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追蹤

　　老虎口的峭壁上，李凡先前站立的地方，如今換成了蘇媚，衛隊通過勘察，初步斷定殺人者中有厲害的射手，比戈堡箭術最強的就屬她了，所以特地邀請她協助調查。

　　站在崖頂，蘇媚輕閉雙目，凌亂的現場，卻讓當時的一幕一幕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彷彿真實的再現。

　　兇手先是將上百桶石灰搬到了山上，等待車隊經過的時候才把木桶推下山，驚亂的馬匹和人群讓情形混亂不堪，兇手站在崖頂放箭，他的箭迅速精準，而且非常致命。

　　反應機敏的人迅速找到了掩體，但是那些掩體卻不足以抵抗箭的威脅，這就解釋了那些看起來像是被碎石殺死的屍體。另外，總會有幾個漏網之魚，在蘇媚的提示下，衛隊又在通往崖頂的路旁，找到三具屍體。

　　老虎口雖然適合伏擊，卻是通往城內的要道，經過的人不少，兇手必須盡快結束戰鬥，所以他下到山谷，蘇媚在旁邊找到了繩索，圖景繼續重現。

　　「他不止是個超級的射手，還是個優秀的戰士，下到山谷，他換了長劍作為武器。」閉上眼睛的蘇媚似乎能看到兇手揮劍的動作，只是，她看不見兇手的臉。

　　「你的意思是，兇手只有一個人？想不到蘇小姐與在下的判斷不謀而合。」負責偵破的官員安東尼奧是個精明幹練的中年人，卻擁有年青人的活力，隨後分析道：「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兇手的確僅有一人，你仔細看屍體的分佈，始終是從崖頂通向馬車，這說明在別處沒有發生過戰鬥，何況，如果兇手不止一人，絕無理由讓射手下到山谷。關於箭術方面，還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們起初試圖從兇手使用的箭上找線索，但是搜索了附近也找不到一支完整的箭，只有一個變了形的鐵片。你看會不會是兇手收走了全部的箭？」

　　「不是，這些是嚴重變形的箭頭，兇手的弓很重，他的箭不足以承受這種重量，所以碰到障礙就會撞成粉碎，情形就像是爆炸。」蘇媚在碎石中找到少許木屑。

　　在烏老二挺屍的地方，蘇媚停留了很久。在這個地方，兇手掛了彩，而在她的背後，烏老大的屍體更是讓她驚出一身冷汗，從兩人倒地的位置和職業來看，這是一次默契的絕殺配合，毫無防範的兇手本該在此處斃命，他是怎麼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兇手的確掛了彩，而且傷得不輕，那種程度的傷勢假如得不到救治，甚至有致命的可能。

　　「我仍然不相信兇手是孤身一人，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幫助，你在箭術方面的造詣幫了我們大忙，順便說一句，據西門家族提供的線索，他們近期和你們學院的一個學員結怨，在你的印象裡，魔靈學院有這樣的學員嗎？」安東尼奧不動聲色地詢問。

　　「西門家族，他們的仇家可不少，要是以這個線索，你恐怕要排查小半個比戈堡。至於你說的魔靈學院的學員，我自問調教不出這樣的學員，我本人都做不到。」蘇媚淺笑。

　　「說的也是，西門家族專橫跋扈，與當地的商戶積怨很深，不能排除買兇殺人的可能，那麼你認為，兇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安東尼奧笑了笑，身為傑出的探員，任何線索也僅能當作參考，蘇媚提供的專業建議無疑具有很大的價值。

　　「強弓一般都很長，要拉開這樣的弓，兇手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體格健壯，作為協助調查的人員，我只能以專業的知識分析，不見得準確。」蘇媚輕笑。

　　「這是自然，在下很信服蘇媚小姐的專業造詣，我也學過射箭，多少懂得一點常識，我的身高是一米八三，勉強能拉開次重的弓，射出的箭絕不是這種效果，兇手至少要比我高，比我健壯才行。多謝蘇小姐伸出援手，今天先調查到這兒，不知道，在下是否能有幸和蘇小姐共進晚餐？」任何男人見識到蘇媚的美貌和才能，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安東尼奧也沒能例外。

　　「快到學院聯賽了，最近很忙，下次吧。」蘇媚莞爾。

　　「在下是不是能夠理解為，獲得了一次與邀請蘇小姐晚餐的機會呢？」安東尼奧鍥而不捨。

　　「要是你能抓捕到殺人的兇手，我再考慮。」蘇媚飄然而去，她沒有返回學院，在附近兜了個圈子，拐入山林。

　　這是最基礎的判斷，兇手獨自動手，說明沒有朋友，而且受了重傷，流血不止，往城裡逃竄很容易暴露形跡，最大的可能是就近潛入山林，而且一定是蟄伏在山林邊緣。

　　借助戰寵的幫助，蘇媚很快在密林中找到血跡，毫無疑問，這是兇手的血，射手是最善於追蹤的職業，這種程度的線索，幾乎等於在兇手脖子上套住了繩圈，然而當她追蹤下去，才發現兇手並不簡單。

　　兇手始終在移動，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製造迷霧，讓她在密林中足足徘徊了兩天，那個兇手完全可以為這份成績感到驕傲。然而，無論兇手再怎麼狡猾，終究甩不掉她，因為兇手始終在流血，而且流的血越來越多，兇手的傷勢在加劇，血液的氣味很濃重，過上一周的時間也無法消散，而它的戰寵擁有絕佳的嗅覺，比起尋血犬也毫不遜色。

　　第四天，蘇媚在一株大樹旁再次找到血跡，這次的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當她試圖繞過樹幹的時候，一口鋒利的劍從背後架上她的脖子，異樣的感覺讓她嬌軀微微一顫，那絕不是金屬的冰冷，而是戰士的殺氣。

　　「你是個機警的殺手，這幾天你故意繞圈，無非是要知道，有沒有人追蹤你，你還是個優秀的射手，要是你試圖解決追蹤者，何必放我接近，兩百碼以外就能放箭了，就像你在老虎口的傑作，到現在還不動手，說明你不想殺我。」蘇媚試圖轉頭，脖子上劍卻對她提出了警告。

　　「閣下身受重傷，傷勢還在加重，得不到及時救治，恐怕危及性命。你應該明白，假使我心存歹意，就不是一個人來了。」蘇媚似乎吃定了兇手，冒險轉過頭來，她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是你？」蘇媚做夢也想不到那個窮凶極惡，手段狠辣，甚至到讓她升起一絲敬意的兇手居然是李凡，然而，事實不容質疑。

　　「你不該來這兒，假如兇手不是我，你就慘了。」長劍無力地放下，李凡也想不到像瘋狗一樣咬住他不放的人竟是蘇媚，要是能狠下心辣手摧花，他何必等到現在？

　　「如果兇手不是你，死的就是兇手。」蘇媚艱難地從驚愕中擺脫出來，仍不忘逞能。

　　李凡自然知道她有恃無恐的原因，一頭潛行的月夜豹就蹲在左側樹梢，隨時都能發動突襲。月夜豹子在月光下能隱匿身形，除非擁有風系的感知，否則極難察覺，當然，這頭豹子對李凡並不構成威脅，不過蘇媚也沒有說錯，換成別人，死的就是兇手。

　　「要不是你一路窮追，我本來有時間處理傷口。」李凡滿腹牢騷，不過在蘇媚聽來，這才是逞強。

　　「你這麼說是在怪我？」蘇媚偷笑之餘耍起了性子。

　　「我哪有，話說回來，如今你知道我是兇手，有何打算？勸我自首？」李凡沒來由的氣短。

　　「自首？以平民之身殺害貴族，一百個你都不夠殺的，自首或是被抓有什麼分別？這件事決不能暴露，不然，別說帝國的法律不容褻瀆，西門世家也不會放過你，先讓我查看你的傷勢。」蘇媚又拿出大姐姐的做派。

　　「這件事你最好別摻和，實在不行，我就逃回草原。」由於不停的跑路，傷口始終無法癒合，而且出現了炎症，在草原，受傷後的小小的炎症常常能讓健壯的漢子死於非命，但是在蘇媚看來卻不算什麼大事，簡單的處理過傷口以後，她從李凡的新袍子上撕去一角，當作繃帶使用。

　　「跑不能解決問題，男人要學會承擔，西門家族雖然猖狂，要動魔靈學院的學員，還是有所忌憚的，除非他們能夠斷定，你就是兇手。我們眼下要做兩件事，首先必須抹除你沿途留下的痕跡，只要你的傷口停止流血，就很容易做到。另外，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學院，西門世家已經懷疑到你，你在這個時候失蹤可不明智。只要做到以上兩點，有我這個老師在，證明你當時不在老虎口並不困難。」蘇媚很快想好了對策。

　　「他們要是有所顧忌，我還能受到襲擊？差點丟掉小命？」李凡冷笑。

　　「指使殺手行刺你的人應該是西門昂，這小子年輕氣盛，做事不分輕重，西門家族的老傢伙們可不像他那樣不顧得失，回去以後讓副院長出面警告他們一下，他們不敢亂來。」蘇媚輕笑。

　　「你為什麼要幫我？」李凡並不領情。

　　「你就當我是為了學院的聲譽考慮，西門世家在比戈堡並不受人歡迎，尤其是西門昂其人飛揚跋扈，為人之霸道比起他的父輩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殺人雖然不對，也算是為民除害，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這樣的解釋，你能接受嗎？」蘇媚的理由很牽強。

　　李凡似乎沒有別的選擇，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表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