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污

　　在神聖的西大陸，以英雄＋公國為基礎，實行神權。

　　即，在統一的神權下，每一個英雄當他為神為教廷貢獻足夠大時，教廷會把一塊封地賜予他。根據貢獻不同，所獲得封地小到一個村鎮，大到一個沒落的公國，不一而足。

　　獲得封地的英雄，不論封地大小、物產沃寡，統一被尊稱為領主（也有人戲稱為國王）。根據相關規則，每一個領主可以任命數位官員幫助自己管理領地。這些官員則被稱為領地貴族。

　　－－《神權至上》

　　第十六章 血污

　　人群中忽然出現一陣騷動，主教大人和鳳凰鎮領主到了。

　　觀眾席上的人全部站起來，低下頭表示敬意。民眾們則全部跪伏在地上。本來，如果只是領主大人駕到，只需要鞠躬即可。而代表至高無上神權的主教大人到場，在禮儀上就絲毫不能馬虎。

　　主教走在最前面，副主教和領主在主教的身後並肩走著，在他們的身後是神官和隨從們。一隊人全部目不斜視地從人群中間的道路走過。

　　突然，一個工匠打扮的人衝出了人群，跪伏在主教的面前。「主教大人，請你寬恕那些東方人吧，他們都是些老弱病殘，對神靈並沒有危害呀。」他聲音很大，稍微有些顫抖，但是語速很快。

　　「伊萬，你瘋了嗎？怎麼敢在主教面前說出這些話。」隨著話聲，一個中年女人從人群中衝了出來，跪伏的人差點把她絆倒，因此她幾乎是跪著衝到了主教腳下的。這個女人因為恐懼，全身都在發抖，她還是顫抖地說出話來：「主教大人，請您原諒他吧，他的精神不太好，因此才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你是誰？」主教的語氣沒有絲毫異樣，還是用那種神聖的聲音問道。

　　「小人是鎮上的鐵匠，伊萬.博絡斯。這個是小人的妻子，安娜。」那個衝出來的男人小心的回答著，不停地叩頭。

　　「你在可憐那些東方人嗎？」主教又問道。

　　「不是的，主教大人，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對付這些無用之人了……」伊萬不停地叩頭，額頭上已經帶著些血跡了，他的妻子安娜更是渾身顫抖得不能自己，只是不停地在念叨著：「原諒他吧，他不是故意的。」

　　「神說：『拿起神聖的劍，將劍鋒指向東方，那裡是邪惡的土壤，所有東大陸上的邪惡的人們都應該毀滅在光明之劍下。』」主教語氣慈和的說。「東大陸上生活的都是一些信奉黑暗、邪惡的惡魔，他們有些人會偽裝成很善良、弱小的模樣，以博取神聖的戰神的人民的信任，藉機蒙騙我們的人民。你知道放牛娃王二小的故事麼？任何一個東大陸人，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滅亡我們。因此對於東大陸的人，我們完全不必懷抱仁慈之心，用最嚴厲的方式對待他們，就是我們虔誠的信徒對主神最好的回報。現在教廷已經發出了第三次東征的號召，這是需要我們回報戰神哈瑪最堅定的時刻，在這個時候我們更不應該對敵人心慈手軟，否則就只會被敵人輕視、嘲笑。虔誠的信徒們，請團結在戰神哈瑪的光明底下，永遠忠於我們的主神。」 法雷加爾主教神聖、仁慈的、充滿感召力的聲音迴盪在決鬥場的上空，所有的人全部拜伏在地上，連觀眾席上的貴族也不例外，站在遠處的碧雖然很不服氣，還是被雷諾爾拽著跪在了地上，站在那裡太顯眼了，雖然此時沒有人會抬頭看他們。

　　「小人知罪了，小的不該庇護那些東大陸的罪人，請主降罪於我吧。」伊萬淚流滿面，完全被主教說服了。

　　「神說：『離開歧路，光明將灑滿你身上。』你只是被邪徒欺騙，蒙住了雙眼。現在神幫助你擺脫了邪惡，你可以重新享受到神帶給你的光明，因為神對他的信徒永遠是最寬宏大量的，你可以下去了。」隨著主教的話音剛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感恩之聲，所有的人都在感謝、讚美主教大人。

　　法雷加爾主教的臉上彷彿被聖光照亮了，他繼續向觀眾台走去，直到他落座以後，才有人陸陸續續地站起來，依然滿懷崇敬地做著虔誠祈禱的手勢。

　　主教打了一個手勢，決鬥正式開始了。

　　首先是迦蘭德從準備室中走了出來。他手拿著烏鋒劍，大踏步地走到場地中央，向著主教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就站立不動，靜靜地等待著。在他身後的圍欄外面，碧還在叫他的名字：「迦蘭德，不要，想想你的父母，她會傷心失望的。」

　　「我沒有父母，是主神照顧我長大的。」迦蘭德喃喃地說道，彷彿在對自己說。

　　另一扇門開了，一群黑髮黑眼，衣衫襤褸的人被士兵們用長槍逼著趕了出來。

　　這群人中，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孩子，還有一小部份是成年婦女和男人，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拖著大小不等的武器，他們被士兵們驅趕到場地中央，聚集在一起。看到了場周圍的人群，一些小孩子被嚇得哭了起來，而大人們則護住身後的孩子們。

　　迦蘭德轉身面對著人群，一言不發慢慢地靠近著。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人群恐懼地後退著，有一些渙散。男人們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握緊了武器。

　　迦蘭德高高舉起了烏鋒劍，劈向了一個頗為健壯的中年男子。那個男子只來得及舉起手中的短劍，鮮血噴了出來，濺了迦蘭德一身。尖叫聲、哭泣聲從人群中爆發了出來，有人扔掉了武器開始逃跑，可是他們跑不了多遠，決鬥場四周全部是圍欄，而圍欄外面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迦蘭德猶如一隻進入了羊群的猛虎，每一次揮劍都有一個生命消逝，在迦蘭德走過的地方，鮮血染紅了土地，遍地屍骸。

　　「不，迦蘭德……不，不要……」碧的哭喊聲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她伸手想去幫助一個靠近她那邊的黑髮小男孩，可是那個受驚過度的小男孩尖叫著跑開了。

　　決鬥場中的哭喊聲越來越小，男人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婦女們也都停止了呼吸，迦蘭德走向了場地中的最後一個孩子。

　　那個飽受驚嚇的孩子已經攤在地上動彈不得。迦蘭德這個已經被泥土和淚水模糊的看不清模樣的小男孩面前，那個男孩抱著一個看來像是他的祖父的人的屍體，渾身發抖。

　　「拿起你的武器來吧。」迦蘭德面無表情的說。

　　「求求你，饒了我吧。」男孩的聲音像是蟲子的聲音，不仔細很難聽清他在說什麼。

　　「拿起你的武器來吧，你應該像個勇士一樣。」迦蘭德從地上撿起了一把短劍遞到了男孩的面前。

　　男孩用顫抖的手背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這個動作使得他的臉更加骯髒了。他伸出手去，想接過那把短劍，可是手抖得太厲害了，他完全碰不到那把短劍。

　　迦蘭德俯身抓住那個男孩，讓他站了起來，把劍塞進他的手裡。那個男孩看起來在風中搖搖欲墜。

　　「迦蘭德，你看看他的眼睛……」碧的聲音從風中傳了過來。

　　迦蘭德下意識地望了一下男孩的眼睛……從這一天起，他就後悔看見了那男孩的眼睛，那充滿了無辜和恐懼的眼睛，從此伴隨著他，在每一次夢醒時分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永遠無法忘懷今天這一幕。

　　迦蘭德只望了一眼就閉緊了雙目，他不想再多看那個男孩一眼，手中的長劍彷彿是自己在揮動，溫熱的鮮血從面頰上流淌上來，有一些流到了嘴裡，鹹鹹的。

　　迦蘭德猛地轉身離開了那血腥之地。短暫地沉默之後，是周圍觀眾長久的歡呼聲。可是迦蘭德卻感受不到任何喜悅。「我不需要光榮、喜悅，我已經將這些都奉獻給了主神。」面對著歡呼的民眾，迦蘭德默默念著。

　　主教揮了揮手，周圍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下來。

　　「迦蘭德.李，你用你的行動證實了你對主神的忠誠，你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法雷加爾主教頓了頓，人群中再次響起了歡呼聲。領主大人揮了一下手，「我將賜予你「鳳凰勇士」的稱號，以表彰你勇敢的行為。

　　人群中再次響起熱烈的歡呼聲，有人在大喊迦蘭德.李的名字，慢慢地更多的人在呼喊迦蘭德.李的名字，「鳳凰勇士，迦蘭德.李！迦蘭德.李，鳳凰勇士！」迦蘭德.李的名字在決鬥場上空飄蕩著，掩蓋住了碧悲傷的痛哭。

　　「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個心願，說吧，孩子，你想得到什麼？」 法雷加爾主教望著迦蘭德面帶微笑。

　　「我想請求您將那個長杖賜予給小人。」迦蘭德將手放在胸前，對主教行了一禮。

　　「那個巫師長杖嗎？那個可不適合你使用呀。」主教略略思索了一下，想起了迦蘭德打敗骷髏法師後所得到的長杖。「不過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

　　立刻有神僕去將長杖取了出來。

　　「這個長杖擁有強大的自然力量，對光明的力量有很強的輔佐作用，雖然和同等的光明法杖相比，威力會小一些，但是比普通的法杖威力要大很多，況且擁有這麼大力量的法杖也是極為珍貴的。這個長杖是有名字的，叫做「符籐神杖」，就是因為製作這種長杖必須使用千年老籐和巫族大巫師製作的符咒。因此請珍惜它吧。」

　　法雷加爾主教將符籐神杖拿在手中，站了起來。迦蘭德急忙快步走上前去，單膝跪在了地上。

　　「我將符籐神杖賜予你，以表彰你對主神的忠誠。」主教莊嚴地說道，人群中再次想起歡呼聲。

　　……

　　無限的歡呼聲中，只有一個少女在痛哭，淚水打濕女孩的衣衫，泣不成聲。

　　雷諾爾猛得抓住碧，讓她站起來，望著遠處沸騰的人群，雷諾爾用了一種非常罕見的聲音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對與錯！看，人們在為只因為相貌而被處決的弱者歡呼。碧，這一次出來歷練，哼……這個世界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推行絕對的理想，只要你的力量強大了，就可以把你對神的理解推行給世人知道，讓世人為了你的強大而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