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圍

　　“那如果說我的願望是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呢？”病床上的龍魔歪歪唇角，看來他很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被一把壓在他脖子上的長劍打斷了，“這個……是什麼意思？”用手指輕輕推動劍鋒，龍魔滿臉黑線的問。

　　“把你做成靈魂水晶，然後再把靈魂水晶做成首飾，我保證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烏利爾現在已經重新換上了一身鎧甲兵器，當然，都是那位前城主的私人收藏。

　　“……”龍魔再次露出了笑容，不過這次就已經是苦笑了，“好吧，好吧。剛才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我真正的願望是，你給我弄來一塊黑暗魔龍的龍精，必須是成年的哦！就這樣。”

　　長劍離開了貝爾納德的脖子，烏利爾看著對方問了一句：“你確定？”

　　“？這有什麼不確定的？”

　　“好吧，給你。”

　　烏利爾當初和賽魯納他們狩獵的黑暗魔龍，那條龍的屍體便是他們的戰利品——沒有找到龍穴不得不說讓精靈們非常遺憾——而烏利爾作為戰鬥的最大出力者，龍屍上最寶貴的部分，龍精自然成為了他的收藏。

　　不過，這枚理應被無數強者掙搶的寶貴龍精在烏利爾的手裏也不過是件華而不實的紀念品而已，因為它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而如今，它總算不用呆在烏利爾的戒指裏落灰了……

　　而拿到龍精的龍魔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很有看頭！

　　“按照一直以來的情況，你的傷勢在兩三天之內就能痊癒，這段時間我也會繼續呆在炎龍城，你可以安心養傷。”

　　“呃！等等，你知道我傷勢的恢復狀況？是你為我療傷的？”總是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放浪的龍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著兩抹不能確定的紅暈……

　　不過，面對他的墮落天使顯然並沒注意他表情上和臉色上的微妙變化。

　　“是我。”烏利爾點頭。

　　“哦，真的是你啊……謝謝……那個……哈哈！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龍魔挪動著仍舊疼痛的身體，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

　　他是不是被那樣之後有心裏陰影，所以討厭外人的碰觸啊？

　　烏利爾歪頭思考，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已經報答了對方，但是烏利爾實際上是一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典型，看著貝爾納德的樣子他倒是有些苦惱的。不過，天大地大，任務最大同樣說的是烏利爾，任務在身，任何私人恩怨都要放棄！

　　因此，烏利爾只是略微猶豫了幾秒鐘，就離開了龍魔休息的房間。

　　如今，這座因為地理位置偏僻因此久無動亂的炎龍城，此刻由於新城主的到來，已經全面動員！

　　當然，這個所謂的“全面動員”顯然並沒讓那位冷著一張臉的墮落天使城主滿意——

　　戰爭令頒佈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往常顯赫（僅限炎龍城）的貴族被砍成肉塊了。

　　烏利爾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疼了，他是知道這位狡猾而且實力並非太弱的炎魔為什麼至今仍舊是這座邊陲小城的城主了！烏利爾無法在他的住宅和空間戒指裏找到任何一張地圖、任何一頁情報、任何一片關於附近勢力的介紹……

　　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於是，烏利爾只好放出大量的探子去探聽周圍的情報，特別是關於那兩位親王的情報。說實話，他已經做好了這些探子無法帶回任何有用信息甚至大量逃亡的準備。可是，更加讓他沒想到的是，事實與他所猜測的正好相反。

　　探子們不但帶回了很多有用的情報，而且除了十幾個死亡的沒有回來，探子們竟然無一逃亡。相反，他們異常高昂的士氣，甚至帶動了炎龍城的全體戰兵。

　　精靈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享受長久安逸的人們，怎麼說該有些反戰情緒吧？而且，烏利爾沖陣的時候可是親身體驗了炎龍城的士卒們是多麼的……廢物。

　　想不通就暫且放下，烏利爾首先要做的是整理雪花般蓋滿他房間的各種信息。

　　烏利爾總算知道了那兩位對陣的親王是什麼存在。

　　德梅加爾親王，墮落天使一族，是最早跟隨魔主的幾位天使之一。

　　雷斯塔親王，同時他還是銀髮蝠魔之皇，是魔主降臨魔界之後最早宣誓效忠的一位魔界貴族。

　　按照資料顯示，這兩位親王是三年一小仗，五年一大仗，而且打起來沒有四五六七八個月是絕對不會停止的！

　　另外附加：這兩位親王，是對夫夫……

　　果然上行下效，魔主和冥神吵架，把不知道多少個位面都拉了進去，魔主的屬下吵架，烽火便蔓延了三分之一個魔界！

　　“都是喜歡找麻煩的傢伙。”烏利爾咬牙，越發覺得這個無組織無紀律的世界需要整治。

　　魔法沙盤上周圍的地形一點點的完善修正，仍舊在前線監守的探子們同時發回了交戰雙方的戰局——

　　其實不發回來也沒什麼，因為整片戰場就如烏利爾一開始感覺到的那樣，所有的魔族都在混戰之中……

　　烏利爾也因此清楚的知道，他的“戰士們”沖進戰場之後也會以最快的速度陷入混戰的泥沼，而完全達不到烏利爾的戰略目標！

　　每天每天，烏利爾除了例行的詢問貝爾納德的身體狀況外就是坐在沙盤前不停的計算和研究。可是魔族的體能太好了，而兩位親王的號召力也太大了。前者使得魔族們甚至能夠不眠不休的戰鬥三到五天，後者則在原先的魔族力竭之前便有新的魔族沖入戰場！

　　“你想越過戰場？”貝爾納德已經基本恢復，因此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烏利爾做著一些在他看來很奇妙的工作。

　　“對。”烏利爾點頭，這一點他不需要隱瞞。

　　沉吟之後，貝爾納德又問：“你不是魔界的魔族？”

　　“……”烏利爾抬頭看了看他，再次點頭，“對。”

　　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貝爾納德朝著烏利爾來了個花哨的口哨！

　　“要不然你一點都不瞭解魔界呢！”

　　烏利爾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朝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呵呵，你知道我會告訴你？你可又欠了我一次情！”

　　“我們可以交換情報。我知道你對我很感興趣。”

　　“哦？這麼肯定？”

　　“肯定。”

　　“那好吧，我先問。第一，你有伴侶嗎？”

　　“有了。”

　　“哦～～讓我心碎啊～～”

　　烏利爾無視貝爾納德誇張的動作，接下來提問：“魔界的戰爭都是一片混亂嗎？”

　　“呵呵，大部分是這樣。不過，這裏可是魔界的邊界啊，真正的‘軍團’都是大貴族們的寶貝，這種玩笑般的戰爭怎麼可能拿出來用？”

　　不能理解，越是邊界駐紮的軍隊不應該越精銳嗎？

　　“我現在很好奇，那個炎魔是怎麼死的？要知道，我們可一直是處在劣勢哦。”

　　“……”烏利爾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抬起右手，在他的手心上有一團黑色的火焰在不停的跳躍，“毀滅之炎，即使是能夠熔岩中洗澡的炎魔一樣會被它燒死。不過，那個傢伙當時塊頭太大反應又遲鈍，所以起效比較慢而已。”

　　一開始覺得好玩伸出手想要摸摸火焰的龍魔，聽到烏利爾後邊的介紹立刻把手縮了回來，在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看了烏利爾數秒之後，恢復了以往的吊兒郎當。

　　“告訴我通過戰場的方法。”

　　“呃！這麼快就到正題了啊？”貝爾納德有些失望的摸摸腦袋，不過當他看到對方眼神的時候，立刻放棄拖延戰術，“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其實你的辦法沒錯，佔領一座城市，然後讓炮灰們去打頭陣。喂！喂！別又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還沒說完呢！”

　　烏利爾：“……”

　　“但是具體的執行上，你有了嚴重的錯誤——‘除非你是魔主，或者對方是你的伴侶，否則永遠都別指望一個魔族會完全聽從你的命令！’這可是我們魔界古老相傳的諺語。所以，一直以來你規劃了這麼多根本沒有用，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你手下的兵都放出去，而剩下的路靠你自己的實力去拼。”

　　“是否就是硬殺出一條血路的意思？”烏利爾感覺自己的額頭異常的疼痛。

　　“呵呵，那是下一個問題，現在該我提問了。”貝爾納德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是’。”

　　“喂！喂！”

　　“好了，你可以接連詢問我兩個問題作為最終的結束。”

　　“這麼好？”

　　烏利爾伸出了兩根手指，以眼神詢問他是否需要自己回答。

　　“呃！那句不算，不算。我想問的是，能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不能。”

　　“你真乾脆。”貝爾納德低頭比手指，無限傷感，“可以告訴我你的一個外號或者小名吧？我可不想總是你、你的稱呼。”

　　“甫洛蕾提娜？呵呵，真是適合你！甫洛娜……明天你要出征，那麼我也要離開這裏了，希望我們能夠有再見的一天。”

　　“這段時間和你相處很愉快，謝謝你的幫助。”

　　“不要一臉嚴肅的那麼說，我知道你言不由衷。再見了！我的墮天使！”本來一直糾纏著烏利爾的龍魔瀟灑的起身，沒有一絲停留與猶豫的自烏利爾的視線中消失……

　　第二天，烏利爾正式糾集軍隊，朝著戰場出發！

　　不過，他自己飛行兩三天就能到達的地方，這麼多魔族足足走了近七天，而且還是由於這群散兵游勇士氣異常高昂，中途幾乎不眠不休的結果。

　　藍月亮之下，魔界的戰場上蠕動糾纏著無數的生命，腳踩在地上，原本硬實的大地卻如同一腳踏進了沼澤地！偶爾會有魔族一個踉蹌，然後抓起地上某樣稀爛的“零件”大聲咒駡著零件曾經的擁有者。

　　炎龍城的先頭部隊在沖入戰場的同時，迅速的被這瘋狂的氣氛所同化，大部分則是變成了“沼澤”的一部分。

　　在烏利爾的眼中，這周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地球上中國的武俠小說中某種傳說中的東西——煉蠱！

　　魔族們與其說是在殺戮，不如說是在吞食。被打倒在地的魔族很多還是活著的，但是很快他的身上就爬滿了他過去的敵人和同伴。等到他們從他身上爬下來的時候，地上已經只剩下辨認不出模樣的殘羹了……

　　這也是為什麼魔族們如此期待戰爭的原因，這是最好的能夠通過吞噬其他魔族強化自身力量的時機！

　　烏利爾知道，這種時候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讓自己不要那麼顯眼，否則他不能肯定自己會不會成為被螞蟻咬死的大象。

　　凡是有靠近的魔族，烏利爾一定第一時間將對方打飛，絕對不接近那些能夠一打一大片的強力魔族，不小心碰上了一定在第一時間讓自己被打飛（裝的）。

　　不過，面對有心人，在一群瘋子中的正常人顯然也是異常顯眼的，一道巨大的黑色能量刃劃破了他前進的道路！

　　瞬間，烏利爾周圍的魔族死傷慘重。

　　太抬頭，看見一位巨大化的銀髮蝠魔握著一把長刀朝他挑釁的笑著。

　　烏利爾皺眉，擁有巨大化的戰鬥形態，那麼這位銀髮蝠魔少說也是位聖域強者。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惹得對方注意，但是，面對這種對手，逃跑顯然是找死的行為！

　　就在烏利爾拔出長劍，準備化出翅膀（之前為了不引魔族注意，收起來了）對敵的時候，一個更加巨大的身影忽然自銀髮蝠魔的背後出現，驀然將對方撲到在地——那是一頭黑暗魔龍！

　　兩個巨大的身影翻滾糾纏著，像是滾路機一樣在戰場上直壓了過去，一路上可見無數殘破的魔族，倒是變相的給烏利爾開了路。

　　機不可失，烏利爾張開六翼貼著一地的殘肢沖了過去，天上飛著的可還有不少魔族，這個時候升空是找死。

　　銀髮蝠魔和魔龍的戰鬥顯然是蝠魔占了上風，烏利爾趕到的時候，魔龍已經被蝠魔壓在了身下，蝠魔的長刀已經將巨龍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要離開嗎？畢竟銀髮蝠魔的視線已經被魔龍吸引，很可能對方已經忘記了那個剛剛讓他一時心血來潮的小小魔族了。可是，烏利爾不能將自己的未來寄託在敵人的遺忘上，讓對方永遠無法翻身才是最為安全方法！

　　更何況，他剛剛看見了一樣東西，一樣讓他無法離開的東西……

　　烏利爾還沒接近蝠魔，周圍的空氣猛然之間已經變得異常沉重，這看來就是這位蝠魔的護身領域，不過，他的領域是不是威力太小了？

　　帶著這樣的疑問，烏利爾一個驟然加速，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長劍已然刺入了蝠魔的肋下！伴隨著蝠魔的鮮血四濺，烏利爾拿到手沒多長時間的長劍也已經化成了飛灰。

　　此時的墮落天使，左半個身體再一次佈滿了黑色的火焰紋樣。

　　蝠魔用手按住自己的傷口，顯然他比那位炎魔更要瞭解烏利爾進攻的威力，雖然那位攻擊者剛剛給他的感覺是如此弱小，但是那突入他體內的奇異能量，讓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肉體正在從內部開始崩潰！

　　烏利爾身體周圍的壓力再次加劇，瞬間讓他從空中跌落，看來剛才並非對方領域威力低微，而是蝠魔根本沒將烏利爾放在心上，而在全力應付黑暗魔龍！

　　黑暗魔力聚攏成懸停在半空的長槍，對準烏利爾的方向疾刺而下。大範圍的侵蝕與爆炸留下了一個個圓形的坑洞，帶走力量無數魔族的性命，但是烏利爾除了躲閃有些狼狽，外加新盔甲變得破破爛爛之外倒是沒什麼事情。

　　蝠魔開始第二次聚攏魔力，他念頌咒語的聲音卻被一聲慘叫打斷——當然，也是他自己的。

　　原本釘在地上的魔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力量長刀，一口咬在了蝠魔的肩頭，粗壯的龍爪更是嵌入了蝠魔的身體。

　　蝠魔困難的轉身，用唯一仍舊靈活的右手爪住了魔龍的脖子，原本修剪整齊的指甲瞬間暴長，魔龍的脖子上出現了五個血洞，魔龍慘白的頸骨暴露在了空氣中。

　　兩個渾身鮮血的強大存在僵持著，原本躲閃開來的魔族們，這時候卻開始朝著他們聚集過來了！

　　一開始只是掙搶他們滴落的鮮血，但是在發覺戰鬥的雙方已經無暇對抗他們的時候，魔族們開始一點一點的朝著他們靠近，甚至天空上飛翔的某些強力魔族也如同看見食物的禿鷲，在他們的上空盤旋……

　　蝠魔抓住魔龍頸項的手一個收緊，一塊裹帶著鱗片的龍肉被撕扯了下來，隨手一扔，龍肉砸入了搶食的魔族中間！蝠魔緊接著仍舊抓緊了魔龍脖頸上的傷口！

　　魔龍忍受著被生撕的痛苦，仍舊緊咬著對方的肩頭，他不是不想同樣撕下對方的血肉，可是對方身上的盔甲卻讓他無法遂意。況且，蝠魔的能力遠遠強於他，一旦鬆口，那接下來的下場可想而知。

　　死……就死吧！至少……

　　頸項上的劇痛再次傳來，魔龍知道，這樣下去，他的命已經不久了！

　　可是，接下來痛苦卻驀然停止，然後魔龍聽見了從他耳邊咫尺之處傳來的慘叫——是銀髮蝠魔。

　　“快放開他！飛遠點！”

　　什麼東西包按在了他頸上的傷口上，一個熟悉的聲音高喊著。

　　而魔龍沒有絲毫猶豫的鬆開了蝠魔，振動傷痕累累的羽翼沖天而起！

　　然後，他看見那位強悍的銀髮蝠魔渾身噴湧著黑色的火焰，嘶嚎慘叫著滿地翻滾卻仍舊無法死亡，而由於他的行動，戰場上無數魔族相繼被黑炎點燃，或者瞬間灰飛煙滅，或者如同這位蝠魔一般，忍受著烈焰灼身的痛苦卻仍舊哀嚎著無法死亡……

　　混戰的戰場瞬間沉寂了下來，或者說，只要看到這一場面的魔族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魔龍背上落下，並且離著這群慘烈的魔族越來越近，在避之唯恐不及的魔族眼中看來，這位銀髮黑翼的墮落天使異常的顯眼。

　　烏利爾招手一揮，肆虐範圍越來越廣的黑炎如同聽到了召喚，化作一道炎柱沖天而起。在炎柱之中，能夠清楚的看見剛剛那些翻滾哀嚎的魔族們充滿痛苦與恐懼的臉孔！

　　而烏利爾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點的將這充滿靈魂的火焰收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走吧。”

　　回到魔龍的背上，烏利爾邊裹緊他脖子上的傷口邊說。

　　剛剛的一陣混亂，已經讓他們來到了戰場的邊緣。

　　魔龍仰頭髮出一聲無比歡快的嘯聲，搭載著烏利爾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