

克爾斯發現後只回了他一個微笑，讓他安靜聽下去。

「原來是龍王親自點名的龍使啊，既然如此，爵位可不能太低。」朗拿多二世命人取出封爵用的禮劍，「亞雷德‧提斯。」

「臣在。」亞雷德也是受封過子爵的人，自然知曉此刻應當作何反應。聽見國王叫喚自己的名字，利索的往殿前站去。

「在此，吾朗拿多二世以翡翠國王之名賜與亞雷德‧提斯伯爵之爵位。」朗拿多二世將那精美的細長禮劍在半跪在前的亞雷德雙肩上各點了一下。

於是，提斯家又多了一位伯爵，反觀席維斯家，臉上的表情也只能以精彩來說明了。

先是一個龍使的身份，再又成了伯爵……這下對於席維斯家欲與王室聯姻是非常不利的。

難保貪生怕死的朗拿多二世會選擇將蕾歐娜公主嫁與提斯家，好去沾亞雷德的光跟龍族攀關係。

宴會結束後，催米特拒絕了王室的邀請，與克爾斯一道去了提斯家。

羅傑將克爾斯及催米特請到家裡自然不會只是為了款待他們，他還有些疑問要解決。

「閣下，請恕我冒昧，但我不知犬子何故成為龍使？」羅傑看了亞雷德一眼。

「龍使的指任是神的旨意，我等一干龍族僅是遵照著神的旨意去做罷了。」催米特搖了搖頭，搬出了克爾斯的一套說法企圖將此事打混過去。

「神的旨意？」羅傑楞了楞，隨即意會過來，「喔，原來如此。」原來是龍神的旨意啊。

「那龍使需要做些什麼？」亞雷德對於這個身份並沒有過多的期待，反而擔心會因此惹什麼麻煩上身。

催米特再次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指示，不過你有權力拒絕翡翠帝國單方面對龍族的要求。即是說，就算翡翠帝國要求你跟龍族請求寄騎，你可以自行拒絕，而不必呈報我族議會。」

「聽起來好像權力很大？」亞雷德戰戰兢兢的問道。

「是的，你也擁有調派龍族兵力的權力，不過這只是在與龍王的命令不抵觸的前提之下。」催米特道。

「那別的國家也有龍使？」威爾森插話道。

「沒有，目前只有這麼一位。」催米特看向亞雷德。

「那閣下與克爾斯是什麼關係？」羅傑看他們的樣子，關係似乎不一般，但卻不是朋友的關係。

關於這點，克爾斯當然早已經有所防範，並且已經準備了一套說詞了。

「我們是朋友。只不過因為我的那頭黑龍階級所致，所以對他們來說，我的位階高了點。」克爾斯平淡的解釋道。

可聽在羅傑耳裡卻不是那麼的平靜，「催米特閣下已經是九階龍族了，除了龍王，還有什麼龍族的位階是高於九階的？」

他之前還誤將那頭黑龍當成是排不上位階的低階龍族……難道是老了，所以看龍的眼光也不準了嗎？

「龍族不僅僅是看位階的，就算是同階級，也會有尊卑之分，這其中的分別就是實力的差距了。」克爾斯道。

這麼一說，羅傑就懂了，「哈哈哈，果然是個人才。我可以想見席維斯家會因為你的存在而使家族命運多了多少變數。」

「想不到我翡翠帝國居然出了第一位龍賢者，而且擁有的龍騎階級還比水色的兩頭龍還高階！」威爾森也大大的讚賞道。

「可是，我怎麼從沒見過你的龍騎呢？」亞雷德是知道克爾斯擁有一頭龍騎，但從沒見過人化的模樣。

「怎麼沒有？你不是見過黯魂嗎？」克爾斯記得亞雷德曾跟黯魂與銀星有過多次照面啊。

「什麼！？黯、黯魂？」這叫亞雷德怎麼能不震驚？「黯魂的年紀太小了……」原來是高階龍族，怪不得每次跟他打招呼時，他的態度總是那麼高傲。

「年紀小？我不認為年紀與實力一定成正比。」克爾斯不以為然的說道。

而事實上，黯魂與銀星的年紀比龍王凱薩都還要老的多，用小朋友的外型是克爾斯的要求。

他可不想跟個男人朝夕相處，小男孩就勉強能夠接受……

「你說的是沒錯，只是我有點吃驚。」亞雷德訕笑著，突然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那、那另外一個……那個、那個銀什麼星的，不會也是……？」

「喔，對啊，銀星也是龍族的。」克爾斯點點頭，沒有刻意隱藏。

聽到這，提斯家三個男人面面相覷，神情相當吃驚。

「也就是說，你一個人就擁有兩條龍？這也太令人羨慕了吧？」威爾森大呼不公平，怎麼他去龍谷挑戰了那麼多次，就是一位低階龍族也不願跟他走？

「運氣啦。」克爾斯刻意迴避道。

龍騎的獲得全憑運氣，只要能對龍族的眼，他就會自願跟在你身邊，不過這機會不多。

水色的兩位龍騎士都是靠實力讓兩頭七階龍族折服的，這還是因為他們的運氣比較好。

如果他們今天打倒的是九階龍族，為了龍族的尊嚴，九階龍族倒是寧願一死；七階龍族就沒有這麼深的尊嚴問題了。

所以說，想要獲得九階龍族作為龍騎，需要的不僅是運氣、實力，還需要一丁點的魅力。

「催米特，你擅長空間魔法嗎？」克爾斯突然問道。

「空間魔法我並不擅長，不過程度還是有的。」催米特回道。

「那好，麻煩你將這裡的空間與外界隔絕起來。有些話，得慎防隔牆的耳。」克爾斯。

「好的。」就在提斯家三人摸不著頭緒的注視之下，催米特輕鬆的拉起了一個空間結界。

「究竟有什麼事情需要那麼慎重？」羅傑還是一臉茫然，不過從克爾斯的慎重看來，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亞雷德倒是猜到了克爾斯的打算。

「今天的事情雖然多少能拖延一下朗拿多二世對付提斯家的行動，但不是長久之計。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克爾斯可沒少聽過這些過河拆橋的事。

羅傑聽著也不禁發出了些許感慨，「或許，提斯家投錯主了。」

「是他們沒這個福份擁有忠臣。」克爾斯擺擺手，「你們也該為自己做打算了，我已經在荒蕪之地的北方建立了一個城，目前只蓋好了城牆部分，破碎之森魔獸的問題也已經有對應之策，等城建好，你們就與我一同前往那裡吧。」

「你是要我們提斯家支持你自立為王？」羅傑有些猶豫。儘管他並不排斥，但也不好協助。

「不是的，我沒有自立為王的意思，我只想建立一個，可以隨意決定要為人民做什麼事，而不用理會貴族們想法的城鎮。」克爾斯厭倦了想做什麼都得被貴族打壓的日子了。

「也罷……反正待在這裡，提斯家最後落得的命運也不會比較好過。」威爾森聽了會兒，很快的做出了決定，「父親，我們就跟隨克爾斯吧。」

「好吧，也許這就是命啊……」羅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