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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19章
  原因

  小黑子跟掙命似地趕了過來,一見沈固就傻了:「你這是怎麼了?」

  沈固的衣服從胸前裂開,胸膛上長長一道傷口滲著血,右腿上的褲子被怪物尾巴上的硬鱗撕去了一大塊,露出的皮膚上一點點的紫色出血點;鐘樂岑也是衣冠不整,嘴角邊上還有血跡,倒是嚇住了所有的人,沒人再去質疑那殺人逃犯的存在。

  沈固來不及跟他解釋:「封閉大廈。」

  小黑子抱住頭:「你這是謊報軍情!蕭氏投訴的話,局裡一追查我就吃不了兜著走!」

  沈固揚揚手機:「我已經給蕭氏總裁打電話了。」

  沈固其實是給周文打的電話,因為他並沒有辦法聯繫到蕭士奇。不過二十分鐘,周文就趕過來了,一見沈固的模樣就嚇了一跳:「沈先生,這是——」

  沈固一擺手:「先別說這個,我需要封閉金玉大廈,你能做主嗎?」

  周文瞠目結舌:「這個,這個我怎麼能做主?」

  「那就聯繫能做主的人!」

  周文愣了一會,掏出手機要打電話。這時一輛黑色奔馳吱一聲在兩人身邊停下,一男一女從車裡出來,女的正是蕭萍萍,一見沈固就變了臉:「怎麼又是你?搗什麼亂!小心我投訴你!保安呢?趕快去檢查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站住!」沈固突然一聲大喝,嚇得蕭萍萍一哆嗦,「誰不想活了就只管進!」

  保安們都站住了腳。人人都看見沈固和鐘樂岑這副模樣,就算大廈裡沒有殺人犯,肯定也有點古怪。蕭氏只是發工資給他們,可沒把他們的命也買下來,誰肯去冒這個險呢?

  沈固回頭盯著蕭萍萍,壓低了聲音:「你知道里邊不對勁,還叫人進去送死?我告訴你,裡邊沒起火,不過你要是想讓人進去的話,我現在就拽著你第一個進去,敢不敢?」

  蕭萍萍向後退了一步,轉頭看那男人:「二哥,你看,你看這像什麼樣子!」

  沈固看一眼那男人。剛才他就看清了,此人跟蕭一帆有五六分相像,蕭萍萍叫他二哥,那就是蕭正帆了。他倒是鎮定得多,示意妹妹不要激動,然後向沈固走近了一步,也壓低聲音:「你鬧什麼?」

  沈固冷笑一聲:「你不知道嗎?現在封閉大廈,還可以說是有殺人逃犯,如果你們還固執己見,我就要把事情捅出來了。」

  蕭正帆臉色微微變了變:「你到底知道什麼?」

  沈固冷冷地說:「我現在知道的還不太多。不過,如果金玉大廈再死人的話,我相信那些記者比我更有挖掘秘密的本事。」

  蕭正帆臉色陰沉,終於回頭對蕭萍萍說:「另外給客人安排住處吧。」

  客人被疏散,還有些人是留下來加班的,現在也就各自回家了。金玉大廈很快安靜下來,只剩樓上零星的燈光還亮著。小黑子研究地看著沈固:「你跟那人說什麼了?那是蕭氏的總經理,你認識他吧?」

  沈固看他一眼:「認識。不過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了。」

  小黑子一臉要抓狂的表情:「沒時間解釋?你就這麼把金玉大廈封了,明天記者都知道里面有逃犯,公安局怎麼解釋?」

  沈固泰然自若:「放心,蕭氏自己會搞定。」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大廈裡絕不只是鐘樂岑說的四靈陣那麼簡單。如果只是這樣,蕭正帆是絕對不會讓步的,那麼讓他們為了自己企業的形象去搞定媒體,想必也不會反對,「你跟周文商量一下這話怎麼說吧。」

  小黑子無奈地去找周文,臨走時伸出食指和拇指作槍狀對沈固恐嚇地比劃了一下。沈固渾不在意,轉身去找鐘樂岑:「你有把握那東西不會衝出來?」

  鐘樂岑正對著金玉大廈對面的展覽中心沉思,聞言回過頭來,給沈固把破爛的襯衣拉了一下:「你的傷怎麼樣?」

  沈固低頭看看,傷口其實很淺,現在已經不出血了:「沒事。」

  鐘樂岑不太放心:「應該趕緊消毒。那邊有藥店,我們去買藥。」

  沈固跟著他走:「這邊怎麼辦?」

  鐘樂岑很肯定地說:「只要人不進去,暫時沒事。」

  沈固猛然想起4號電梯:「4號梯裡的人——」

  鐘樂岑搖了搖頭:「救不了。現在可能——屍骨無存了。」

  「這麼說,還不止一個怪物?」

  「那是睚眥。龍生九子不成龍,其一為睚眥,似龍而小,性好殺。睚眥雖然不是龍,卻是龍子,它的威力根本不是我的符咒能對付的。今天能逃出來已經算我們命大了。當然,還多虧了你身手好,要是我,肯定被它開膛了。」

  沈固想起那蒲扇般的爪子:「蕭——就是死在這個東西爪下吧?」

  鐘樂岑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想,雕刻著青龍的玉一定是剝蝕了,龍形變小,化為睚眥。你父——蕭先生應該就是撞上了這個東西。至於周蘭,大概是被4號梯裡的東西吃了。」

  「既然這麼厲害,你確定那東西不會出來?」

  鐘樂岑抬手向對面一指:「看。」

  沈固抬頭看去,對面就是展覽中心,這個時候已經關燈關門,一片漆黑。

  「展覽中心?」

  「對。」鐘樂岑遙望著對面,「你還記得那八柄古劍?」

  「劍尖向外?」沈固覺得心裡似乎有點明白了,只是說不清楚。

  鐘樂岑點頭:「八柄劍尖一起向外,金氣外沖。整個展覽中心全是金屬兵器,這一股金氣非同小可。白虎位於西方,西方庚辛金,兩金相沖相應,白虎才會破土而出。只是我真沒想到,這種仿製的古劍居然也有這麼大的煞氣,竟然能令白虎轉化為窮奇。夏天撿走了白虎玉,四靈陣也就破了。金克木,金去則木活,青龍位於東,東方甲乙木,因此白虎去,青龍出——當然,已經是睚眥了。木克土,土克水,四靈陣裡本沒有土,所以才將四物埋於地下,補滿五行。木去則土動,土動則水隨之動。玄武屬北,北方壬癸水,4號梯裡出現的就是玄武了。不過因為青龍未離此地,玄武雖現,卻不像睚眥能隨意顯形,所以一直隱身在電梯井裡。我想蕭先生和周蘭當時一定是遇上了睚眥,蕭先生當場就——周蘭逃進4號梯,電梯由金屬製成,睚眥不敢入內,可是玄武所化的凶獸卻在,把她也……」

  沈固望了對面一會:「就是說,只要這八柄劍還這麼放著,青龍——不,睚眥?睚眥就不敢出來?」

  鐘樂岑點點頭:「嗯。不過睚眥已經現形,它是龍子,不是普通的鬼物可比,縱然是白天也照樣可以出現。我得等樂洋的符過來才敢進去,還得做點準備才行。得進去把埋在地下的玉取出來毀了,才能削弱它們的力量。否則,我們對付不了。」

  沈固點點頭:「那符明天能到?」

  「最早晚上才能到吧,樂洋說發EMS,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到。不過,我怕這也不夠用。睚眥不是一般的東西,最好樂洋也能過來……不過好在只要有這八柄劍對著,睚眥就不敢出來,暫時不要緊。」

  兩人說著走進了藥店,售貨員一看沈固這模樣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打劫的。沈固亮了一下證件才安撫下來。鐘樂岑要了碘氟和棉棒,就著藥店裡的燈給沈固上藥。燈光很明亮,鐘樂岑一掀沈固的衣服,就看見他胸口上從鎖骨到臍上一條長長的劃傷,好在只是傷到表皮,血已經止了,但凝成褐色,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鐘樂岑用棉棒蘸著碘氟輕輕擦拭。其實沈固身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痕,有些結了疤,有些年深日久,已經淡了。心口處有一道紅色傷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刺入過。鐘樂岑的手在那裡頓了一下:「什麼時候的傷?」傷口看起來並不久遠,紅色還很鮮明。

  沈固低頭一看,笑了:「什麼眼神。那是塊胎記。」

  鐘樂岑驚訝地用指尖去觸摸。果然是塊胎記,表面平滑,沒有傷疤的凹凸感,就像是用顏色畫在皮膚上,燈光下看起來活像一道新鮮癒合的傷口。沈固笑著說:「真要是傷,紮在那裡早沒命了。虧你還是醫生,連這也不知道。」

  鐘樂岑撅撅嘴,惡狠狠地拿棉棒戳了他一下:「我是獸醫!」

  沈固哈哈大笑。鐘樂岑瞪他一眼,習慣地伸手去推眼鏡,一推一個空,「我眼鏡呢?」

  「哦——」沈固伸手去摸衣兜,卻也摸了個空,「糟了,掉在樓道里了!」

  「哦,那個摔不壞,回頭去撿回來就行。」鐘樂岑說著,繼續給沈固塗藥,「幸好你閃得快,要不然——」剛才太緊張也忘記了害怕,這會再想起來,他倒不受控制地抖起手來。

  沈固不在乎地抹抹他亂七八糟的頭髮:「沒事。倒是你,最後把那雕塑搬起來那一下真管用,要不然我腦袋也咬掉半邊了。對了,照你的說法睚眥應該怕金屬的東西,怎麼會去咬那銅雕?」

  鐘樂岑笑了:「我吐了點舌尖血在上面,用了個障眼法,睚眥把那個當成我了,一口咬下去反而崩了牙。」

  沈固搖頭:「我說你說話都含含糊糊的,要緊麼?我看看。」

  鐘樂岑張了張嘴,舌尖在齒間一露:「沒事,口腔的癒合能力最強,明天就好。」

  沈固一把捏住他下巴:「我看看。」鐘樂岑這一下咬得不輕,舌尖都淤紫了。燈光那麼明亮,他的牙又白而整齊,粉紅的舌頭很無辜地伸著,沈固心裡也像被條小舌頭舔過一樣,輕輕癢了一下。他收回手,咳了一聲:「你咬太狠了。」

  鐘樂岑笑笑:「急了嘛。怕咬得不狠,咱們的命就報銷了。好了,前頭抹完了,我看看你腿。」

  沈固想把藥接過來:「腿上我自己來就行。」

  鐘樂岑不讓,在他腳邊蹲下去:「算了吧你,一會我還得看看你後背的傷,撞那一下也不輕,現在有沒有覺得胸悶什麼的?」

  沈固失笑:「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撞是撞得實在了點,骨頭沒事。也幸虧樓道窄,那東西施展不開。倒是腿上這一下不輕,比橡膠棒砸上還疼。」

  鐘樂岑仰臉看看他,滿眼的心疼模樣。沈固心裡緊了一下,掩飾地又幹咳了一聲,把目光轉向對面展覽中心:「真沒想到,這麼一場展覽會鬧出這樣的事來。」

  鐘樂岑把他的腿處理完,又掀起衣服來看他後背:「嗯,真想不到仿製的古劍也有這樣的威力。估計也是高手仿的,而且可能跟真品放在一起過,沾上了煞氣。」

  沈固突然靈機一動:「如果借這裡的劍,能不能鬥過睚眥?」

  鐘樂岑眼睛一亮:「真的!這是個好主意啊!不過,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借,這樣的高仿劍雖然不是真品,價格也不低呢。」

  沈固沉吟:「這事找小黑子來辦,警方出面,展覽方應該也會給點面子。」

  小黑子還在外面跟周文說話,一聽沈固的想法,又像是吃了苦瓜:「如果弄壞了,賠都賠不起。」

  沈固直接轉向周文:「這事就得周律師費心了。蕭氏這點錢還是拿得出來的吧?」

  周文聞言也是一臉苦瓜相。這位爺要麼就拒人千里之外,現在好歹是搭上話了,一件事一件事的來,淨找麻煩。

  「沈先生,我剛才已經跟蕭老先生聯繫過了,他說封閉大廈沒問題,其他的,等在國外的輕帆先生回來再說。」

  沈固眉頭一皺:「為什麼?」

  「是蕭老先生說的。」

  鐘樂岑輕輕拉了一下沈固,走到一邊悄聲說:「他說的是不是設計大廈的人?」

  沈固點點頭。鐘樂岑低聲說:「設計這大廈的人是個高手,估計他有辦法對付裡面的東西,要不然,就等他回來。」

  沈固思忖一下,回頭問周文:「他什麼時候回來?」

  周文想想:「已經跟輕帆先生聯繫了,估計也就是三四天的事。」

  沈固回頭看看鐘樂岑:「三四天,有問題麼?」

  鐘樂岑看看對面的展覽中心:「應該——沒問題吧。」

  沈固點點頭,拉起他:「那我們回家。」

  「哎哎——」小黑子趕緊跟上,「我說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總得告訴我一聲吧?」

  鐘樂岑抱歉地看看他:「不是我們不告訴你,是怕你聽了也不相信。」

  小黑子聽他這麼一說,反而更起勁了:「你們不說怎麼知道我不相信?」

  鐘樂岑看看沈固。沈固微微點了點頭:「說吧,總這麼掖著也真不是回事,說不定後面還有麻煩他的地方。不過,你要是聽了不信,就當我們沒說,別往外傳。」

  這件事說起來話就真長了。小黑子跟著他們到了康佳花園,關於上次虎倀和這次金玉大廈的事才堪堪說完。小黑子聽得一個勁倒吸涼氣,末了來了一句:「那左隊長他——他也信這個?」

  鐘樂岑微微一笑:「他就是五大世家中左家的人,當然也是同道中人。」

  小黑子張大了嘴巴,半天才嘟囔著說:「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過,不過好像現在信這個的人真挺多,而且……你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哎,要這麼說,那個金光洙手裡的白虎玉不是也很危險?」

  鐘樂岑笑笑,把桃木底座的事說了一下。小黑子擦擦汗:「那還好那還好。說實在的,要不是你們說,打死我也不相信這世上還真有鬼怪什麼的。不過,蕭氏為什麼養這麼可怕的東西?現在還不讓人解決問題,難道不怕再死人?」

  鐘樂岑嘆口氣:「四靈陣本是吉陣,求的是子孫平安財源廣進,誰也想不到會轉成凶陣的。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不懂行的人進去就是羊入虎口。蕭氏那位設計人既然能用四靈陣,必然是個高手,由他來破陣,可能比隨便弄些人進去要管用得多。好在有展覽中心的劍鎮著,睚眥衝不出來,只要人不進去,不會有事的。」

  小黑子搖搖頭:「得了,我也不懂。可惜左隊長還沒回來,要不然他倒可以跟你們去。既然用不著我,那我得去忙我的事了,好容易夏天這案子有了點線索,我得抓緊。最近隊裡忙得不可開交,最近不是還有一批文物的事麼?也剛剛有了點眉目,大家都是加班加點地幹。

  要是再加上金玉大廈這檔子事,還真不知能不能應付得過來。得,我走了,你們倆也好好休息吧,看這樣——夠嚇死一個半個的了。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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