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燭臺上的蠟燭已經燃燒的失去了原形,當看完的書已經堆成可以靠在上面的高度時,好像又有來訪者裏教會了。
赫籮突然抬起臉來,認真的聽了起來。
「是誰?」
「 」
赫籮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很高興的笑了起來,大概來的是伊凡吧。
赫籮為什麼會笑起來,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
「但沒想到已經這個時候了…………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羅倫斯抬起雙手伸了伸腰,脊骨發出令人心情愉悅的聲音。
雖然是為了赫籮而讀這些傳說,但意外的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羅倫斯不知不覺間認真的讀了起來。
「肚子餓了。」
「是嗎,那休息一下吧。」
羅倫斯一邊舒緩著僵硬了的身體,一邊將燭臺拿在手中。
「暫時滿著伊凡吧,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恩,但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會不會告訴他。」
「那………….大概沒問題吧。」
羅倫斯不認為愛爾撒是個會隨便洩露秘密的女孩。對與伊凡來說愛爾撒是個連一天大幾個噴嚏都會告訴他的女孩,但事實上關於羅倫
斯初次拜訪教會這件事就沒告訴伊凡。
但是赫籮只是說了聲:「是嗎。」
「那個小姑娘因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在煩惱著,根據那個結論如何,不知道是否會怎樣說出來。」
「…………因為是關於神的煩惱的原因嗎,確實被你那樣一說,或許是會變成那樣。」
結果那之後羅倫斯一直也沒能找到告訴愛爾撒答案的機會,一頭紮進了書本裏。
但是羅倫斯現在想起的話,就結果來說,或許就那樣什麼也沒說還好些。
「順便問一下,汝準備怎麼對那小女孩說。」
「或許我打算說的話完全沒有抓住重點喲?」
「咱本來就不期待汝能說的完美。」
雖然被赫籮說的很過份,但既然被赫籮那樣說了的話,羅倫斯倒覺得更容易回答了。
「我想的是,弗蘭茨司祭祀並不是為了確信神的存在而收集異教神話的。」
「??」
「即使每天不斷的祈禱,神也不會現身,慢慢的就會開始懷疑神是否真的存在了吧。」
曾經被那樣懷疑過的赫籮,一想起那些,看起來像稍微有些不高興似的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突然看看周圍的世界的話,信仰教會以外的神的地方還有山一樣多,自然而然的會想到,那裏如果有神的話,那這邊的神
是真還是假?如果知道了有人在信仰實際存在的神,那麼也就能證明自己所信仰的神也是應該存在的。」
但是,教會當然反對那種想法。
在赫籮和羅倫斯相遇不久因雨而留宿的教會,能和信徒親切的交談並擁有教會的相關知識的赫籮,當然也察覺到了那點。
「教會的神確實是一種完美的存在對吧?不存在其他的神,這個世界是教會的神所創造的,只是將它借給了人類而已。」
「恩,所以,我才認為這裏就是真正的修道院。」
赫籮的表情之所以越來越不高興,大概是因為羅倫斯的話,在自己的大腦中沒有什麼頭緒吧。
「你知道修道院和教會有什麼不同嗎?」
赫籮的氣量沒小到會不懂裝懂。
馬上搖了搖頭。
「修道院是向神祈禱的場所。教會是傳播神的教誨的場所。目的是完全不同的。修道院一般修建在偏僻的地區,因為不用考慮引導和
教導信徒,修道士一生都在修道院中度過,因為沒外出的必要。」
「恩。」
「那樣的話,在修道院中,如果修道士突然對神的存在產生了懷疑的話,你覺得修道士首先會怎麼想?」
赫籮的目光在空中遊移著。
腦中的魚,一定是在知識和智慧的海洋中自由的遊著吧。
「會去確認自己信仰的神是否是真的存在的。那麼,原來如此,如果是那樣的話,如果小姑娘在那裏改變信仰的話,對待咱等的態度
也會改變吧。」
「白天沒有告訴她這些實在是太好了,愛爾撒不是修道女,是聖職者。」
赫籮輕輕的點了點頭,稍微的看了一下被堆積的像山一樣多的書本。
地下室裏的書有半數沒有看完。
雖然沒有全部看一遍的必要,但是現在還沒有找到赫籮想知道的內容。
如果有像“在那裏什麼地方的什麼樣的神話”這樣的目錄的話就好了,但是現在不每一頁都翻來看的話,就不能知道其中的內容。
「在可能的範圍內儘快的閱讀就好了,別太勉強了,再說還有埃賓魯庫的問題。」
「恩,那麼。」
赫籮將目光投向了連接愛爾撒和伊凡起居間的走廊說道:
「首先是吃飯。」
過了會傳來的足音,是來邀請羅倫斯和赫籮吃飯的伊凡所發出來的。
「感謝神今天也賜予我們到麵包。」
隨著這句即定的話語而開始的晚餐,愛爾撒好像是因為羅倫斯捐贈了很多捐贈金,所以這頓晚餐還算豪華。
但是教會的豪華餐點指的是,有能填飽大家肚子的麵包,有增加的一份副菜,還有少許的葡萄酒。
在餐桌上除了黑麥麵包,還有伊凡從河裏捉來的魚和煮熟了的雞蛋。從羅倫斯的經驗來說,在不那麼富裕,規定也沒有放鬆的教會,
這頓飯算是豪華的呢。
當然,雖然對赫籮來說,沒肉的話就會滿腹牢騷,但是幸運的是赫籮還有其他的菜肴。
「喂,別弄撒了,麵包要弄碎了再吃。」
每次愛爾撒一提醒,伊凡就會縮縮脖子,就在剛才,愛爾撒實在看不下和雞蛋殼陷入苦戰的伊凡而出首幫忙了。
赫籮露出了有些遺憾的表情看著兩人,大概是因為自己那份雞蛋已經吃完了吧。真是好險呀。
「恩,知道了。真是的比起那些,羅倫斯先生的故事,接下來怎樣了。」
伊凡與其說是厭煩愛爾撒的嘮叨,還不如說是討厭在羅倫斯面前丟臉。
赫籮巧妙的邊吃著東西邊掩飾著自己的笑意。
愛爾撒一本正經的對伊凡的吊兒郎當歎了口氣。
「話說我講到哪了。」
「講到船出港,穿過海面下全是岩石的危險的海岈後。」
「恩,是那裏了呀,一到那個港口遠處的海面就很危險了。乘船的商人全都躲在船艙裏祈禱。」
雖然羅倫斯講的是以前自己坐船出海行商的故事,但沒見過大海的伊凡卻聽的津津有味。
「當船平安無事的穿過海岈後從船艙來到甲板一看,四周全都是船。」
「明明是海上呀?」
「船在海裏四很自然的吧。」
在羅倫斯不由的笑了起來的同時,愛爾撒也發出了“哎呀哎呀”的歎息聲。
在這幾人當中惟有沒有看過海的伊凡稍微有些沒面子。
但是羅倫斯已經明白了伊凡想表達什麼,所以回答道:
「一看過去,海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漂浮的小船,不管那條船上都堆滿了像山一樣多的魚。」
「那魚…………不會被捕光嗎?」
赫籮向羅倫斯投以懷疑的目光,好像是在說,即使不是在說慌,也說的太誇張了。
「在那個季節看過海的人,大家都會這樣說的喲,海裏有黑色的河流過。」
那場面壯觀的如果將削尖前端的棒子插入海裏的話,隨便一叉都能叉起三隻左右的鯡語。
可惜的是,不管是想要理解還是相信那個壯觀的場面,只有親自去看看實際情況才能做到。
「嘿-…………….雖然完全想像不到,但外面的世界果然五彩繽紛呢。」
「但是那艘船上最讓人吃驚的卻是食物。」
「???」
赫籮表示出了對這個最有興趣的樣子。
「因為船上都是來自各個地方的商人,比如從鹽湖艾布高特來的商人吃的麵包就非常的鹹。」
羅倫斯剛一說完,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在餐桌中間的麵包。
「如果是放糖的話我還能理解,但像是撒了鹽的東西,就不太合我的胃口了。」
「在…….在麵包里加鹽,真是有錢呀。」
伊凡認真的感歎著,屬於內陸的特雷歐村,在附近如果沒有開採岩鹽的話,鹽就應該是高級品吧。
「因為艾布高特有鹽湖,村子的中間有含鹽的河流過,你可以想像成只要是看的見的麥田裏的土全部都變成了鹽。因為鹽太多了,放了很多鹽做出來的麵包當地人好像覺得很美味似的呢。」
「鹹的麵包會是什麼味道呢。」
伊凡露出了“大概會很難吃吧”的表情,向愛爾撒那樣說著,愛爾撒也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其他的還有,在鍋的底下烤的很平遍的麵包」(大概就是鍋盔吧)
“麵包要讓它膨脹了才有價值。”
習慣了用麵包爐烤麵包,往往會那樣想。
「啊啊………..怎麼可能!」
能預想到聽眾的反應,作為說話的那一方也會覺得很高興。
「但是如果用燕麥之類的材料做麵包的話,不是也能做出完全扁平的嗎。」
「「恩,確實…………」
「不吃發酵後的麵包嗎?」
不接受麵包之妖精的恩惠,只是將磨成粉的麵粉立即烤成麵包。
伊凡雖然不是沒有吃過,但大概也沒有留下什麼美味的記憶吧。
「恩,雖然即使是說客氣話燕麥麵包也不能說是美味,但在鍋底做出的麵包卻很美味喲,還會淋上煮熟了的豆子。」
「嘿——……………」
伊凡發出佩服的聲音同時也露出了嚮往著外面世界的目光。
坐在對面的愛爾撒,看起來好像是在將撕碎的黑麥麵包和想像中的那個麵包相比較似的。
看著兩人的樣子羅倫斯也不禁覺得有趣。
「這個是世界是非常非常寬廣了,有各種各樣的趣聞。」
羅倫斯之所以像是在總結發言似的,是因為看到赫籮已經吃完飯了。並在那裏坐立不安了。
「今天真是感謝特意的準備了我們的飯。」
「那裏,收到了那麼多捐贈金,這點回報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羅倫斯認為如果愛爾撒露出親切的笑容的話就好了,但愛爾撒還是一臉冷淡。
那樣的話或許真的是太勉強了,愛爾撒給羅倫斯和赫籮準備的晚飯這件事就已經讓羅倫斯有了安全感。
「接下來,要做的事是。」
「如果晚上也想繼續看書的話也沒關係,因為你們是以北方為目標,如果下雪了的話就會很為難吧?」
愛爾撒主動說出來,讓羅倫斯松了口氣。
「那羅倫斯先生,等一會在給我講講外面的事吧。」
「我給你說過羅倫斯先生是很忙的吧?而且你還有今天的文字練習沒做吧。」
伊凡縮了縮脖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向羅倫斯求救。
光是上述的對話,就好像能讓人明白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似的。
「再找機會吧,那麼請暫時再讓我們在教會打擾一下。」
「恩,請隨便。」
羅倫斯和赫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再一次為了晚餐而道了謝之後就離開了起居間。
雖然察覺到了愛爾撒裝做若無其事的將目光轉向自己,赫籮也裝做不知道的樣子。
但是,羅倫斯也不會無視投向自己的視線
「啊,對了。」
就要走出起居間的時候,羅倫斯突然轉過身對愛爾撒說道:
「你白天所提的問題。」
「還是我自己思考看看吧,因為在尋問之前先要自己思考,這也是弗蘭茨司祭的口頭禪。」
現在的愛爾撒不是白天被自己的話語逼的窮途末路的柔弱不堪的愛爾撒,而是獨自一人掌管著教會的堅強的愛爾撒。
「明白了,如果又遇到了什麼煩惱,作為一個建議也好,請再來找我商量。」
「那就拜託了。」
聽不明白愛爾撒和羅倫斯之間的談話的伊凡雖然不斷的交互看著兩人,但被愛爾撒叫了聲後好像立刻就忘了似的。
伊凡雖然不斷的抱怨著,但還是一邊看起來很高興似的和愛爾撒聊著天一邊幫忙收拾餐具。
雖然不斷的被愛爾撒嘮叨著,有時伊凡還會好像不耐煩似的的縮縮脖子,但是伊凡還是幫著愛爾撒收拾東西並說著話,偶爾兩人還會
發出輕微的笑聲。
在一個人獨自行商的時候,羅倫斯並不會留意這樣的對話。
不,在內心的某處還覺得這些對話很愚蠢。
在走廊的深處能夠看見拿著燭臺,在搖晃著的光線中行走著的赫籮的背脊。
不久後赫籮就走過了拐角處,身影從羅倫斯的視界中消失了。
羅倫斯不禁想起了以前每天為了賺錢,連在昏暗的道路上,拿著蠟燭都覺得是件奢侈的事。
雖然覺得自己不會將馬作為說話的對手,但是不可思議是沒有將臉從掉落在道路上的金幣上抬起來。 羅倫斯靠著從走廊深處漏出來
的光亮,在昏暗的走廊上慢慢的走著。
一走過拐角就看見赫籮在那看著書。
羅倫斯也跟著坐了下來,打開剛才沒看完的那本書。
赫籮突然開口說道:
「怎麼了。」
「恩?」
「汝的表情就像是錢包上開了個洞似的。」
被笑著的赫籮那樣說,羅倫斯若無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如果不是在談生意的話,羅倫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表情。
「我是那種表情嗎?」
「恩。」
「是嗎。不………..是嗎。」
赫籮笑的肩膀都晃動了起來,接著將手中的書放下。
「葡萄酒進到奇怪的地方了嗎?」
羅倫斯總覺得大腦有些模糊,或許真的是赫籮說的那樣。
不,其實羅倫斯是知道自己情緒低落的原因的。
但是不知道的是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情緒低落的。
因此,羅倫斯以不在意的口吻說道:
「那兩人,關係相當好呢。」
本來羅倫斯只是打算隨便說說的。
但是,羅倫斯大概是一時無法忘記在自己那樣說的瞬間赫籮露出的表情吧。
因為赫籮的眼眯成一點了。
「怎麼了?」
這次是換做羅倫斯吃驚的那樣問著赫籮了。
但是赫籮並沒有說話,只是發出了好像呻吟似的聲音,原以為赫籮終於恢復了正常,沒想到赫籮卻露出了羅倫斯從沒看到過的為難的
表情,看著別處。
「…………我說了那樣奇怪的事嗎。」
赫籮並沒有回答,而是無法冷靜的將書的一角搓出“撒撒”的聲音。
赫籮的側臉,像是不能清楚的表達出來是吃驚還是憤怒似的,連看的一方都會很為難似的表情。
「那,那個,汝呀。」
過了一會,就像是放棄了什麼似的赫籮瞟了一眼羅倫斯。
如果再問“究竟怎麼了”或許會就那樣倒下吧。赫籮現在就是那樣一籌莫展的情況。
但是赫籮接下來說的話的意思,連羅倫斯也不是很明白。
「咱大概那個………….恩…………已經能掌握咱自己的堅強的地方和軟弱的地方了,」
「啊,恩。」
「那個…………….咱自己那樣說雖然有些奇怪…………..隨著時間的流逝,咱能巧妙的應付大多數的事物。當然也有應付不來的事,那一點汝也清楚吧。」
面對就像是被苦惱的決斷所逼迫著似的不斷的說著話的赫籮,羅倫斯一邊稍微後退了幾步一邊點了點頭。
放下了書,盤腿坐著,手抓著自己的纖細的腳腕縮著脖子,簡直美麗的耀眼的讓人不能直視的赫籮的樣子,看起來就想是從心底感到為難似的。
倒不如說還是哭喪著臉的羅倫斯更加顯得為難,赫羅卻終於這麼說了
「咱說汝呀。」
羅倫斯點了點頭。
「咱希望汝別說的那樣羨慕。」
羅倫斯吃驚的張大嘴,就像自己因為在人群中打了一個噴嚏,然後道路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似的。
「咱也……….不,咱很明白。雖然很明白,但咱並不想說……….汝覺得從旁人的角度看咱等也是相當的愚蠢嗎?」
赫籮所說的“愚蠢”重重的留在了羅倫斯耳朵深處。
就好像是在結束了重要的生意後,是不是弄錯了貨幣的計算似的相似的害怕的感覺。
如果不去想的話會很不描,但是去想的話又會覺得害怕。
赫籮強迫自己咳了兩聲,指甲在石制的地板上刮的發出“嘎嘎嘎”的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是否是害羞咱自己也不知道。不,咱應該生氣才對………既然那麼羨慕別人的關係…………那和咱——」
「不是的。」
被羅倫斯將自己的話強行打斷,赫籮露出了就像是小孩對不講理的大人發怒時的表情,狠狠的瞪著羅倫斯。
「不,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
語尾突然消失,赫籮不高興的表情更加濃烈了。
「不,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只是,不想親口說出來。」
赫籮用就像是在說與其是說懷疑,還不如說是為了不漏掉羅倫斯的背叛似的的目光就那樣瞪著羅倫斯,慢慢的立起了一邊的膝蓋。
如果回答不好的話,赫籮或許會撲過來也說不一定。
這個可說是將平時不好說出口的話自然地說出來的好機會。
「我想我一定是很羨慕大,但是我羨慕的並不是兩人的關係的本身。」
赫籮緊緊的抱緊了自己立起來的那只膝蓋。
「果然應該讓你放棄找到這裏。」
赫籮楞住了。羅倫斯繼續說道:
「那兩個人一定以後也會在這個教會生活下去吧,以愛爾撒的堅強和聰明,不論什麼危機也能克服的,伊凡的話,雖然這樣說有點可憐,但他一定成為不了一名商人。但是我們又會怎樣?」
羅倫斯聽見了什麼微弱的聲音,大概是赫籮吃了一驚所發出的聲音吧。
「我在卡梅爾森賺了一筆。你也得到了回故鄉的線索。而且,或許還會在這裏得到更詳細的線索,我也會幫忙。當然」
之所以稍微加強語氣,是因為羅倫斯看見赫籮好像打算插嘴。
「當然,我也是會幫助你。但是………….」
以前一直沒有考慮過的事,終於在眼前成形了。
都到這份上了還不說出口也太假了,那個比起甩開赫籮的手,或是不相信赫籮,一定會造成更大的隔閡吧。
不管在怎麼巧妙的回避欠款,總有一天也會必需還清的。
「但是如果你回到了故鄉,那之後你又會怎麼做。」
映照在牆上的赫籮的影子,看起來好像變大了,或許是因為外套裏的尾巴膨脹了起來吧。
但是,在羅倫斯眼前抱著自己膝蓋的赫籮的身影,像是縮小了一圈似的。
「咱也不知道。」
赫籮回答的聲音也很微弱。
羅倫斯將自己不想說出口的問題說了出來。
但是一問出口,羅倫斯就不想知道答案了
「不可能只是看看故鄉就滿足了吧?」
經過了就連“好久不見”這句話都不能概括的時間而回到。
即使不問赫籮回到故鄉後打算怎麼做,羅倫斯也明白。
羅倫斯非常的後悔問出那個問題。
就算沒有提出那個問題,或許羅倫斯和赫籮之間的距離也會被拉大吧
但是,即使是那樣,羅倫斯還是認為沒那麼問就好了。
如果赫籮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對自己說道:「到那時候當然就再見咯。」那樣還要好些。
但是赫籮露出這樣為難的樣子,羅倫斯就束手無策了。
「不,停止吧。抱歉 做了即使做了也沒意義的假設
那正是這樣。
而且羅倫斯的心情也是各一半。
和赫籮離別的時候,即使暫時會充滿了失落感,但大概也也會很快就放棄的。
生意虧損的時候也好像以為世界要完蛋似的,但是只要過了幾天,自己還是不會從中吸取教訓的繼續努力賺錢。
可是,當像這樣冷靜的思考本身已經是種悲哀的時候要怎麼辦呢…
羅倫斯無法回答自己。
之後,赫籮寂寞的開口說道:
「咱是賢狼赫籮。」
赫籮邊看著微暗的搖晃著的燭火邊嘀咕著。
「咱是喲伊茨的賢狼赫籮。」
赫籮將下巴放在立起來的那只膝蓋上,之後慢慢的站了起來。
尾巴就像單純的裝飾品似的無精打采的。
赫籮的目光先是盯著放在地板上的蠟燭,之後又看向羅倫斯。
「咱是喲伊茨的賢狼赫籮。」
赫籮就像是念什麼咒語似的嘀咕著,走到羅倫斯身邊坐了下來。
羅倫斯還沒來的及說什麼,赫籮就那樣躺在了羅倫斯的膝蓋上。
「汝有怨言?」
赫蘿平時的目中無人,在於即便誰有怨言,神最終總是會勝利的.
但是能這麼目中無人的就不是神了.
「不,沒有。」
在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感的氣氛下,不管是哭也好,生氣也好,笑也好都不相稱。
蠟燭的火焰無聲的燃燒著。
羅倫斯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躺在自己膝蓋上的赫籮的肩上。
「咱要先睡一下,汝會幫我看書嗎?」
羅倫斯看不到被頭髮擋住了大赫籮的側臉。
但是羅倫斯感覺的到自己搭在赫籮肩上的手的食指正被赫籮咬了一下。
「知道了。」
就好像是將小刀的刀鋒擺在小貓眼睛前到什麼距離為止似的試膽相似。
被赫籮咬了下的手指稍微流出了點血。
因為羅倫斯知道如果不看書的話,赫籮好像會真的生氣,羅倫斯只有無奈的將放在旁邊的沉重的書本拿了起來。
四周只有羅倫斯翻書的聲音。
雖然是粗暴的打岔的方法,但就算不站在赫籮的立場,羅倫斯也因為赫籮的打岔而感到得救了。
赫籮真的是只賢狼。
羅倫斯毫無懷疑的那樣認為。
好像是到了修道院為了迎接新的一天而向神感謝祈禱的時間了。
當然教會的早拜是在更早的時候。
周圍能聽得見的聲音只有羅倫斯翻書和赫籮睡覺所發出的聲音。
在那種狀態下也能熟睡的赫籮,羅倫斯雖然感到欽佩,但赫籮能睡著,羅倫斯也是松了口氣。
赫籮用非常強硬的方式打斷了羅倫斯的提問。
但是羅倫斯覺得即使赫籮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光是那樣也不錯。
因為不想直視這個問題的不僅僅是羅倫斯。
如果赫籮已經在心中得出了答案而打岔過去的話,羅倫斯或許會生氣。但是如果兩個人都沒有得出答案的話,不如強行岔開話題的
好。羅倫斯不禁對赫籮的智慧感到欽佩。
至少沒有必要在那裏勉強得出答案。
旅行還將繼續,而且也還沒有到達喲伊茨。
因為像將欠的債務在返還期限到來之前就還清的傢伙是很少見的。
羅倫斯邊那樣想著,邊將看完的書放在一邊,又拿了新的一本。
弗蘭茨司祭好像是位頭腦相當聰明的人物,書的內容根據不同的神而歸納在一起,只要看看每章的標題就大致能知道裏面是什麼內容。多虧了那樣羅倫斯才能飛快的閱讀。如果這些書只是將聽來的神話就那樣寫上去,羅倫斯大概也會覺得非常困饒吧。
但是,在羅倫斯一本一本的讀下去的時候,也有讓羅倫斯覺得在意的事。
書裏除了記載的有關於蛇,青蛙,魚這些常常能聽見的神話,關於岩石,湖泊,樹木之類的神話也很多,雷,雨,太陽,月亮,星星之神的神話也有。
但在其中關於鳥,獸的神話卻很少。
在異教的城市卡梅爾森,蒂娜曾經說過,毀滅喲伊茨的熊怪的故事好像還流傳著幾個,而且,羅倫斯也知道在教會都市海賓留根的附近存在的有和赫籮相似的狼的怪物。
而且就連蒂娜也是只比人類大的多的巨鳥。
那麼明明應該在書上出現更多的關於野獸之神的記載才對,但是卻沒有。
羅倫斯有時也會認為或許在地下室裏還沒拿上來的書中收錄的有關於野獸之神的神話吧。
就在那時候,夾在新打開的書裏的羊皮紙上的內容,吸引了羅倫斯的目光。
「我特別不想看收集在這本書裏的關於熊之神的故事。」
不管是那本書都只是單純的記載了所收集來的神話,比契約書都還要來的冷淡的文字,但是突然看見就像是弗蘭疵司祭親口所說似的留言的羅倫斯不由的吃了一驚。
「關於記載在其他書中的神,雖然時間和場所不同,但是說出來的被認為是同樣的神的神化也要好幾次。但是,像這樣清楚的近似於
系統化的,或許是只有關於這個神的神話。」
羅倫斯猶豫著要不要叫醒赫籮。
羅倫斯的目光被弗蘭茨司祭寫在古舊的羊皮紙上,字寫的很漂亮,但是好像能從中感覺的到有些什麼能另人興奮的筆跡所吸引住。
「不知道教皇是否知道這件事,如果我的預想是正確的話,我等的神曾今不用戰鬥就取得了勝利。那才是能證明我等的神是萬能的佐
證,我對我看到的事心情完全不能平靜下來。」
羅倫斯感到好像能聽的見寫下這段話的弗蘭茨司祭奮筆急書的聲音似的。
弗蘭茨司祭最後這樣概括寫道:
「我並不是特別想看全部的神話,那會讓我的視野變的模糊。但是,我認為記載在這上面的狩獵月亮的熊怪的神話或許是連北方的異教徒都沒有察覺到的重要的事情。不,或許正是因為看見我寫的這篇文章,而變的看了這本書吧。我在寫這本書的時候,能強烈的感覺到神的存在,如果可能的話,想請讀這本書的人認為我等不是以狹隘的心靈信仰我等的神的人,而是在廣闊的草原上宛如和煦的微風似的愛著神的人們。因為我才將這本書放在全部書的中間。」
然後羅倫斯翻過了羊皮紙,像之前的書一樣物語開始了。
是應該先讓赫籮看好呢,還是應該滿著她好呢。
那種想法雖然只是一瞬間浮現在大腦裏,如果滿著赫籮的話就和背叛赫籮沒什麼不同了。
還是叫起赫籮吧,那樣想著的羅倫斯剛一合上書就聽見了些奇怪的聲音。
“啪啦啪啦”乾澀而微弱的聲音。
「是下雨了嗎?」 羅倫斯不禁那樣想著。
但如果是下雨的話那個聲音也太大了些,羅倫斯終於發現了那聲音其實是馬蹄聲。
據說深夜的馬蹄聲會引來大群的惡魔。
夜裏帶著馬的話,決不能讓馬疾馳。
這是不管異教徒還是正教徒通用的傳說。
但是,其中真正的意思是,深夜發出轟吟的馬蹄聲帶來的消息決不會是吉報。
「喂,快起來。」
羅倫斯將書放在一邊,一邊認真的傾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拍著赫籮的肩膀。
從馬蹄聲來判斷,馬只有一頭。馬一進入廣場,馬蹄聲就突然消失了。
「嗚…………….怎麼了。」
「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好像那邊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呢。」
「一件是找到了記載的有狩獵月亮的熊怪的神話。」
赫籮一下子完全睜開了眼睛,目光看向被羅倫斯放在一邊的書上。
但是如果會被一件時就奪去注意力的話就不是赫籮了。
狼的耳朵機敏的動了動,赫籮向後面的牆壁轉過身去後說道:
「出了什麼事嗎?」
「出事的可能行很高,因為沒有比深夜的馬蹄聲更不想聽見的東西了。」
羅倫斯拿起放在旁邊的書,遞給赫籮。
但是赫籮接到了書後,羅倫斯也沒有鬆手,而是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你讀了這本書後會怎麼做,但是,如果有什麼打算的話,我希望你老實的說出來。」
赫籮沒有看著羅倫斯的臉,而是邊看著抓著書的手邊回答道:
「恩,汝本來可以藏起這本書的,明白了。咱保證。」
雖然教會裏理所當然的又黑又安靜,羅倫斯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說了聲「我去看看情況。」就走了出去。
雖然教會裏理所當然的又黑又安靜,但是如果只是像這樣的一片漆黑的話,羅倫斯還能勉強看的清楚。
而且一走到起居間,多虧了從木窗的間隙處照射進來的月光,羅倫斯好歹也能看清楚四周了。
羅倫斯立刻就知道了一邊發出微弱的“咯噠咯噠的聲音一邊走下樓梯的的人是愛爾撒。
「聽到了馬奔走的聲音所以下來看看。」
「是什麼事,有什麼頭緒嗎?」
羅倫斯心裏想著:如果愛爾撒心裏有譜的話,應該會提前起來才對。
「頭緒的話那就太多了。」
像特雷歐這種小村子如果是深夜的馬蹄聲的話,還不至於是來告訴傭兵團來襲消息的警戒者。
大概是關於埃賓魯庫的事吧。
但是難道危機還沒有過去嗎。
愛爾撒小跑著來到木窗前,就像是那樣做過很多次似的愛爾撒熟練的從木窗的縫隙處看向廣場。
馬理所當然的停在了村長家門口。
「雖然根據我的推測我能大致判斷出和埃賓魯庫有關,但是只要看了在愛爾撒小姐桌上的檔的話,埃賓魯庫應該已經不能向這個村子出手了才對。」
「我很佩服商人先生的眼光呢,但是,確實呀,雖然我也是那樣想的…….但是……」
「如果我背叛了的話就另說了,我現在應該馬上將你在這裏綁起來才對。」
愛爾撒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瞪著羅倫斯。
但是馬上就別過了眼去。
「我不管怎麼樣都只是個旅行者,如果發生了什麼大問題的話,我的立場將非常的危險。趁著混亂的時候被洗劫一空的商人的故事簡
直數不勝數。」
「只要有我在我是不會允許那些非法行為的,但是總之請先關閉地下室,如果真的是關於埃賓魯庫的事的話,村長一定會來這裏的。
「那我們深夜滯留在這裏的理由是。」
愛爾撒和赫籮不同,羅倫斯感覺的到親近感在頭腦裏回轉的速度。
「………….拿著毛毯到禮拜堂來。」
「我也那樣想的,因為我的旅伴毫無疑問是位修道女。」
雖然這只是羅倫斯為了對口徑的確認事項,但是愛爾撒並沒有回答。
如果愛爾撒回話了的話就會變成愛爾撒說謊了。
羅倫斯不禁心想:真是頑固的聖職者呀。
「西姆村長出來了。」
「知道了。」
說完羅倫斯立刻轉身就走了,打算回答赫籮那裏。
在這種時候赫籮的耳朵可以說是重要的寶物。
搬出來的書幾乎都已經被赫籮放會地下室中了,也重新穿好了外套。
「只那這一本,到時候藏在祭壇的背面吧。」
赫籮點了點頭,不斷的將剩下的書遞給站在地下室石階。
「這些就是全部了。」
「那麼就走和起居室相反的那邊的走廊,大概一過拐角應該是有連接祭壇背面的入口吧。你先去吧,把書也拿去。」
到最後也沒說什麼的赫籮跑出了地下室。
羅倫斯也緊跟著出了地下室,將台座搬回原來的位置,再將聖母像放了上去。
羅倫斯因一時沒有找到鑰匙孔,而急燥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孔後,羅倫斯將從愛爾撒那裏拿來的黃銅的鑰匙將鎖鎖上,抱起毛毯向赫籮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教會的構造不管在那裏都是相似的。
就像羅倫斯所想像的那樣確實有著入口,門就那樣被打開著。
細細的通道應該是直接連接祭壇背面的,羅倫斯一邊保護著手裏的燭火一邊向前小跑著,不久視野就變寬闊了起來。
從二樓部分的木窗照射進來的幾縷月光,因此就算沒有蠟燭羅倫斯也能看的很清楚。
從祭壇正面的門的對面的旁邊傳出了嘰嘰咕咕的說話聲。
赫籮用好像是在說“快點過來”的目光看著羅倫斯。
如果被搜身的話被找到鑰匙就麻煩了,所以羅倫斯將鑰匙藏在了牆壁的裏面。下到兩人所在的石制地板上。
羅倫斯和赫籮坐下的地方是在那裏唯一的一個凹處,那裏大概是弗蘭茨司祭每天向神祈禱的場所。
羅倫斯將蠟燭吹滅,和赫籮一起蓋上了毛毯。
隔著一扇門像個小偷似的偷聽別人的談話,對於羅倫斯來說已經是很久沒幹過的事了。
以前,羅倫斯也有過和商人同伴一起偷偷的潛入港口城市的商會偷看訂購書的經驗。
那是在羅倫斯自己還不能判斷市場到底需要什麼商品的時候的事了。即使是現在想起來羅倫斯也覺得當時是太過蠻幹了,但是或許和
現在做的事比起來要好的多吧。
羅倫斯之所以會那麼想,是因為現在即使做的事,也是決不可能增加羅倫斯錢包的金幣數量的。
「但是,我作為村長………..」
西姆的話從被打開的門裏傳了過來。
羅倫斯做了次深呼吸,做的好像是剛睡醒似的將身體向後面轉了過去。
「打擾了你們在教會的神聖的時間真是萬分抱歉。」
在村長的背後站著愛爾撒和一位拿著長棒的村民。
「出了………..什麼事嗎?」
「既然是過著長年的旅行生活的行商人,我希望你們能理解,請暫時忍耐一時的不便。」
拿著長棒的村民向前邁出了一步,羅倫斯為了阻止他而站了起來說道:
「我是羅恩商會所屬的行商人,另外,在卡梅爾森的商館也有很多人知道我來這個村子。」
村民吃了一驚的轉身看向西姆。
如果和商會起了爭執的話,像特雷歐這種程度的村子是不可能會平安無事的。
商人的集團在於資金量上來說是足以匹敵一個國家。
「當然,西姆村長如果能採取與特雷歐村的代表這個身份相符的應對的話,我作為一名旅行者,將遵從西姆村長的話。」
「………..我明白了,但是,我在羅倫斯先生和你的旅伴面前出現,並不是因為有什麼惡意。」
「是……….出了什麼事嗎?」
傳來的“噠噠噠”足音或許是醒來的伊凡吧。
西姆看了一次足音傳過來的方向之後,慢慢的開口說道:
「在埃賓魯庫有人因吃了這個村子出產的麥子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