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第七章 役靈術
囚車內——
文祥摸著木質的囚車柱子,聽著外頭各種靈正激烈戰鬥的聲音,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往事。
師父告訴他們何謂役靈術的那個晚上。
「役靈,就像是在下棋。」師父撿了五顆石頭,放在桌子上。「和你對弈的人,就是敵人,同時也是你自己。」
「靈,就像你自己一樣,也區分為五行屬性,而你自己練靈的時候,就要決定他的五行屬性,懂嗎?」
「嗯。」兩少年點頭。而文祥這時候開口問了。「那我們怎麼知道一開始要決定什麼種類的靈呢?」
「這問題問得好。」師父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激賞。「要看你在棋盤上,屬於善攻或是善守的。」
「嗯。」
「舉我自己為例,我是木屬性。」師父說,「與木相關的三個屬性,分別是火、土,和金。土能助木,木能助火,金卻會克木。」
「嗯。」
「換言之,如果你的第一個靈,是選火,那你就可以透過自身的木去幫助靈的火,對敵人進行攻擊,而你的攻擊就屬於火,懂嗎?」
「木幫助火靈,而火靈去攻擊敵人,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師父又說,「如果你選的是水靈,就是水靈來幫助我本身的木,然後由我來發動木系的攻擊。」
「水靈幫助自身的木力量,然後以木力量去攻擊敵人,是這樣嗎?」文祥說。
「正確。」
「師父,那您剛說的都是攻方,那守方呢?」
「守方則要反過來想,我本身是木,最怕什麼?」
「金能化成斧頭克木,木最怕金!」
「沒錯。」師父微笑,「所以我如果要抵擋金的攻擊,我該怎麼做?」
文祥率先舉手。「用能夠克金的靈。」
「正確,那是哪一種靈?」
「我算算……所謂的火能熔金,所以應該選火靈?」
「文祥果然是聰明的金屬性,正確。」師父微笑。「而且五行變化攻防不只如此,因為敵人料到你會練火靈,也許會派出能克火的水靈,然後再以金靈進行第二波攻擊,換句話說,役靈術表面上是五行的鬥法,事實上比的鬥智與兵法,一如下棋。」
「哇。」文祥和張豐面面相覦,他們在對方的表情中,都同時找到了一份訝異,與驚喜。
役靈術代表的是五行的攻防,那不就表示,這術的世界,將是無比的寬闊廣大?
「前三年你只能修煉一隻靈,戰法有限,可是當你提升到四靈、五靈,戰法就千變萬化,與敵人鬥智鬥力又更加精彩了。」
「真是太厲害了。」
「更何況,有時候屬性相加,會因應而生一些特異的招數,這又和每個人自身的天分有關了。」
「特異的招數?」
「沒錯,像是你三師叔,他本身是聰明的金屬性,於是他將自己的能力展現在強化兵器上,只要他握住的武器,木棒也能削鐵如泥,筷子也能穿過牆壁,刺入敵人腦袋,這讓他在執行一些暗殺任務的時候,隨手取得的物品都可殺人。」師父說到這,忍不住頓了頓。「只可惜這招還是被左元帥破了。」
「嗯。」
「像是老四和老五,他們本身力量不強,於是選擇了共同修煉特異之術,老四是沉默屬木的男生,而老五是性烈如火的女生,他們合作練出來的,就是極驚人的絕學,雷電。」
「雷電?」
「以火導木,故生雷電。」師父苦笑,「當時兩兄妹練成這招,加上兩人能操縱三靈和四靈,幾乎天下無敵,除了我之外,無人可敵,怎麼料到他們情侶走遍江湖,誅惡無數,歷經無數戰鬥,最後還是栽在左元帥的手下?」
「這左元帥,究竟是用什麼絕學?」
「不知道。」師父搖頭。「根據我師弟妹的說法,他能操縱五靈,光這份功力就很驚人了,而且更奇異的是,兩位師兄妹是敗了,卻敗得糊裡糊塗,只是一瞬間,戰鬥就結束「左元帥能操縱五靈?那師父您……」
「我?」師父說到這裡,露出莫測的微笑。「我的天分也許不及左元帥這混帳,但,我畢竟是修煉了五、六十年的老道士了,一戰的能力還是有的。」
「所以……」
「既然決定要出手,無論死活,總要有個代價,我可不是一個會去送死的老頭呢。」師父微笑,右拳緊握。
此刻,張豐忽然明白了,他從師父靈力中感受到的那點異狀是什麼了?
是悲傷。
也是驕傲。
看遍人生興衰沒落的悲傷,與在人生最後的時刻,仍能挑戰比自己更強者的,驕傲。
師父,原來也是一個強者。
一個熱愛戰鬥的強者呢。
※※※※※
南宋,囚車內——
文祥忽然睜開眼睛。
沒有聲音了。
為什麼沒有聲音了。
師弟妹們召喚群靈與右將軍和眾蒙古將士的混戰聲音,為什麼在一刹那問,全部停住了?!
為什麼?
應該是絕對的優勢才對啊。
右將軍生性沉默,能操縱三靈,本身該是上系體質,鬼頭刀是他的得意武器。而特異能力是那條將蛇幻化成的鎖鏈。
這樣的右將軍,只要三、四個師兄妹聯手,要對付應該就是綽綽有餘了。
但,為什麼聲音消失了?
囚車外,如同死寂般的寧靜,讓文祥的心跳猛力跳動起來。
尤其是,小舞在外面啊,雖然他知道,小舞真正喜歡的對象……不,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難道右將軍來了強援?
左元帥?不對,左元帥的駕臨應該不是這樣,空氣中沒有左元帥那方圓百尺內都窒息的靈壓。
那是誰?
還有什麼樣的伏兵?這伏兵,是否和張豐遲遲未到有關?
就在文祥一陣衝動,握住了囚車的木柄,試圖以自己的力量,破車而出。
可是,同時間,一個輕浮的中年男子聲音,阻止了文祥的動作。
「咯咯咯咯,囚車裡面的人啊,我勸你別妄動。」中年男子咯咯的笑著,那是一種讓人一聽就厭惡的聲音。
而且這句話說完,還伴隨著用力吸鼻涕的聲音。
「你們是……」
「那些小師妹都沒死,好吧,我稍微修正,可能有些快死了,但是至少都還有氣,但是你一出來,我保證,你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不會看到。」
「你!」
「我知道你想問我們是誰?」男人笑得好開心,「我只能說,這太難解釋了,可是,我和我的夥伴,曾經是古老時代最強者之一。」
「啊?」
「你們這些用五行操縱靈的法術很不錯,有潛力,可是實在太淺了,功力不足,不足為懼,尤其是我們這邊有……」那個聲音,已經完全貼在囚車旁,「有一個叫做呂布怪物的時候。」
「啊,呂布?三國的呂布?」
「我要你乖乖待在車裡,我的目標不是你或這些小朋友,我們要的,是你們當誘餌才能引來的,那個人。」
「那個人?」文祥就算曾經經歷無數風浪,聽到這男人的嗓音,仍感到渾身不舒服。
「那個人,未來,將會撼動整個人間與地獄,甚至成為濕婆都戒慎的人物,堪稱地獄遊戲史上最難纏角色。」男人的聲音,在此刻轉為陰冷,宇豐句句說得是咬牙切齒。「少•年•H。」
※※※※※
如果有人問右將軍,你這輩子最敬愛的人是誰?他的回答是,左元帥。
如果有人問右將軍,你這輩於最痛恨的人是誰?他的回答卻也是,左元帥。
如果你再問右將軍,誰是你願意捨棄生命保護的人,他的回答是左元帥。
但,如果你再問他,你最想殺死的人是誰,他的回答卻也是左元帥。
所有的答案,都是同一個人,因為這個人用暴力且霸氣的方式,領導了右將軍的生命。
當右將軍流浪到中原,因為蒙古血統而被追打、唾棄,甚至垂死的躲在街道暗處喘息的時候。
把他救起來的那道寬闊陰影,就是左元帥。
當時,左元帥尚未登上元帥大位,他是一名前鋒,率領蒙古前鋒軍沖入邊界的漢人小鎮,進行掠奪和破壞,直到他發現了倒在地上,因為饑餓和受傷而昏迷的年輕人。
右將軍。
「你的歲數和我差不多,但是你的眼神,已經領略了絕望。」左元帥蹲下,抓著右將軍的頭髮,把他的臉給拉起來。
「哼……」右將軍睜開眼睛,瞄了左元帥一眼。旋即,又閉上了眼睛。
「你想要活下去嗎?」
「想。」右將軍用僅存的生命,吐出了這個字。
「你的眼神很好,是戰場上惡魔的眼神,但,要活下去你得證明自己有沒有價值。」左元帥的聲音冰冷。
「怎麼證明?」
「握住它。」
「握住它?」右將軍再度睜開了眼睛,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掌心,多了一根樹枝。
「這根樹枝會證明你有沒有活下去的價值,或者說,你有沒有被我所利用的價值。」左元帥的手按住了右將軍的肩膀。
「哼。」右將軍這刹那,看見了左元帥的表情變了。
從一開始,就如同強屍般冷酷而令人恐懼的眼神,在看著自己手上樹枝的刹那、變了。
更奇怪的是,樹枝,什麼變化都沒有。
「土系。」左元帥笑了,「一點變化都沒有,是最純粹的土系,我喜歡,哈哈,哈哈哈哈。」
右將軍看著發出笑聲的左元帥,這一刹那,他卻只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男人,連笑起來,都這麼冰冷,與……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是因為真是如此?還是……他隱藏了什麼?
※※※※※
不過,此刻站在囚車外頭的右將軍,正努力的壓抑著內心不斷翻湧而出的驚訝。
土系的人,天生沉默寡言,卻未必真的冷酷無情。
而右將軍最詫異的是,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足以和左元帥一戰。
而且這個人,又似乎不是人?是一副幽靈般的紅色戰甲。
呂布戰甲。
右將軍低吼一聲,手上的鬼頭刀順勢舞開,墨黑色的刀光在空中散成一片淩厲的迴旋。
然後,精准的劈向了呂布戰甲的脖子與肩膀的交界處。
這一刀,可說是右將軍在戰場上打滾數十年的結晶,因為只有久戰沙場的人,才知道任何一副盔甲最弱處,永遠在它的接縫點。
而且,越是高明的鎧甲,其接縫處就隱藏得越好。
但,這瞞不過右將軍的眼睛,一雙土系人專有的冷靜與銳利雙眼。
鬼頭刀,劈向呂布戰甲的脖子。
錚然一聲。
刀鋒一半陷落戰甲接縫處,該是完美的一刀,但,右將軍卻沒有笑。
只有,驚駭。
「沒有肉?為什麼沒有砍到肉?」右將軍想抽刀退後,眼前這呂布戰甲,卻已經動了起來。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巨大的拳頭。
「可惡。」右將軍避無可避,右手松刀,然後左手捏出一個印。「出來!我的靈!」
役靈術,展露了它真實且兇狠的真面目。
刹那,一隻外貌平凡,卻全身噴火的鬼魂,從右將軍的左手陡然冒出,張牙舞爪,撲向了呂布戰甲。
但,呂布戰甲的拳頭,還在前進。
拳頭筆直,沒有任何滯怠,毫無花巧,穿過了火靈。
還是來到了右將軍面前。
右將軍身上所有的毛細孔,都因為這拳的逼近,而張開。
這拳,好強,好精粹,好美。
只要被拳面給碰到,毫無疑問,右將軍的頭顱,肯定爆破。
「三靈,全部出來!」右將軍靠著本能,喚出了最頂極的力量。三靈開泰!
火焰、樹幹,與赤金,三色靈同時撲向呂布戰甲。
拳頭衝破火焰,貫穿樹幹,擊碎赤金,終於,在最後一刹那,停住了……
停在右將軍鼻子的正前方,零點零二毫米之處。
右將軍這刹那,所有毛細孔才陡然收縮,大量冷汗,也同時湧出,濕了一身衣服。
而呂布戰甲的紅眼睛,閃爍了兩下,似乎激賞眼前的敵人。
然後,呂布戰甲的另一隻手,則再度舉起,握住了背上的長槍,那支中國史上最有名的長型殺人兵器。
方天畫戟。
這個對手,值得出戟。
此刻,而右將軍蓋住滿滿內心的,卻都是一種奇妙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右將軍知道,只要這戟一出,他必死。
絕對,必死。
這刹那,奇異的是,右將軍想到了左元帥,這個把他從落魄的街道撿回來的冷面惡魔。
他自己,究竟是敬他?或恨他呢?
戟。
沒有落下。
呂布戰甲停止了他的動作。
然後,轉頭。
望著天空,那片沒有半點雲卻是一片冷黑的天空。
會讓追求戰鬥極致的戰甲停止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另一場更精彩的戰鬥。
或,另一個更精彩的人。
「你的對手,是我。」
黑暗中,一股讓周圍空氣全部結冰的壓力,隨著這個人的步伐,籠罩了整個戰場。
呂布戰甲的手,緊緊握住了方天畫戟。
罕見的,緊緊握住。
會握住,不是恐懼,而是饑餓。
千年,未曾遇到同樣類型,同樣等級對手的饑餓。
這男人的強,連呂布戰甲都認同嗎?
「來了嗎?」囚車裡面,和奇異中年男子對峙的文祥,此刻,只剩下面對頂極強者的沉重呼吸。「你終於來了嗎?左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