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中央方

　　他終究回到了這個地方。

　　羅德看著那會是他們一族的領土，後來被那女人獻給了吸血鬼帝國慘遭血洗，最後成為黑暗土地，被納入了帝國版圖之中。

　　這裡沒有變。

　　被遺棄的土地遭到切割，沉入了黑暗的世界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裡還保持著那天晚上最後一刻的模樣——斷裂的梁柱、破損的墻壁，散落一地的磚瓦及被火焰燒燬的屋舍骨架。

　　他一直以為這裡已被吸血鬼改成其他樣子，至少他聽見的是這樣，那個女人不斷炫耀貧瘠的土地也可以成為另一種樣子。

　　他還曾被那女人押到改建過後的土地上，那女人要他對以前的一切絕望與忘卻，不管他如何憤怒嘶吼，那個女人都要他睜大眼睛看清楚，然後斷絕所有可能的希望。

　　甜美的聲音一告訴他：看，這裡已經不是你的家了。這裡是帝國，吸血鬼帝國，這才是你的地方，你和我們一樣都已經是屠殺家族的存在。

　　所以，他再也沒見過自己的家園。

　　但是現在他卻回來了。

　　「帝王保留了這塊領土，將其他領域切割給他人代替這個地方。」早先接到消息，安排他們甩開追兵進入黑色領地的華遙帶著路，淡淡地說著：「這是封給羅德公爵的領地，你有資格自行使用。」

　　羅德完全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甚至不知道吸血鬼帝王幹嘛這樣做。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在帝國的財產中有這塊領地，他……

　　他能做什麼？

　　這裡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塵封在記憶中的領地不是這種廢墟，而是充滿生命力的小小天地，那再也不可能回來的過去。

　　羅德苦笑了下，背著離開極地之後便失去意識的司曙，慢慢走向自己記憶中的那幢房子。

　　多年之後，曾住著那麼多人的房舍也早就殘破不堪，屋頂和墻壁都穿了好幾個洞，當年噴灑在上面的血液早就黑成一團看不出是什麼的痕跡。

　　幫忙搬運曦的華遙頓了頓，「艾西亞……」

　　「艾西亞還在極地圈，幫本公爵處理完一些事，應該隨後就會回來了。」推開了基本上已經爛掉的大門，羅德乾脆多補一腳，讓門整個飛出去，剛好也把入口拓寬，「你把人放著後，幫本公爵找一些用品過來。」

　　華遙看著吸血鬼身上的少年，想了想，「我會讓鳥妖們去多找些人類物品過來。」

　　「謝啦。」

　　在華遙離開之後，羅德憑著久遠前的記憶，在沒被破壞的地下倉庫中勉強翻出了有些毀損但還算乾淨的毯子，稍微把大廳整理一下後讓司曙和曦可以躺下來。

　　「白毛你還在嗎？」

　　黑暗的空間慢慢浮現了很淡的白色影子，稀薄得幾乎快消失不見。

　　用了力量將他們順利保護出來之後，紙侍的形體就消失了，存在感也很薄弱，羅德也不曉得對方的狀況有多嚴重，「你還好吧？」

　　「……」

　　「小鬼以後該怎麼辦？」幫兩人整理好一光一暗的長?，羅德看著白色的形體。

　　「他自己清楚取得力量的後果。」早就已和對方確懧過這點的紙侍發出了細微的聲音，「無法繼續存在世界上，你們也知道，所以你也已經做好了選擇。」

　　「……本公爵一定會成為黑暗帝王，就算全世界都是他的敵人，至少本公爵的國度不是。」他們都可以聽見世界種族的騷動，每個人、每個生命現在都想要抓住這個擁有所有封印力量的人，就算是大地種族，也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所以，羅德決定拿下吸血鬼帝國，只有自己先成為帝王，才可以有更多力量保護這個小鬼，不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辦到，「但是誰來保護他？」

　　紙侍連自保都辦不到了，不管是極光或者任何人都無法出面幫助。

　　他應該去哪裡？

　　「我們的主人，早就已經作好決定了。」

　　然後，白色的幻影再度消散。

　　＊＊＊

　　他醒來時，周圍是有點陌生、又好像有點熟悉的景色。

　　那是不屬鹼他的記憶。

　　但又似乎屬於他的記憶。

　　乾淨的房間、映著附近社區風景的窗戶，大清早時葚至可以聽見不知哪戶人家的鬧?聲在響，遠點居然還有雞在啼叫。

　　清晨的時間。

　　這和他所懧知的世界不一樣。

　　「一天裡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間。」

　　他轉過頭，看見房間主人就站在門邊，懶洋洋地靠著。對了，這是對方的記憶，不屬於他，但是因為長年寄宿在軀體裡，他也讀取過任何與他相關的事。

　　所以他也對這裡感覺到熟悉。

　　甚至可以知道再過不了多久，樓下就會傳來僕備早飯的鍋具碰撞聲。

　　「這是你的夢嗎？」曦按著有點昏沉的頭，從床鋪上起身，環顧著周遭。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身體待在這個空間。不過雖然說是夢，也太過於其實，比起自己的白花之屋還更加實際。

　　「嗯啊，我試了一下夢的力量，還真的可以架構。」司曙靠在門旁，把玩著手上的銀色光球，說著：「現在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外面應該很混亂吧。」現在八成所有種族都卯起來要抓他，不知道羅德能不能應付得來。

　　「是的，世界種族會全部與你為敵吧。」曦淡淡地開口：「你從一開始就已經這樣打算了嗎？就算和世界為敵，也要拿走全部的力量。」

　　「沒錯，這樣比較好。」司曙歪著頭看著露出些許不悅神色的神族，笑了笑，「附帶一提，你也不用想試著搶回去，你的力量……我是指最原本的力量，包含奪取之力已經全部都沒有了。」

　　「……沒有了？」曦愣了愣，呆呆地重複對方最後參個字。

　　「根據我的推測，所謂接收或奪取力量，是『什麼力量』都可以搶的，既然奪取本身就是種力量，全部被搶走也不是什麼怪事吧。」何況他也實驗過了，司曙完全證實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如果不信，你可以來試試，我記得就算在夢裡也是可以搶力量的。」這點第一次和暮在夢裡見面時就已經試過了。

　　曦看著少年，搖搖頭，「不用試了，我的力量的確全部消失了。」就算已不具備力量，他也可以察覺到自己身體的沉重，原本能使用的力量幾乎一點不剩。

　　「你們真的是白痴，其實你們想要的自由不就是這樣而已嗎？」不是奪取者之後，不用肩負任務，就像其他人一樣想到哪裡就到哪裡，這些根本不用拿毀滅世界來交換。

　　曦站起身，伸出手抓住了少年，「這就是……你所謂的自由？」竟然是這樣就可以摸到的東西。

　　「從今以後，是你們的自由。」司曙將手上銀色的球往前遞去，看著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睛，「好好拿著，情感崩毀、消失之類的，總有一天你會再次體會，被破壞的地方還是有辦法可以恢復的，你還有部分與我相連，今天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曦看著銀色的光球，不由自主地接了下來，從球裡面透出某種熟悉的暖意，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曾擁有過的感覺。

　　「以前因為你的關係，我阿公在我身上做了封印，讓感情波動比一般人都低，以免讓你甦醒或是驚動力量，現在那一半就分給你吧，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找回以前那個自己。」司曙伸出手，按在神族的肩膀上，「羅德因為我的關係，再也不能實現自己永遠離開的希望，所以為了補償他，我可以付出這些代價，讓他再次擁有他另一個希望，同時也可以讓你們自由。」

　　「我不明白。」看著銀色的光球逐漸消失在自己手上，那種溫暖浸透全身，曦突然覺得自己很累，全身上下都是一種無力感，還有連自己都說不出來的哀傷，這是復甦之後首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某些記憶開始逐漸涌現，那些他在白花之屋和吸血鬼結識的日子，還有他們逃走的記憶，這些早應該已經在墓地中遺失的，卻慢慢地出現了。

　　他失落的，有這麼多。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司曙抱著低頭的神族，「現在你只要好好地睡，習慣你原本應該有的東西，然後去抓住自己的自由吧。」

　　再見了，會經在一起的另外那半。

　　還有，過去的自己。

　　＊＊＊

　　「父親。」

　　解除了本體原貌後，重新人形擬態的伊瑟斯在確懧侵入種族、包括神族全數撤離後，飛快地趕回雪地上。

　　甩掉嘗試要攙扶自己的火帝，依利用袖子粗魯地擦掉臉上一直滴落的血液，煩躁地罵了兩句，「那些見鬼的種族都滾了吧？」

　　「是的。」看著也朝這邊走過來的阿青和優萊等人，伊瑟斯揮了下手，讓自己的部隊與極地圈的部隊分成兩路，去巡邏以及救助傷員。「您和艾爾菲的傷勢都很嚴重，請盡快回城裡休息。」和他們這些人比起來，受創最嚴重的反而是搶在前面一路打的帝王。

　　史上還奐沒見過帝王自己一馬當前打先鋒的，恐怕也只有他們的父親了吧。

　　同樣重新擬態的極光靠著司平安，在對方幫助下才勉強可以移動，「我沒什麼大礙……只是力氣用盡，請父親快點接受治療吧。」

　　冰系種族受傷非常不容易復元，這點就算是帝王也一樣。

　　「唆！才沒事！先把極地圍的結界重新設定才行。」

　　「這件事請交給我和塞納吧。」和阿青交換了一眼，伊瑟斯這樣說著：「請您立刻妥善治療與休息，火帝陛下也請和父親一同回城。」

　　「為什麼極地圈要交給海族！」依利指著旁邊的傢伙，再度發出低吼：「你們這些見鬼的海族馬上給我離開極地圈的範圍！看你們一次就殺一次！」

　　「不要妨礙你的孩子們處理事情吧。」伸手架住根本站不穩的帝王，火帝直接把人往後拖，「繼續抵抗我就使用熱炎燒你家。」

　　「你敢！」

　　「沒什麼所謂敢不敢。」

　　望著火帝架著人往白色城市離去，伊瑟斯無奈地搖搖頭苦笑。

　　「嘖嘖，依利陛下完全沒有改變啊。」阿青縮著脖子，還是很懼畏對方。

　　「父親也只有嘴巴毒。」

　　不，其實下手也很狠毒，受害者更不是普通地多。

　　阿青看著微笑的大王子，硬是把想抗議的話吞回去。「不過這樣極地圈該也安全了吧，大叔的任務也告一段落，接下來要龜縮回海族安養天年，不管被怎樣算帳都不理了。」以後出海族一定不管到哪邊都會被白眼，因為今天他們站在極地圈這方，種族們肯定會記恨，雖不至於有性命危險，但某些報復手段大概也避不掉。

　　優萊看了眼自己的護衛，什麼話也沒說。

　　「那麼我也該回綠色種族了。」和大海巫女並行的莉拉笑著說道：「發展挺順利的，對所有種族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綠色種族不會追逐司平安的孩子，但是我們也不會與其他種族對立。」

　　他們的立場很明白，未來屬於中立。

　　不為世界，也不會偏向影響那方。

　　「但是如果未來的旅行者疲累了，綠色種族就像對待所有種族一樣，同樣會提供能讓人安心的休息場所，不會因為身分而有所偏頗。」

　　「我先代替阿孫謝過你。」司平安撐著極光，向莉拉行了禮。

　　「不用客氣，綠色種族的初衷一直相同。」莉拉還了個禮，看著青年，「你的時間還剩多久呢？」阿斯瓦已經消失了，那麼同樣使用借體的人，恐怕也已經快到盡頭了。

　　司平安抓抓頭，「也差不多了吧，老人家還能稍微再待一下。」實際上，他也開始感覺到借體力量正在急速衰退，應該很快就該走了。

　　伊瑟斯伸出手，按著司平安的肩膀，輸進了一些冰力，「這多少還能拉長些時間，既然核心已沒，也無法再久待了，起碼還能讓你再和其他人稍微道別一下。」

　　「謝啦，老人家還想跟依利說點事，之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了。」別有深意地看著旁邊的極光，司平安笑了笑，「老人家深深感覺阿書真是幸運的孩子，有你們這些朋友，還有羅德他們……不過最幸運的恐怕還是老人家我吧。」他居然有那個孩子。

　　「是的，的確如此。」伊瑟斯微笑地同意了對方的話。

　　目送司平安帶著自己的兄弟回城後，極地圈的大王子才把視線收回。

　　現在就剩下他們了。

　　一直在等他處理完雜事的阿青舒松著肩膀，「巴邦的那個護衛不見了，奪取者跟那個女的前任使者也不見了。」

　　種族撤離之後他習慣性地讓自己的小隊去清查傷者，發現少了幾個人，卻多了一個人。

　　「有個奪取者小女孩被藏在空間裡，不過大叔覺得那個女孩子好像沒力量了，身上完全沒有力量感，而且被下了沉睡術法，應該沒有危險性。」

　　女孩曾入侵海族，曾從海族歷史裡得到這段資訊的阿青自然曉得那個女孩的來歷。

　　「沒有力量了嗎……」伊瑟斯思考著這些話，突然笑了，「原來如此。」

　　司平安的孩子，是這樣打算的嗎？

　　他真的，是個好孩子。

　　抬起頭，伊瑟斯看見有個人往他們這邊靠近。

　　那好像是吸血鬼的什麼朋友，之前待在白色護衛之中時隱約有這個印象，那條黃金蟒蛇，剛剛在風暴中甚至還保護了司曙他們。

　　藍色的單眼像是天空一樣美。

　　但是對方身上傳來了黑暗氣息，那是接受了黑暗種族洗禮才會有的感覺。

　　「我代表羅德公爵，想請求幾位未來的協助。」

　　看著極地圍與海族的人，艾西亞露出完美的微笑，「這是，對我們參方都會非常有利的提議，請幾位務必考慮。」

　　伊瑟斯回以微笑。

　　「請說吧，這應該會很有意思的。」

　　＊＊＊

　　現在的他擁有力量。

　　那些種族看起來都衰弱不堪。

　　但是他啊……

　　「小鬼，你醒了吧？」

　　睜開眼睛，司曙坐起身。

　　四周是黑暗的，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所有東西，大概不知是哪個種族的夜視力量吧？雖然如此，他還是喜歡明亮。

　　這樣一想，空間就全部亮起來了。

　　他所見到的是個很大的古老房間，很像電影裡中古世紀的建築場景，但這裡要殘破許多，門窗破碎到沒個完全體就算了，連熏黑的墻壁都破了個大洞。

　　從洞看出去，隱約可以看到外面帶著淡淡血腥氣息的廣大黑色土地。

　　吸血鬼的黑暗大地嗎？

　　的確，在所有種族追捕下，這個地方應該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什麼鬼力量！」看著整個發亮的房間，羅德罵了句，瞬間難以適應這種光明。

　　「不曉得。」打量過周圍環境之後，司曙接著注意到自己躺在張大床上，應該是老古董了，上面鋪著很現代的阿嬤大花被，看起來超級不搭，而曦就躺在床的另一邊。「包圍在外面的那些種族呢？」

　　他一醒來就注意到了，在黑暗領地外有滿滿的種族存在感，每個都在和他身體裡面的力量相呼應，他甚至可以一個個辨懧出來。

　　「暫時進不來。」沒有解釋為什麼包圍者進不來的原酬，羅德還是覺得房子的亮光很刺眼，「小鬼，這到底是什麼光！」比日光還要讓人不舒服，他都已經脫離了不能見日光的時間，竟然還會感覺到全身刺痛。

　　「我想大概是什麼神聖種族的……」司曙想了想，彈了下手指，室內的光立即轉變成另一種淡淡鵝黃色的光。

　　果然感覺刺病消失的羅德沒好氣地瞪著一旁開始拉頭?的傢伙，「白毛說你已經有打算了？」之前這小鬼是有告訴自己他要搶力量的計畫沒錯，但是也只告訴他要搶而已，後面的他一概不知。

　　「思，大概有一點……這些頭?好礙事。」抓住超長的整把黑金色交雜的頭?，司曙張開手，從空氣中抽出了把短冰刃，一刀就削掉大半頭?。

　　「……小鬼，有時候某些種族頭?越長代表力量越高。」羅德默默地看他居然就這樣把毛切了，只好補上這句。

　　「唆。」司曙也沒感覺到什麼異樣，又多削了幾刀，幸好以前要省錢都自己剪頭?，所以很快就把滿頭長?給削回之前的長度，但是那些好像挑染的金色就完全無法處理了。

　　看著對方似乎又跟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態度，羅德皺起眉，想著早先的事，還是有點不確定地開口：「小鬼，你現在應該還好吧？」

　　「不好。」司曙拍掉身上的斷?，站起身，從墻壁破洞看出去，惡狠狠地開口：「那些種族也太過分，居然還不放過我。」

　　因為你身上有全部人的力量啊……

　　羅德無言地想著，不想要的人應該不多。

　　早些時候華遙已傳來帝王和其他種族立下誓約的事情，但並不是全部世界種族都在場，沒有立誓的同樣也不少，當然要趁力量未封印時立即討回，否則被別人拿走就糟了。

　　雖然吸血鬼帝國讓種族們忌諱，不過還不到不敢打進來的地步，尤其為了力量，那些種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們進不來是因為不曉得為什麼，吸血鬼帝王在得知他們進到領地之後，竟然派出帝王所屬的王族軍隊保護在領地外面，狀況才這樣僵持下來。

　　羅德怎麼想都想不出吸血鬼帝王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大概又是一時興起吧。

　　「好像有幾個人闖進來了。」扣掉那些種族和黑暗生命，司曙注意到有東西朝他們這邊過來，而且還是很熟悉的感覺。

　　「思？這個是……」不是那些種族，也不是黑暗生命，羅德揮出黑火擋在前面，警戒了起來。

　　很快地，人侵者就出現在他們面前，幾乎都是熟面孔。

　　就像不久前第一次見面一樣，那時正好是在司平安死亡後沒幾天，他們毫無道理地闖了進來，出手就要毀掉屍體。

　　現在看見的就是和當時一模一樣的神色。

　　黑色的中央方處理部隊直接越過了墻壁大洞，在房間中訓練有素地站成一排，連之前被丟掉的神女都已經回歸到隊伍之中。

　　「我還以為你們要攻擊應該是派第一部隊出來。」司曙看著一臉嚴肅的科羅林，笑了下，「不過第一部隊之前都是桑達他們那些實驗品組成的，看來你們短時間內也沒辦法馬上恢復，對吧。」

　　「……你知道我們的來意。」科羅林看著眼前的少年，其實也有些複雜的感覺，如果可以，他並不打算這樣對付對方。「外面還有其他部隊的人，全部都是攻擊手，請你不要抵抗，與我們一起回中央方接受裁定。如果可以，我會請求中央方盡量不要危害你的生命。」

　　不要危害嗎？

　　司曙笑了下，冷冷地開口：「中央方應該已經決定把我處決掉了吧，你們想要把大合約的封印力量拿回去，不是嗎？」

　　「請放心，您擁有卡碧斯少主的身分，中央方不至於如此無禮。」

　　如果今天他不是呢？

　　他就活該因為這樣被殺掉嗎？

　　「現在有力量的是我，我不用聽從中央方的話，如果中央方想要這些力量，就自己來跟我談條件。」雖然感到一肚子火，不過司曙還是壓下了憤怒，「還有，曦·羅雷亞已經被我剝奪能力，現在就跟個普通人差不多，中央方以及其他種族最好都不要打他的主意。」

　　順著對方的話，科羅林看向房間中另外一名還未恢復意識的目標物。實際上中央方有下達他們可以當場處決白花神族的命令，但是現在的狀況也不容他們下手。他光是這樣站著，就已經感覺到少年帶來的壓迫力量，所以他完全明白就算加上外面的部隊，也都不是對方的對手，沒有必要現在立即衝突，「你想要談什麼條件？利益嗎？只要能聽照中央方的絕對命令，或是自願終身讓中央方看管，或許我能滿足你提出來的金額。」

　　司曙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你真的是個懧真的大叔耶—」沒想到時薪的遺毒還在！司曙真的覺得很好笑，不過如果是更早之前的自己說不定還奠的會考慮，「如果被你們監管，我要錢幹嘛！」他要錢是因為他要生存，如果被中央方控制了，根本不需要那些啊！

　　科羅林皺起眉，一時無法猜測對方還想要什麼。

　　「放心吧，這次我要的不是錢。」司曙看了眼身後的吸血鬼，有點難過地勾起微笑，「中央方應該會願意談的，對你們來說並不全然都是壞處。」

　　「隊長，我們沒有必要與他——」

　 科羅林止住神女不悅的話語，然後看著少年，「你想談什麼條件？我可以替你轉達。」

　　「不要傳達，你只要這樣告訴你們中央方可以決定的人……管你們現在是誰做主，他同意後當面談。」司曙冷冷地開口：「我不相信你們所有人。」

　　注意到對方現在敵意頗深，科羅林想了一下。的確，連中央方都遭到重創的現在，少年有權不再相信他們；而且在前陣子他們也欠對方一個人情，如果不是司曙進到中央方後幫他們設下結界點，說不定現在中央方還沒辦法重整得這麼快——甚至大地種族和綠色種族等也是因為他才協助整頓。

　　他的確可以要求。

　　而且中央方不得不正視這個要求。

　　「我會盡快傳遞訊息。」

　　＊＊＊

　　「隊長，為什麼要傳遞呢？」

　　跟在科羅林身邊，離開了房屋後，一同前往協助的阿?妮絲不解地詢問。

　　她在被白色護衛重擊後甦醒，也得知了所有事，所以更懧為必須盡快除掉這種不安定的存在。

　　看看現在世界種族如此動盪不安，不盡快不行。

　　科羅林看了女性一眼，沒說什麼。

　　離開黑暗領地之後，在不遠處還有其他人在等待著。

　　不止他的部隊，同行協助的女性隊長站在黑暗的樹林前，身後還有幾個熟面孔。

　　「看來司平安的孩子提出了異議。」江花淡淡地開口。

　　「他想和中央方之首談條件，但是不相信我們，一定要高階出面。」讓白己的隊員退下後，科羅林告訴另外兩位前來的隊長。除了江花之外，還有繼承第二部隊隊長位置的曼維。

　　「這在我們的預設範圍內，但是你沒有告訴他，中央方的決策者們在神族部隊反叛下已經幾乎被抹煞，幾日前才重新推舉新任的三席嗎？」曼維有些疑惑，照理來說，如果那個孩子知道新的三位決策者是誰，應該不會這麼嚴備。

　　科羅林搖頭，「推舉的三席中，被預定為領首的人還未清醒，所以我沒有告訴他。而且吸血鬼的領地四周全都是竊聽、監視等類術法，不能再有任何風險，目前中央方不穩，我懧為應該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危險。」

　　「可憐的孩子。」江花淡淡地嘆息了。

　　「總之，盡快讓事情有個終結吧。」

　　科羅林再度看向房舍的位置。

　　他突然覺得最初遇到那個少年時的任何事都非常讓人懷念。不管是完全不知事情輕重、或者是向他聲討時薪把他氣得半死，還是對於任何冒出來的種族感到新鮮的提問、為他們砸爛傢具房舍而抓狂生氣等等，都讓人覺得已經是相當久遠前的事了。

　　現在，在那裡的人已經不復以往單純。

　　這些都是他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