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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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甦醒便不再逗留。

　　「蘇先生慢走！」熟知甦醒脾性，福伯連忙準備出門相送。

　　「記得讓阿山跟阿木早些去學堂！」沒有回頭，甦醒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不必相送。

　　「不知道蘇先生還會在村裡留多久，若是能永遠不走，便是最好了。」望著甦醒的背影，福伯心中一陣感慨。

　　呸！呸！若真是永遠不走，不就意味著蘇先生的心願永不得達成麼？這不成咒蘇先生了麼？罪過，罪過！蘇先生這樣的好人，一定能達成心願！

　　忽然又想到一事，老漢連忙朝地上啐了兩口，以示收回自己先前的念頭。

　　此刻，那個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福伯這才歎了口氣，轉身朝屋中走去。

　　…………

　　就在福伯浮想聯翩之際，甦醒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思緒－－－－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變得這麼喜歡關心他人了。在模糊的記憶裡，自己應該是一個性格冷淡的人。

　　甦醒還清楚地記得四年之前，剛剛來到山村的幾個月裡，他待人戒心極重，甚至都不願讓旁人靠近半步。但逐漸地，山民們的敦實友善、熱情好客，將那冰冷的戒心融化得無影無蹤。到現在，居然連想對人起戒心，都提不起半點興致。

　　雖然現在他仍然人前人後一副冷漠如冰的面孔，但更大程度上卻是為了掩飾自己日漸軟化的內心。

　　就是不清楚，這樣的變化，對自己到底是好是壞了……

　　回到家中，看了些時候的書，見時間已近申時，甦醒攜了上課用的書本，便朝村塾所在走去。

　　座落於村子正中處的塾學，乃是山村裡佔地最廣、最為顯眼的一座建築。其樣式與山村裡極盡簡樸的民舍風格大不相同，很有些堂皇之氣，建築主體皆為石料，梁椽選用的是規格相近的柏木。

　　實際上，這座塾學同時還是趙家村中的宗祠。兩百多年前，趙氏先祖因避禍而遷居山中。因與世隔絕，為能祭祀祖先，他們耗時五年建成了這座宗祠。雖然已經兩百年，但因年年修繕、日日清掃，房子歷久而彌新。

　　塾學內，整齊地排放著四列小案，每案旁，都有一個方型的木製食盒。但盒中並非食物，而是裝了一小半細沙。對於山民子弟而言，文房四寶是絕對的奢侈之物。故此，只能以沙土為紙張，用木棍做筆墨。

　　二十餘名年歲不一的學生以跪坐姿各安其位，整容秉息，肅聲等待先生到來。其中雖多為少年，卻也有一兩位少女。山裡不同山外，對於女子讀書求學，倒也沒有什麼反對之聲。但要甦醒無意見，山民們也就樂見其成。

　　「先生好！」見到甦醒進來，所有學生同時起身，恭恭敬敬地鞠躬施禮。

　　「入座！」

　　「謝先生！」

　　「各人先行溫習昨日所學。趙奇，趙柏，你二人負責考查……」在案後的胡凳上坐下後，甦醒照常例佈置了開課後第一個任務。

　　「是！」兩個年齡最長的少年站起身，先朝甦醒行禮後，一左一右開始檢查起其他人的課業來。

　　…………

　　朝為天捨郎，暮登天子堂！

　　以十年寒窗苦讀，換取一生榮華，封妻蔭子，乃是世上多半讀書人心中寄托所在。不過，對山村少年們而言，因為條件所限，走這條路的可能性卻並不大。所以在塾學中，甦醒所教授的內容更加偏重於實用－－－－

　　對那些初入學的學生，以識、讀、寫字為主。識文斷字，本就是做學問的根基。

　　而隨後，甦醒則會根據學生的不同特長愛好，因人而異地傳授不同知識－－－－有側重算籌之術（數學），有側重格物，如此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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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時辰的講學很快過去了，將至最後，按照常例，甦醒為學生們講述了一條做人的道理：「…………君子因為有心態的平和、安定和勇敢，他的安詳舒泰是由內而外的自然流露；小人表現出來的則是故作姿態，驕矜傲人，因為他內心多的是一股躁氣，氣度上便少了一份安閒。」「這便是告訴我們，無論身處何地，面對何人，皆要保持從容、篤定的心態。不可驕，不可燥，不可卑，不可餒。」

　　「可懂了？」說完之後，甦醒抬起頭，目光從所有學生的面龐上掠過。

　　「懂了！」一眾學生整齊起回道。甦醒所講的道理，都是出自經典，原文並不易懂，但他卻做了很通俗明瞭的解釋，並且時常引用一些小故事來作為論據。山村少年們學得輕鬆，也學得快樂。

　　見無疑義，甦醒點頭說道，「齊誦！」

　　「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如此，今日的課業便到這裡，散了吧！」

　　「謝先生！」一眾少年同時起身，又是恭敬的一禮。

　　收拾好案上的書卷後，甦醒緩步離開了塾堂。

　　「呵呵，蘇先生辛苦了！」剛到了屋外，便看到一位七旬上下的拄杖老翁笑著招呼。老翁是山村趙氏一族裡老族長，或許是因為曾在山外闖蕩過的緣故，此老的為人行事與山民的敦樸大有不同，頗有些老而彌精的意思。

　　「族翁有事？」一眼就看出對方是有事相等，甦醒沒有停步，只是淡淡地詢問道。

　　「先生這是要回家吧，老漢陪先生走一程！」沒有直接回話，老族長只是呵呵笑了幾聲，跟了上來。

　　未置可否，甦醒繼續前行，但腳下步子卻明顯地放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