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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第246章
第五章風雲突變第四十五節-第五十節

 何風笑道:「公輪,你拿了人家的好處,當然要幫人家做事了。真是沒有想到,這一趟冀州之行,你還會發大財。」

 袁術哈哈一笑,說道:「你可看仔細了,這錢可不是我伸手向他們要的,是他們要給的。王芬給我錢,我為什麼不要?不就是那麼點破事嘛,反正我們都要做的。」

 「何司馬來信說,叫我們聽許攸的安排。」何風說道,「你看周旌來,是不是帶來了許攸的消息?」

 「差不多。」袁術點頭道,「過去這麼多天,香雨山大營的事也應該解決了。」

 周旌顯得很疲勞,胖胖的圓臉上堆滿了緊張之色。他剛剛坐定,立即就對袁術說道:「大人,李弘和他的部下顏良私通黃巾蟻賊,可能要圖謀不軌。」

 「李弘和顏良私通黃巾蟻賊?李弘圖謀不軌?」袁術疑惑地問道,「你家大人可有確鑿證據?」

 「當然有了。」周旌隨即滔滔不絕地講了一番,然後說道,「陛下馬上就要啟程回鄉祭祖,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錯,否則大家都要掉腦袋。」

 袁術和何風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笑而不語。

 周旌繼續說道:「刺史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大人能夠在三天之內擒殺李弘,斬盡黑豹義從,以確保陛下的安全。」

 「那香雨山大營裡的顏良呢?」何風問道,「大營裡有兩千黑豹義從,實力非常強勁,你們對付得了嗎?」

 「殺那幾個蠻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周旌不屑地撇撇嘴,望著袁術道:「只要大人能夠捉拿李弘,這首功自然是校尉大人的。」

 袁術猶豫不決,在那裡哼哼哈哈的,半天沒有說句話。

 「上次校尉大人幫了忙,刺史大人非常感激,答應給校尉大人的東西,都讓我帶來了。」周旌說道,「這次如果成功,校尉大人肯定會名利雙收。」

 袁術精神為之一振,高興地笑道:「代我謝謝刺史大人。既然李弘圖謀不軌,意欲加害陛下,那就是一個十惡不赦之徒。我們不但要抓,還要立即抓。我看這樣吧,長水營剛剛入城,人生地不熟,許多事必須要得到信都府的幫助,周大人……」

 「大人請放心,信都的事我們已經全部辦妥,就等校尉大人下令了。」周旌趕忙回道,「事不宜遲,大人還是早點出手為好,免得事情洩漏了,遭到李弘的反噬。」

 袁術笑道:「他那麼點人馬,還不夠我們殺的,你緊張什麼?」

 李弘是下午到達安平國的郡治信都城的,長水校尉袁術、信都令田豐率領一幫府衙掾史出城迎接。

 信都令田豐三十多歲,中等身材,額頭較寬鼻樑很高,一把長鬚,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相貌雖然談不上英俊,但自有一股儒生的文雅和穩健。

 雙方見面寒暄一番之後,田豐邀請李弘率軍入城,李弘笑著搖手道:「謝謝田大人的好意,我的部下幾乎都是外族士兵,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在城外駐紮吧。」

 站在旁邊的袁術突然笑容頓斂,心臟猛烈地跳了起來。他急忙用手摸了一下臉,以掩飾心中的恐慌。難道李弘發現了什麼?他讓我先帶五百人進城安排歇息之地,難道是有意為之?他為什麼不進城?

 袁術迅速用眼角掃視了一下長水營的五個軍司馬。他們和李弘的部下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袁術緊張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點,他立即衝著李弘拱手笑道:「大人早上不是說要進城嗎?怎麼又改了主意?這兩天天氣寒冷,城外風又大,還是進城吧。」

 「我突然接到從河間國傳來的消息,說陛下的臨時行宮至今沒有建好。」李弘臉色一沉,大聲說道,「明天早上,我們直接去河間國,路上不要停歇了。」他停了一下,看看田豐,冷聲說道,「如果此事千真萬確,那麼冀州府上至王芬,下至掾史,等著死吧。」

 袁術恍然,心情頓時輕鬆起來,他連忙笑道:「大人得到的消息未必準確,無須動怒。我看還是進城吧,信都的田大人盛情邀請,我們也不能太抹了主人的面子。」

 李弘搖搖頭,堅決地說道:「不進城了,謝謝田大人的美意,就算本官失禮了。」

 田豐不慌不忙地躬身笑道:「大人,河間國的事,一定是誤傳。」

 李弘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問道:「田大人有什麼確實證據?」

 「正是。」田豐捋鬚笑道,「大人先進城歇一下,然後下官就向大人稟報其中的詳情。」

 李弘盯著田豐看了一會,突然笑道:「好,進城。」

 袁術大喜,暗暗地長吁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就被李弘的下一句話哽住了。

 「命令各部曲,城外紮營。」李弘回身對傳令兵喊了一句,然後他轉身面對袁術,笑著問道,「公輪的長水營也在城外紮營吧,反正明天早上就要走,沒有必要城裡城外的來回折,浪費時間。你看呢?」

 李弘把話都說出來了,袁術怎麼好當著眾人的面開口反對。他肚子裡罵著,臉上卻在笑著,嘴裡不停地說著客氣話:「大人作主,大人作主。」

 李弘笑道:「那就謝謝公輪了。」他隨即對站在身側的一幫部下說道,「子風,你帶著兄弟們在城外紮營。子龍,帶上一百義從隨我進城。」

 「長水營的幾位大人,是不是也隨我們進城歇息一下?」李弘指著長水營的幾個軍司馬笑著問袁術道。

 袁術顯然被李弘的臨時變計弄得有點措手不及,他猶豫了一下。

 他任職長水校尉的時間很短,也就是長水營的騎兵從西涼返回之後,他也很少到軍營去。他甚至可以數得出來自己進了幾次長水營的營地。他除了和長水營的五位軍司馬較熟以外,其他的人他都不認識。說白了,他在長水營士兵的心目中沒有任何威信。

 北軍五大營的校尉因為軍職顯赫,一直都受到朝廷的關注。擔任校尉的人就像走馬燈一樣,一年要換好幾個。所以士兵們只認識統軍的軍司馬,至於本軍的校尉,士兵們都把他們當作空氣。有,但看不見也摸不著。

 這次長水營被天子指定隨李弘出巡冀州,朝中許多人都認為這是天子的故意安排。原因很簡單,長水營士兵最近兩年一直在西涼征戰,軍中的士兵當然知道李弘是什麼人了,那些烏丸士兵和匈奴士兵對李弘只有信服和崇拜,根本不會有二心,李弘在士兵中的威信那是無人可及的。說起來這長水營是袁術統率,但一旦有什麼事,只要李弘舉槍一呼,士兵們還不都跟在李弘後面跑,那個時候,誰還認識袁術啊?

 大將軍何進正是擔心這一點,才臨時讓何風進了長水營,他總要讓袁術有一幫自己的心腹。在長水營中,軍司馬都是胡人,漢人很難立足的,所以何風這個軍司馬其實就是個閒職。他帶著一百名從大將府帶出來的衛兵給袁術充當親衛屯。

 最近一段時間,長水營和黑豹義從的士兵相處得很融洽,大家畢竟都是胡人嘛,說話習俗都一樣,又都遠離家鄉,當然親熱了。本來,這是好事,但袁術接到何顒的信件之後,這就成了壞事了,所以袁術這幾天都很頭痛,想不到一個好辦法。

 現在,長水營士兵不能進城已成事實,如果再把幾個領兵的軍司馬帶到城裡,這長水營不就成了李弘的囊中之物了?袁術皺了皺眉,心裡非帶後悔早上聽了李弘的話先跑到了信都城,如果他知道大軍駐紮城外,他至少要帶一千人先進城。雖說剛才李弘命令手下只帶一百人進城,但如今他的行程改變,要想在事出倉促之下殺死他,難度要大多了。

 袁術看著李弘臉上的笑容,心裡一陣發虛。他一個養尊處優的門閥子弟,既沒有上過戰場,也沒有親手殺過人,只不過在洛陽耀武揚威而已。真要他去殺一個名震天下的沙場悍將,要說心裡不發虛,那是假話。

 他對著李弘勉強假笑了一下。這城外的軍隊無論如何都要留人統領,如果事情鬧大了,就要動用大軍,否則黑豹義從在李弘死後極有可能造反。五個軍司馬里有三個是烏丸人,兩個是匈奴人。留烏丸人肯定不行,李弘就是從北疆出來的,黑豹義從裡也有許多烏丸人,要留只能留匈奴人。

 「劉大人和鹿大人辛苦一下,你們二位留在大營吧。」袁術指著劉冥和鹿賢說道,「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劉冥二十多歲,身高九尺,魁梧健碩,一張方方正正的大臉,一雙虎虎生威的大眼,站在那裡鶴立雞群,就像一座小山一樣。鹿賢比他年長一點,也長得高大英武,但身材略顯單薄,皮膚也較黑。兩人躬身領命。

 李弘笑著搖頭調侃道:「公輪,你很偏心啊。」

 袁術笑道:「大人如果命令他們進城駐紮,事情不就解決了。」

 李弘大笑道:「那不行,軍令如山,豈能更改。」

 他接著又對李瑋說道:「仲淵,如果子時我還沒有回來,你坐鎮大營,讓子風進城接我。」

 「公輪,田大人,走吧,我們進城。」

 顏良冷冷地看著許攸,豎起了大拇指。

 「好,你還有膽子敢來軍營,好。」他猛地一拍案几,大聲吼道,「來人,拖出去,砍了,把人頭送給王芬,快!」

 許攸大驚失色,連連搖手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是送錢送糧來的,大人怎麼能殺我?」

 坐在一邊的文醜笑道:「當然可以殺了。殺了你,我就不信王芬敢不送錢送糧來。」

 幾個衛兵衝上來抓住許攸就望外拖。許攸急了,大聲喊道:「大人,我真是送錢送糧來的。」

 「東西呢?」顏良瞪著雙眼問道,「東西在哪?」

 文醜衝著衛兵招招手,示意他們把許攸放開。

 「錢糧都在庫房裡,要拿你們自己去拿。」許攸生氣地說道,「我們沒有馬車,也沒有人。」

 「馬車呢?人呢?難道城中的人都死光了。」文醜笑嘻嘻地問道,「許大人,你不是拿我們尋開心吧。」

 「沒人就是沒人。」許攸歪著肚袋大聲叫道,「我來只是對你們說一聲,要拿你們自己去拿。」然後他指著顏良說道,「另外,我想告訴你,王大人已經上書彈劾你了,你等著下大獄吧。」

 顏良沒有理他,命令衛兵把他拖下去關起來,「你如果騙我,我把你煮了喂狗。」

 他隨即讓射虎帶人進城取糧。射虎帶著五百士兵跑到糧庫,卻被告知需要顏良親自前來才能發糧。射虎無奈,只好派人回營通知顏良。

 顏良聞訊後,冷笑道:「這個王芬,想方設法誘殺我,欺人太甚。」

 「暫時不要去。」文醜笑道,「你一去,他肯定不給你,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要逼著你私自開倉取糧,然後他好名正言順地殺你。這個王芬,他把我們當白痴嘛。我們不去。」

 「哼,我當然不去了。」顏良說道,「我就不信,他敢餓死這些黃巾軍。這事拖的時間越長,士兵們就越恨他,我倒要看看他最後如何收場。」

 袁術陪同李弘進了府衙,大家閒聊一會之後,袁術尋了個藉口,匆匆返回館驛。何風和周旌已經在屋內等了很長時間了。

 「你們接到我的消息了?」袁術進門就問道,「可有計策?」

 「李弘在子時之前就要離城回營,距離現在只有四個時辰,時間太倉促了。」周旌說道,「如果我們要殺他,就要臨時想辦法,臨時做準備,這太危險了。」

 「你們過去定下的幾個方法現在一個都用不上?」袁術問道。

 周旌點頭道:「一個都用不上。」他看看兩人,謹慎地說道,「我懷疑李弘已經聽到了什麼風聲。他把長水營留在城外是什麼意思?」

 「他說明早就走,所以把軍隊駐紮在城外。」袁術說道,「我留了兩個匈奴人在大營坐鎮,不會出事的。但是今夜不殺他,就再也沒有好機會了。李弘到了河間國,顏良他們被殺的消息肯定會傳到他耳中,到那個時候再圍殺李弘,代價就太大了。以我看,要殺他,就在今夜信都城內。」

 周旌沉默不語,凝神沉思。

 何風走到袁術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何大人在信中一再交代我們要務必擊殺李弘,他說這關係到天下的興亡。何大人說得這麼嚴重,是不是他們有什麼大事瞞著我們?」

 「誰?」袁術警覺地問道,「大將軍?」

 「王芬要我們殺李弘,何顒也要我們殺李弘,大家都要殺李弘,但到底為什麼要殺他,你知道嗎?」何風說道,「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名堂,不會就是為了看他不舒服吧?」

 袁術想了一下,湊到何風耳邊說道:「反正大家都想他死,那就殺了吧,想許多干什麼?殺了他,我們不但可以拿到王芬的錢,還可以得到大將軍的賞識,還可以陞官發財,有這麼多好處,為什麼不干?你想許多干什麼?」

 何風狐疑地看了袁術一眼,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沒有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袁術笑眯眯地說道,「我不過是個校尉,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軍司馬,我們能知道什麼?聽何顒那個黨人的,總不會出什麼錯。」

 「你們看這個辦法怎麼樣?」周旌忽然抬頭說道,「半夜裡,我們在城門襲擊李弘。」

 「半夜動手,我們還有四個時辰的準備時間,雖然太倉促了一點,但也勉強可以應付。大人手上的五百人加上信都城田大人的五百人,城內現在總共有一千人。而李弘只有一百人,在實力上我們佔有絕對的優勢。」矮矮胖胖的周旌皺著眉頭,慢慢解釋道。

 「城外的黑豹義從呢?」袁術問道,「那邊何時動手較為合適?」

 「子時。子時士兵們基本上都睡熟了,正好動手。」周旌說道,「關鍵還是時間。我們準備的時間太少,如果時間再充足一點就好了。」

 「那還等什麼?」袁術催促道,「你快去找田豐商議。拙言,你立即帶著我的手令去大營坐鎮,命令劉冥和鹿賢悄悄做好襲擊黑豹義從的準備。」

 「城門附近一定要派人看看。」周旌提醒道,「所有的出路都要堵死。」

 「我馬上派人到城門查看地形。」袁術笑道,「你們都忙吧。我到府衙陪李弘聊天去了。」

 李弘笑著問田豐道:「田大人,你剛才說河間國的事是誤傳,你可有什麼證據?」

 田豐點頭道:「大人可否隨下官到書房詳談?」

 「好啊。」李弘笑道,「可要讓我的侍從都退下?」

 「那倒不必。」田豐笑道,「你的侍從站在屋外就可以了。」

 李弘走進田豐的書房,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屋中迎接他的宋文。

 「長風兄。」李弘驚喜地喊道,「原來你躲到了這裡。」

 「大人可知自己身處險境?」宋文躬身行禮道。

 「還好啊,我沒有感到什麼危險啊。」李弘笑道,「多謝長風兄的關心了。」

 宋文和田豐對視了一眼。「大人不相信我們。」田豐笑道,「我給大人看兩樣東西。」

 田豐從案几上拿了兩卷書簡遞給了李弘。這是兩封書信,是審配和沮授寫給李弘的書信。

 李弘抬頭看了一眼田豐,高興地問道:「原來兩位大人的回信都送到了田大人這裡。我這幾天正在奇怪,怎麼兩位大人遲遲沒有回信,是不是把我李弘忘記了。」

 「怎麼會忘記大人?」田豐笑道,「你先看看書信,然後我們再細談。」

 審配和沮授都在書信中揭發了王芬的一些不法行為,兩人不約而同地懷疑王芬和襄楷要在冀州搞什麼陰謀。

 「大人現在信任我們了嗎?」田豐看到李弘放下書簡,問道。

 李弘拱手笑道:「這事關系重大,我不能不小心。既然審大人和沮大人都很推崇二位,和二位的關係也很親密,我當然應該信任你們了。」他隨即問宋文道,「長風,你剛才說我身處險境,是什麼意思?」

 「王芬和袁術要在信都殺你。」宋文說道,「大人現在只有一千黑豹義從隨行,實力微弱,情況非常危險。」

 「王芬在年前曾經派周旌攜重禮來收買我。」田豐接著說道,「我和周旌是老朋友了,不好駁他的面子。另外,我也想知道王芬到底想幹什麼,於是我就收下了這份重禮。三天前,周旌突然從鄴城來找我,說你的部下顏良私通黃巾蟻賊,準備趁著陛下回鄉祭祖之機劫殺天子,他還拿出了一些證據,說你和朝中的奸閹是此事的主謀。周旌對我說,王芬要我調動信都的郡國兵,配合袁術的長水營,捕殺大人和黑豹義從。」

 「他們都有了詳細的計策,準備明天晚上在筵席上動手殺你。」宋文苦笑道,「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進城了。」

 李弘非常感激地再次拱手,連聲稱謝道:「田大人為什麼要把這等機密的事告訴我?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東西?」

 「對。」田豐道,「就是河間國的事。此事王芬雖然極力遮掩,但我還是聽到了風聲。我幾次派人去看,結果都是一樣。王芬除了買了一些木材和石頭堆在現場之外,根本沒有動手修繕宗廟,臨時行宮更就不要提了。王芬想幹什麼?」他憤怒地揮手說道,「王芬想圖謀造反,殺你,不過就是為了掩飾他們的罪行罷了。」

 「大人雖然臨時改變行程,打亂了他們的安排,但我想,他們一定會在今夜殺你,所以……」

 田豐的話還沒有說完,龐德突然在屋外喊道:「大人,田大人的主薄有急事求見。」

 田豐聞言趕忙對李弘說了聲「告罪」,然後匆匆走出了書房。時間不長,田豐一隆跑著趕了回來。

 「大人這麼著急幹什麼?」李弘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笑著打趣道,「難道袁術帶人殺進來了?」

 田丰神情緊張地說道:「大人,他們今夜在城門動手。」

 李弘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好像事先就知道似的,毫不奇怪地問道:「田大人可有破敵之計?」

 田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沒有。現在無論城內城外,大人都處於極度的劣勢,除了逃走之外,別無他途。」

 李弘搖搖頭,笑道:「我不走。」第一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風雲突變第四十六節

 香雨山大營的士兵們憤怒了。

 軍餉遲遲不發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飯也不給吃了,冀州府的官僚們做得太過分了。軍營裡已經連續三天發生了「嘯營」事件,士兵們還多次圍聚軍營大帳,要求進城搶糧。兵曹從事張蕭和軍司馬林訊、潘塔等人數次催請顏良進城要糧。

 顏良拒絕進城,他反覆對張蕭等人解釋說,王芬根本就是故意刁難,就算自己親自去了或者帶著兩千黑豹義從同去,王芬也不會給糧食的。很簡單,他就是要害我,要逼我帶人砸開庫房搶糧食。

 「你們知道私自砸開糧倉的後果是什麼嗎?」顏良面無表情地說道,「依照大漢律是要誅殺九族的。我還想活幾年,所以我不打算進城上王芬的當。諸位如果沒有什麼高招,就請各回營帳吧。」

 林訊和潘塔幾人本來想開口痛罵顏良以便激怒他,但看到顏良怒氣衝天,殺氣的樣子,幾人又有點畏懼,到了嘴邊的話硬是不敢吐出來。

 張蕭要到府衙找王芬談談,但隨即就被聞訊趕來的文醜追到轅門截住了。文醜勸他不要去,文醜說:「我們扣了許攸,王芬肯定非常惱火,你現在去,正好自投羅網。他要是藉口把你下獄或者再挾憤把你打個半死,我們怎麼去救你?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張蕭很感動,他說:「我和刺史大人王芬比較熟,我去求求情。也許他能看在我的薄面上給我們一天糧食,我們也好救個急。現在都尉大人和刺史大人鬧翻了臉,兩人互不相讓,這樣對峙下去,吃苦的都是士兵啊。」

 顏良隨後也追了過來。他非常生氣,指著張蕭厲聲說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誰讓你私自離開大營的?你要是敢走出轅門一步,我立即斬了你。」

 林訊等人看到顏良鐵了心不進城,而大營的士(一路看小說網,手機站..)兵們在黑豹義從的蠱惑下,其憤怒的情緒也已經達到了爆發的極限。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要不了幾天,士兵們不但要崩潰,還有可能在失控的情況下攻城拔寨,引發暴亂。誰都沒有想到情況會惡劣到這個地步。四個軍司馬暗中商量了一下,派寥磊到軍市向苦酋稟報大營的危機,希望能夠通過他的幫助暫時緩和一下極度緊張的氣氛。

 寥磊痛罵了王芬一通,說王芬是個笨蛋,誘顏良進城的辦法很多,為什麼要用這種最愚蠢的辦法。這樣下去王芬不但會失去軍心,也會遭到士兵們的痛恨,將來還有誰會聽從冀州府的號令?苦酋當然怕出事,急忙派人進城聯繫王芬。

 要成大事,沒有軍隊不行。王芬雖然很著急,但顏良就是不上當,死活不肯走出大營一步,這讓王芬束手無策。他覺得顏良就像是一隻縮了頭的大烏龜,讓他無從下手。他接到苦酋的消息後,也擔心把士兵們逼急了引出禍事,無奈之下,他命令糧庫撥發一天的糧食給香雨山大營以解燃眉之急。

 何風帶著十幾個侍從,象旋風一般捲進了大營。

 劉冥和鹿賢先後看完袁術的手令,相視而笑。劉冥隨手把手令扔到案几上,非常不滿地問道:「袁大人說李大人圖謀造反,依據是什麼?」

 何風才到長水營,和這幾個軍司馬都不熟,也就在一起喝了幾頓酒而已,沒有任何交情,但他知道這個劉冥武功高,在長水營中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劉冥能坐到軍司馬這個位置,完全是憑著手中的戰刀在西涼戰場上一刀一刀砍出來的,所以他在士兵中很有威信。長水校尉如果不在大營,一般都是由他統領大軍。

 何風看到劉冥面色不善,心裡暗暗嘀咕。今天如果不能說服劉冥,什麼事都幹不了。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都是下官,許多事情無權過問,只能服從,這是軍律,兩位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

 劉冥瞅了他一眼,鼻子裡冷哼了一聲,眼睛裡突然暴射出一股凜冽殺氣。何風心中一驚,頓時覺得事情沒有自己和袁術想像的那樣簡單。這些蠻子不但有頭腦,而且還有敏銳的嗅覺,他們根本就不是盲從的笨蛋。難道劉冥聽到了什麼風聲?

 劉冥和鹿賢今天都沒有束巾,頭髮恣意地披散兩邊,無形中更增添了兩人的暴戾之氣。鹿賢伸手梳理了一下搭在臉上的長發,冷笑道:「李大人三個月前還在西涼戰場上浴血奮戰,鏖戰沙場,替大漢國立下了赫赫戰功,怎麼轉眼間,他就變成了叛逆?」鹿賢隨即拿起案几上的袁術手令,在空中搖晃了兩下,不屑地說道,「就憑這幾個字,你叫我們去殺李大人?」

 何風看到鹿賢囂張的樣子,不由得氣往上撞,一雙眼晴頓時就瞪大了。他極力壓低嗓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鹿大人是要抗命不遵了?」

 「如果袁大人叫我殺了你,我是不是也該殺呢?」鹿賢冷聲說道,「黑豹義從犯有何罪?他們怎麼造反了?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要帶人殺他們?」

 「鹿大人,像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公然違抗軍令,就是死罪,你知道嗎?」何風威脅道,「我看你是活膩了。」

 鹿賢大怒,他奮力將手中的竹簡砸到地上,大聲叫道:「我就是抗命,你來殺我!」

 何風平時威風慣了,說話沒有分寸,他被鹿賢這麼一叫,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面坐著的兩位都是軍司馬,而不是自己的手下。他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把氣氛一下子弄得很僵,但再想挽回已經沒有可能。如果城外的事情不能解決,那城內的事情……何風不敢想下去,一時間茫然無策。

 他怒視著睚眥欲裂的鹿賢,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完全沒有想到策劃好的一件事情會在幾句話之內徹底改變了發展方向。他急得幾乎要抓狂了。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冒冒失失地闖進大營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對面的兩個大漢他不熟悉,但他從兩人剛才的言語中可以揣測出他們是站在李弘一邊的,他們對袁術的手令視而不見,眼睛里根本就沒有袁術這號人物。

 大將軍、大將軍府的幕僚、袁術,幾乎所有的人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都自以為是,都以為長水營忠實於自己,但他們都錯了。長水營從西涼戰場上回來以後,長水營中的胡族士兵都對李弘充滿了感激和崇拜,是李弘在他們即將覆滅的時候解救了他們,是李弘帶著以胡族士兵為主的風雲鐵騎擊敗了西涼叛軍。現在大漢國的統軍將領中,有誰把胡族士兵當作自己的兄弟一樣對待?有誰給胡族士兵發軍餉發撫卹?有誰給了胡族士兵英雄一樣的榮耀?除了李弘,沒有別人。胡人雖然野蠻愚昧,但他們信服好人,崇拜英雄。李弘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是好人,就是英雄,他們可以毫無條件,義不容辭地追隨李弘。

 何風越想心裡越涼,渾身的燥熱驟然間消失無蹤,冷汗悄然冒出。

 何風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來,強作鎮定,手指劉冥和鹿賢說道:「好,既然兩位大人違抗軍令,那我只好回城如實稟報袁大人了,望兩位大人好自為之。」

 劉冥緩緩站起來,冷森森地望著何風,一字一句地說道:「何瘋子,你以為這是洛陽嗎?你以為你想走就可以走嗎?」

 何風吃了一驚,隨即怒氣上湧,勃然變色。他本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劉冥這麼一威脅,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和凶性。何風怒睜雙目,大聲吼道:「老子要走就走,誰敢擋我?」

 他轉身大步向帳簾方向走去。

 劉冥看著何風的背影,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著,兩眼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他慢慢地抽出了戰刀。

 劉冥吐氣開聲,驀然狂吼:「站住!」

 何風停下,扭頭看了一眼劉冥,然後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狂妄地叫道:「呸!胡蠻子,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劉冥雙手握刀,大叫一聲:「你找死……」話音未落,他身形暴起,龐大的身軀突然像一支離弦的長箭一般射向了何風。

 「殺……」何風毫無懼色,猛然拔刀轉身,飛步迎了上去,「殺……」

 「當……」兩刀交架,發出震天巨響。

 劉冥身高力大,以雷霆萬鈞之勢一刀剁下,霸道剛猛。何風只覺虎口巨震,半隻胳膊疼痛難忍,手中的戰刀差一點掉到地上。何風大駭,連退三步。

 劉冥得勢不饒人,搶步上前,掄刀再砍,「老子活劈了你!」

 何風氣得睚眥欲裂,無奈之下只得再退一步。他刀交左手,張嘴狂呼:「蠻子,老子和你拼了!」隨即他狂性大發,再不顧防守,奮勇攻擊,其酣呼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激烈交鋒,刀來刀往,凶悍而慘烈。

 鹿賢坐在席上,悠然笑道:「何瘋子,你不是自詡你是洛陽第一刀嗎?殺啊,你有本事就殺啊,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抵擋多少招?

 何風一刀逼退劉冥,剛想回嘴痛罵鹿賢幾句,就看見劉冥彈射而回,手中的戰刀風雷大作,頓時把他捲進了驚濤駭浪之中。何風拚命抵擋,但依舊感覺自己就像浪尖上的一塊朽木,隨時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他在掙扎,努力尋找著生存的機會。

 鹿賢指著何風罵道:「在洛陽,你狗仗人勢,為非作歹,欺男霸女,恣意妄為,無惡不作,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大將府的一條狗而已。」

 他越罵越氣,突然從席上一躍而起,一腳踢飛面前的案几,縱聲狂吼:「鐵勒冥翹兒,殺了他……」

 (鐵勒冥翹兒是劉冥的匈奴名字。)

 何風忽然看到空中呼嘯飛來一個案几,嚇了一跳,他急忙抽身後退,用盡全身力氣,迎面一刀將案几剁得四分五裂。劉冥趁機飛身而起,凌空一刀剁下。何風躲閃不及,只得再度橫刀封架。

 「當……」金鐵交鳴。何風戰刀攔腰斷去,劉冥穩穩落地,就在這短暫瞬間,劉冥突然如電光火石一般一拳擊出。何風慘呼,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同時高大的身軀倒飛而起,一頭衝出了大帳。

 早就候在門外的衛兵一擁而上,拳腳齊下。何風強悍之極,雖然口鼻流血,披頭散髮,狀若瘋狂,但他依舊強自支撐,酣呼鏖戰,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劉冥倒提戰刀,飛步衝出大帳,一腳將精疲力竭的何風踹倒在地,大聲吼道:「綁起來,給我吊到轅門上。」

 衛兵們立即將何風捆了個結結實實。何風夷然不懼,破口大罵。有個烏丸士兵嫌他吵,從地上胡亂抓了一把草堵住了他的嘴。

 鹿賢負手走出大帳,望著狼狽不堪的何風,冷笑道:「洛陽第一刀?哼,我還以為是什麼刀,原來不過就是一把殺豬刀。拖走,吊起來!」

 不知道何風在洛陽是太囂張了還是得罪了太多的人,長水營的十幾個衛兵一邊罵著,一邊把他暴打了一頓,然後把他頭下腳上吊在了轅門上。和他同來的十幾個侍從也被捆在了轅門附近的木柵欄上。

 何風被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吃足了苦頭,就在他暈乎乎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張笑臉,那是李瑋。

 李瑋從他嘴裡掏出野草,笑著問道:「何瘋子,我放你下來,你可不要撒野打人啊。」

 何風心想我都要死了,哪裡還有勁打人。何風閉著眼睛,連連點頭。李瑋隨即吩咐看守士兵解開了繩子。何風軟綿錦地躺在地上,有氣無力。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看見了謝明、陳好、尹思、唐雲幾個人圍在他身邊,正在交頭接耳地小聲說著什麼。

 何風大怒,罵道:「看什麼看?老子不就是落難了嘛,有什麼好看的?」

 圍在四周的幾個人大笑起來。陳好走到他身邊,笑著說道:「狂風客,今天你這個樣子要是傳到洛陽,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何風瞪了他一眼,說道:「老子丟臉的時候多了,也不在乎多這麼一次,但這次丟臉丟得太冤枉了,竟然被自己人打成這樣。」他轉臉望著李瑋叫道,「李仲淵,快把我放了,我要回城裡向袁大人告狀去。這幾個蠻子竟敢打我,我看他們是不想活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你快放了我。」

 「放你?何瘋子,你做夢去吧。」陳好罵道,「我還要殺你呢?你說,你為什麼要讓長水營半夜襲擊我們?」

 何風臉色一變,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徹底玩完了。長水營不但不聽袁術的,還和黑豹義從軍串通一氣來對付袁術。怎麼會這樣?李弘究竟用了什麼辦法,連劉冥和鹿賢這種人都對他俯首帖耳呢?

 李瑋微微一笑,說道:「何瘋子,放你可以,只要你如實說出你和袁術準備在何時何地劫殺李大人就可以了。」

 何風不說,他恨恨地罵道:「要不是李弘突然改變行程,急著要去河間國,你們絕對活不過明天。」

 「我們根本就不去河間國。」李瑋笑道,「解決了你們,我們明天就要返回鄴城。大人這麼說,只不過是想把你們逼得狗急跳牆之後,提前動手而已。」

 何風顯然根吃驚,他大聲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殺李弘?」

 李瑋笑而不語。

 「陳大斧,那個匈奴人和你們是什麼關係?」何風見李瑋不睬他,轉頭又問陳好。

 他太想知道這個答案了。離開洛陽前,大將軍親自在大將軍府設宴招待了他們,還送了每個軍司馬一筆錢財和兩個美女。當時,這五個軍司馬人人都拍著胸脯向大將軍表示了忠心。到了鄴城,袁術又送了他們一筆錢財。這些人很高興,一個個信誓旦旦地說,要堅決跟在袁術後面混,絕無二心。這才過幾天,馬上就變了。

 「哈哈……」陳好大笑起來,他指著何風說道,「你們這些笨蛋,太看不起人了。你以為冥翹兒是匈奴人,就沒人撐腰了嗎?告訴你,冥翹兒是我老師的弟子。」

 何風愣然。一個匈奴人會是朱俊的弟子,不可思議。

 「你們也不查查清楚,隨隨便便就要殺李大人,我看你和袁公路真是瘋了。」陳好繼續調侃道,「李大人還沒有出洛陽,就已經知道你們的陰謀了。一群笨蛋,李大人的刀早就架在你們的脖子上了,可笑你們還在那裡喊:『我要殺人,我要殺人。』哈哈……」

 陳好濃重的益州口音加上他那手舞足蹈的姿勢,讓四周的人捧腹大笑起來。

 何風頓時面如死灰,心中絕望之極。這都是什麼事,自己這幫人天天在那裡提心吊膽地算計著如何殺李弘,卻沒有想到這一切自始至終就在李弘的掌握之中。

 「何瘋子,你不說怎麼殺李大人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們馬上就要進城抓人了。」李瑋笑道,「你要想不死,那你就說說王芬的事,他想幹什麼?免得大人回來一生氣,把你殺了。」

 何風心灰意冷之下,連眼睛都懶得睜,更不要說說話了。

 「大人,還是把他吊起來吧。」負責看守的衛兵說道。

 「算了,算了。何瘋子雖然在洛陽橫行霸道,飛揚跋扈,但他為人不錯,也做了不少俠義之事,還是把他關起來吧。」李瑋笑道,「永平街的事,他也幫了忙,我還要感謝他呢。」

 天黑了,信都令田豐在府衙設宴招待李弘和袁術一行,場面非常熱鬧。

 宋文手持田豐的手令,帶著十幾個府衙衛兵,匆匆趕到了信都城的北門。城門隨即打開,宋文命令三個衛兵各持火把站於城門之下。

 時間不長,姜舞和劉冥帶著一千鐵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城外的黑夜裡。

 「誰是姜大人?」宋文迎上騎兵隊伍,大聲問道。

 「本官就是姜舞。」姜舞輕踢馬腹,縱馬出列,「大人是……」

 「在下是宋文,奉李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姜大人。」宋文一邊說著,一邊遞上蓋有李弘印信的手令。

 「是你?」姜舞伸手接過手令,笑道,「原來是你。你躲到信都城來了。」

 宋文笑笑,拱手為禮。

 「大人可有什麼交代?」姜舞急切地問道,「大人如今安全嗎?」

 「李大人正在府衙,那裡守衛嚴密,不會有事。」宋文說道,「袁術準備在西城門伏擊李大人,他的士兵現在都潛伏在西城門附近的一個院落內,還沒有進入街巷,現在正是一網打盡的最佳時機。」

 姜舞點點頭。他看了一下李弘的手令,詫異地看了一眼宋文,然後拱手說道:「大人有令,今夜之事,由宋先生指揮。請宋先生吩咐。」

 宋文好像事先知道此事,他謙遜地拱拱手,笑道:「還請大人鼎力配合。」

 「潛思。」姜舞回頭對身後的劉冥喊道,「你過來。這位是宋文宋先生,今夜之事由他指揮。」劉冥頗為驚異地看了一眼宋文,在馬上躬身致禮。

 「袁術的五百士兵,基本上都是長水營的騎兵。」宋文笑道,「劉大人率部包圍那個院落之後,只要站在門口喊幾嗓子,估計就沒事了。」

 「姜大人帶上兩百人,隨我去抓周旌。此人很關鍵,他是王芬的心腹,抓到他,王芬的事基本上就清楚了。」

 第一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風雲突變第四十七節

 姜舞帶著士兵衝進了館驛。

 館驛內雖然也有十幾個侍衛,但面對一張張拉開的強弓,一把把明晃晃的戰刀,誰都不敢亂動,他們紛紛丟下武器,束手就縛。

 周旌在幾個士兵的挾持下,被帶到了姜舞面前。周旌還算鎮定,神態從容,毫無懼色。

 姜舞正眼都沒有看他,揮手說道:「綁了。」

 「慢,慢,慢……」宋文一邊高聲喊著,一邊急步跑了過來,「姜大人不要魯莽,不要魯莽。」

 宋文走到周旌面前,深施一禮,笑道:「先生乃穎川陳寔陳老先生的得意門生,賢名遠播,為何要做這種叛逆禍亂的事?」

 周旌笑道:「叛逆者是李弘,禍亂者也是李弘,我何罪之有?」

 宋文搖搖頭,勸道:「王芬要做什麼事,先生清楚,李大人也清楚,否則我們今天就不會動手抓你。」他仔細看了一眼周旌臉上的表情,繼續說道,「先生的本意是為了誅除奸閹,肅清污濁,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而不是劫持天子,做這種大逆不道禍亂國家的事。」

 周旌聞言大驚,胖胖的臉上霎時掛上了一層懼色,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這事李弘怎麼會知道?如果李弘知道了,陛下是不是也知道了呢?周施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渾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

 周旌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有逃過宋文的眼睛,他暗暗冷笑,接著說道:「先生聽信讒言,被襄楷……」

 周旌聽到襄楷的名字,心臟猛地跳了起來。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睛驀然睜大,顯得非常的震驚和恐懼。他們連襄楷的事都知道,那就更不要說王芬的事了。周旌的信心霎時間動搖了。

 宋文大喜。李大人果然猜測的不錯,這個方士襄楷果然有份參予王芬的奸計。宋文盯著周旌,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先生被襄楷和王芬等一幫奸佞小人利用,走上了歧途。先生難道就沒有想過,此事一旦暴露,誅殺九族不說,還要禍及師門,遭到世人的唾棄嗎?」

 周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先生的九族被誅,理所應當,但先生的師門被無辜牽連,先生的老師陳老先生的一世英名被無辜葬送,先生難道不愧疚嗎?」宋文緩緩說道,「陳老先生年事已高,時日無多,你忍心讓他在垂暮之年遭到這等打擊嗎?」

 周旌垂首無語,神態慘然,整個人像痴呆一般地站著,滿臉都是懊悔和沮喪,再也沒有剛才的鎮定和從容了。

 周旌的老師陳寔是穎川許縣人,以名望德行被世人所推崇,海內皆知。他想起老師今年已經是八十四歲的高齡,但還要因為自己的罪過受到牽連,遭受無妄之災,不禁愧疚難當,仰天長嘆。

 宋文看到周旌懊惱的樣子,心中暗喜,他捋鬚輕笑道:「李大人已經說了,只要先生願意說出你們的計謀,李大人擔保先生毫髮無損。」

 周旌吃驚地望著宋文,猶豫了一下,問道:「怎麼保證?」

 「李大人說,先生隱藏到他的帳下暫避風頭,等此事風平浪靜之後,先生只要遇上大赦,自然就身無羈絆了。」宋文笑道,「先生意下如何?」

 袁術今天的興致非常高,他一連講了幾個奇聞軼事。李弘聽得津津有味,不停地催促他再講一個。田豐和作陪的府衙官僚,還有趙雲、龐德幾人也連連起鬨,屋內笑聲一片。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片呵斥之聲,接著就是刀槍相擊聲,喊殺聲,亂糟糟地響成一片。

 屋內的人驚疑不定。趙雲和龐德一躍而起,護衛在李弘左右。同一時間,門被推開了,高大武威的劉冥出現在門口。

 袁術難以置信地望著,心中疑惑不定。他怎麼出現在城裡?城外的黑豹義從這麼快就解決了?不是說好半夜動手嗎?還沒有等他開口問,姜舞就出現了。袁術心裡驟然一驚,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怎麼會這樣?這兩個人怎麼跑到了一起?怎麼同時出現在城裡?

 劉冥和姜舞面對李弘,躬身行禮。

 「稟報大人,何風和周旌都已經被我們抓住,埋伏在西城門的長水營士兵也已經歸隊。」姜舞大聲說道,「就剩下犯上作亂,圖謀不軌的袁術了。」

 「辛苦了。」李弘笑道,「兩位大人先退下吧。」

 袁術又驚又懼,面色恐怖,一雙短眉緊緊地皺在一起。他全然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事情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袁術右手抓著鬍子,左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緊張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他望著笑吟吟的李弘,就像看到了鬼一樣,恐懼的幾乎要窒息了。

 「公輪,要不要我解釋一下?」

 袁術微張著嘴,囁嚅了一下,沒有說出話來。

 「抓起來!」

 李弘盛情邀請宋文到軍中效力。

 「王芬謀反作亂的事馬上就會一清二楚,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蔣先生的冤屈自然可以雪洗。」李弘笑道,「長風兄大仇得報,心願已了,我看你暫無去處,不如隨我到西涼吧。」

 宋文很猶豫,目視田豐。田豐說道:「長風,你在鄴城攔路喊冤,致使王芬奸計敗露,早就成了王芬等人的眼中釘。雖然王芬即將伏法,但許多追隨他的人未必可以一網打盡,所以近期你在冀州很危險。依我看,既然李大人這麼看重你,你就去吧。如今胡人陳兵邊境,大戰一觸即發。李大人隨時都有可能再赴邊關領軍作戰,這是報效國家的好機會啊,豈可錯過?」

 宋文思慮再三,還是猶豫不決。

 「你不要擔心你的父母,也不要擔心蔣先生的家人,我會妥善安置的。」田豐笑道,「你我多年的朋友,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宋文感動地躬身拜謝,「一切就拜託符皓兄了。」

 田豐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你多多保重了。」

 李弘走過來,恭敬地給田豐行了一禮,「信都之事,感謝田大人鼎力相助。」

 「大人太謙虛了。」田豐慌忙回禮道,「大人運籌帷幄,早有定計,我只不過適逢其會罷了,慚愧,慚愧。」

 李弘匆匆回到大營,喊來趙雲、姜舞和劉冥。

 「你們帶上兩千鐵騎,每人雙馬,連夜趕回鄴城。」李弘吩咐道,「路上不要停歇,要一口氣趕回香雨山。」

 趙雲三人躬身領命。姜舞和劉冥飛一般衝出大帳,集結隊伍去了。

 「大人,虎頭那邊出了什麼事嗎?」趙雲略一遲疑,擔心地問道。

 「周旌說,王芬只要接到他的消息,立即就會誘殺顏良。」李弘皺眉說道,「至於用什麼辦法,他也不知道,但城內有來自北疆和大知堂的幾百名高手,這些人的戰鬥力非常強。周旌說,他們至少可以抵得上我們的兩千黑豹義從。」

 「是嗎?」趙雲笑道,「這也太玄乎了吧?」

 「不要大意。」李弘搖手說道,「去年我從金城返回漢陽時,樊大師帶著他的弟子護送我,我看那些人的武功沒有一個比令明差。」李弘看看趙雲,問道,「龐令明一個人可以對付多少個義從戰士?」

 趙雲笑道:「十幾個吧。」

 「那幾百個龐德呢?」李弘反問道,「如果我們的騎兵陷在街巷之中,情形就很不樂觀了。」

 趙雲滿臉不屑地說道:「大人,不可能有幾百個龐德,大人過慮了。」

 李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你們這幫人,尤其是黑豹義從,勝仗打多了,沒有一個不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你怎麼知道別人的實力就比我們差?」

 趙雲沒有做聲,恭順地點頭受教,但眼睛裡卻儘是輕視之色。

 「依照周旌的說法,在我們離開香雨山之前,王芬就已經決定殺死我們了。」李弘說道,「現在看起來虎頭雖然把王芬逼急了,但他自己也掉進王芬的陷阱了。」

 「大人,虎頭不會出事吧?」趙雲問道。

 「很難說,只要機會好,王芬會提前動手。」李弘憂心忡忡地說道,「畢竟黃巾軍的首領隱藏在軍市,對虎頭有很大的牽製作用。如果王芬逼得太緊,虎頭一個處理不當,會顧此失彼,陷入危機之中。」

 大帳外,號角聲和戰鼓聲轟然響起,激昂而猛烈的響聲頓時撕裂了黑夜的靜寂,迴蕩在冰冷蕭瑟的夜空裡。

 香雨山大營戰鼓雷動,叫喊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士兵們在各部曲軍官的帶領下,集結列陣,準備趕到鄴城搶糧食。

 大帳內,張蕭神情激動,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林訊、潘塔等人不要衝動,以免把事情鬧大,因為天子馬上就要從洛陽動身了。

 「飯都沒得吃了,還護什麼駕保什麼天子,都是狗屁。」寥磊咬牙切齒地高聲罵道,「張伯疇,你叫都尉大人出來。如果他不領我們去,我們自己去了,將來要殺要剮,那都是我們的事,和都尉大人無關。」

 「都尉大人為何還不出來?」潘塔衝著側帳大聲叫道,「城裡來了什麼貴客,這麼重要啊?」

 「顏大人要是再不出來,我們就走了。」林訊也喊道。

 「不要吵了。」丁波揮手叫道,「傳令下去,命令各部曲依次出營,準備向鄴城進發。今天,無論都尉大人同意不同意,我們都要到鄴城去,否則,晚上我們就要吃草了。」

 側帳內,顏良手拿一卷文書,望著陶皋,問道:「侯爺什麼時候到鄴城的?」

 「昨天傍晚到的。」陶皋說道,「侯爺奉旨先到冀州。侯爺著急要見你,他想知道冀州軍隊已經操練得怎麼樣了。」

 顏良冷笑,他把手上的文書丟到案几上,調侃道:「士兵們都要餓死了,還操練什麼?你回去告訴侯爺,就說我顏良已經餓暈了,現在正人事不知。」

 「大人息怒。」陶皋笑道,「侯爺親自下帖請大人到府衙商談要事,大人不去,是不是太失禮了。而且,大人一旦因此耽誤了陛下回鄉祭祖的大事,大人這腦袋……」

 顏良嘿嘿一笑,兩眼望著陶皋,好像要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凌厲而森冷。

 陶皋三十多歲,中等等身材,長相英俊,文質彬彬,說話也頗為秀氣。他被顏良的眼神嚇了一跳,趕忙故作鎮定地說道:「前些日子,大人帶著部下砸了府衙,然後又扣了府中從事許攸許大人,大人應該知道,這些事都是犯法的。」

 顏良兩眼驀然睜大,殺氣頓時噴湧而出。一旁的文醜也非常不滿地哼了一聲。

 陶皋面色一驚,急忙接著說道:「王大人為了顧全大局,這些事對侯爺隻字未提,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請都尉大人也體諒一下我們家大人的難處……」

 顏良不耐煩地拍拍案几,說道:「他連飯都不給我們吃,你叫我如何理解他?」

 「糧食馬上就送到。」陶皋說道,「我離開城池的時候,大人已經命令糧倉放糧了,估計中午就能送到。」

 顏良和文醜互相看了一下,將信將疑。這時潘塔又在大帳內大叫大嚷,罵罵咧咧。

 「大人還是出帳安慰一下你的手下吧。」陶皋笑道,「侯爺已經到了,再過三天,陛下也要從洛陽啟程了,我看,大人還是消消氣,不要再鬧了。」

 「軍餉呢?」文醜問道,「軍餉什麼時候給?」

 「明天,軍餉明天就撥付。」陶皋立即回道,「渤海郡已經把賦稅送來,州府現在已經有錢了。」

 顏良遲疑了半晌,說道:「那好吧,我立即進城見侯爺。」

 陶皋大喜,起身說道:「大人,那下官就告辭了。不知道大人能不能放了許攸許大人?」

 「我既沒有見到糧食,也沒有見到錢,你叫我怎麼相信你?」顏良冷笑道,「你一個人回城吧。只要糧食運抵大營,我立即放了許大人。」

 陶皋尷尬地笑笑,躬身告辭。

 顏良和文醜相視無語。

 「這個中常侍畢嵐來得真不是時候。」顏良慢慢站起來,搖頭說道,「現在我們明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卻不得不跳進去。王芬,王芬算計得很準啊。」

 文醜神情嚴肅,低頭沉思。

 「與其這樣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擊。」顏良望著文醜說道,「王芬並不清楚我們知道他要謀反,所以他在激怒我們之後,突然答應給我們糧食,給我們軍餉,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要誘我進城,安撫軍心。侯爺的到來,只不過給他提供了一個契機而已。既然不得不打,那就殊死一搏吧。」

 「這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文醜小聲說道,「你看,今天林訊等人突然集結部曲,列陣軍營,把我們的騎兵圍在了大營中間。我們正要做出反應,陶皋就帶著侯爺的手書來了,要我們立即進城。如果剛才你拒絕進城,陶皋走後,林訊他們肯定要對我們發起進攻。」

 「這幫混蛋,竟敢把我們當白痴。」顏良笑道,「陛下再過三天就要離京,王芬一定是急了,他不得不出手。如果他再不出手,他的奸計就要受到影響了。子俊,你可同意我的辦法?」

 文醜遲疑道:「大人臨走時,一再囑咐我們要見機而行,如果事情危急,他要求我們先行突圍而走,不要白白受損。」他看看顏良,擔憂地說道,「如果按你的辦法干,稍有不慎,我們就有可能全軍覆沒,這實在太冒險了。」

 顏良非常自信地說道:「王芬手上有什麼人我們又不是不清楚,他那點人馬頂個屁用,還不夠我們殺的。子俊,你到底幹不幹?」

 文醜突然咧嘴一笑道:「好吧,就隨你。我們兄弟怕過誰?那我帶人先走了。」

 「好,你小心一點。」顏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記住,不要把他殺了,大人說過要活的。」

 顏良大步走進大帳,舉手喊道:「都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幾位軍司馬一擁而上,大喊大叫。

 「大人,我們要殺進鄴城。」廖磊叫道,「你給句話,去不去?」

 「大人要是沒膽去,我們自己去。」潘塔冷笑道,「大人反正已經是縮頭烏龜了。」

 「誰說的?」顏良虎目一瞪,大聲吼道,「擂鼓,命令各部曲的軍侯,軍司馬速到大帳議事,違令不來者,斬!」

 「大人,你瘋了,你竟敢進攻鄴城,這是造反你知道嗎?」張蕭大驚,奮力阻止道。

 顏良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了兩下,然後對身後的侍從招招手,「把他綁了!」

 丁波興奮地大叫起來:「好,好,大人果然是條漢子。」

 時間不長,各部曲軍侯,假軍侯,假軍司馬,軍司馬紛紛趕到大帳。

 顏良示意眾人坐下。

 顏良負手站在大帳正中,冷眼四望,緩緩說道:「諸位大人都是黑山的黃巾軍。」

 大帳內除了黑豹義從軍的軍官,其他人無不駭然心驚。

 坐在顏良身側的廖磊突然一躍而起,手中戰刀猶如閃電一般,凌空擊去。

 第一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風雲突變第四十八節

 顏良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突然大吼一聲,瞬間轉身踢出一腳,打出一拳。

 碗大的拳頭就像鐵錘一般狠狠地砸在戰刀刀身上,頓時發出了一聲悶響。寥磊虎口巨震,戰刀偏向一旁,立時讓出了胸口的空檔。而此時顏良的腳就像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撞了上去。寥磊躲無可躲,張嘴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同時身軀倒飛而起,重重地摔到大帳一角昏死過去。

 緊跟在寥磊後面的兩個軍侯幾乎在同一時間揮刀砍向了顏良。顏良前衝之勢不變,左手再起一拳,把一個剛剛抬身準備躍起的軍官打得凌空飛了起來。

 「顏良暴喝一聲,右手抽刀,突然返身就砍。

 大帳內頓時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一個軍侯被顏良連人帶刀一刀剁為兩截,鮮血四濺之際,顏良再吼一聲,其聲之大,猶若半空驚雷,把另外一個揮刀劈來的軍侯嚇得魂飛魄散,手中戰刀頓時滯了一下。就在這眨眼之間,顏良戰刀呼嘯而至。刀過,頭斷,血噴,一顆面色驚駭的頭顱在空中飛舞著,滾動著,然後迅速跌落到剛剛躍起的林訊、潘塔等人的腳下,一雙恐怖的大眼猶自瞪圓著望著眾人。

 「誰敢再動,殺無赦!」顏良舉起血淋淋的戰刀,縱聲狂呼。

 大帳內一時殺氣衝天,眾人無不被顏良的凶悍和血腥所驚倒,一個個噤若寒蟬,再無一人敢舉刀上前。

 黑豹義從軍的十幾名軍官此時已經飛速躍起,拔刀守在四處。顏良吼聲未落,從大帳外蜂擁衝入幾十名手持弩弓的義從士兵。他們四散包抄,迅速將幾十名軍官圍在了大帳中間。

 「放下武器,否則當場格殺。」射虎箭指林訊,大聲叫道,「立即給我放下武器。」

 快,太快了,顏良僅僅講了一句話,就開始了殺戮。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如狼似虎的黑豹義從包圍了。

 林訊和潘塔對望了一眼,心中的驚駭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們本來還指望先殺了顏良,但沒有想到顏良這麼厲害,武功頗為不錯的寥磊竟然被他一腳踢飛了。面對一張張待人欲噬的弩弓,大家除了繳械投降以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一個年紀稍大的軍侯丟下了手中的戰刀,接著更多的軍官丟下了武器。

 張蕭目瞪口呆地坐在席上,懵了。

 「來人!」顏良奮力將戰刀插到地上,怒聲喊道,「都給我綁了。」

 文醜和砍刀帶著兩百鐵騎氣勢洶洶地衝進了軍市,然後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包圍了苦酋所住的營帳。

 事出突然,苦酋和他的親衛們先是一陣慌亂,接著四散突圍。

 「殺……」文醜毫不猶豫地舉刀叫道,「給我殺。」

 黑豹義從的騎兵們高聲吶喊著,肆意地驅馬追殺,軍市裡一片混亂。

 這基本上就是一場屠殺。護衛苦酋的衛兵只有十幾個人,根本抵擋不住兩百騎兵的圍殺,更不要說逃跑了。苦酋在三四個騎兵的圍追堵截下,稍一疏忽,就被義從士兵一矛洞穿了大腿,束手就縛。

 文醜指著苦酋問砍刀道:「你看清楚了,就是他?」

 「錯不了。」砍刀笑道,「這小子就是黃巾軍的頭頭。」

 文醜點點頭,揮手說道:「帶他走,其他的人都砍了。」

 「大人憑什麼抓我?」苦酋聲色嚴厲地大聲叫道,「你憑什麼說我是黃巾軍?」

 文醜輕輕彈了一下手上的戰刀,冷笑道:「憑的就是這把刀。」

 「我是販馬的,我不是黃巾軍。」

 「你找死。」砍刀對準他就是一腳,恨聲罵道,「我要不是早就發現了你,今天死的就是我們黑豹義從了。你說,你準備讓林訊他們幹什麼?是不是要指揮黃巾軍圍攻我們?」

 苦酋痛得齜牙咧嘴,知道欺瞞不過去,乃大聲說道:「你們以為抓了我就不會死了嗎?告訴你,我的部下立即就要開始進攻了。」

 「進攻?」砍刀嘲笑道,「我把他們全部殺了,還有誰指揮進攻?你嗎?」

 文醜把苦酋帶回大帳,立即審訊。苦酋除了罵人外,什麼都不說。砍刀和檀奴親自上陣,輪流拷打,把苦酋打昏了好幾次。

 「算了,算了。」顏良說道,「這小子骨頭硬,估計也問不出什麼名堂。」

 「射虎,立即命令各部曲解散回營。」顏良說道,「你對士兵們說,糧食中午就能送到,叫他們先散了,暫時不要到鄴城去搶了。」

 「砍刀,檀奴,立即集結三百鐵騎,我們進城。」

 三人領命後匆忙出帳。

 「子善,現在還有必要去嗎?」文醜問道,「我們已經控制了這兩萬軍隊,也就是說,王芬現在就是想謀反他也沒有軍隊了。這個時候我們再去冒這種險,是不是……」

 「軍營裡的事如果讓王芬知道了,他會怎麼做?」顏良搖搖頭,說道,「他一旦知道事情已經不可為,首先要做的就是銷毀和隱藏證據。」顏良看了文醜一眼,擔憂地說道,「那我們將來即使抓到他,也很難有充足的理由治他的罪,所以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先把他抓住,查抄所有罪證。」

 「那我陪你一起去。」文醜想了一下,說道,「王芬三番兩次誘你進城,有心要殺你,我們不能不小心防範。」

 「沒事,我諒他也沒有這個本事。」顏良走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說道,「子俊,你留在大營等我的消息。這兩萬大軍需要有人統率和看護,這裡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當此重任。」

 文醜還想說什麼,被顏良揮手制止了。

 「那你多帶些人馬。」文醜勸道,「至少要帶上五百兄弟。」

 顏良不屑地冷笑道:「抓一幫狗屁官僚,那裡需要那麼多人,三百人足夠了。」

 中午,幾十部運糧大車到達大營。文醜和張蕭立即組織士兵分發糧食。

 士兵們看到糧食有了保障,軍心大定,籠罩在大營上空的緊張氣氛隨即鬆弛下來。

 士兵們雖然很奇怪他們的長官一直沒有出現,但大家都被香噴噴的飯菜吸引了,誰都沒有心思去深究這些事。也許長官們在大帳裡享受美酒和女樂呢?

 顏良帶著許攸,領著三百鐵騎,緩緩走進了鄴城。

 一行人很快走到正街,這時許攸忽然神態從容地拱手說道:「都尉大人,你先到府衙去吧。我要回家一趟。」

 顏良瞅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問道:「許大人有什麼急事嗎?」

 「我被你關了好幾天,不但吃沒得吃,喝沒得喝,連洗臉都不行。」氣色灰敗,狼狽不堪的許攸黑著一張臉,憤怒地說道,「你聞聞,我身上都發臭了,這樣子我怎麼去見刺史大人?怎麼去見侯爺?」

 「不就是一個從京城來的奸閹嘛,有什麼了不起,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更不是什麼好人。」顏良冷笑道,「身上臭,難道就不能見人了?」

 「到了鄴城,難道我還要受你管嗎?」許攸用力一揮馬鞭,大聲叫嚷道,「我走了。」說完猛地抽了坐騎幾下,撥馬轉入了鄰近一條小巷。

 顏良不屑地撇撇嘴,回頭對砍刀說道:「叫大家小心一點。」

 陶皋站在府衙門口迎接顏良。兩人略略寒暄兩句之後,顏良問道:「侯爺在哪?」

 「王大人正在府內作陪。」陶皋笑道,「侯爺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催了我們好幾次了。」

 顏良眼內閃過一絲厭惡之色,他恨恨地罵道:「狗仗人勢的傢伙,催我幹什麼?你沒有對他說,我已經餓死了嗎?」

 陶皋哈哈笑道:「大人說笑話了,請,請……」

 顏良點點頭,回身對檀奴說道:「你帶兄弟們留在外面。」

 兩人隨即並肩走進府衙大門,砍刀帶著十個侍從跟在後面。

 陶皋很健談,一路和顏良談笑風生,不知不覺連過三門,走進了一個花園。花園內四處佈滿了衛兵,花園中間有一群人正在高聲笑談。

 王芬遠遠看到陶皋和顏良,趕忙對畢嵐說道:「侯爺,顏都尉到了。」

 中常侍畢嵐五十多歲,個子不高,身體較為瘦弱,面相溫和。他抬頭仔細看了一下顏良,笑道:「好個威武的都尉大人。」

 顏良急走幾步,躬身施禮。

 「你就是顏良?」畢嵐一邊走近他,一邊問道,「李大人應該到了河間國了吧?」

 「已經到了。」顏良敷衍道,「這幾天就要返回鄴城了。」

 王芬和他的一幫下屬沒有跟在畢嵐後面,他們在緩緩後退,距離畢嵐和顏良越來越遠,站在附近警戒的衛兵悄悄地圍了上來。

 一直四處張望的砍刀立刻看出了危機,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抓起掛在腰間的牛角號,大聲吼道:「大人注意,有危險……」

 「嗚……嗚……」低沉而急促的牛角號衝天而起。

 王芬舉手狂呼:「殺……殺死叛逆顏良……」

 花園內的衛兵發一聲喊,突然狂奔起來,大家各舉武器,蜂擁而上。數不清的弩箭射向了顏良和他的侍從。

 府衙外的檀奴聽到求援的號角聲,立即像發瘋一般帶頭衝進了府衙,幾百個黑豹義從戰士緊隨其後,喊殺聲驚天動地。

 顏良想都沒想,一把抱住對面驚惶失措的畢嵐,飛身後退。弩箭不分先後,盡數沒入了畢嵐的身體,畢嵐頓時氣絕。

 「砍刀,列陣,列陣……」顏良舉起畢嵐的屍體,狠狠地砸倒了一個迎面衝來的衛兵,一頭撞進了侍從中間。

 「大人,撤,撤……」砍刀奮力一刀劈死一個敵人,大聲吼道,「快走,快走,我們快走……」

 十二個人立即圍成一個蛋形的橢圓陣勢,顏良雙手執刀,衝在最前面,「殺,大家隨我殺出去……」

 花園內的敵人突然從各處冒了出來,他們越聚越多,至少有一百多人。這些人武功非常高,還有不少人是髡頭胡人。他們迅速包圍了顏良和他的侍從,並且牢牢堵住了顏良的後退之路。

 檀奴剛剛衝進第二道門,就被一陣密集的長箭射了回來。

 「盾牌,盾牌……」檀奴聲嘶力竭地高聲叫道,「盾牌手衝進去,衝進去……」

 留在府衙外的五十名義從也遭到了攻擊,大家不得以,只好撤進了府衙。

 「檀奴,檀奴,我們給包圍了。」

 「不要管後面了,先殺進去,殺進去救出大人……」檀奴揮舞著戰刀狂吼道,「兄弟們,殺進去……」

 十幾個盾牌手栽倒在了血泊之中,檀奴帶著士兵們踩著戰友的屍體衝進了第二重院落。

 花園內,顏良怒吼連連,他就像一頭紅了眼的猛虎,所向披靡,戰刀所指之處,鮮血四射。緊跟在他後面的侍從遭到了猛烈地攻擊,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倒下了四個。

 「大人,快,再快一點……」堅守在後面的砍刀左擋右劈,傷痕纍纍,已經難以支撐了。

 站在遠處的王芬看到顏良渾身浴血,勇猛無畏,手下根本就沒有一合之敵,不禁心中暗凜,他很難想像世上還有這種血腥而強悍的高手。

 「快攔住他,攔住他。」陶皋看到顏良迅速逼近院門,頓時急得大喊大叫,恨不能親自揮刀上陣。

 「兄弟們,堅持一下,我們殺到了。」顏良一腳踢飛站在自己面前的無頭屍體,手中的戰刀同時橫空飛起,一刀兩命。

 檀奴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突然看到了院門,看到了咆哮而來的顏良。

 「大人就在前面,沖上去,沖上去……」

 趙雲、姜舞、劉冥帶著兩千鐵騎狂奔而至。

 文醜接到消息,興奮地打馬衝出轅門。

 「子龍,快去鄴城,子善帶人到鄴城去了。」

 趙雲大吃一驚,舉槍狂呼:「去鄴城,殺進鄴城去……」

 第一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風雲突變第四十九節

 敵人看出了危險,捨命向院門衝去。一旦讓顏良和他的黑豹義從會合,想殺死他就更難了。

 「圍上去,圍上去。」王芬衝到院門附近,大聲喊道,「殺死顏良,賞錢一百萬。」

 敵人瘋狂了,他們就像一群餓極了的野狼,紛紛叫囂著撲向了獵物,一時間刀光血影,搏殺愈發慘烈。

 顏良手中的戰刀如同嗜血的猛獸,張牙舞爪,肆意蠶食著敵人的生命,呼號向前。沒有人被顏良的殘忍所嚇退,更多的人衝到了院門之前,捨命相搏。顏良被殺不盡的敵人擋住了,不但沒有再進一步,反而被逼得連連後退。

 砍刀又中了一劍,他望著面前數不清的武器,心急如焚。

 「大人,不要退,不要退……」

 話音未落,又有兩個侍從被砍倒在地,小小的陣勢只剩六人。

 顏良急了,他衝著院門另外一側奮力進擊的黑豹義從們狂吼道:「檀奴,射箭,射箭……」

 院門這一小塊地方,密密麻麻堆滿了敵人,如果不迅速掃清障礙,顏良他們很難衝過來。檀奴根本沒有考慮,回頭大叫:「弓弩手,弓弩手,上前射擊,射擊……」

 黑豹義從在兩重院落之間組成了一個狹長的防禦陣勢,弓弩手在盾牌兵的掩護下,都集中在陣勢中間,任意射殺四處的敵人。聽到檀奴的喊聲,十幾個手持強弩的義從立即衝出了陣勢,他們在前排刀斧手的帶領下,迅速逼進了院門。

 「大人,找肉盾,快找肉盾……」檀奴一拳擊飛衝上來的敵人,衝著院門對面的顏良喊道。

 「砍刀,靠過來,大家立即靠過來……」顏良戰刀飛舞,咆哮之間連斬七人,硬生生從敵群中間殺出一條血路,再進三步。緊隨其後的五個人飛一般衝了過去。

 敵人攻擊得更加猛烈了,靠在砍刀左右的兩個侍從先後栽倒。

 顏良戰刀呼嘯,迎面斬殺強敵。這次他沒有一腳踢飛敵人的屍體,而是一把抓住舉在了自己面前。

 檀奴戰刀斜劈,狠狠地剁下敵人的頭顱,同時鮮血噴射,濺了他一頭一臉,「射……給我射……」

 「咻咻……咻……」

 弩箭一批批地飛出,敵人一層層地倒下,瞬息之間,院門前後,再也沒有一個站立的敵人。

 「走,走,走……」顏良猛然轉身飛速後退,他一手舉著插滿弩箭的屍體,一手揮刀叫道,「砍刀,走啊,走……」

 「射,射,射死他們……」王芬驚懼地睜大雙眼,氣急敗壞地舉手大叫,「給我射死他們……」

 王芬叫聲剛起,一直待在戰圈外的弓箭手立時射出了手中的長箭。一時間,箭矢如蝗,空中到處都是刺耳的厲嘯之聲。

 三個傷痕纍纍的侍從飛身躍起,用盡全身的力氣衝過了院門。砍刀受傷太重,勉強跑了兩步,隨即就被腳下的屍體絆倒了。

 「大人,快走,快走……」砍刀大聲叫道。

 「砍刀,砍刀……」檀奴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全然不顧自身的安危,舉步就沖。

 顏良奮力擲出手中的死屍,虎吼一聲,再度衝過了院門。

 長箭射到。

 「殺……」顏良張嘴狂呼,戰刀飛旋,奮力擋箭。檀奴剛剛冒了個頭,隨即就被滿天的長箭射了回去。

 「砍刀……」顏良再進一步,向前遞出了左手,「抓住我,快啊……」

 砍刀吼一聲,竭力掀起上半身,右手前探。顏良一把拽住,拉著就退。

 三支長箭呼嘯而至,狠狠地釘在了砍刀的腿上。砍刀劇痛之下發出了一聲駭人的慘呼。顏良大驚,情急之下虎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砍刀凌空拉了起來,奮力甩向了身後的戰友。

 「走,快走……」

 王芬眼睜睜地望著顏良消失在院門之後,氣得咬牙切齒,「圍起來,給我圍起來,殺,殺死他們。」

 西城門上的守城士兵驀然狂叫起來:「騎兵來了,騎兵來了。」

 門下督賊曹韓房大吃一驚,飛步沖上城樓。城外空曠的原野上,一支騎兵大軍正飛馳而來,捲起的滿天灰塵幾乎遮掩了遠方的天空。

 「快,立即稟報大人,就說文醜來了,顏良的援軍來了,快,快……」

 「收起吊橋,收起吊橋。」

 「立即關閉城門。」

 戰鼓轟然擂響起,報警的鼓聲霎時間響徹了鄴城上空。

 騎兵大軍在鄴城城下一字排開,氣勢咄咄逼人。

 趙雲面色陰沉,望著遠處緩緩收起的吊橋,焦急萬分。

 「子龍,怎麼辦?」姜舞劇烈地喘息著,大聲說道,「子善會不會有危險?」

 趙雲看看前面的護城河,又看看高大堅固的城牆,斷然喊道:「攻城,立即攻城。」

 「來人,傳令香雨山大營,命令文醜文大人立即率軍前來會合,攻打鄴城。」

 黑豹義從在顏良的指揮下,全部集中到第二重院落,他們依託幾座房屋和迴廊,迅速組建了一個堅實的防禦陣勢,誓死抵抗。

 王芬的衛兵雖然人數眾多,武功也不錯,但他們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進攻。大家各自為戰,亂哄哄地擠在一起,不但形成不了巨大的殺傷力,反而被黑豹義從趁機殺死了不少。

 黑豹義從的士兵久經沙場,即使面對這種絕對的劣勢,他們也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大家泰然自若,沒有一個人感到驚惶失措。個人的強悍和嫻熟的戰術配合彌補了人數上的不足。雖然到處都是敵人,但仔細看去,遭到圍攻的卻都是王芬的手下,人數較少的黑豹義從反而成了肆意吞噬獵物的野狼。

 王芬親自督陣,一味命令手下狂攻,全然不顧他們的生死。

 就在這時,鄴城上空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戰鼓聲,那是敵人來襲的訊息。

 顏良和黑豹義從頓時發出了一聲震天歡呼,士氣大振。

 「大家堅持住,援軍來了……」

 王芬震駭不已,帶著幾個侍從急忙向院門方向跑去。

 顏良高舉戰刀,縱聲大喝:「王芬小兒,你大逆不道,意圖謀反,罪不容赦,你就等死吧。」

 王芬怨毒地回頭望了他一眼,恨恨地命令道:「殺,給我殺死他。」

 「子遠,子遠。」

 喊聲驚慌而焦急,由遠及近。

 許攸正在沫浴,聞聲笑道:「仲扶,你大喊大叫幹什麼?難道不怕別人聽到?如果讓王芬知道你這個北軍的軍司馬躲在我這裡,我就完了。」

 「子遠,大事不好了。」吳匡在屋外叫道,「李弘殺回來了。」

 許攸正在美滋滋地享受著熱水的浸泡,突聽此言,頓時嚇得面色大變。他急忙爬出浴盆,慌慌張張地披上一件罩袍,披頭散髮,赤著一雙腳就衝出了裡屋。

 吳匡推開窗戶,響徹鄴城上空的急促戰鼓聲立時清晰地傳進了許攸的耳中。

 「我們的人從西城門上看到了趙雲、姜舞和劉冥的戰旗,袁術一定出事了。」吳匡神情緊張地說道,「北軍的長水營肯定被李弘控制了。」

 「別急,別急,讓我想想。」渾身冰冷的許攸彷彿一下子掉進了冰窖裡,不停地打著冷戰,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

 「趙雲和姜舞來了,這說明李弘還活著。」許攸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李弘活著,那麼袁術就一定出事了。袁術被李弘抓了,長水營也給李弘控制了,所以劉冥才會出現在鄴城。」許攸看了一眼吳匡,驚駭地說道,「王芬劫持天子的計謀已經敗露了,否則李弘不會回來,趙雲也不會出現在鄴城,我們快走。」

 吳匡遲疑了一下,問道:「香雨山大營呢?如果香雨山大營還在控制之中,我們……」

 「你別做夢了。」許攸衝進裡屋,一邊穿衣服,一邊大聲說道,「李弘此時肯定就在香雨山,苦酋他們十有八九都被殺了,計謀敗露了,敗露了。袁術這個笨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五千大軍還給李弘搶去了,這個笨蛋,害死我們了。」

 「子遠,現在城門都關起來了,我們怎麼走?」吳匡關上窗戶,回頭問道。

 「仲扶,這點小事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何顒何大人讓你帶人潛伏到鄴城,就是要你在這關鍵的時候出力。」許攸在屋內說道,「你離開洛陽時,何大人是怎麼安排的?」

 「何大人一再囑咐我,叫我務必聽你的。」吳匡皺皺眉,不高興地說道,「你快點說吧,如果李弘帶人攻下鄴城,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我們到西城門去。」許攸衣裳不整地跑出來說道,「走吧,走吧。」

 「到西城門?」吳匡驚疑地問道,「趙雲的大軍就在城外,你想自投羅網啊。」

 許攸根本不睬他,拿起長劍就跑了出去。

 「備馬,備馬,快走,快走……」

 王芬聽完稟報,頓時心如死灰,仰天長嘆。

 「大人,怎麼辦?」陶皋手足無措,惶恐不安地問道,「怎麼辦?」

 王芬落寞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丘洪,你快去書房,把該燒的都燒掉,快一點吧,遲恐不及了。」

 「大人,我們……」

 「謀事在人,但成事在天啊。」王芬黯然一笑,說道,「要殺奸閹,重興大漢,實在太難了,我是做不成了。」

 「大人,襄楷大師夜觀天象,說奸閹必遭誅殺,但是,現在……」陶皋沮喪地說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我們什麼地方做錯了嗎?這都是什麼天象?」

 「也許天象又變了。」王芬哀嘆道,「李弘,如果李弘不到冀州,我們或許會成功的。」

 「李弘。」陶皋咬牙罵道,「那頭嗜血的豹子又要殺人了……」

 韓房看到許攸,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大叫起來。

 「許大人,許大人,如今怎麼辦?他們馬上要攻城了。」

 「我們有防守兵力嗎?」許攸探頭看了一眼城外的大軍,冷笑道,「韓大人認為鄴城守得住嗎?」

 韓房苦笑道:「我們只有幾百人,根本守不住。」

 「守不住你還關著城門幹什麼?你個蠢貨。」許攸指著韓房罵道,「你看看那都是什麼人,那都是胡人,你睜大眼睛看仔細了。一旦被他們攻破城池,整個鄴城的老百姓都要跟著遭殃,你知道嗎?」

 韓房被許攸罵得愣了一愣,隨即無名火上竄,大聲回罵道:「你才是蠢貨。沒有大人的命令,誰敢打開城門?」

 「我。」吳匡大吼一聲,一刀砍下了韓房的頭顱。

 「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趙雲看到城門突然打開,猶豫不決。

 「子龍,我先進去。」姜舞大聲叫道,「你快下令啊。」

 趙雲沒有做聲,心中忐忑不安。

 「快啊!子善也許很危險。」

 趙雲看了一眼姜舞,毅然揮手下令。

 「子風兄,帶上五百人,先行殺進,直搗府衙。」

 「走了。」姜舞大吼一聲,縱馬而出。

 五百鐵騎士兵在號角的指揮下,猶如風馳電掣一般衝出軍陣,尾隨在姜舞身後,像一股呼嘯的旋風霎時間捲進了城門。

 「咻……」

 一支鳴鏑越過城牆,直射雲霄。

 (我國古代有一種專門用於指揮戰爭的特殊武器,鳴為響聲,鏑為箭頭,鳴鏑就是響箭,它射出時箭頭能發出響聲。)

 趙雲看到姜舞發出信號,心中大定。

 「潛思兄,帶上五百人,立即佔據城門。」

 許攸已經換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掩藏在城防士兵中間。他看到趙雲帶著大軍蜂擁而入,眼內閃過一絲懼色。今天的鄴城,肯定是血雨腥風了。

 劉冥看到趙雲帶著一千鐵騎順利進城,立即命令部下四散分開,迅速封鎖各處城門,嚴禁出入。

 「怎麼辦?」吳匡小聲問道。

 「把我從城牆上放下去。」許攸說道,「我先到武城會合張璋,你自己小心了。」

 第一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風雲突變第五十節

 衝鋒的號角聲驀然出現在鄴城上空,越來越清晰。

 顏良一刀砍倒敵人,回首狂吼:「兄弟們,援軍進城了,進城了,殺啊……」

 檀奴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污,放聲叫道:「虎頭,你個瘋子,想死啊。」

 「收縮防守,收縮……」

 「兄弟們,固守待援,密集收縮……」檀奴一邊掩護戰友後退,一邊縱聲狂呼,「大家撤,快撤……」

 砍刀斜躺在牆根下,手裡舉著一張盾牌,放聲笑道:「敢跟我們黑豹義從作對,去死吧。」他用盡全身力氣吹響了求援的號角。

 義從士兵在檀奴的指揮下,迅速收縮陣形,很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桶形陣勢。盾牌兵在外,刀斧手游戈其中,弓弩手在後任意射殺,戰陣被擠壓在狹小的空間裡,固若金湯。

 指揮進攻的門下賊曹和瘋狂進攻的衛兵們都聽到了城中由遠及近的牛角號,他們看到了危機,嗅出了血腥,攻殺的愈加兇猛了。小小的院落內一時間人滿為患,喊殺聲驚天動地,滿眼都是刀光劍影,空中箭矢如雨,刺耳的厲嘯聲讓人魂飛魄散。

 顏良在陣前咆哮著,橫衝直撞,酣戰不止,他竭盡全力,救出了數名陷入敵人圍攻的部下,並掩護他們順利撤進了戰陣,但他自己卻被敵人圍住了。他殺了太多的人,成了所有敵人的首先攻擊目標。

 雖然距離防守陣勢只有短短的五步,但他身中數刀,已經步履維艱,根本無力殺過去。

 一個高大的壯漢在臨死之前,硬是一矛插進了顏良的大腿。錐心一般的疼痛刺激得顏良張嘴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同時也激發了他最原始的凶悍。

 「殺……」顏良陡生無窮力氣,一手拽出長矛,一手執刀,猶如天神一般,發出了一聲驚天暴喝,「殺……」

 頓時鮮血四濺,慘叫四起。斷肢殘臂在空中顫慄呻吟,殺戮更加慘烈。

 姜舞帶著五百鐵騎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府衙。

 姜舞緊勒戰馬,戰馬痛嘶叫聲中揚起前腿,龐大的身軀幾乎直立而起。

 「兄弟們,殺進去,殺進去……」姜舞一邊舉刀高呼,一邊飛身下馬,象離弦長箭一般射進了府門。

 義從士兵們高聲吶喊著,從後掩殺而進。更多的士兵縱馬貼近圍牆,直接攀牆而入。

 第一重院落的敵人雖然拚死抵抗,但架不住越來越多的義從士兵,隨即被砍殺一淨。姜舞第一個殺進了第二重院落。

 檀奴一聲令下,陣勢分裂。近兩百名憤怒的義從士兵高喊著,象出籠的猛虎一般,張牙舞爪地殺進了敵群。

 圍攻黑豹義從的衛兵們在門下賊曹的指揮下奮力抵抗,大家糾纏在一起,戰況空前激烈。府衙內殺聲震天。

 幾位越牆而過的義從士兵互相配合,連殺數人,迅速圍住了那位武功高強的門下賊曹。那人久戰之下已經非常疲勞,在幾把戰刀的圍攻之下,有點手忙腳亂,稍一疏忽,立時就被隨後跟進的弓弩手擊中了腹部。霎時間,幾把戰刀呼嘯而下,頓時將那名門下賊曹剁成了幾塊。

 敵人失去了指揮,馬上陷入了混亂,許多衛兵逃進花園,四處逃竄。

 黑豹義從象秋風掃落葉一般狂嘯著從後席捲而上,氣勢駭人。

 顏良失血過多,踉踉蹌蹌地勉強拄矛站住,再也無力追趕,他舉刀高喊:「殺死他們,給我殺死他們,一個都不要放過。」

 王芬聽到號角聲在府衙內四處響起,絕望之極。

 他沒有想到李弘的部下這麼快就進了城。黑豹義從迅速得到支援,可以立即對府衙展開搜查和抓捕,隱藏在府衙內的許多謀反證據都來不及銷毀了。

 他想到許多跟隨自己的掾史,跟隨自己的門生子弟馬上就要被抓捕,就要被殺頭,想到自己的家人和宗師親人都要死於非命,他的心就像被剮去了一般疼痛。

 他恨李弘,切齒痛恨。一個嗜殺的蠻子破壞了他剷除奸閹,重振朝綱,再興大漢的大業,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眼睜睜地被李弘奪去了。

 喊殺聲越來越近。

 王芬揮手喝退跟在身後的幾個侍衛,獨自一人走進了議事大堂。

 趙雲帶著鐵騎迅速包圍了府衙。

 他急步衝進院落,看到了躺在牆根附近的砍刀。

 「傷勢重嗎?」

 「還好。」砍刀呲牙咧嘴地笑道,「虎頭救得快,沒被敵人射死,就受了點皮肉之傷。」

 「折損了多少兄弟?」

 砍刀四下看看,痛心地說道:「大概有百十號人。」

 趙雲面色一寒,頓時怒氣上衝,挺身喊道:「四下散開,格殺勿論!」

 姜舞一腳踹開了議事大堂的大門,緊隨其後的士兵們一擁而入。

 王芬靜靜地坐在案几後面,頭都沒抬一下。

 「他死了。」一個義從士兵伸手探了探王芬的鼻息,大聲說道,「喝毒酒死的。」

 另外一個士兵拿起案几上的酒爵聞了聞,恨聲說道,「剛剛喝下去的,我們慢了一步。」

 姜舞咬咬牙,招手說道:「走,把府衙內的所有人全部抓起來,快走。」

 趙雲和顏良站在王芬的屍體面前,面色凝重。

 「王芬自殺了,許多事都死無對證了。」顏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最倒霉的是畢嵐那個奸閹也死了。這事傳到天子耳朵裡,我們或多或少都有罪責。」

 「是啊。」趙雲搖搖頭,說道,「我們都到冀州一個月了,不但沒有妥善解決安全的事,還讓叛逆殺掉了一個侯爺,這事肯定要遭到奸閹的彈劾。」

 「彈劾就彈劾,反正畢嵐已經死了,高興的人多了。」顏良說道,「現在關鍵是要蒐集王芬謀反的證據。」

 「王芬有幾個心腹手下,他們都直接參予了謀劃。」趙雲說道,「許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許多事王芬都是交代他做的。臨行前,大人一再囑咐,務必把他抓住。」

 顏良臉色一變,急切地說道:「他不在府衙,回自己的住處了。」

 「你怎麼知道?」趙雲奇怪地問道。

 「前幾天他被我一直扣在軍營裡。」顏良解釋道,「今天我帶他一起回城,他說要回去沫浴更衣就先走了,並沒有隨我進府衙。」

 「我去抓他。」趙雲說道,「現在城門四閉,諒他插翅難逃。」

 趙雲轉身飛跑而去。

 幾個義從士兵押著陶皋走進了大堂。

 陶皋看到王芬自殺了,遺骸還端坐在席上,不禁心如刀絞。他跪倒在地,一連磕了十幾個頭,淚如雨下。

 「大人,這是府衙掾史的名單。」一個士兵遞上一卷書簡說道。

 「冀州府還有一部分掾史在治所高邑城。」顏良接過書簡,也沒有打開,直接問那個士兵道,「跟隨王芬到鄴城的是哪些人你們問清楚了嗎?」

 「沒有。」那個士兵指著陶皋說道,「這個人不願意說。」

 顏良一拐一瘸地走到陶皋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陶丘洪,你最好把該說的全部說了,否則……」

 「不就是誅殺九族嗎?」陶皋不屑地說道,「我連謀反之事都敢做,還怕什麼誅殺九族。」他指指自己的腦袋,大聲叫道:「你不要問了,殺了我吧。」

 顏良大怒,濃眉緊縮,右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刀柄。

 「子善,子善,有人招了,有人招了。」姜舞飛一般狂奔而來,「我們走吧,快走。」

 集結的牛角號聲幾乎同時在府衙內外響了起來。

 兩千鐵騎分成十幾個小隊,在鄴城內橫衝直撞,開始了大搜捕。

 張璋大約三十多歲,身材高而瘦,腮窩深陷,顴骨高聳,一雙陰沉沉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精明幹練。

 他過去是何府的門客,武功很好,對何進也非常忠誠,替何進處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深得何進信任。何進飛黃達後,他一直隨侍左右,是何進的心腹。何進對他也不錯,大力提攜,現在他是北軍越騎營的一名軍司馬。

 他看到只有許攸一個人到了武城,而且衣裳濕漉漉的,狼狽不堪,知道出事了。

 「許大人,鄴城出了什麼事?」

 「立即派出快騎,日夜兼程趕到洛陽,告訴大將軍趕快關門送客,關門送客。」許攸氣喘吁吁,臉色鐵青地說道,「快,快……」

 張璋飛一般衝出了屋子。時間不長,他又匆匆跑了回來。

 「許大人,要不要換一身乾淨衣服?」張璋關心地問道。

 「來不及了,不換了。我們立即出城,連夜趕往黎陽,盡快渡過黃河。」

 「到底出了什麼事?」

 「長水營給李弘控制了。」許攸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張璋說道,「今天他們突然殺回了鄴城,現在正在全城抓捕。王芬完了,冀州的事敗露了,我們要立即南下掃清痕跡,免得惹禍上身。」

 「仲扶兄呢?他還留在鄴城?」張璋急忙問道。

 「城門全部給長水營的劉冥控制了,哪裡逃得出來?」許攸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慘笑道,「還好仲扶用繩子把我從城牆上放了下來,否則我也完了。我游過護城河,一口氣跑了二三十里路,我都要累死了。」

 「許大人,你撐得下去嗎?」

 「撐不下去也得撐。」許攸咧著嘴,痛苦地說道,「我們時間緊張啊。我把他們放進城,就是希望他們在城裡鬧,鬧得時間越長越好。他們如果追下來,速度要比我們快得多。」

 天黑了,府衙中火把通明,人聲鼎。

 顏良強忍著傷痛坐在大堂上,氣惱地罵道:「許攸這個狡猾的東西。他如果跑了,消息立刻就會傳出去。」

 趙雲點點頭,慎重地說道:「王芬死了,我們已經很被動了,如果再讓襄楷和陳逸跑了,我們……」

 「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襄楷和陳逸到了什麼地方。」姜舞說道,「雖然周旌說,他們南下去接合肥王了,但我們不知道他們回程的路線,就是想抓也無從抓起啊。」

 幾人沉默不語。

 「大家想想辦法。」顏良說道,「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抓到他們。否則,怎麼向大人交待?」

 「你們看,要不要重刑審訊那個陶皋?」姜舞問道,「他也許知道。」

 「這種私密的事,知道的人肯定有限。」檀奴氣憤地說道,「王芬死得好啊,他一死,我們只有乾瞪眼了。我看,我們還是全城搜捕許攸吧。子龍不是說這個人很重要嗎?也許許攸知道。」

 「潛思兄,你也說說。」趙雲拍拍坐在一邊的劉冥,笑道,「你可有什麼高見?」

 「諸位大人注意到沒有,今天襲擊都尉大人的府衙衛兵有許多都是北疆的鮮卑人和烏丸人冒充的。」劉冥稍加沉吟,緩緩說道,「還有一部分我看也不像是府衙的衛兵。」

 顏良和檀奴都連連點頭。

 「對,對,劉大人說得對,這些人武功非常高,怎麼看也不像是冀州府的衛兵。」檀奴心有餘悸地說道,「今天如果不是你們支援及時,我們就完了。」

 「劉大人認為他們是什麼人?」顏良問道,「這和南下抓捕襄楷有關係嗎?」

 「我看是大知堂的人。我聽老師說過大知堂的事,他們的弟子一般都會武功,許多人還以遊俠自居。」劉冥看看眾人,說道,「我們應該抓大知堂的方士,這些方士中間必定有襄楷的心腹。你們想想,襄楷南下,這冀州的事怎麼辦?他肯定要留一個得力的手下協助王芬。我們就抓這個人。」

 顏良略略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幾人,說道:「目前,我們還沒有大知堂參予其事的確切證據,這個時候突然出手抓大知堂的弟子,恐怕會引起城中百姓的憤怒,你們看……」

 「那都尉大人以什麼理由抓襄楷?」劉冥奇怪地問道。

 「襄楷和陳逸是秘密南下迎接合肥王。」趙雲趕忙解釋道,「這個消息我們也是聽周旌說的,所以李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秘密去抓。畢竟襄楷的影響力很大,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激起民憤挑起暴亂。否則,天子怪罪下來,我們誰也擔當不起。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牽扯到了皇族,我們不能不萬分慎重。」趙雲低聲說道,「一個處理不好,不僅我們要掉腦袋,就是李大人也有性命之虞。」

 趙雲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現在,除了周旌被大人說服以外,沒有任何人開口。袁術不說話,陶皋和苦酋也不說話。王芬死了,許攸跑了。雖然我們通過周旌的交待,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內幕,但我們手頭的證據只能證明王芬有罪,卻不能抓到襄楷,更不能抓到合肥王。」

 「你們知道不抓住他們,後果有多嚴重嗎?」趙雲苦笑著,問道。

 大家都用疑惑的眼光望著趙雲。

 「子龍,大人都對你說了什麼?這裡面還有什麼名堂嗎?」姜舞焦急地問道,「抓不到他們,最多我們隱瞞一部分王芬的奸計就是了,這難道還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這裡發生的任何事,都會分毫不差地傳遞到洛陽,這是我們控制不了的。」趙雲說道,「這裡是冀州,不是我們的軍營。所以,如果我們抓不到,會有人告發我們縱容叛逆,甚至會有人說我們是叛逆的同謀。這倒沒有什麼,反正陛下信任大人,也不會受到很嚴重的責罰。」

 「但如果他們死了呢?」趙雲忽然問道。

 「殺死合肥王。」姜舞驚呼著站了起來,一臉震駭地說道,「誰敢殺死合肥王?」

 「我們。」趙雲苦笑道,「只有我們會去抓他,會去殺他。天下人都這麼想。」

 「那是死罪,無論如何都是死罪。」顏良恍然大悟道,「合肥王死了,大人就得死,我們誰都活不了。」

 「襄楷和陳逸就可以殺他。」檀奴跳起來叫道,「如果他們顛倒黑白,誣陷大人和黃巾軍合謀造反,大人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殺。」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劉冥搖頭說道,「還是李仲淵心思縝密啊。袁術,袁紹,許攸,他們這幾個人的關係你們或許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們年輕的時候就和親兄弟一樣,現在不用想都知道這事的背後是誰了。」

 「還是李仲淵和謝斂之幾個人想得比我們透徹,考慮得也比我們周到。」趙雲搖頭嘆道,「這次如果沒有他們,我們可能要吃大虧。」

 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做聲。

 「既然是他,殺死合肥王還不是易如反掌。」姜舞嘆道,「然後他們會借助這件事,趁機殺死李大人,舉手之勞啊。」

 顏良猛地站起來,大聲喊道:「來人啦!」

 「集結鐵騎,立即抓捕大知堂所有弟子,一個不要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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