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2-1
「幹~~~~~~的好!!」
赫籮一身城裏女孩的打扮,一邊接受喝彩,一邊將巨大的木制的啤酒杯放在餐桌上。
赫籮的嘴邊長滿了好像隱居的聖人一樣的白色泡膜鬍鬚,好像是說“再來一杯”似的,放開了手中的啤酒杯。
酒吧的客人們覺得很有趣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將自己的酒倒入赫籮的杯子裏,啤酒杯不一會就被裝滿了。
某一天,突然來到城裏的奇怪的二人組。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大方的請在酒吧裏全部的人喝酒,自己也相當能喝,一般不管在那裏也會很受歡迎的。
如果其中一位還是罕見的美人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
「喂喂,如果輸給你帶來的那位小姐的話,可是會丟我們男人的臉的喲,來來來,繼續喝。」
因為赫籮的出色表現,就連羅倫斯也被不斷的勸酒,但羅倫斯和赫籮不同,羅倫斯本來打算在這裏收集些情報。
所以不能盡情的喝個爛醉。
羅倫斯以不破壞酒吧氣氛的程度喝著酒,邊吃著食物,邊和其他客人閒聊著。
「呀!真是好啤酒呢。這啤酒有什麼特殊的釀造方法嗎?」
「哈哈哈,那是當然。這裏的老闆娘伊瑪.拉勒魯在這附近可是相當有名的喲。聽說她的腕力相當於三人,飯量相當於五人........」
「別向旅行者說謊喲。這是您點的羊肉炒大蒜,讓您久等了。」
剛才提到的伊瑪,用木盤的一角輕輕撞了下說話的男子,熟練的將菜擺放在餐桌上。
伊瑪將紅色的捲髮綁了起來,很有氣勢的挽起衣袖的樣子,讓羅倫斯也覺得伊瑪被說成腕力和三個男人相當一點都不誇張。
但是,男子的回話並沒有回答羅倫斯的問題。
「好痛喲。我剛要開始讚美老闆娘的說。」
「那剛才說的就是壞話咯。所以這是剛才的回禮。」
坐在同一張餐桌的人全都笑了起來,這時另一個男人接過話繼續說道:
「這個老闆娘呀,曾經一個人背著釀造啤酒的鍋四處旅行過喲。」
「哈哈哈 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第一次聽到的人都是這樣說的,但那可是真的喲。」
正在招呼著別桌的喝醉了的客人的伊瑪,聽見男子和羅倫斯的對話,轉過身來乾脆的回答道:「阿阿,他說的沒錯喲。」
沒過多久,大概是已經沒什麼事了,伊瑪回到了羅倫斯所在的餐桌開口說道:
「那是我比現在年輕得多.也漂亮得多的時候的事,我是出身在比這裏更西邊的一個沿海城市,但是被海浪襲擊也是沿海城市的宿命,有一天一條巨大的海船來到港口,緊接著海浪就吞噬過來了。」
羅倫斯立刻就明白了伊瑪口中所說的海浪其實是指海盜這會事。
「我雖然也是混在人群中逃出了城市,但當我松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背上背著釀造的鍋,手裏拿著裝滿了大麥的口袋,說實話,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當時我在想些什麼。」
望著遠方老闆娘正誠懇??著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在懷念什麼地方似的。雖然伊瑪笑著說著,但當時的情景一定很不得了。
羅倫斯和同一桌的客人一邊說道:「來,敬老闆娘一杯。」一邊舉起了啤酒杯。
「真是不好意思。而且一個女的單身逃往別的城市也很難找到什麼正經的工作,那個時候山的對面海盜也在繼續肆虐著,於是我就
用手中的釀造鍋和麥子,還有流經那裏的河水釀造了啤酒。」
「而且喝了我的啤酒的是正巧路過那裏的,來視察海盜退治情況的邊境的伯爵一行人。」
在一片掌聲中,老闆娘將啤酒杯中的啤酒一口起喝完,吐出一口酒氣後繼續說道:
「那個嘛,那時真的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啊。我在想那個頭髮蓬鬆,面目全黑的年輕女孩在森林內想幹什麼,原來是釀酒啊。那之後伯爵還說他以為遇見了森林妖精呢,那個伯爵還挺有眼光嘛……」
這次連其他的地方也響起了喝彩和拍手聲,看來是勝過了赫籮喝酒的樣子。
「伯爵對我說,我釀的啤酒非常好喝。之後還說,他接下來要去的城市因為海盜的肆虐所以喝不到好久,所以打算邀請我一起旅行,
為他釀造啤酒。」
「這是正合心意的,跟著伯爵一起出發的年輕的野心家 伊瑪.拉勒魯!」
「那位伯爵大人已經有位漂亮的夫人了。」
「但是美麗的我,配那樣醜的伯爵大人實在是太可惜了。雖然我是很想要那件黑色的貂皮大衣....」
「那您答應做私人的釀造師了嗎?」
羅倫斯將心中所想的說出口之後,立刻就察覺到了伊瑪應該沒有答應才對。
如果成為了伯爵的私人釀造師的話,就不會在特雷歐村心滿意足的做老闆娘了。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當然當時涉世未深的我確實曾今做過那樣的夢,如果要說在和伯爵大人一起旅行時得到的禮物的話,那就
是,在大的嚇死人的豪宅裏享用了一餐豪華的晚餐,和能賣印著伯爵大人印記的啤酒的權利。光是那一點對我來說也是太過譽了。」
「那,在那之後世間少有的徒步賣啤酒的女人的物語就開始了。」
伊瑪用拳頭敲著桌子說道:
「應該說流浪的少女釀造師才對。」
客人全部都嚴肅的點著頭。
「就那樣在旅途中,不斷的釀造啤酒來賣,當然也曾經遇上過各種各樣的事,好歹還算一帆風順。但唯一的錯誤就是...........」
「沒錯,就是來到特雷村時所遇到的襲擊伊瑪的慘劇。」
在絕妙的時間段,插入臺詞。
羅倫斯認為一定是每次有旅客來這裏都會講的故事。
「為了盡可能多的賣出去,我是決不會喝自己釀造的啤酒。所以我並不是很清楚自己釀造的啤酒的味道,在這個村子裏第一次喝了自己釀造的啤酒,沒想到喝上癮了,當我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乘機而入的就是這裏現在的老闆。」
羅倫斯一邊幻想著現在一定在廚房裏苦笑的老闆,一邊笑了起來。其他人明顯的假裝的哭了起來。
「成了這種偏僻地方的酒館老闆娘,但這個村子也是個不錯的地方,所以也就安心的留下來了。」
伊瑪微笑著離開了餐桌,羅倫斯臉上露出了沒有絲毫做作的笑容目送伊瑪離開。
「呀.真是個好酒館,像這樣的酒館就是在安迪瑪也不常有。」
普羅阿尼亞的王都安迪瑪是座連教會都市卡梅爾森都會顯得渺小的普羅阿尼亞以北的最大都市。
這個是在普羅阿尼亞誇獎城市和村莊時常用的句子。
「不錯不錯,身為行商人的小哥還真有眼光呢。」
大概沒有自己的故鄉被誇獎而不高興的人吧。
男子們全都微笑著喝起酒來。
羅倫斯認為這是個好時機。
「而且,酒也很好喝,這個村子一定是被神眷顧著的吧。」
羅倫斯巧妙的在會話中加入想打聽的情報。
羅倫斯的話就像是在油中滴入水滴似的立即炸開了。
「這太失利了。」
在異教徒的酒席中因無意中失言,而被嚇的發抖的故事,在羅倫斯認識的行商人中有很多。
羅倫斯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情況,那時候那些異教徒的反應和現在一樣。
「不不,其實也不能怪小哥,這裏也有間很大的教會嘛。」
其中一人擔心的說道,接著其他的人也跟著點頭認可了。
「雖然是偏僻的村莊,但也有著各種各樣麻煩的事.......確實,已經去世了的弗蘭茨先生對這個村子來說是大恩人。但是........」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違抗托魯埃翁大人。」
「托魯埃翁大人?」
「恩,是這個村子的守護神。給村子帶來豐收,讓孩子們健康的成長,使惡魔不能靠近。是成為這個特雷歐村名字根源的神。」
原來如此,羅倫斯在心中嘀咕著,看來就是西姆房間裏放置的那條蛇吧。
羅倫斯接腔後,將目光看向了赫籮,發生了那樣大的騷動,可還是在大口喝著酒的赫籮,羅倫斯的目光和她交織在一起。
這裏的神也是非常不允許他人輕蔑的。
「是豐收之神嗎?因為我是行商人的關係,也聽過各種傳說,果然托魯埃翁大人也是狼嗎?」
「狼?別胡說八道了。那種惡魔的手下,怎麼可能是神。」
說的相當過分呢,羅倫斯心理想著:看來可以成為捉弄赫籮的材料呢。
「那是?」
「托魯埃翁大人是蛇喲,蛇之神。」
稍微一大意就被鑽入貨物裏,然後以毒牙相向,不管是蛇還是狼,對於行商人來說都是麻煩的存在,至少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在北
方將蛇作為神靈來崇拜的地方有很多。
而且蛇也是被教會視為眼中釘的存在,聖典上記載,使人類墮落的也是蛇。
「我也曾經聽說過蛇之神的傳說,聽說從山上下來爬向海裏的時候,爬過的痕跡會形成一條大河。」
「??、??、將托魯埃翁大人和那種程度的東西混為一談可不行喲,據說托魯埃翁大人的頭和尾巴的兩端的距離連氣候都不同,早飯是
吞入月亮,午飯則是吞入太陽。等級是完全不同了的喲,等級!」
“不錯,不錯”周圍響起了其他客人的附和聲。
「而且在這一帶關於托魯埃翁大人的傳說,並非是人們胡說八道的空想,因為在這個村子的外面殘留著,托魯埃翁大人為了冬眠而挖
掘的巨大的洞穴!」
「洞穴?」
「當然洞穴的話是不管那裏都有的,但是那個洞穴就連蝙蝠和狼也不敢靠近,以前曾經有旅行者為了試試自己的膽量而進去之後,就
再也沒有回來過,從以前就傳說,如果進到那裏的話會遭報應。就連弗蘭茨司祭也曾滿臉嚴肅的說過“不能進入那洞穴”。如果想要
去看看的話,步行也一會就到了。」
羅倫斯露出害怕的表情搖著頭,清楚了因為正是有這種原因存在所以才沒被教會所利用。
但是洞穴到現在也沒被教會所破壞,羅倫斯也不禁覺得這也是種奇跡。
但是在稍微想想的話,也明白了其中的理由。
大概是因為特雷歐的附近有埃賓魯庫的存在吧。
「你來這裏之前,途徑了埃賓魯庫的吧?」
羅倫斯正在考慮著怎麼繼續尋問關於洞穴的事的時候,卻從村民的嘴裏先蹦出了“埃賓魯庫”的單詞。
「那座城裏不是有間很大的教會嗎,現在是一位叫做邦的司祭在管理那,那裏世代都有讓人生氣的傢伙。」
「原本,那裏是座比這裏還要小的貧寒的小村子,明明得到了托魯埃翁大人的恩惠的,但是突然有一天被教會去那裏傳教的傢伙欺騙了,居然開始改信教會了。很快的就在那裏修建起了教會,來了很多移民,也修建了道路,最後終於成為了座不錯的城市,還強行給我們這座村子出難題。」
「聽爺爺那一輩的人說:當時他們當然是想讓我們村子也改變信仰,在我們先組的代代的努力下,先建起了教會用來穩住他們,但是村莊和城市的差距是明顯的,作為放過我們的托魯埃翁大人的代價這個村子一直被課以重稅.....」
用表面的改變信仰作為交易,即使是現在,在傳教的最前線也聽過這種做法。
「在三四十年前來到這裏的就是那位弗蘭茨先生。」
羅倫斯漸漸的知道了關於這個村子的各種事。
「原來如此,但是,現在管理教會的是那位叫愛爾撒的年輕人呢。」
「恩,那怎麼說呢……..」
因為喝上頭了後,嘴就不會那麼緊了。
所以羅倫斯決定一口氣,將自己想問事,全部打聽清楚。
「剛到教會裏祈禱旅途的平安的時候,看見像愛爾撒那樣的年輕人居然穿著司祭服我還嚇了一跳呢,果然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果然是那樣想的嗎,愛爾撒那孩子被弗蘭茨司祭撿到也已經十幾年了,雖然愛爾撒確實是個好孩子,但是作為司祭對她來說也太勉
強了。」
說話的男子尋求同意的似的看了看其他人,其他客人也同意的點了點頭。
「對於愛爾撒小姐來說那是過於沉重的負擔,不能從埃賓魯庫的教會招人來嗎?」
「那個呀……」
男子含糊其詞的答道,向坐在他旁邊的另一男子看了看,被看的那名男子也向他旁邊的男子看了看。
最後這樣互相看了一圈,最初的那名男子接著說道:
「你是遙遠國家的商人吧?」
「恩,沒錯。」
「那麼,這什麼呢,你認識教會裏了不起的人嗎?」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和羅倫斯的提出的問題有什麼關係,但現在的氣氛讓羅倫斯覺得如果有認識的話,就會被告知詳情。
「可以對埃賓魯庫的傢伙說一句話」
「喂!」
突然伊瑪出現敲了下男子的後腦捎。
「到底在跟旅客說些什麼呀,會被村長罵的喲。」
像是被母親罵的孩子似的,男子立刻醃了下來,羅倫斯差點笑了出來,但看見伊瑪的目光轉向自己,羅倫斯慌張的將笑意收進心底。
「不能告訴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旅行者也,不,正是因為是旅行者才能理解吧。在村子裏也有村子內部的問題。」
曾經背著啤酒的釀造鍋四處旅行過的伊瑪的話,很有說服力。
而且,羅倫斯也很贊成她的意見。
「對於旅行者來說,只要能高興的喝著村裏的酒,吃著村裏的料理,然後到別的地方去的時候,讚美那座村子的優點那樣就足夠了,
我是那麼認為的。」
「恩,我也深表同感。」
伊瑪邊笑著說道:「你們也盡情的喝吧,這是今天最後的工作喲!」邊拍了拍男子們的背,突然伊瑪的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然後對羅倫斯露出苦笑說道:
「雖然想那樣說,但你的朋友好像已經醉了。」
「因為她很久沒喝酒了,或許是盡情過度了。」
正好自己啤酒杯裏的酒也沒多少了,羅倫斯一口喝完剩下的酒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露出醜態之前,得先把她帶回宿屋。在怎麼也還沒嫁人呢。」
「哈哈哈,雖然是以我的經驗來說,但讓女人喝酒,還真是粗暴呢。」
伊瑪豪快的話語剛一說完,周圍的男人們都為難似的偷笑了起來。看來或許有各種各樣的逸聞呢。
羅倫斯回答了句「我會作為參考的。」之後將銀幣放在了餐桌上。
為了溶入這酒館裏而大擺宴席所花費的十妹托尼銀幣。
雖然化錢無度的朋友會被討厭,但是化錢大方的旅行者無論到那裏都會被歡迎。
羅倫斯回收了爛醉如泥的就那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赫籮,在嘲弄和感謝的話語中,走出了酒館。
不幸中的萬幸的是,酒館和旅店就在廣場的兩對面。
就算赫籮的體形在小,但這只飯桶狼少女吃了讓人不敢相信的分量的食物,那些食物讓赫籮的身體變的很重,光是抱著就讓羅倫斯感
到相當辛苦了。
但那也是要赫籮真的爛醉了的時候的情形。
「吃喝的太多了。」
羅倫斯將赫籮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抱著她的胳肘窩搬著赫籮走的羅倫斯剛那樣說完,赫籮的腳好像注入了力量似的,身體稍微
輕了一些。
「.....咱一句話都沒說,光是吃喝,那個也是有目的的。」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也是光點高價的東西吧。」
只要是和金錢相關的事情 羅倫斯的眼睛就像赫籮眼睛一樣很敏銳的。
並不是沒看見送到赫籮那一桌的酒和料理。
「真是小氣的雄性………….咱想先躺一躺………好難受。」
赫籮已經連步伐也不穩了,但這不是演技嗎,雖然小聲的歎息著,但因為羅倫斯也稍微喝多了點,也想平穩的坐一下。
雖然才日落不久,但特雷歐村的廣場上,只有幾座建築物的燈火照射了出來,沒有一個人影。從這點來看果然和城市不同。
好不容易到達了旅店,門是開著的,小小的蠟燭只提供了象徵意義的光亮,並沒有看見老闆的身影。
那是因為旅店老闆是和赫籮同桌一起喝酒的。
察覺到客人回來了,旅店的老闆娘從裏面走了出來,看見赫籮的醜態不由的露出了苦笑。
羅倫斯拜託老闆娘送點水來後,走上發出“咯吱咯吱”聲音的樓梯,向二樓的房間走去。
總共有四間房間,但客人只有羅倫斯和赫籮兩人。
即使是這樣,每到秋收和春播的祭典的時候,從附近有相當多的人會來,到時候會非常的熱鬧。
在無心裝飾的旅店內,唯一的裝飾品是掛在走廊的牆壁上,以前來過這裏的騎士的紋章的刺繡品。
如果羅倫斯的記憶沒錯的話,被打開的窗戶所撒進來的月光,所照射著那個紋章是在普羅阿尼亞以北,非常有名的一個叫做聖人殺的傭兵的標記。
是不知道呢,還是明明知道才掛上去的,這點羅倫斯就無法解答了。
但特雷歐和教會是怎樣的關係,光是看這個,也能多少明白了。
「喂,馬上就到了,現在別睡。」
剛到二樓,赫籮的雙腿就開始靠不住了,看來走到房間前,赫籮終於到達極限了。
“又要宿醉了呀”比起吃驚羅倫斯更加覺得赫籮可憐,邊那樣想著的羅倫斯邊進入了房間,好不容易才將赫籮放到了床上。
從關閉了的木窗中,幾縷月光照射了進來,羅倫斯將破爛不堪的木窗打開,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肺裏充滿喧鬧的熱氣,換成冬夜裏的
莊嚴的冷氣。
這個時候響起來敲門聲,一轉身羅倫斯就看見老闆娘拿著水和從沒見過的水果,走了進來。
據老闆娘說,這種水果對宿醉很有效,但很不巧的是,現在最需要這個的赫籮已經完全的睡著了。但是拒絕的話也很不好,所以羅倫斯很感謝的收下了。
又硬又圓的水果,單手能握住兩個左右的大小,一吃進嘴裏,像是連太陽穴都要痛起來似的酸味在口中激烈的回蕩著。
但確實好像有些效果,或許這也能成為一門生意也說不一定,等明天以後有空的時候在調查看看吧。
羅倫斯回想起了剛才在酒館所引起的騷動。
對於赫籮適應酒館的速度,羅倫斯看的目瞪口呆。
當然,羅倫斯也事先告訴了赫籮去酒館的目的和赫籮應該扮演什麼角色。
如果兩個旅客突然去酒館,要麼被其他酒客不斷的打聽來歷,要麼就會被冷淡對待。
所以羅倫斯為了回避那種情況的發生,只好花些現金。
沒有進行交易的村莊,基本上沒有什麼取得現金的手段,如果是沒有被完全隔離的村莊,沒有現金的話也是寸步難行的。
之所以那麼歡迎旅客也是為了得到現金,不然誰會歡迎來路不明的人進村子。
接下來就是喝酒,吃飯。
因為不知道會給初次見面的客人拿出什麼品質的酒和飯,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會被下毒,雖然不至於要命,但至少會被拖的精光,然後被扔在附近的山裏。
也就是說,想好好的吃喝,至少要信任對方。
雖然要小心那樣的情況,但也有表面冷淡,實際卻是很不錯的人。這也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有趣的地方。
雖然這些是在行商時開拓新的商路時所學到的經驗,但是赫籮卻比羅倫斯更加的適應酒館的氣氛,也多虧了如此羅倫斯才能比預想的
更輕鬆的從村民口中,打聽到了一些隱秘。
雖然最後在最關鍵的地方,被身為老闆娘的伊碼所打斷了,但也已經取得很多情報了。如果這是平時行商的旅行的話,羅倫斯只有遞
出一份紅包就能打探到足夠的情報了。
雖然如果那樣做確實也能很好的收集到情報,羅倫斯也是一直那樣經商過來的,但對現在的羅倫斯來說卻不怎麼有趣。
這就是所謂的年高經驗多吧。
但是。
羅倫斯關上了窗戶,自己也躺在床上想著。
如果赫籮掌握了經商的知識,那個時候一定會成為個厲害的商人。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行商人如果有了自己的生意圈,就會考慮尋找別的的商路,赫籮也能成為那樣的商人吧。
羅倫斯的夢想是在某個城市裏開設自己的店鋪,如果那個願望真的能實現的話,到時候當然是兩個人比一個人,三個人比兩個人好(忍不住插一句,羅倫斯連小孩都考慮進去了…..)羅倫斯覺得如果赫籮也在身邊的話那就比什麼都能讓他安心也是當然的。
赫籮的故鄉喲伊茨也沒有多遠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地點。
就算在這裏沒有問到修道院所在的位址和得到新的線索,最遲也能在夏天前找到吧。
那之後赫籮打算怎麼做呢。
雖然是口頭上的約定,但羅倫斯和赫籮訂立的契約是將赫籮帶到故鄉為止。
羅倫斯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雖然明白旅行遲早有分別的時候,也打算去認可。
不光是赫籮的才智,連平時的說笑和吵鬧也全部包含在內,一想到和赫籮的旅行有結束的一天,羅倫斯就難受了起來。
羅倫斯想到那裏的時候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只將嘴角做成微笑的形狀。
商人一考慮生意以外的事,腦袋就變的不怎麼靈光了。
這也是羅倫斯經過七年的行商所得的教訓之一。
應該認真考慮一下自己的錢包,和怎麼勸阻只想著吃喝的赫籮的辦法。
不是什麼好事。
完全不是什麼好事。
羅倫斯在心中反復那樣嘀咕著,不一會也想睡覺了
在宛如在鍋裏煮乾的破布似的毛毯中,也不能戰勝早上的寒冷。
因為自己的噴嚏而醒了過來的羅倫斯意識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在這種時候,毛毯中的溫暖雖說比的上萬金,但那份溫暖豈止不會產生任何利益。
還是消耗時間的惡魔的孩子。羅倫斯邊那樣想著邊從被窩裏爬了起來,一看旁邊的床,赫籮已經起來了。
「赫…………」
之所以中途停口,是應為羅倫斯看見赫籮的尾巴,前所未有的膨脹了起來。
「怎,怎麼了。」
羅倫斯好不容易問出話來,赫籮的耳朵微微的動了下,接著,慢慢的轉過身來。
太陽還沒有升起,在早上清爽的空氣中,一邊從嘴裏吐出白色的氣息,一邊隔著肩膀回頭看的赫籮。
眼中掛著淚水…………….手上握著剛剛被咬過的圓圓的水果。
「………..吃了嗎?」
聽到羅倫斯半笑本認真的尋問後,赫籮邊伸出舌頭,邊點了點頭。
「什 什麼呀,這個是。」
「昨晚回來後,老闆娘拿來的,好像是對宿醉很有效似的。」
「吃下這個的話,就算是百年的爛醉也會清醒過來吧。」
「看樣子,那水果有效嗎?」
赫籮皺起眉頭,將咬過的水果向羅倫斯扔了過去,開始撫摩起依舊膨脹著沒有恢復的尾巴的毛。
「咱也不是每天都那樣的。」
「那樣的話,我可謝天謝地了。話說回來今天也很冷呀。」
赫籮扔出去的水果已經少了一半。那麼酸的東西居然一口咬下一半,一定一咬下去就嚇了一跳吧。與其說是沒有發出悲鳴,不如說是發不出來。
「先別管冷不冷了,這個村子,現在還沒有人起來呢。」
「誰都沒起來的話……………那不就是還沒開門嗎。」
羅倫斯下了床,將根本不擋風的木窗打開,瞧向外面,充滿了晨露的廣場一個人也沒有。
見慣了城裏商人和外地商人在廣場上一邊互相逞強一邊占位子的羅倫斯,看到這種景象,不知為什麼覺得有些寂寞。
「咱也比較喜歡熱鬧呢。」
「關於那點我也一樣。」
羅倫斯關上木窗一回頭就看見,赫籮好像還打算睡回籠覺似的正在鑽進被窩裏。
「神給我們製造的可是一天只睡一次就足夠了的身體喲。」
「咱是狼。」
赫籮說完打了個哈欠。
「那是因為誰也沒起來嘛,就算咱現在起來了,還不是又冷又餓。」
「也是,確實不是起床的好時候,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恩?」
「不,並不是你所期待的事…………只是有些在意這個村子村民的收入而已。」
赫籮很感興趣的抬起了頭,可聽羅倫斯一說,又將臉鑽進了毛毯裏。
羅倫斯對那樣的赫籮露出了笑容,然後在大腦裏想著些無聊的事。
就算是在農閒期,一結束收穫就不用工作的富裕的村莊,只是很少數。
而且,也在酒館聽到過,這裏一直被埃賓魯庫課以重稅。
看來村民並沒有在做副業呀。
村子裏正如赫籮所說的那樣真的很安靜。
農村的副業一般都是:毛織物的加工,用麥桿做籃子,編織袋子之類的。都是些不靠數量的話就不能獲利的商品,因此一般每當太陽
一升起村民就開始工作了。有沉重稅收負擔的村子更加是那樣。
而且昨天在酒館喝的酒和吃的料理,都意外的很不錯。
特雷歐好像令人費解的有錢呢。
如同赫籮的鼻子能分辨食物的好壞一樣,羅倫斯對錢的嗅覺也特別敏感。
調查一下金錢的流通,或許能對自己的生意有利也說不一定,羅倫斯在心裏那樣嘀咕著。
而且村子裏也完全沒有外來商人的身影,那樣對羅倫斯來說也是個好條件。
雖然不算是經商的旅行,但對於自己頭腦只對那方面好用,羅倫斯不禁露出了苦笑。
這個時候,從木窗外傳來了“嘎嗒嘎嗒”的開門聲。
因為村子裏非常的安靜,那開門聲非常的醒目。羅倫斯從木窗的縫隙向外看去,看見的又是伊凡。
但是,這次不是進教會,而是從教會裏出來。
手上提著像便當似的小包裹。
伊凡還是很小心的觀察了下四周,然後輕輕地跑離了教會。
但是沒跑多遠,伊凡又停下腳步轉過身向愛爾撒揮了揮手。看見伊凡向她揮手的愛爾撒露出了,和對待羅倫斯時天差低別的微笑,也
向伊凡揮著手。
真是讓人羨慕的光景。
羅倫斯在目送伊凡的背影離開後,心裏想著:原來如此。
愛爾撒所管理的教會和埃賓魯庫的教會發生爭執,難怪伊凡會那麼生氣,原來有這層原因在裏面呀。
話說回來,正是因為羅倫斯是商人為了讓自己擁有好的眼光,所以有些時候視野稍微有些狹窄。
映入羅倫斯眼裏的只有自己伸手夠的著的利益而已。
「今天的目的地決定了。」
「恩?」
從毛毯下露出臉的赫籮,不可思議似的看向羅倫。
「明明就是在尋找你的故鄉,為什麼總是我在努力。」
赫籮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動了下耳朵,打了個噴嚏,然後擦了擦鼻子。
「那是因為咱對你很重要吧?」
對著厚臉皮的赫籮,羅倫斯只有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種臺詞,還是少說出來更有價值。」
「汝真是徹頭徹尾的商人。」
「想得到大的利潤,當然也要買大件的東西,因為小東西是不行的.。」
「恩,那麼在汝膽小的時候會怎麼做。」
看見羅倫斯無言以對的用手遮住眼睛,赫籮“咯咯”的笑了起來,突然又改變口吻的說道:
「咱如果在你身邊的話,汝行動會很困難吧?因為是個狹小的村子,不管在那都會引人注意。」
羅倫斯只是「??」了一聲,並沒有說其他話。
「如果讓咱自由行動的話,那個時候就是咱咬下那個囂張的教會小女孩的腦袋的時候。快去從那裏打聽出修道院的所在吧。咱想快點
去修道院問出情報,已經沒有磨磨蹭蹭的工夫了。」
羅倫斯為了平息如被火點燃起來的麥桿似的赫籮而回答道:
「知道了。」
在赫籮沒有幹勁的表情下,實際上是燃燒著著急的火焰。這才是赫籮的真正的心情。
雖然是麻煩的旅伴,但對羅倫斯來說卻是重要的夥伴,所以羅倫斯的行動也是為了自己。
「我最遲會在中午回來。」
「那咱的禮物就拜託咯。」
對著從毛毯下發出的模糊的話語,羅倫斯只有報以苦笑。
下到一樓的羅倫斯向在櫃檯裏鐵輕著臉呻吟著的老闆輕輕的打了招呼之後,順便去了趟馬廄將行李中的裝滿了還沒磨成粉的麥子的袋
子取了一個出來,然後走了出去。
即使沒有農活,但太陽一升起來也會起床了吧。但是在村裏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或是正在摘著種植在自己院子裏的蔬菜,或是照
顧著自家的家禽。
看來昨晚在酒館的熱鬧,果然起了效果。昨天剛來的時候投向羅倫斯的全部都是覺得奇異的視線,但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笑著向羅倫
斯打招呼了。
還有些因宿醉而笑不出來的傢伙也向羅倫斯打了招呼。
總之作為旅客被村民接受這件事,讓羅倫斯感到松了口氣。
但是認識羅倫斯的人多了,反而變的不好行動了。
羅倫斯一邊佩服著赫籮正確的判斷,一邊稍微有點嫉妒起赫籮來。
一邊那樣想著一邊向伊凡所在的水車小屋走去,羅倫斯打算去向伊凡打聽打聽愛爾撒的事。
因為羅倫斯不是赫籮,自然不會對伊凡和愛爾撒的關係說三道四。
比起要馴服無須多言就亮出利牙相向的愛爾撒,從看起來好像瞭解事情詳情的伊凡下手,還要來的省事些。
羅倫斯邊由昨天馬車來的路徒步往回走,邊向在村邊田裏撥著雜草的男子打著招呼。
雖然羅倫斯並沒有什麼印象,但昨晚那男子好像也在酒館,男子看見羅倫斯後笑著回應了羅倫斯。
之後理所當然的向羅倫斯問道:「走著去那裏呀。」
「打算把手裏的小麥磨成粉。」
「打算去磨麵粉那裏呀,小心麵粉別被偷了喲。」
這是去磨麵粉的時候,常說的玩笑。羅倫斯帶起親切的面具道過謝後,一路走向水車小屋。
雖然商人也是不被商人以外的人所信任的職業,但是在這個世上還有很多更受歧視的職業。
本來羅倫斯還在在想:宣揚職業不分貴賤的教會之神,究竟到底在做些什麼時。羅倫斯回想起了,特雷歐的村民,並不認為自己是神的僕人這件事。
這個世上有很多不能順心的事,還真是件麻煩的事。
通過收穫結束後顯得很冷清的麥田,從被小山丘和小河夾著的道路上走下去,很快看見了水車小屋。
羅倫斯剛一走到水車小屋附近,好像是聽到了腳步聲伊凡突然出現在了入口處。
「羅倫斯老闆!」
伊凡依然很有精神的樣子,昨天才剛剛相遇,今天就被叫“老闆” 羅倫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羅倫斯舉起手中裝滿麥子的袋子袋子回答道:
「石磨現在空著嗎?」
「恩?是空著的……………已經要走了嗎?」
羅倫斯邊將袋子交給伊凡邊搖了搖頭。
確實,旅行者將麥子磨成粉時,被認為是在做新的旅途的準備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還打算暫時呆在特雷歐一段時間。」
「不是要走呀!那稍等一下,我會將這些磨成能烤成香?彭表包的麵粉。」
伊凡討好羅倫斯是為了式機離開這個村子嗎,伊凡安心似的吐了口氣後,就回到小屋中了。
羅倫斯也跟著伊凡進到小屋,剛踏如小屋的羅倫斯,突然吃了一驚。
裏面被打掃的與外面不相稱的乾淨,石磨也是出色的三角石磨。
「這裏很不錯呢。」
「是吧?別看外表很破舊,但特雷歐的麥子可是全部都是在這裏磨的喲。」
伊凡邊得意的說著,邊將轉石磨的木棒和水車回轉的木棒組合起來,將回轉方向不同的兩根木棒連動起來。
之後將細長的竹桿伸向河裏,固定水草的繩索一取了下來,伴隨著衝擊的“嘎嗒嘎嗒”聲石磨開始轉動了起來。
伊凡做完那些步驟後,將羅倫斯袋子中的麥子從石磨上打開的口子部分倒了進去。
之後就等著麥粉從落入石磨下面的盤子中就行了。
「不愧是老闆呢,我已經很久都沒看到過小麥粒了,重量的話一會在算,費用是3個琉庫。( )」
「很便宜呢。」
「呀,是那樣嗎?我還覺得收貴了呢。」
在稅金高的地方,被收取三倍的費用也不奇怪。
但是對不知道市價的人,或許會覺得高。
「村裏的傢伙每次來這裏的時候,付錢都不爽快,但錢沒收上來的話,被村長罵的可是我呀。」
「哈哈哈,像那種事,那裏都是一樣的。」
「羅倫斯先生也做過磨麵粉的嗎?」
伊凡露出意外的表情看著羅倫斯,但羅倫斯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做過的是,收稅的代理人。像是肉店的食用肉處理費,殺了幾頭豬之類的事情。」
「哼---老闆也做過那些呀。」
「清洗肉和骨頭不僅會污染河川,還會產生很多垃圾。因為處理那些都要花錢,所以要徵稅,但是大家都不願意給錢。」
稅收的代理權,是通過競拍來取得的。如果誰拍下了,拍下的金額就那樣直接變成城市的稅收,接下來就由競拍著自己去收稅,多收的就是利潤,如果收不上來就是大虧損。
在羅倫斯初出毛驢的時候曾今做過兩次就再也不敢嘗試了。
得到的利潤完全不能和付出的勞力相等。
「而且,最後對方就算是哭著付了錢,也要費很大的工夫。」
「哈哈哈哈哈 我也明白那種感覺。」
為了讓對方對自己抱有親近感,說些共同的辛苦,是很有效果的。
羅倫斯邊和伊凡一起笑著,邊在心裏嘀咕著:「接下來….」
「你剛才說特雷歐全部的麥子都是在這裏磨的吧。」
「恩,是說過。因為今年的麥子大豐收,明明我沒做錯什麼,但還是被罵了。」
羅倫斯能很容易想像出,在大量麥子前不睡覺徹夜轉著石磨的伊凡的身影。
但是伊凡卻露出了“那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回憶”的表情輕輕的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說道:
「什麼嘛羅倫斯先生,和昨天說的不同喲,是為了做小麥生意才來特雷歐的吧?」
「嗚?恩,看情況而定嘛。」
「那麼我勸你最好還是早點放棄好喲。」
伊凡乾脆的回話道。
「對商人來說放棄是不好的喲。」
「哈哈哈,不愧是羅倫斯先生。你如果去了村長那就會知道了,這個村子的麥子全部都是由埃賓魯庫來收購的。」
伊凡邊和羅倫斯聊著天邊注意著石磨的情況,用不知是豬毛還是什麼毛所做的小掃帚,小心的將卡在石磨上的麥粉掃了下去。
「那是因為,這個村子的領主就是埃賓魯庫呀。」
「那樣的話,村民還能悠閒的生活就很奇怪了。」
抬起頭的伊凡露出了有些得意的表情。
「我們和埃賓魯庫是對等的,埃賓魯庫的傢伙買我們的麥子,我們從那些傢伙手中購買麥子以外的東西。而且,我們從那些傢伙手中
買酒和衣服之類的不會被收取稅金。怎樣,很厲害吧?」
「如果是事實的話………確實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