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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異聞錄》第49章
第五集、呼喚災難的人們

「剛剛那個小鬼說得很好,要問話的話只要留一個活口就行了。我很樂意替你們決定誰是留下來的那一個。」

尼歐以冷酷的語氣進行威脅。兩名襲擊者被尼歐的快劍給震懾住,連反抗的勇氣都失去了,只能臉色發白的發著抖,以顫抖的聲音吐出他們知道的情報。原來他們是流浪的傭兵,受僱來狙殺「在鬥技場裡幪面的人」。尼歐反覆詢問,一直到確定他們沒有說謊或隱瞞實情的事之後,便拔劍把兩人的右手小指給切掉。突然遭到斷指之痛的襲擊者發出悽厲的哀嚎。

「下次再被我遇見的話,不見的就是你們的頭了。滾!」

於是兩名襲擊者懷抱著無限的苦澀與眼淚倉皇惶逃離。尼歐轉頭看了修一眼,不耐煩地的搔了搔頭。

「真是的,沒想到其中一個幪面人竟然就是你這個讓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小鬼,害我白跟來了。」

「我也可以讓你的人生在今晚就走向終點哦!」

「上次在華洛斯泰讓你逃過一劫,今天可沒人會來喊停救你了。」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修的眉毛倒豎成危險的角度,尼歐的額頭也微微浮現了象徵不滿的青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擦出無形的火花,氣氛一觸即發。

「丞蒙華洛斯泰的一流劍士現身搭救,真是讓人感到無比榮幸啊!不過可以請你把事情講得更清楚一點嗎?」

艾斯插入兩人之間,平息了一場即將爆發的糾紛。尼歐哼了一聲,將長劍回鞘,雙手抱胸倚著牆壁。

「讓你們知道也沒關係。簡單的說,只要是幪面參加鬥技場大會的人都變成了目標,有許多勢力想宰了他們。」

「為什麼呢?」

「因為這次戈鐸家族的人有出場。」

在灑落月光的陰暗街道裡,尼歐低聲訴說著關於鬥技場的黑幕。

雖然說戈鐸家族的嗜好是看人流血,但是他們本身並沒有親自下場的興趣。然而每個團體裡或多或少總會出現一些怪胎,戈鐸家就冒出這樣一個除了喜歡觀賞別人流血之外,而喜歡用自己的手讓別人流血的異類。

「那個人就是戈鐸家現任當家主狄克斯.戈鐸的養子。這個人極少在公眾場合現身,也沒什麼名氣,有關他的情報極為稀少,連名字也打聽不出來。」

「連拉夏大人也不知道嗎?」

艾斯微感詑異。拉夏所擁有的情報網之細密,已經到了連一個人內衣褲多久沒換洗都能打聽出來的程度,能夠瞞過他的事情幾乎少之又少。

「是的。不過據說狄克斯‧戈鐸十分中意他,有傳言指出他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任當家主的人,也有人說他是狄克斯的私生子。」

「所以說,那些貪心的親戚們就想要趁機解決他了?就跟海夏蒙家事件一樣……」

「比那個更複雜。」

尼歐表情嚴肅的說道。

戈鐸家是掌握五大城之一的豪族,其影響力與財富更凌駕於海夏蒙家,當然有過節的仇人更是多上十倍不只。有許多勢力都想要讓這位狄克斯的養子停止呼吸,由於據說這位戈鐸家的異類會幪面參賽,因此修也成為預定狙殺的目標之一。

「你們聽過『混沌從者』這個名字嗎?」

尼歐突然反問兩人。艾斯搖了搖頭。修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低聲問道:

「他們也扯進來了嗎?」

「好像也有人雇用了那邊的人,你們自己最好小心一點。」

尼歐說完之後就逕自離開。

「修,混沌從者是什麼東西啊?」

「回去再告訴你。」

修與艾斯直接回到了「畢摩尼卡之星」,一路上修很謹慎地注意是否有人沿路跟蹤,還特意繞了兩段路之後才回去旅館。接著修把夏茵找來,告訴她關於今晚發生的事情。當夏茵聽見「混沌從者」的名字時,挑了挑眉毛。

「混沌從者?你們扯上了麻煩的事情了。」

所謂的「混沌從者」,指的是一個以信仰為主體的宗教組織,成員多數是類似狂信者之流的暗殺集團。這個將取人性命作做教義之一的集團有著濃厚的神秘色彩,沒有人知道他們侍奉何種神祇,也沒人知道他們的據點在何處,就某種程度而言,混沌從者比法師公會還要充滿謎團。

「混沌從者的作法非常奇怪,他們只會派出一個人攻擊暗殺對象,假如失敗的話,他們就會放棄暗殺行動,不會再派人過來。不過他們的殺手水準都很高,很少有人能成功逃過他們的刀尖。」

「你很清楚嘛?」

「因為我曾經跟他們交過手啊。」

修在擔任邦萊姆之王哈登的暗衛使時,就曾經跟混沌從者的殺手周旋過,當時修費盡心血才把他擊倒,接下來哈登就再也沒被來自混沌從者的殺手攻擊過。

「聽起來像是類似教義一類的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沒証據啊!」

夏茵一邊聽著修與艾斯的對話,一邊頷首,然後輕聲說道:

「事情沒這麼簡單……看來馬卡迪蘭會有大事發生。」

冰色魔女的低語引來兩人的注意,夏茵發現了修與艾斯的目光之後,微微搖了搖手。

「不,沒什麼……那麼你還要繼續參加鬥技場競賽嗎,修?」

「如果因為一點小小的阻礙就拋棄賺錢之路的話,死去的老爸一定會從墳墓裡跳出來罵我的。」

「說這種話的時候不必抬頭挺胸!」

艾斯露出了「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種答案」的表情。夏茵發出苦笑之後,用左手支著線條優美的下巴說道:

「總之,既然遭到誤認了,好歹也該作點準備才行。鬥技場的比賽一結束之後我們就離開吧!」

「啊,那個,佛蕾朵大姐妳沒有問題嗎?」

「咦?」

修盯著夏茵的臉,投射出洋溢著關懷之情的視線。雖然本人或許沒有自覺,不過修此時的表情與眼神充滿了誘人的魅力,艾斯後來的形容是「看起來簡直像在引人犯罪一樣」。就連夏茵也不禁為之一楞。

「為、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好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艾斯說妳現在是每個月不方便的日子,可能無法使用魔法……」

「哦,艾斯說的是嗎?」

冰色魔女的詰問彷彿摻雜了無形的寒氣,吟遊詩人感到自己的背部似乎被某種肉眼看不見的冰冷物體給戳刺著。

「不,這個,那個,其實,這是因為……」

面對夏茵那沒有溫度的微笑,艾斯的思考能力呈現了暫時性低下的狀態。不過夏茵沒有理會艾斯,而是將視線轉回修的身上。

「謝謝你的關心,修。雖然我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但是這不會導致無法使用魔法。」

「真的嗎?」

「魔法是根源於『意志』與『知識』的力量,身體是引導力量的媒介。身體情況不佳的話,只會影響施法的次數而已。我依然可以用魔法刺穿,那些說無聊話的人的舌頭,只是不能做太多次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艾斯,你的臉色怪怪的?」

「不……只是在想該怎麼應付那些殺手而已,哈哈哈。」

不安的夜晚,就在艾斯的乾笑聲中渡過了……

就算對著天上的烏雲大聲咒罵,雷雨也不可能就此平息,同理可証,即使是籠罩著無數的暗幕與陰謀,鬥技場的比賽也不會因此而中止。在少數人的不安與多數人的期待下,鬥技場的正式比賽就此開始了。

艾斯坐在花了一百里恩所買到的觀眾席上無聊地打著哈欠。

「真是的,血腥味加上汗臭味,煩人的熱氣加上飛揚的塵沙,我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裡的啊!」

艾斯不滿的低聲抱怨。原本他是希望今天能自由的在山加拿城教導美女們如何吟唱愛的讚歌,但是修威脅他一定要來(為了幫忙下注),因此他只好也自己下注來打發時間。雖然他並不討厭看人打鬥,但是也沒有迷醉於血腥的低級偏好,在看了兩場比賽之後,很快就厭煩了。

就在這時,尼歐來到了他旁邊。

「真難得會在這裡看到你,艾斯‧奇瓦拉。」

「啊啊,是你啊!」

「怎麼看起來一臉有氣無力的樣子?」

「跟優雅這個詞彙完全沾不上邊的粗魯格鬥不適合我。這種無聊的比賽無法勾起我的興趣。」

「是這樣嗎?哈哈,那是因為你沒看到真正高手的戰鬥。」

「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唯有實力相當的高強戰士,才能彼此激發出燦爛的火花。如果實力不怎麼樣的話,打得再激烈也沒有可看性。」

「場上的可是三百多人中選出來的戰士哦!」

「一樣啦!就我看來,能贏過那個不男不女的小鬼,在這場比賽裡大概找不出三個來。」

「你不是來挑選人材的嗎?竟然還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啊!」

尼歐從懷中取出一小張羊皮紙,頷首說道:

「我也是很煩惱的。除了葛羅西亞之外,唯一有可看性的就只有三個人。」

「哦?哪三個人?」

「就是……啊,現在正好要輪到他比賽。」

就在艾斯跟尼歐閒聊時,第三場比賽也隨之結束,獲得勝利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他以打斷對手一隻左腿的方式取得晉級資格。接著第四場比賽的配對,是一個身高與肌肉都很嚇人的大漢,以及一個用繃帶把臉全都遮掩住的幪面人。

「哦?那不是戈鐸家的嫌疑者之一嗎?」

「仔細看好。那傢伙的功夫不是開玩笑的。」

幪面人挑了一把長槍,而大漢則是選擇了一柄長柄巨斧,光是就體格與武器上來看,大漢佔了徹底的優勢。

戰鬥一開始,巨斧便以凌厲的橫掃襲向幪面人的腰部。鋒利的斧刃並未造成任何破壞,只是撕開了無人的空氣。幪面人瞬間以長槍刺中大漢的右肩,接著一個箭步衝至大漢的懷中,同時倒轉槍身,以槍尾刺擊對手的咽喉,最後用槍身重擊後頸,大漢就此昏死過去。

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第四場比賽的勝利者就決定了。幪面人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選手休息區,只剩下暈倒的大漢躺在偌大的鬥技場上,沒有見到流血場面的觀眾們發出不滿的鼓譟,尼歐則是露出讚許的目光,吹了聲口哨。

「比我想像的更厲害啊……葛羅西亞對上他的話,想必會很有看頭。」

「他有這麼強嗎?」

「所以外行人就是這點令人頭痛。他的攻擊完全是對準弱點,絕對是屬於實戰派的,而且經驗豐富。這傢伙的槍術精湛到令人吃驚的地步。」

「啊,是嗎!」

艾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比賽繼續進行,第五場是由一個矮小的褐髮男子對上一個高佻的黑髮女子,兩人使用的都是長劍。這名女子就是米莉亞,也就是告訴修在如何找到報名處的人。

米莉亞的劍術十分華麗,身影如同蝴蝶般輕鬆地在對手的長劍下自在穿梭,並趁隙進行攻擊。矮小男子在挨了六劍之後,終於因為失血過多導致體力不支,成為第五場比賽的被淘汰者。尼歐對她的總體評價是「進退迅速,劍術一流」。

接著是第二個幪面嫌疑者的比賽,他的幪面方式是戴著灰色面罩,使用長劍。交戰的對象則是一名面孔兇惡的瘦高男子,以短劍和圓盾為武器。兩人之間的戰鬥十分激烈,長與短的劍刃交織出鋃色的屏幕,展開了令人為之摒息的快攻。雖然瘦高男子持有盾牌,在防禦上較為有利,但是幪面人的劍術明顯更勝一籌,他以一個假動作誘引對手露出空隙之後,一劍刺穿了對手腹部。

接著終於輪到修出場了

好歹也是正式比賽,所以他終於還是租了兩把匕首當武器。修的對手是一個臉上有傷疤的男子。當疤面男子出場的那一瞬間,整個鬥技場立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尼歐在艾斯耳邊大喊:

「修的對手是上屆的第三名,也是冠軍呼聲最高的人。」

「那第一、二名呢?」

「第一名是巴茲,第二名是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巴茲就是拉夏的另一個貼身侍衛,遠在華洛斯泰城守護馬卡迪蘭之隼安全的紅髮劍士。

疤面男子的劍術十分猛烈,毫不留情的朝對手猛攻。面對連續襲來的劍刃,修採取游鬥的方式一面閃躲一面攻擊。由於武器的攻擊距離有所差異的關係,修看起來似乎被壓制住了。就在疤面男子使出一記反身刺擊的瞬間,修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疤面男子的視界中,像是一陣風般與對手擦身而過。

疤面男子的右臂插上了一支匕首,接著身體搖晃了一下,最後倒地不起。觀眾席上立刻爆發出混雜了驚訝與嘆息的聲音。尼歐摩擦下巴,以嫌惡的口氣說道:

「這傢伙的技巧還是那麼詭異。」

「詭異?」

「他一邊隱藏實力,一邊尋找對手的破綻。你看到他剛才的動作了嗎?除了刺入右手的匕首之外,他還重重地打了對方的心窩。這小子的打法是一擊致命型的,讓人無法摸清底細,要是一不小心露出空隙就會被做掉,這種敵人最討厭。」

接下來的比賽可看性就降低了許多,尼歐也懶得繼續充當解說員,在羊皮紙上寫了一些東西之後就逕自離開了。第一輪的正式比賽淘汰了一半的人,只剩下十位戰士進入明天的第二輪比賽,獲得角逐鬥技場冠軍的資格。

連修在內,三個幪面人都打入了第二輪。

修、艾斯和夏茵三人走在黃昏的街道上,尋找吃晚餐的地方。

今天在鬥技場上,修成功擊倒了最被看好的疤面男子,在一比九十七的壓倒性賠率下,修獲得了一筆豐厚的收入。也許是因為身體律動提昇加上心情愉悅的關係,修突然提議要請兩人吃飯。

「我可是難得請客的哦!你們一定要心懷感激的把東西吃光,不准剩下來!」

修一路上如此叮嚀。

「怎樣都好啦,可是你確定你要用這副打扮去吃飯?」

艾斯皺起眉頭看著修。獵寶者依然維持著用布幪住下半邊臉的造型,他似乎對這個打扮感到非常滿意。自從幪面之後,至今還沒有人把修的性別給搞錯,這或許就是他偏愛這個打扮的原因。

「到了,就是這裡。」

修帶領兩人到了一家名為「舞蹈金幣」的酒館,門口豎立著一塊長長的招牌,上面寫著「鬥技場戰士免費優惠」。

「很棒吧?這就是打進正式賽第二輪的特權哦!可以在指定的地方免費吃喝耶!」

艾斯和夏茵看得啞口無言,彼此對視一眼之後,搖搖頭隨著修一同進去。

舞蹈金幣是一家佈置得很漂亮的酒館,當修一行人進入時,已經有不少客人在裡面,大概佔了一半的座位。修蹦蹦跳跳地佔了一張桌子之後,便跑去跟老闆確認是不是真的可以免費吃喝。

「看起來這裡很受戰士們的歡迎。」

夏茵環顧四周之後便如此笑道。

艾斯以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於是夏茵便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指某個地方,艾斯順著手指的方向延伸視線,然後不禁搖頭苦笑。

「唉呀,怎麼全是熟面孔啊?」

戴著面罩的人、臉上纏著繃帶的人、黑色短髮的女劍士、留著濃密鬍子的獨眼大漢,最後再加上剛剛進來的修,打入第二輪比賽的十個人之中,竟然有五個人在這裡出現。

這時的修腳步沈重地回來了,以微弱的聲音對兩人說道:

「老闆說,只有參賽者才能免費……」

「是嗎?不過身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做到哦。你不會想要違背自己曾說過的話,成為一個娘娘腔的傢伙吧?」

面對艾斯的嘲諷,修只有不甘心地點了點頭,把菜單丟給兩人。雖然幪住了一半的臉,但是光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修的沮喪,他的思緒已經沉入了悔恨的大海裡,同時海面上還颳著暴風雨。

「修?妳也來這裡用餐嗎?」

一名腰懸長劍的女戰士走向修這一桌,這名女子正是米莉亞。修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點頭作為回應。

「妳也打進第二輪了,恭喜。沒想到妳的實力竟然這麼好呢。不過,為什麼要幪臉參賽呢?」

「啊啊,因為有點無法啟齒的原因。」

聽見修語焉不詳的回答,米莉亞像是有所領悟似的點了點頭。

「啊,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妳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吧。我家的人也是很反對我出來參賽。」

「我完全可以理解妳家人的心情。」

艾斯突然插口。

「像妳如此美麗的女士,要是受傷了絕對是可惜到極點的事。不過,妳的實力已經超越了這層顧慮,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同時兼具了容貌與才華,果然是位不可多得的仕女。」

「啊,謝謝誇獎,你是……」

「艾斯‧奇瓦拉,遊走於四方,追尋並探究天涯盡頭之神秘的旅者。可以請問妳的芳名嗎?」

「啊……你叫我米莉亞就可以了。」

「米莉亞嗎?真是個好名字啊!劍是阿修洛斯的武器,同時也是破壞與毀滅之象徵,但是妳似乎賦予了它截然不同的意義呢,簡直如同閃光般耀眼哦!」

面對美女劍士的出現,吟遊詩人毫不遲疑地鼓動宛如塗了蜜的簧舌,很快就跟米莉亞攀談起來。

「嗚啊…這傢伙已經完全進入搭訕模式了。」

「這就叫『舌比劍強』吧。」

修與夏茵在一邊如此竊竊私語著。

這時舞蹈金幣的門口被推開了,有數個穿著骯髒皮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們的身上全部持有武器,不論是臉孔或氣質都像是貼上了「極惡」之標籤似的,酒館裡的氣氛頓時降低了數個等級。這群人佔據了三張桌子,並大聲要求老闆端上啤酒。

接著店門又被推開,這次來的客人同樣是一群體格壯碩的大漢。他們把舞蹈金幣剩下的座位全部座滿,接著以旁若無人的姿態拍著桌子,要老闆趕緊過來招呼他們。

「老闆,可是我們先來的!把那群不懂禮貌的傢伙放在最後面,先把我們的啤酒拿過來!」

較早來的那批人如此喊著。後來的那群大漢開始鼓譟起來。

「他媽的!你們是山狼的人是吧?三流的小傭兵少給老子在那邊吠!」

「呸!你們又是什麼東西?」

「我們是金色鎖鏈的!快滾,少在這邊讓人看了礙眼!」

「幹!你說什麼?有種就他媽的給我再說一次!」

兩批彼此看不順眼的傭兵集團開始互相爭執,許多兒童不宜的污穢髒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傾瀉而出,酒館的空氣中開始擦出無形的火花。有些客人眼看氣氛不對,已經先行溜走。舞蹈金幣的老闆開始臉色發青。

「還是換個地方吧?」

不想被捲入無聊爭執的修站起身來,提議換個地點解決晚餐。

就在這時,傭兵們踢翻了桌子。

兩批人拔出武器開始對打,桌椅的碰撞聲、杯子的破裂聲、挾帶怒氣的斥喝聲在室內同時響起。修一行人想要離開,這時有兩個傭兵擋住門口,突然拔劍砍來!

「幹什麼?」

修和米莉亞一同出手,分別以膝踢與肘擊把他們打倒在地。這時更多的傭兵把目標指向他們,手執利刃衝過來。

「等、等等!有話好說!身為一個有尊嚴的高貴傭兵,是不會把無辜的平凡人捲入私鬥……」

艾斯慌忙地搖著手表示出自己的和平主張,可惜並未獲得對方的認同。修一腳把他踢開,以匕首格擋砍來的劍刃。米莉亞眼見來者不善,也拔出劍來應付這群宛如暴徒般的傭兵。

「被設計了。」

夏茵一邊走到被踢倒的吟遊詩人身旁,一邊平靜地說道。艾斯先是楞了一下,四周張望之後,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被捲入這場戰鬥的,還有另外兩個幪面人以及獨眼大漢,而其他客人一個也沒看見,唯一的局外人就是躲進廚房的酒館老闆。總而言之,只有鬥技場的參賽者被波及而已,這種情況怎麼看都很難說是巧合。

「剛才就覺得他們的吵架方式稍嫌做作了點,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太晚了。」

夏茵聳了聳肩,接著端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有一名傭兵看見悠哉悠哉坐在角落的夏茵,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衝了過來。當他伸出雙手準備抱住夏茵時,夏茵只是彈了一下手指,他便立刻僵在原地,就這樣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我還是可以用魔法的哦!」

冰色魔女對身邊的艾斯露出冰冷的微笑,接著化身為完全的局外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觀賞這齣以酒館為舞台所上演的大亂鬥。

就人數而言,傭兵們佔有壓倒性的優勢。然而如果只憑數量就能取得勝利的話,那麼也未免把「戰鬥」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能夠打入鬥技場的第二輪比賽,其實力當然不會是一般的傭兵所能相比的。如果是在空曠的地方遭到圍攻,或許情況會對這群鬥技場戰士較為不利吧?但是現在地點換成了空間有限且障礙物多的酒館,可以使用的戰術也就多了起來。

獨眼大漢背靠著牆壁,避免遭到來自後面的攻擊,揮舞大劍砍殺了好幾個人。雖然他一開始被這些傭兵的突襲給嚇了一跳,以致於左肩中了一劍,但是後來他就穩住了陣腳。

米莉亞與戴著面罩的幪面人不知何時組成了聯合陣線,兩柄長劍畫出了連續且致命的銀色軌跡,以敵人的鮮血為背景跳出華麗的死亡舞蹈。每當劍光一閃,總會伴隨著對手的哀嚎。

另一個用繃帶覆面的男人巧妙地舞動長槍,以閃電般的刺擊吹熄襲擊者的生命之火,他沒有靠著牆壁,反而直接闖入敵陣裡面,掀起一陣血之旋風,其強勢且兇悍的戰法令人不得不為之咋舌。

修則是使用一擊必殺的方式。他也看出這場騷動根本是有預謀的,因此下手也就毫不留情。眉間、咽喉、心臟、小腹,獵寶者的匕首完全狙擊這些人體的致命點,採取絕對冷酷的攻擊方法。修的動作像是影子般悄無聲息,但是與他擦身而過的敵人卻再也站不起來。他毫不保留地展現出暗衛使的作戰技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面前站上三秒鐘。對於這些傭兵來說,修恐怕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很快的,為數將近三十人的傭兵集團就此全數潰滅。酒館的地板上躺滿了人,只剩下鬥技場的戰士們還站著而已。

「媽的,不知死活的傢伙。」

獨眼大漢吐著口水,把倒在地上呻吟的人踢開。他的腿與肩膀都受了傷。獨眼大漢嘟噥著「真倒楣」之類的話,逕自離開了酒館。

「修,妳沒事吧?」

「嗯,妳呢?」

「我還好。」

米莉亞看起來並沒受到多大傷害,倒是戴面罩的男人有多處劍傷。米莉亞表示她要先把戴面罩的男人帶去接受治療,於是也接著離開了。只剩下修一行人與另一個幪面人。

繃帶覆面的男子將長槍擦拭好之後,用布將它包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檢視傭兵們的傷口與隨身物品。接著他從這些傭兵身上搜出好幾枚銀幣,當老闆從廚房探頭出來時,他將銀幣全丟給了老闆,然後逕自離開。

「希望明天的比賽不要碰上你。」他在經過修身邊時如此說道

「我也是。」修臉帶微笑的回應。

舞蹈金幣的大亂鬥就此拉下散場的布幕。

修、艾斯、夏茵回到了旅館,享受遲來的晚餐。旅館老闆不斷說著「希望你們能遵守用餐時間」、「這樣下去我要多收錢哦」、「以後要準時」之類的抱怨,並把晚餐準備好,淋有肉醬的通心粉、水煮蔬菜、硬麵包、摻有紅蘿蔔與芹菜碎末的濃湯不久就端了上來。

在激烈運動之後,食慾望總是特別好。修與艾斯以會讓旅館廚師感動到流淚的速度,迅速地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用過晚餐之後,夏茵突然冒出一句話。

「這次的鬥技場應該有更多內幕的樣子。」

修停止了擦拭匕首的動作,艾斯也放下啤酒杯,等待夏茵接下來的發言。

「米莉亞與那個載面罩的男人是彼此認識的,我想這點應該沒錯。」

「真的嗎?」

「在酒館的時候,戴面罩的男子主動衝到米莉亞身邊,還代她挨了好幾劍。與其說是共同作戰,不如說是在保護她。」

夏茵當時一直坐在酒館的角落,仔細觀察每個人的動靜與酒館外的情況。

「至於那個尼歐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很可疑的事。」

為了挑選人材而暫時撤下貼身護衛的職務來到山加拿──這各說法乍聽之下似乎很合理,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其實藏有很大的破綻。基本上,要挑選人材的話根本不用派尼歐這種擁有高明劍術的人過來,而且尼歐看起來也不是擅長交涉的人物,搞不好還會跟對手吵起來大打出手也不一定。

狄克斯‧戈鐸的養子有出賽這件事應該算是極為重要的秘密,但是尼歐卻把它告訴修等人,而且顯然他也在調查誰是庫卡.戈鐸的養子,如果只是單純來挑選人材的話,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那麼挑選人材的理由是假的了?」

「不,可能是真的,不過只是順便而已。特地把具有實力的貼身護衛派過來,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才對。」

「嗯……會是什麼目的呢?」

艾斯忘記了啤酒的存在,陷入了思考的自我世界。這時修突然開口:

「或許他也是想要做掉狄克斯‧戈鐸的養子也不一定。佛雷倫斯與戈鐸不是一向處得不太好?」

「嗯……也有可能啦!不過依拉夏大人的性格來看,他對使用流言的喜好程度勝過使用刺殺的手段。」

「這種偏好應該沒什麼好驕傲的吧……」

「關於狄克斯‧戈鐸的養子,這個消息也值得懷疑。」

夏茵的話讓兩人楞了一下。

「不要輕易就相信接收到的所有訊息。到目前為止,關於這位養子的事情全部只是傳聞,風聲與謠言通常都會偏離事實,要欺騙人們的眼睛與耳朵,其實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

「妳是說,這個養子有可能根本不存在嗎?可是真的有幪面人參賽耶。」

「這世上也是有像『巧合』、『偶然』這一類的事會發生。」

夏茵的話讓兩人楞了一下,接著他們便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表現出「我現在正在努力思考」的樣子。修邊擦拭刀子邊抬頭探索旅館的天花板,艾斯則是把杯子裡的啤酒搖成小小的漩渦。

(拉夏‧佛雷倫斯……果然是不可小看的馬卡迪蘭之隼……)

夏茵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不過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將話題轉到另一個方向。

「今天的酒館刺殺事件其實策劃得很好,假借鬧事的外來傭兵將參賽者全部解決,留下酒館老闆當作唯一的証人,這招相當漂亮。雖然失敗了,不過對方也應該大致瞭解了你們的實力,明天會更危險哦。」

「啊,沒關係,明天我會故意輸掉,到時就不用幪面了。」

修的話引來了兩道挾帶著濃厚疑惑的視線。艾斯訝異的問:

「你不要獎金了嗎?」

「獎金當然很重要,不過我已經有了更棒的賺錢點子。」

「哦?」

「我打倒了最具冠軍相的人,賠率一定會昇高。到時只要下注在我的對手身上,就可大撈一筆。」

「啊,是嗎……」

真是沒有運動家精神啊。艾斯如此想著。不過鬥技場這種地方,本來就跟運動扯不上關係。

「而且我已經知道誰會是冠軍了,所以還可以再下注一次,又可以再賺一筆。」

在燭光的照耀下,修的影子看起來很像奸詐的狐狸。艾斯頷首說道:

「原來如此啊,單就長相來說,米莉亞的確是最具實力的冠軍候補……」

「又不是選美大會!我是指那個臉上纏繃帶的人!」

「你給他的評價這麼高?」

「今天在酒館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他的槍術強得嚇死人,我還不一定贏得了他。對了,你還記得哈爾嗎?」

「那個喜歡土產的雷之祭司?」

「他的槍術跟哈爾很像哦,可是實力比哈爾更強。他一定會拿到冠軍的。」

此時的修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危險處境,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的欲望之火。

來到山加拿城的第二天,就這樣過去了……

鬥技場二樓的特等席上搭有遮陽的棚子、舒適的坐椅、冰涼的飲料以及持著圓扇替人搧風的侍女,這種令人嫉妒又羨慕的享受是身為鬥技場主人的戈鐸家族所享有的特權,即使是一國的貴族,也只能在次一級的貴賓席上觀賞戰鬥。

塔尼爾‧戈鐸悠閒地搖晃著手中的玻璃酒杯,以令人聯想到食肉獸的眼神觀賞鬥技場的搏殺劇。身為狄克斯‧戈鐸之子的他,對於血腥有著不遜於其父的狂熱,塔尼爾的精神天秤總是傾向於較為黑暗的方向,他喜歡流血,也樂於製造流血,凡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危險的傢伙。

一名穿著連身藍色長衫的中年人走到了塔尼爾的身旁,在他耳邊輕聲訴說了一些事情。塔尼爾的狂熱眼神頓時蒙上了陰影,透過臉色表達出不悅的心情。

「在我的城裡搞出這麼大的事,真是一群放肆的混蛋。想要幹掉那個不知羞恥的混小子還有很多方法,偏偏總是會有人選一些最蠢的策略。」

塔尼爾口中所指的「混小子」就是狄克斯的養子。昨天舞蹈金幣發生的騷亂已經傳入了他的耳裡,雖然這波狙擊行動與他無關,但是他也輕視起策劃這場行動的傢伙。

想要幹掉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子的人絕不只一個,他本身也對於「剷除狄克斯養子」這件事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他絕對不會樂見有人跟他爭奪戈鐸下任當家主的位子,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存在,只要是有成為阻礙的可能,他都會想辦法予以排除。

「那件事安排的怎麼樣了?」

塔尼爾悄聲詢問,中年人點了點頭。

「一切都依您的吩咐。」

「父親明天就會到,我不希望看到有幪面的傢伙站在明天的鬥技場上。」

身為山加拿城實質主宰者的狄克斯‧戈鐸即使再怎麼喜愛欣賞戰士的賭命搏殺,也不可能放下繁重的事務長時間待在鬥技場,因此他只會在選出鬥技場冠軍的最後一天出席。

「請放心。『混沌從者』已經出動了。」

「那就好。順便把我的私人士兵也調過來,我不想看到失敗。」

塔尼爾再次將視線轉往鬥技場,侍女將酒杯斟滿了琥珀色液體,塔尼爾一飲而盡之後,重新尋回了對流血的狂熱情緒。

肉眼無法辨識的陰謀像是揮之不去的霧氣,層層籠罩了鬥技場,然而就算再多的詭計也跟修‧坎特‧葛羅西亞無關──起碼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啊,米莉亞,昨天睡得好嗎?」

修對走進休息室的美少女劍士打了招呼。米莉亞微笑頷首,表示自己並無大礙。這時戴著面罩的幪面人也進入了休息室,看了修與米莉亞一眼之後,就自己走到室內的一角坐著休息。

修訝異的發現面罩男子身上的傷似乎已經治癒了,他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昨天剛受到劍傷的人。

(看來是使用治癒葯水或是找祭司對他施行治療術了吧?)

就在修如此猜想時,休息室的門又再次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黑色斗蓬的人走了進來,然後把門掩上。他把斗蓬的連帽給褪下,露出了一張削瘦的臉孔,左頰上還有線條複雜的刺青。

「抱歉,我想請問一下……」

刺青男子把手指向對面的牆壁。

「掛在上面的是什麼東西?」

修、米莉亞、面罩男子將目光移往刺青男子所指的方向,但是牆壁上並沒有任何東西。

突然間,一道銀光瞬間刺入了面罩男子的太陽穴,就此奪去了他的生命。

同一時間,室內響起了「鏘」的金屬碰撞聲。

修手持著匕首,以遠比匕首的鋒刃還要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刺青男子。在以零為開頭的時間裡,他及時擋住了刺青男子的偷襲。

「阿格瑪!」

米莉亞回頭一看見躺在地上的面罩男子,便立刻大聲喊出他的名字。刺青男子迅速朝她衝來,黑色斗蓬中伸出了兩把銀色彎刀,同時襲向她的咽喉與側腰!

米莉亞驚險地避過了刺青男子的攻勢,頸子與腰部各自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就在刺青男子趨前準備補上致命一擊時,修從旁突然出現將他給踢開,解除了米莉亞的危機。接著修與刺青男子便開始纏鬥起來。

刺青男子的雙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展開攻擊,修以匕首架開第一刀之後,輕巧地以一個空翻躲過了掃向腿部的第二刀,同時匕首也刺向了敵人的頭頂,刺青男子頭也不抬的用銀刀擋住,接著兩人彼此拉開了距離。

(好厲害的傢伙……)

修調勻呼吸,集中心神面對眼前的敵人。刺青男子的實力出乎意料的強,要是不小心的話,先倒下來的可能會是自己。假如修現在手上有七曜之牙的話,就可以迅速打倒刺青男子,但是鬥技場只准使用大會所提供的武器,因此現在的他手上只有兩把匕首而已。

米莉亞拔出長劍從側面進攻,她的劍只斬中斗蓬的一角,刺青男子旋身後退,同時一道銀光從他的袖口射出,刺中了米莉亞的大腿。那是一把綁著鋼線的尖刃,能夠出奇不意的施予遠距離攻擊。名叫阿格瑪的面罩男子就是被這個武器殺掉的。

修立刻上前跟刺青男子進行纏鬥,兩人展開了高速的近身戰。劍光與身影以驚人的速度閃爍交錯,彎刀和匕首在剎那間彼此連續交擊。兩人看似在伯仲之間,但是修的實力稍勝一截,即使那是極微小的差距,但是修依然逐漸取得了優勢。

刺青男子也發現了這個事實。雖然這是一項令人不快的認知,但是他並不會為了自尊而忽略現實。刺青男子用力把修推開之後,以一個後躍退至門邊。

「很好的對手,不過我現在沒什麼時間。你的頭我就等一下再來拿吧。」

刺青男子伸出左手,在他的左手背上突然浮現了形狀複雜的紅色圖紋。

「『秘術』!你是混沌從者!」

修瞇起眼睛,壓低了身體的姿勢。刺青男子露齒微笑,接著突然打開了門,逃出了休息室。對方的行動超出預料之外,修為此楞了幾秒鐘。

「喂!有沒有搞錯!哪有刺客沒事會突然逃跑的啊!」

修衝上前去用力踹了大門一腳,一股強大的反衝力頓時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將修給彈了出去!獵寶者的身體呈低角度的拋物線往後飛,撞倒了休息室的長椅。米莉亞趕緊上前攙扶他。

「可惡……那傢伙幹了什麼事?」

修把匕首朝門猛力擲去,匕首一接觸門板就就被彈了開來。

(被關起來了……那傢伙想做什麼?)

唯一的出口被封鎖了,加上四周由厚重石塊堆築起來的牆壁,修與米莉亞等於是被監禁於密閉空間。

「那個人到底是誰?妳認識嗎?」

「說來話長……總之很抱歉,把妳也拖進來了。」

接著修簡略地說明了一下刺青男子為何出現,以及自己被當成戈鐸養子嫌疑者的事。黑髮的女劍士聽完之後瞪大了雙眼,然後垂下了頭。

「抱歉,米莉亞,連累到妳了。」

修以為米莉亞在生氣,但是米莉亞只是搖了搖頭。

「不,我才該道歉。」

米莉亞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歉咎之情。

「其實把你們拖累的是我才對……」

「沒那回事,只不過是個刺客而已。剛剛的情況妳也看到了吧?下次我一定可以把他撂倒。」

「不,不是這樣的……」

黑色的髮絲隨著米莉亞激烈的搖頭動作而飛揚,接著她開口說出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我才是狄克斯‧戈鐸的養子,米莉亞‧戈鐸。」

狄克斯‧戈鐸的弟弟賀西‧戈鐸是個平庸的人。

狄克斯繼承了戈鐸家族的商業手腕與霸氣,即使在人才眾多的家族同輩中也顯得格外優秀。狄克斯的才華有如耀眼的太陽,遮蔽了賀西這顆星辰的存在,即使只要稍加琢磨就能發出溫潤的光輝,但是兄長的才能實在太過突出,相較之下,賀西便顯得平庸許多。因此當「狄克斯.戈鐸」之名成為山加拿城的支柱時,「賀西.戈鐸」這個名字也逐漸被人淡忘。

賀西並沒有想和兄長一決勝負的意願,他熟知自己的實力底限為何,也瞭解狄克斯的才能有多高。於是在戈鐸家族的榮光與富裕之下,賀西平靜地過著優沃的生活,他娶了貌美的妻子,也生下了一對兒女──巴薩卡與米莉亞。

然而,賀西的人生之順遂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賀西與他的妻子離開了人世,其子巴薩卡也這在次意外中喪生了,只留下年僅十二歲的米莉亞而已。在哀悼了親生兄弟的死亡之後,狄克斯秘密地收養了這位失去父母的小女孩,這是為了避免有人妄想利用米莉亞的身份所下的決定,他不打算讓米莉亞捲入上層社會的醜惡漩渦之中,而是希望這位可愛的姪女能夠活在平穩純美的無憂世界。

不過米莉亞的表現卻推翻了狄克斯的打算。在她身上藏有劍術的天份,卻找不出身為一位高貴仕女所該有的嫺淑與高雅。在長達一年相處後,狄克斯只有苦笑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因此「狄克斯收養的其實是個男孩子」的消息也就像是未被發堀的地下水脈般,悄悄地在檯面下流動著。

當米莉亞表示要參加鬥技場時,狄克斯的臉色,就像是在夏季橫掃平原的颶風般令人望而生畏,最後還是偷偷跑出來參加。這件事當然不可能瞞過狄克斯,於是他派了保鑣混入鬥技場比賽。

「阿格瑪是叔叔的護衛之一,他是叔叔派來保護我的……」

米莉亞一邊注視阿格瑪的屍體,一邊眼眶泛紅的訴說著。

對於姪女的過度保護與隱匿,使得米莉亞的真實身份遭到了扭曲,這點恐怕是狄克斯始料未及的事。「幪面的參賽者就是狄克斯的養子」這個消息恐怕也是狄克斯自己放出來的吧?目的就是讓有心人士的焦點集中在幪面出賽的阿格瑪身上,如此一來就沒有人會注意身為女性的米莉亞……

總算將零散的碎片湊成完整拼圖的修不禁咋舌,他壓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捲入這麼複雜的事件裡。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米莉亞看見修的眼神之後,再次低下頭來道歉。對於這種氣氛感到不習慣的修連忙轉移話題。

「那種事就算了啦!對了,妳的傷還好嗎?」

「嗯……好險沒傷到大動脈,只是不能動而已……」

米莉亞看了一眼左大腿的傷勢之後,接著突然將左腿褲管給撕了開來,露出圓潤緊實的白皙大腿,然後她確認過傷口並未中毒之後,再利用撕下來的褲管進行包紮。

「妳的行動還真是……嗯……呃……乾脆。」

修輕喀一聲,紅著臉將視線移往他處。米莉亞微笑著說:

「啊……都是女孩子,所以沒關係啦!」

「哈……哈哈……」

假如這時堅持把自己的性別說出來的話,情況一定會變得更加尷尬與丟臉吧?基於以上這層認知,修難得的不去糾正米莉亞的錯誤。

「可是那個刺客為什麼突然跑掉,還把我們關起來呢?」

米莉亞提出了一般常識性的詢問,因為刺客的行動實在不合理。修看了看倒在地上死掉的阿格瑪,再看了看被封鎖的門,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企圖。

「原來如此,他等一下還會再來。」

「咦?為什麼?」

「因為幪面的人有三個。」

米莉亞立刻恍然大悟。

除了修與阿格瑪,幪面嫌疑者還有一個臉上纏著繃帶的男子。刺客在判斷修並不是能夠輕易解決的對手之後,便決定先去殺掉最後一個人。只要利用奇怪的法術將他們困在這裡,就不用擔心修會脫逃,而且也可以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後再過來對付他們。

「計畫是很好,不過他短時間裡恐怕是回不來了。那個繃帶男強得很。」

修低頭苦思該如何處理面前的狀況。他手上沒有七曜之牙,但若是乖乖的等到刺客回來,那種行為也未免悠哉過頭了。

「修!你在裡面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艾斯?啊!等等!先不要碰門……」

「哇啊啊啊啊!」

吟遊詩人的哀嚎聲、重物的落地聲與奇怪的物體破碎聲接連響起,共同譜成了名為「楣運」的不幸樂章。想要推門而入的艾斯整個人被彈飛出去,還撞翻了堆放在走道上的雜物。

「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個門還會自動排除閒雜人等啊?」

尼歐吃驚的看著在地上倒成大字形的艾斯,以疑惑的眼光打量眼前的門。在聽見門內的修的解釋之後,尼歐點了點頭。

「是混沌從者幹的嗎?聽說他們會一些亂七八糟的怪法術,看來是真的。」

「那要找魔法師來嗎?」

艾斯在問這句話時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夏茵。尼歐否決了這個提議。

「沒時間了。天知道那個刺客什麼時會回來?你們後退一點,讓我來。」

尼歐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卷軸,艾斯好奇的詢問:

「那是什麼?」

「魔法卷軸。等等,我找一下,記得使用方法有寫在上面……」

「魔法卷軸?喂、喂喂!那不是只有法師公會的人才准持有的嗎?這可是違禁品中的違禁品耶!」

「囉嗦,這是拉夏大人給我的啦!要對付混沌從者,當然得做點準備……啊,找到了……呃……『把繩子解開,離得遠遠的,然後丟出去』……這麼簡單啊?」

「那要離多遠?」

「不知道,應該是非常遠吧!」

「那就遠一點吧!」

尼歐與艾斯一同倒退了十法爾米左右,接著尼歐把卷軸上的繩子解開,用力往門上擲去。

就在卷軸與門板接觸的瞬間,白灼的閃光炸了開來!

赤紅的火焰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撼了整座鬥技場!灼熱的爆風吹走了大部分的無機物,並進一步將之粉碎。卷軸不只是破壞了門板,連整片牆都給炸掉了。在飛揚的灰燼與滿地的碎石中,修與米莉亞正一臉呆滯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情就像是被彈弓打到的鴿子一樣。

「你確定那個卷軸是用來對付混沌從者的?」

「我想應該是的。」

就在尼歐與艾斯開始質疑拉夏給他們這個卷軸的用意為何時,「啪噠啪噠」的紛亂腳步聲從另一端傳來。數十個手執武器的戰士紛紛出現,他們全都是聽見爆炸聲後才趕來的。

「幪面的人!就是他!」

「把他做了!」

「不要跑!」

發現獵寶者之存在的他們彷彿是一群嗅到蜂蜜香味的熊,一股腦地朝修殺了過去。由於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加上剛剛才進行了無心但罪証確鑿的小規模破壞行動,於是修一行人立刻心虛的轉身逃跑。

「大家分開來逃!」

眼見面前的三叉路,艾斯提出了以上的建議。身材較壯碩的尼歐攙扶米莉亞走左邊,艾斯走向右邊,修則是挑了中間的路。

結果追兵完全不理會其他人,而是完全追著修跑。塔尼爾下達的命令是「宰掉幪面的人有重賞」,這項命令使得追兵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

「為什麼追我的人特別多啊……」

修十分不滿的大吼。

在跑過曲折的道路之後,修衝上前往二樓的樓梯,後面則是跟著數目超過二十人以上的小集團。以喧鬧的大合唱做為背景音樂,修衝進了二樓的特等席。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吵?」

「閃開啦!」

塔尼爾皺眉回頭一望,突然看見一隻腳在他眼前逐漸變大。

修一腳跩開了擋路的塔尼爾,其力道之大,讓這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在空中翻了將近一圈,最後撞上二樓的圍欄,差點整個人就此跌下去。

「哇啊!塔尼爾少爺!」

女侍們手忙腳亂地將塔尼爾給拉上來,塔尼爾好不容易逃離了險境,當他看見偷襲的人竟是幪面人之後,立刻發出狂暴的吼聲。

「給我把那個傢伙幹掉!殺掉他的人我會賞賜一百枚金幣!」

此話一出,追兵更是燃起了嗜血的激情。修逃到了觀眾席上,將騷動擴大到了一般人身上,哭喊與怒吼此起彼落,有不少人被推倒在地上而受傷。原本鬥技場就因為原因不明的爆炸聲(也就是魔法卷軸所造成的爆炸)而出現混亂,現在更是變得毫無秩序可言。

最後有人喊出了「鬥技場要垮了」、「殺人了」的話,造成大批觀眾衝往出口的情形。至此,鬥技場終於完全被拖入災難的渦流。

逃到二樓的米莉亞、尼歐與艾斯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彼此面面相覷。

「我們回去吧?」

吟遊詩人提出了這樣的提議,其餘兩人對看一眼之後,無言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山加拿的鬥技場比賽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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