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牆鬼（二）

　　這頓晚飯可以說是非常豐盛。或者說是容時記憶力最豐盛的一頓晚飯了。

　　醬驢肉足足有一小盆，裡面連筋帶皮的，吃起來勁道又味兒足。只用了幾樣普通的香料，林嫂就做出了讓人欲罷不能的好味道。

　　排骨燉粉條用的是糧食養大的豬，村兒裡自己做的土豆粉，排骨吃起來香濃無比，用農家的大柴鍋燉了一個小時粉條還口感十足。而且這滿滿多半柴鍋的份量，光是看著就有些眼暈了。足見林家夫妻是有多好客。

　　油燜豆角是直接從院子裡的豆角架上新鮮摘下來的豆角製作的，雖說油燜的東西有點兒膩，可用了蒜蓉正好緩解了膩口的感覺。加熱之後的蒜臭味兒徹底消失了，油脂和蒜的融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風味兒。容時以前只是做醬茄子的時候這麼加過蒜泥，他從沒想過豆角裡也能這麼運用。這味道光是聞著就要流口水了。

　　番茄炒蛋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同樣是院子裡摘下來的番茄，雖然外皮還帶一點點青意，可卻是從裡面往外紅的真正自然熟。酸甜適口番茄的味道極濃。容時還從來沒有吃過剛剛從番茄秧上摘下來的新鮮番茄，炒之前他就在林嫂的慫恿下吃了一個。第一口是有些酸的，但越吃就越好吃，越吃越愛吃。加上用井水沖洗之後的瓜果蔬菜都帶著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涼意，雖然現在的季節熱度已經沒有盛夏那麼擾人了，可吃了這樣的果子，還是會讓人心情大好的。

　　院子裡的茄子被林嫂跟今年的新土豆一起烀熟了。她又蒸了一碗特質的辣椒肉醬，拿來拌土豆和茄子。容時和成淩天都直吃過用蒜泥醬油拌的茄子土豆，第一次嘗試這種味道的。其實容時是親眼看著林嫂做這個辣椒肉醬的，也沒什麼奇特的地方，就是把新鮮的青椒切成碎粒之後跟肉餡和醬油攪拌在一起，最後加上一點點澱粉，然後就上鍋蒸熟。明明是最簡單的製作方法，可做出來的味道卻非常棒。

　　虎皮尖椒是林嫂的拿手好菜，釀了一些肉餡兒的的尖辣椒在油鍋裡煎到略微焦色，然後淋上甜麵醬和鹽還有胡椒粉調成的醬汁。吃起來辣中帶香，香中帶甜。這種甜鹹香辣的味道深得成淩天的喜歡，按照他的話說，給他一個虎皮尖椒，他就能吃下兩大碗飯！

　　其他的菜就是在集市上買的現成的了。熏雞、茶油鴨還有醬肘子。雖然味道也都不錯，但比起林嫂親手製作的還是少了些什麼。

　　這裡必須要提一提的就是同村的人聽說成員警有過來調查案子了，就有人給送來了剛剛撈上來的小河魚兒。這附近的河水正經的純淨無污染，小河魚兒自然沒有被污染過後的壞味道。這一盆小魚兒不多，最大的也就手指長短。原本林嫂說要做成河魚醬，不過容時突然想到自己那個秘方酥魚汁。於是厚著臉皮跟林嫂說他想做一炸酥魚給大家嘗嘗。林嫂也沒多想，當時就答應了。哪怕就當時哄孩子玩兒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做出來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連容時吃下第一口試吃的時候都被這酸香鮮甜的味道給鎮了。等到林嫂試吃之後給了他一個「棒極了」的評價之後，容時的美味值直接增加了五點。運氣值一下子也增加了十五點之多。一看就是真心覺得好吃才會如此了。而且還不止這樣，這道酥炸魚在成淩天和林虎嘗過之後，也每個人回饋給了他同樣的美味值和好運值。看著一道菜就收穫了十五點美味值和四十五點好運，容時別說吃這麼多好吃的了，就是吃風他都能美出泡來！

　　當天晚上容時還收穫了三點美味值和九點好運。當時他正自己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裡正用電腦玩著點星星，腦海裡就突然傳來了增加數值的提示。他打開app看了一眼，也的確是增加了。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想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林虎把自己做的酥炸魚也拿給那位林四叔吃了。只是不知道那倔老頭怎麼就不如別人給的點數多，不過有總比沒有好。而且這至少說明，成淩天的計畫一定行得通。

　　林四叔不是村子裡輩分最大的，年紀也不是最高的。但是因為他家是原來林家大家族的長房嫡脈，所以祠堂一直是他們家人看守著。老頭兒脾氣倔，但人是好人。他雖然不讓成淩天進祠堂，但也知道成淩天是為了他們村子好來破案。所以今天林虎帶了一對好吃的來看他，他也沒拒絕。只是爺兒倆坐在門房裡喝著小酒，聊著這些事兒。

　　「我雖然老，但還不糊塗。我不是想搗亂，我是不能讓咱們村子更糟糕。」林四叔喝下兩口就，這才說道。

　　林虎嘆了口氣：「我也知道。但是四叔，咱就不能再讓人進來一次？您也知道，成員警他跟以前的員警不一樣，他能看到好些咱們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您也不想看到最後咱們村子一個人都不剩，都荒了吧？」

　　林四叔還是搖頭：「不行。我寧可看他荒了我也不能看著任何人有危險。萬一有人因為再衝撞先人丟了性命，這就是我的罪過了。」

　　原本林虎和成淩天還商議，如果林四叔答應了，那藥就別拿出來給他吃了。畢竟疼也不好受。可惜老頭兒還是這麼倔，於是只能按照原計劃進行了。最後趁著林四叔肚子疼的功夫，林虎把人扶去了廁所，成淩天迅速地進了祠堂。

　　剛進入祠堂，成淩天就看到了月光之下在房屋牆壁和院牆之間的地方有那麼一道黑色的影子。看起來很像人，但成淩天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人，而是冤魂的怨氣。他快走了兩步從腰包裡拿出了一個紫金的小葫蘆，葫蘆不大，只有不足一指長，但卻可以收氣冤魂怨氣。就見他嘴裡默念了兩句，將小葫蘆的蓋子打開，頓時那道黑影就被收進了葫蘆當中。看起來非常簡單，但成淩天知道，這只是怨氣，並非冤魂，真正的問題並沒有解決。但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是這裡的問題了！

　　迅速繞到那面牆的位置，成淩天念動咒語眼睛立刻變成了金紅色，而隨著眼睛的變化，他也瞧見了慘白的牆壁上，一張扭曲而扁平的人臉和四分五裂的四肢。

　　饒是成淩天再見過世面，這樣的情形也嚇了他一跳。取出鎮魂石他想把牆壁上這個冤魂收走，可是他念動咒語之後沒有任何效果，就連把鎮魂石靠近那張臉，都毫無反應。成淩天頓時皺了眉。能把冤魂封鎖在一個地方，這面牆的沙土裡一定放了什麼東西，或許是陰邪的符咒，當然也可能是至純的人血等等那些東西。但時間不多，成淩天只能選擇科學一些的方式用工具取下一些牆皮的泥灰。然後迅速離開了祠堂。

　　回到林虎大伯的那個院子，成淩天推開房門就看到容時坐在炕上，手機螢幕亮著，但已經不是自己推薦給他的點星星，而是再看做菜的app，而且自己進屋的時候他已經抬起頭看著自己了。

　　「很用功啊。」成淩天調侃了一句。

　　見成淩天嬉皮笑臉的樣子，容時忍不住問：「事情辦成了？有大發現？」

　　成淩天把腰包解下來放到炕上。「還挺會察言觀色的。猜對了。的確有了大發現。」

　　容時立刻把手機放到炕上，然後在炕上跪爬了兩步湊近成淩天：「那你發現什麼了？是不是鬧鬼？」

　　成淩天並不打算隱瞞：「的確是鬧鬼。問題就出在那面牆上。還有白天的時候我跟林虎出去看房子，就在隔壁那個林米家的牆角發現了塊地方有陰氣，而且在陰氣下面的土裡發現了朱砂。我當時就推測應該是有人在那下面藏過人的骸骨，然後用朱砂鋪在上面隔絕了陰氣鎮住了冤魂。剛剛看到牆壁的之後，我肯定了這個猜測。我打開陰陽眼之後能看到那牆壁上有扭曲得人臉和四分五裂的四肢。但是沒有發現身體的樣子。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林米將一個人的骸骨碾成粉，混合到了泥灰裡讓後拿去給祠堂砌牆。我本來是想用鎮魂石把那牆壁上的冤魂吸出來。結果沒能如願。所以他一定在泥灰裡還混合了其他東西。時間緊迫，我就只能取了牆皮樣本回去讓鑒證科的人化驗了。」

　　容時還沒明白：「化驗什麼？」

　　成淩天看著他有些無語：「當然是化驗裡面的成分。有人的骸骨的話，一定會有殘留的。但是三年風吹日曬還有水泥石灰什麼的，可能DNA就檢測不出來了。但一旦發現人體骸骨的成分，就能直接來人做審問了。這是命案。」

　　容時明白過來之後，打了個哆嗦：「我的天呐！我才反應過來。是有人把人殺了之後還把骨頭曬成灰去抹牆！？」

　　成淩天點了頭：「嗯。雖然反應慢點兒，但是理解能力還沒問題。」

　　容時本能地抖了一下：「你的意思還有……殺人和埋屍的地方，可能是隔壁？」

　　成淩天又點了頭：「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容時真是覺得害怕了。他沒看到那個牆壁更沒看到扭曲得人臉四肢，所以對那個的恐怖還在其次。但一想到曾經有人在隔壁殺了人，屍體還說不定埋在下麵。他就渾身發冷。趕緊拽過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那……那……那你還要住這裡！」

　　成淩天笑道：「因為一會兒打算趁夜再去林米家一趟，一牆之隔不是容易嗎。」

　　容時非常緊張地看著成淩天：「你還要出去？那不是就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兒了？」下意識地他就覺得四周很恐怖了。

　　成淩天湊過去，抓住容時的肩膀：「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我又不掘地。只是天黑之後我方便開陰陽眼，我想去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蛛絲馬跡。我這裡有一塊玉墜，你帶在身上，這是開過光的護身符，別說你看不到鬼，就是看得到它也不敢靠近你的。」說完他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個玉墜，直接給容時掛在了脖子上。

　　兩個人因為這個姿勢挨得極近，容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覺得臉有些發熱。「你做這麼危險的事，還是你帶著吧。」而且玉墜什麼的，一聽它就很昂貴。

　　成淩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本身就辟邪，帶這個只是讓我媽安心而已。你帶著吧，日後跟著我一起破案抓鬼，指不定會碰到什麼，有一個辟邪玉很有用的。」

　　容時是真的挺怕，聽成淩天這麼說，也就不再推辭了。「那，那以後我也給你求一個。」

　　成淩天愣了一下，隨後大笑。「好！就這麼說定了。我過去一趟，很快就會來。堅持一下。」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也許有一個人陪著自己去面對人性和鬼怪，也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