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衝頂（上）

　　即使只是兩個親王的戰鬥，也能看出魔界的戰鬥和人界完全不同。魔族們的戰爭絕對是全方位立體化的！即使如今烏利爾距離戰場很遠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得到戰場上激烈的魔法對抗，甚至偶爾會有失去目標準頭的魔法能量飆飛到他的附近，最終散溢在空氣中。

　　今天烏利爾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個人戰鬥能力異常強悍的魔族，總是被其他幾個界面的種族揍得體無完膚了——

　　一對一的單挑比的是個人勇悍，但是戰場搏殺看的卻是整體配合。地球時的他作為特種軍人絕對能夠算的上是斬將奪旗，甚至暗殺刺探的好手，可要是上級讓他上戰場，那麼非常可能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用他哆嗦的手射出的一顆流彈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是看看，或者說烏利爾只用感覺就能知道，魔族的戰場上沒有所謂的前線或後方，沒有戰術沒有戰陣，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混戰的場面。

　　真不明白，怎麼過了這麼長久的歲月，魔族們的戰鬥意識還停留在氏族公社階段呢？不，不能說是氏族公社，老祖宗炎黃已經知道用計用陣了，事實上連猴子都知道分工合作了（魔族不是從猴子進化來的吧？）！

　　烏利爾抱臂坐在一處岩山上閉著眼睛遠遠的“觀摩”著戰場的動靜。事實上他已經繞著這個戰場飛了一天了，可是還是沒找到任何能夠讓他穿越戰場的縫隙，看來魔族的生育能力也很強，不然哪里來的這麼多沒事找死的傢伙？

　　烏利爾當即轉頭，他現在必須找一條新路了。人生地不熟的摸上混戰的戰場？那是送死！

　　這一轉頭，竟然讓他在第二天的時候碰上了一座魔族的城市，都說魔界都市無城牆，如今看來也只是表面說而已。

　　巨大的城市正中是一座仍舊流淌著熔岩的活火山，遠遠望去能夠看見接近火山山頂的地方聳立著一座座的黑岩城堡，一條翻騰著的熔岩河流自火山而下，分四個方向向著城市的四方延伸，最終沒入低下的火龍地脈。自火山向外輻射，能夠清楚的看清房屋檔次依次降低，顯然，房子裏居住的魔也是由貴族向平民過度的。

　　烏利爾一進入城市，就有些低等魔族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魔族是弱者依附強者的種族，但是就算是弱者也是要有“資格”的，這些聚集在城市外圍的最為低等的魔族其實地位上和人類都市里的地龍、野狗。不同的是他們怎麼說也是有“智慧”的，因此，他們喜歡集合起來欺負更加弱小的魔！

　　不過顯然，他們今天找錯了對象。

　　雖然烏利爾不太瞭解魔族的人文，但是對於小混混這種產物，他還是知道的。看著這些逐漸聚集起來的傢伙，他甚至沒有給他們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瞬間砍碎了離他最近的兩個。

　　精靈不喜歡費力，戰鬥中更不應該做無用功，但是這些魔族長得太過奇形怪狀，讓烏利爾拿不准他們的弱點在什麼地方，那麼最乾脆的就是跺成肉塊了！

　　之後，長刀上的血還沒落淨，披風仍舊在空氣中飛舞，烏利爾的周圍卻已經清淨了。

　　欺軟怕硬，或者說優勝劣汰看來一直是所有物種的天性……

　　烏利爾繼續前進，肮髒而破爛的洞穴和棚屋逐漸消失，已經能夠看見簡易的但是卻是能夠稱得上“房屋”的建築，前面走來走去的也已經有了個“魔”樣子，而不是像軟體動物或單細胞生物。

　　不過，就在他邁步要進入真正的魔的世界的時候，幾個猥瑣的身影從黑暗的角落裏冒了出來，不過能看的出來，這些傢伙雖然對他有所求但是並沒有“太大”的惡意。相反，他們的樣子比烏利爾還要膽戰心驚和小心謹慎。

　　“您好，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否需要一位導遊？我能夠帶您前往炎龍城平民區的任何地方。”

　　平民區的任何地方？魔族的城市和人類的城市一樣有著階級的限制？

　　這可是烏利爾第一次知道，那些魔族不是告訴他魔界的城市可以任意出入嗎？在平民的地頭，他能夠找到正確的繞開戰場的路線嗎？

　　“帶我去這裏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一枚銀幣拋給了最先說話的魔族，在其他導遊貪婪而嫉妒的目光中，這位細瘦的如同螳螂人，實際上是只羊魔人的導遊趾高氣揚的走在了烏利爾的身前帶路。

　　“我會讓您知道，我是物有所值的，在下巴克，會盡心為您服務的。”

　　羊魔人巴克是個很老道的導遊，他已經作了幾十年炎龍城導遊的工作，可以說是這行裏的老手！

　　魔界是一個完全憑藉力量劃分階級的世界，而與人界那些憑藉修練與勤奮終有出頭之日的種族不同，魔族們可以說從出生，甚至是在他們仍舊在母體中孕育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自身能力的強大與否——那是來自血緣的遺傳！當然，也並非沒有那麼十萬分之一的魔會出現優良的變異，母雞下的蛋孵出來的卻是鳳凰。

　　至少巴克就不是那麼一個幸運兒，甚至，在羊魔人之中他的能力也只是險險的達到了中等。成年之前巴克一直害怕自己會成為兄弟們的食物，畢竟，魔族可是一個可以通過吞食其他生物來增強力量的種族。

　　然後他長大了，脫離了父母的保護，很幸運的是，他是在城市中出生長大的所謂“有主魔族”，雖然他那偉大的主人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位羊魔的存在。所以，巴克就那樣磕磕絆絆的一直生存到了現在……

　　已經不算年輕的巴克練就了一雙很好的眼睛，面對一位魔族的時候，他基本上都能將對方的能力地位看明白個八成。事實上，今天與其說是烏利爾隨意選擇了他，不如說是他自己送上了門。老資歷的巴克在炎龍城平民區的導遊中也算是數得上號的，因此他是個有資格自己選擇客人的“導遊”。烏利爾跺碎了幾個外圍魔族的事情，這些消息靈通的導遊們當然清楚，他們甚至比烏利爾自己都清楚他動手時的速度、威力、準確度！

　　而對於這種客人，導遊們往往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畢竟，誰知道這位客人會不會忽然之間把你也跺成肉塊？！

　　可是，巴克在遠遠的看見那個包裹得嚴實的魔族的時候，決定賭一把，他的年紀已經讓他不像年輕時那麼怕死了，他想為自己的未來賭一把，他不想總是當一個比棚屋裏的雜碎略微高等的魔族！

　　所以，巴克服務的很仔細，他一直走在一個既是烏利爾的攻擊範圍卻又不會和他靠的很近的範圍內，在小心引路的同時，偷偷的觀察著這個客人。

　　巴克沒有把烏利爾帶到通常的客店或者酒館之類的地方，而是帶著他來到了炎龍城平民區的奴隸市場，並一路引著他進入了交易區。

　　這裏，奴隸們或成組，或單獨的被拉上展臺，買家則站在台下舉號報價。當然，這只是一個建立在平民區裏的奴隸市場，奴隸不會有什麼好貨色，買家也不會是多麼慷慨的魔族。甚至很多平民把這裏當成了休閒之地，舉著杯麥酒，端上兩碟小菜，叫上幾個娼妓（奴隸市場裏也有暫時出租的業務），和三五好友搬個箱子聚在一起胡侃海聊。

　　巴克當然不是把烏利爾拉到這裏就算完成任務，他只是讓烏利爾暫時等待，他要去找一個“老朋友”。

　　獨自站在角落的烏利爾實際上非常顯眼，畢竟，這裏的魔族沒有誰“藏頭露尾”的，忽然出來了這麼一個，絕對異常的顯眼。但是，在幾位身材高大魁梧的魔族沒事找事送上去，被對方一腳踢飛，且只剩了半條命之後，其他魔族就自動無視這位神秘魔族的存在了。

　　而烏利爾也能夠安靜的站在那裏聽著這裏魔族們的閒聊，這總算讓他知道了為什麼那些精靈族的魔族“家眷”們告訴他魔界的城市能夠通行無阻。

　　魔族以力量為尊，城市區域的劃分也是按照能力來的，你想在一座城市中通行無阻，那麼除非你所效忠的家族夠強大，持有本家族的族徽你就能夠通行無阻；或者，你自己的能力夠強大，一路打上去吧！只要夠強，可以直接打敗一座城市的城主，那麼你也就是城主了！

　　“家眷”們原本在魔界也都是呼風喚雨的角色，初出茅廬時的舉步維艱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小事，早就拋在腦後了。

　　“巴克，石橋在什麼地方？”

　　石橋也是烏利爾剛剛聽來的，這個城市實際上被熔岩河阻隔成了幾個部分，想要朝內部進發除非飛進去，或者通過石橋。烏利爾可以飛進去，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本來已經和“老朋友”商量好的巴克先是一怔，但是很快他就雙眼發亮一溜小跑的為烏利爾帶路了。

　　詢問石橋的方位，即表示他要在炎龍城沖頂！那可比對方獲得他想要的情報之後，就匆忙離開要好多了。後者是客人，前者嗎……巴克現在還不知道烏利爾能夠達到怎樣的高度！

　　烏利爾跟著巴克走在前邊，剛剛在奴隸賣場裏玩樂喧鬧的魔族們卻跟在了他們的後面。

　　剛剛烏利爾和巴克的談話並沒有回避其他魔族，被他們聽見很正常，不過，被這麼尾隨，就讓烏利爾不能接受了。

　　“巴克，他們為什麼跟上來？”

　　“這位大人，您要知道每一次有誰沖頂的時候，我們這些平民都會去觀看的，無論成功與否，畢竟那是我們的夢想與希望。”巴克很恭敬的回答。

　　“是嗎？”烏利爾不置可否，剛剛他在奴隸市場聽見的可不是這樣，那些平民們談論到那些沖頂的魔族，都是一味的嘲笑與諷刺，甚至還有魔族以吃到失敗者破碎的屍體為榮。是來加油的？還是去“收屍”的？

　　“您知道的……”巴克已經看出來了，這位大人對下層魔族的事情十分不瞭解。因此，他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對方是某個大家族出來的公子，不想留在家族中自己出來尋找出路，一般這種情況的少爺們基本上都是能力強大，且會找一個不顯眼的城市自己發展。而炎龍城，這個算的上邊遠的小城絕對是不顯眼了。

　　後方跟著的魔族們都很安靜，但是烏利爾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們不懷好意的視線……

　　籠罩住他整個身體的披風忽然破裂，魔族平民們先是一驚，隨即，烏黑的巨大六翼遮蔽了他們整個的視線——那不是個無法無天的平民小子，而是位六翼的墮落天使！

　　他對上城主炎魔巴爾科都能夠輕鬆獲勝，至於成為城市中的上層貴族更加絕對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而且，由於墮落天使的特殊身份和地位，他們這個小地方的小城主即使能夠戰勝也是不敢勝利的！

　　看來他們是沒法看見失敗者飛散的肉塊與鮮血了……

　　充滿惋惜與嫉妒的貧民們大都老實四散而去，只有幾個對自己外貌有信心的男女想要勾引住這個註定不凡的存在，但是在他們跑到天使附近之後，便相繼灰心而歸了。對方的姿容，不是他們這些下等的小民能夠動搖的！

　　巴克的腰變得更彎了，他認為猜對了，卻又猜錯了。

　　猜對了是因為對方確實是“貴族公子”，猜錯了是因為他竟然出自一個如此榮耀的種族！

　　以魔主為永恆之主的魔界實際上是沒有皇帝的，但是卻是有皇族的——那就是跟隨魔主反叛光明的墮落天使們！他們是魔族中特殊的一群，永遠只拱衛在魔都的周圍，除非魔主之命，否則難以在其他地方出現。他們墮落了，卻依舊是“天使”，不過光明的天使是應光明眾神召喚，而黑暗的天使則是應魔主召喚而已！

　　一位六翼天使，那表示他雙親的位階絕對不會低於他的，而六翼天使已經是魔界的貴族中舉足輕重的一位了，他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呢？

　　不得不說，巴克是一位非常聰明的魔族，如果不是因為他羊魔人的種族限制，那麼他現在少說也是一方霸主了。胡思亂想的他甚至聯想到了魔都的政治鬥爭，可至少現階段，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眼前的這位一個身份是偷偷潛入的精靈，另外一個身份則是那位萬魔至尊的第一個兒子！

　　石橋到了，對面就是炎龍城的下一個區域——戰兵區。

　　短短的十幾分鐘的路程，烏利爾卻感覺自己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那當然是他的錯覺，是由於身體異常舒適產生的錯覺。

　　自進入魔界開始，他就一直收斂著自己的氣息與能量，他原本希望能夠不顯眼的完成了任務，然後儘快離開。甚至在對陣那個莫名其妙的龍魔的時候，為了不招惹來其他魔族，他甚至寧願自傷來達到傷敵的目的。

　　可是，顯然，魔界這個地方想要不顯眼是不可能的。這裏之所以被稱為魔界不是沒有其原因的！

　　魔！嗜血、好殺！爭強、鬥狠！

　　這裏不是一個可能平靜的地方！

　　而且，就如同身在惡魔島之上一般，或者說比在惡魔島更嚴重，這裏的氣息讓他非常的舒服，本來在人界已經增長緩慢的力量開始瘋狂增長。來自主管意識的壓抑，反而讓身體異常的痛苦。

　　如今，瞭解壓制在這個地方並用不上的烏利爾，乾脆來個“暴力破解”！

　　深吸一口氣，烏利爾異常喜歡這種解脫了的感覺——

　　這個世界的冥界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應該儘早去一趟，畢竟，那裏才算是我的家鄉……

　　完全掙脫束縛的烏利爾沒發現，一股如絲如絮的黑色煙霧開始纏繞上了他黑色的羽翼。

　　可是一直觀察著他的巴克卻看的清楚，然後就是這位羊魔人臉色青灰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色的煙霧，那可是黑暗能量實質化的，其中指甲大的一團就幾乎等同於他這位羊魔人身上所有的能量！

　　“你的工錢。”

　　一枚金幣扔進了羊魔人的懷中，墮落天使頭也不會的踏上了石橋。

　　巴克一愣，但隨即默默的手下金幣退入了黑暗中。

　　這次，他賭贏了，因為他不但留下了自己的性命，還有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但又賭輸了，因為他找到了的客人太過強大，強大到不是他這種存在可以站在身邊的！

　　為什麼？他生來就能如此強大，可以藐視推翻一切權威！為什麼？我生來就如此渺小，只能戰戰兢兢的生活在世界的角落！

　　仇恨嗎？嫉妒嗎？無奈嗎？痛苦嗎？

　　那麼又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