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出草原（一）

　　黃昏，騎射競技暫時告一段落，草壩上燃起無數的篝火。

　　作為本屆篝火節的紅人，李凡有幸和貴族們同席，然而，身份的差異，不是射殺一頭獨角巨獸就能改變，沒有貴族願意和貧民交往，他被孤立了，而李凡也不願和高高在上的貴族有任何瓜葛，一個人喝著悶酒。

　　沒過多久，古爾泰也找了過來，估計遭遇和他差不多，也是灌了不少的酒。

　　「哥們，想不到我們能有今天，呵呵。」古爾泰一屁股坐下，半躺著打了個酒嗝。

　　確實想不到，李凡不由笑了。

　　兩人都是貧苦出身，一路混大的難兄難弟，從小到大，不知道受過多少白眼，被有錢人欺負、羞辱，甚至被追打都是常有的事，如今早已麻木了，哪還在意被人孤立？只不過坐在這群貴族老爺的旁邊，感覺不舒服罷了。被人孤立更好，正好自得其樂，盡情的喝酒，反正宴會上有的是美酒，烤肉，而且全部都是免費的。

　　「你要到草原外面培訓，我們哥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說實話，你還回來嗎？」聽說出去修煉巫師的人，大部分都留在了外面，古爾泰不免擔心。

　　「不回來能去哪兒？你養我媽？」李凡灌了一碗酒下肚，罵道。

　　「知道你是個孝子，放心啦，你出去修煉巫師，還怕艾瑪阿姨沒人養活？我也會經常去看她的，別忘了，我們是好兄弟，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喝酒。」

　　「這兒不是我們待的地方。」李凡望向遠處的篝火，遠遠的，一群人載歌載舞。那是平民的區域，烤肉不如這邊多，美酒不如這邊醇，可是人比這邊快樂，他和古爾泰，原本就該屬於那裡。

　　「我們過去。」古爾泰晃悠悠地爬起來，兩兄弟互相攙扶著閃了。

　　同樣無聊的人還有趙羽，本來就對歌舞沒什麼興趣，他一直在留意那對兄弟，比起貴族老爺們的裝腔作勢，那兄弟兩個倒是更覺愜意，當他看見李凡竟然中途溜號，自己也坐不住了。

　　「你要去那兒？」人民的眼睛是雪亮地。

　　「放水。」趙羽僵硬地保持著起身的動作，猶如雕像。

　　「你腎虛呀？」

　　「該不是想尿遁吧？」

　　「逃兵！」

　　「這就是戰士的素質，以後你還敢站在他的後面嗎？」夥伴們一唱一和，分明是看透了趙羽的企圖。

　　趙羽無地自容，至於嗎？無非感覺無聊，想換個地方，可是這種話，他不想讓夢黛兒聽見，這不是客人該說的話。

　　「你們想溜就溜，別拿人家趙羽做擋箭牌。」夢黛兒說了句公道話，正當幾人如蒙大赦時，又聽見她說道：「讓我一個人留在這邊好了。」

　　幾人無可奈何的苦笑，趙羽也乖乖坐了下來，然而他的視線卻留在了遠處。

　　那兩個兄弟受到了英雄似的歡迎，可是很快，他們就和狂歡的人群融為一體，醉醺醺的和大家一起跳舞。

　　搞笑，那個摔跤手跳舞的樣子也像摔跤，李凡僵硬的像個木偶，不過，他們玩得很快樂，無拘無束。

　　有姑娘給他們敬酒，還獻花！

　　據說篝火節是青年們展現自己的舞台，也是收穫愛情的地方，這兩個傢伙白天出盡了風頭，一定是女孩們趨之若鶩的對象，難怪他們中途溜號，原來是跑去收穫愛情。

　　他們醉倒了，顯然還沒有來得及收穫愛情。

　　趙羽笑呵呵的轉過頭來，察覺幾個夥伴滿臉慍色，連忙做出嚴肅的表情。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不知不覺，篝火節臨近尾聲，到了上路的日子。

　　十月的草原，風中泛起一絲寒意，對窮人來說，冬季是最難熬的日子，今年，李凡感受到的卻是溫暖。

　　破舊帳篷換成了嶄新的，足有以前的三倍大小，裡面的器物也全部換成新的，今後每個月，母親還能領到三個金幣的補貼。另外，家裡多了個叫阿玲的女孩，據說是個奴隸，容貌俏麗可人，人也勤快，自從李凡見到她，她就一直在幹活，說到照顧老人，李凡不認為能比她做的更出色。

　　這是一種籠絡手段，而且十分的高明，明知道雄主的用心，李凡仍然心存感激，假如那每月的三個金幣是給他，絕對起不到這樣的效果。

　　一面接受母親諄諄的教誨，李凡將目光掃視帳篷外面，夢黛兒似乎對栓馬樁產生出濃厚的興趣。

　　「外面的人是你朋友麼？為什麼不讓人家進來？」母親察覺到李凡的小動作，好客的草原人可沒有不讓客人入門的習慣。

　　「不是朋友，是同學，都是些有錢人。」提到同學這個字眼，李凡格外的彆扭。

　　「那就不要見了，不能讓人家久等，你也別和我閒聊了，趕緊陪他們上路。」母親理解的笑了笑。

　　「那我走了。」李凡在門口突然停住。

　　「每個母親都會想念兒子，但是沒有母親希望兒子一輩子守著自己，不用為我擔心，我就當你出去打獵。」母親摸了摸了李凡的頭。

　　「這個是什麼？」剛走出了帳篷，李凡便遭遇了追問。

　　「栓馬用的木樁。」李凡奇怪的望著夢黛兒，難道貴族連這個都不懂？這也難怪，他們都是把馬交給隨從打理，李凡見到貝布托那麼做過。

　　「這當然是栓馬的木樁，我是問刻在上面的圖案。」夢黛兒可不同於別的貴族女孩，五歲那年，她就學會了騎馬。

　　「哦，好像是叫做圖騰。」李凡撓了撓頭。

　　「我知道是圖騰。」夢黛兒難掩喜悅之情。

　　「知道你還問？」李凡古怪的盯住女孩，就像看到白癡。

　　「我想知道，這個圖騰是誰留下的？」夢黛兒心平氣和的問道。

　　「不久前，我給母親治病，找來一個神棍，那個神棍刻的。」李凡的話音未落，便聽見林諾的抗議。

　　「什麼叫做神棍？虧我好心好意為你母親治病，你竟然說我是個神棍，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使用這個圖騰的人絕不是神棍。」夢黛兒十分確定自己的判斷，雖然看不出圖騰的用途，她卻能認知圖騰上殘餘的能量波動，只有真正的圖騰，並且被激活過，才能出現這種現象。

　　「如果我說，有一天我突然被靈魂附體，自己在木樁上刻了這個圖騰，治好了母親的病，那個靈魂如今就站在我的身後，你相信麼？」李凡不堪忍受兩人的埋怨，乾脆來個實話實說。

　　「你瘋了嗎？你承諾過，要保守我們的秘密。」林諾頓時滿臉緊張。

　　「你的故事既不搞笑，也不嚇人。」夢黛兒完全不信。

　　看到兩人精彩的表情，李凡不禁得意，由此得出一條結論，當謊言難以為繼的時候，不妨說出真相，沒人會相信的。

　　「你要是喜歡就搬走，反正就是一根木樁，你父親那麼慷慨，我要是連段木樁都不捨得，不是太摳門了嗎？」李凡笑嘻嘻的說道。

　　「那就多謝了，幫個手。」夢黛兒嫣然一笑，又叫來另外兩名夥伴幫忙。

　　「你倒不和我見外，喂，你動真格的？我就是說說而已。」李凡撓頭。

　　「男人就該一言九鼎，你莫非想要反悔？」夢黛兒已經捲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晶瑩的手臂。

　　「這倒不是，等我們走了以後，派別人來搬就好了。」當李凡看到林諾也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說什麼也要堅挺一回。

　　「木樁上面的圖騰超出我的認知，我想帶回去讓導師幫忙解析。」夢黛兒這才放心下來，興致勃勃的解釋。

　　「讓讓，這種粗笨的活讓我來就好了。」李凡聽不懂大道理，只是知道不該讓女孩干重活，自己卻袖手旁觀。

　　「為什麼不讓我們問候你的母親？這樣做很不禮貌。」挖掘木樁的時候，夢黛兒再次詢問，在這件事情上，某人的表現很奇怪。

　　「不用客氣，她患病在身，不適合見陌生人。」李凡對待貴族的態度十分簡單，避而遠之，這種觀念正是來自母親，窮困的經歷也讓他對這種觀念堅信不疑。

　　然而，李凡如今不得不與草原最大的貴族，貝布托的寶貝愛女，夢黛兒公主結伴而行，為了保持距離，他找到一個絕佳的借口，打獵。

　　傍晚時分，李凡隨便弄了頭獵物交差。

　　「這難道是草原才有的羚羊？」見到李凡果然帶了獵物回來，趙羽興奮地叫了起來，另外的兩個夥伴也是新奇不已，這群人倒不是沒吃過好東西，只不過對獵戶的生活感到新奇而已。

　　事實上，李凡獵殺的是頭黃羊，不過他懶得解釋，來到不遠處收拾起來。

　　李凡的工具是一柄向內彎曲的小刀，使用起來如靈蛇遊走，令人眼花繚亂，不大的功夫，一張完整的羊皮便剝離下來，仍是那柄不起眼的小刀，他開始開膛破肚。

　　嫻熟的刀法讓趙羽驚歎不已，湊過去欣賞起來，還大讚神奇。

　　「這有什麼神奇的？遇到大塊頭的獵物，沒有辦法整頭搬回來，只好把值錢的部分卸掉帶走，打獵的都會這手。」李凡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